《娇妻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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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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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畏罪自杀了呢?
  不会,不会的,沈傲绝不是个会自杀的人。
  赵佶突然冷笑,笑得可怖极了,犹如半夜婴啼;他倚靠着座椅的后垫,整个人变得愤恨起来。
  朕的朋友畏罪自杀,那个书画双绝的才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子,那个与自己称兄道弟,却为自己立下功劳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信,朕不信!
  赵佶狠狠地咬着牙,顷刻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眼眸中闪露出一丝混沌,就好像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什么丰亨豫大,什么出巡,突然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坏杞梁城。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赵佶一字字地念出一首悼词,才是看向一头雾水的杨戬,无力地道:“沈傲死了!”
  “死了?”杨戬一下子没有站稳,扑腾倒地,他骇然地看着赵佶,喉头滚动,全身如麻痹一般,动弹不得。
  随即大哭。
  杨戬这一哭,连带着赵佶也流出泪来。
  怎么就死了呢?几天前还好端端的送了奏疏来啊!
  对沈傲,杨戬与他亦亲亦友,他是个阉人,自他入宫起,就一直处在钩心斗角的中心,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巴结,每个人都是敌人,他们注视着你,只等你露出破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撕下面具将你取而代之。
  沈傲不同,沈傲虽然做事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他虽然会耍些小心机,会占人小便宜,杨戬却相信他是真诚的。他也愿意去享受那亦亲亦友的温情,可是现在,沈傲死了!
  杨戬咬了咬牙,趴伏在地,忍住心中的悲痛,止住泪水,朝赵佶叩头道:“陛下,此事不简单!”
  赵佶阴沉着脸道:“朕知道。”
  “整个苏州府,没有谁能脱得了干系,不管是金少文,还是造作局,还有苏州府……”
  “你说怎么办?”
  杨戬明白,造作局和童贯、蔡攸脱不开关系,金少文是蔡京的人,就是那苏州府知府来历也绝不简单。
  可是此刻,杨戬一点也不怕这些人,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也决心为沈傲报仇雪恨。
  “悉数拿捕,彻查!”
  以往的杨戬,绝不会向赵佶提出自己的意见,至多只是对赵佶进行引导,可是今日,他鬼使神差地,愤恨地说出这几个字,整个人的面目变得恐怖起来。
  赵佶止住悲伤,胸中似有无数的阴郁要发泄出来:“彻查,谁也别想逃掉。”他想了想,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血债血偿!”
  杨戬道:“请陛下让奴才亲自去查,奴才亲自为沈傲报仇。”
  “好,你去!”
  赵佶目光凛然,继续道:“传中旨,广德军入苏州,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所有官吏家眷全部控制起来,晋王赵宗连同杨戬入苏州,苏州大小官吏悉数待罪,谁参与者不管是谁……”他深吸了口气:“杀无赦,祸及家小。杨戬,你速去吧,不要耽搁!”
  调广德军入苏州,杨戬已经明白,赵佶这是要大开杀戒了,死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金少文,更不可能只是一个造作局督造,但凡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是死罪。
  杨戬拜伏于地,狠狠地叩了个头,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陛下节哀!”
  赵佶阖上眼,两行清泪不自觉地顺着眼缝流淌下来,沉声道:“你前脚去先将人控制住,朕随后就到,造作局的案子,朕要亲自来审,沈傲死在这个案子上,朕一定为他完成夙愿。此外,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安宁,知道吗?”
  杨戬悲愤地道:“奴才明白,奴才去了。”
  空荡荡的船舱内,只留下赵佶呆滞地坐着,这一坐,浑浑噩噩的,几个内侍见他这副模样,想进来提醒进膳,赵佶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看着来人:“滚!”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再无人敢进来。
  第365章 全城搜捕
  广德军知军周邦昌原本还预备着筹备皇帝途径广德军时的供奉,他这个知军地位不比知府低,可是知府掌管数县,而他这个广德军虽然独立,却只掌管广德一县,可是供奉却又不能少,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急得犹如火烧了眉毛。
  正是心急火燎之时,衙门前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喝,随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鹿皮靴子顿在衙前的砖地上,咯咯作响。
  周邦昌满腹疑惑,忍不住问一旁的押司:“何人喧哗?”
  押司道:“大人,小人去问问。”
  话音刚落,已有人闯进衙堂,这人风尘仆仆,戴着一顶范阳帽,腰间挎着钢刀,范阳帽压得很低,只留下一把落腮胡子。
  是禁军!
  周邦昌立即换上笑容,落下堂去要和他寒暄,这禁军大喝道:“钦命,广德军入苏州!”
  “啊?”周邦昌一时愕然,拱手想问为什么,禁军已是冷哼一声:“知军不得过问,立即召集厢军来,三日之内赶不到苏州,以抗旨论处!”
  周邦昌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道:“下官明白,明白,只是不知广德军入苏州做什么?”
  “苏州大小官吏人等,尽皆拿捕!”
  这一句话,让周邦昌愣了愣,这是史无前例的事,苏州不是小县,是人口数十万户的大邑,城中的衙门多不胜数,大小官员足有数百之多,悉数拿捕,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周邦昌再不敢多言,立即叫来几个都头,召集三千役兵,水陆并进,奔赴苏州。
  三日后,苏州各城门出现各队军马,守城的厢军都头刚要出来询问,对方一句道:“奉旨,将此人拿下!”随即便有人蜂拥上去,将人死死按住。
  城内只许进,不许出,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连守城的武官都悉数拿了,这件事报到各衙门,一时引起恐慌。
  造作局衙门里一切如常,可是在如常的背后,却是有着无数颗忐忑不安的心。
  冯鹿连滚带爬地跑到后堂,今日连禀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冲入蔡攸的寝卧,蔡攸正抱着一个女人呼呼大睡,冯鹿大叫道:“蔡大人,东窗事发了!”
  蔡攸被惊醒,大喝道:“叫什么?滚出去!”
  冯鹿想出去,却又不甘,看着从榻上起来光着膀子的蔡攸,道:“大人,城门已经全部封锁,突然有外州的兵马声言接了旨意……”
  “你不要急,慢慢说。”蔡攸也愣了一下,等冷静下来,一骨碌翻起身,光着膀子下榻道:“旨意?什么旨意?”
  “杂家也不知道啊,这事儿蹊跷得很,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外州的军马就来了,人数还不少,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像要吃人似的。”
  蔡攸失魂落魄地道:“这个沈傲,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不,不可能,便是我死了,陛下也不会如此,陛下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他边是摇了摇头,边是自言自语。
  冯鹿道:“大人,不管这事是不是与那沈傲有关,咱们至少也该寻个回旋的余地,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蔡攸摆摆手:“不要慌,不要慌……”他越是这样说,反而心里已经慌张起来了,他的自信来源于皇帝,他的地位也来源于此,可是现在皇帝要深究,还闹出这么大个动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沈傲深得圣眷,甚至超过了任何人。
  若真是如此,自己就是有再多的办法,又有什么用?
  蔡攸沉吟着,眼眸变幻不定,突然道:“你记住,我没有来过苏州。”
  冯鹿听得脸色惨然:“蔡大人……你,你就这样把关系全部推脱个干净?那杂家怎么办?”
  蔡攸定下神,好整以暇地负手道:“你和我有什么干系?就算你说我来过苏州,又有谁看见?哼,你能识相自然好,不识相,就别想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在汴京有个侄子,是不是?你们冯家还指望着他传香火呢!”
  冯鹿双腿打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似的,颓然坐地,嘶哑着嗓子道:“蔡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害苦了我啊。”
  可惜任他怎么哭,蔡攸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微微冷哼,坐在榻上死死地盯住他,榻上的那个女人被惊醒了,光着身子又不敢钻出被窝,像是被冯鹿的凄吼传染似的,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前堂发出一阵喧闹的声音,冯鹿不哭了,认真地竖着耳朵听,脸色更是惨白,有人在叫:“冯鹿在哪里?造作局冯鹿……”
  蔡攸看着冯鹿,道:“冯督造,快去吧,你逃不出的。”
  冯鹿憎恨地看了蔡攸一眼,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万念俱焚地赶到衙堂,却看到不少造作局的官吏被绑了起来,一个穿着碧衣官服的官员正拿着手中的一串名单道:“冯鹿冯督造在哪里?”
  冯鹿走过去:“杂家就是。”
  “拿下!”
  冯鹿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如狼似虎的役兵反剪了手,五花大绑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冯鹿拿出最后的勇气和侥幸,高声质问:“我是宫里的人,是造作局督造,你们没有王法吗?”
  面对质问的,只是一个广德军七品小官,他瞥了冯鹿一眼:“叫什么叫?我们是奉旨拿人!”说罢,又扬起名单,朗声道:“还有个应奉王勇在哪里,快去找出来。”
  ……
  一夜功夫,苏州城上下百名官员纷纷被捕,集中看押,以至于各大衙门的小吏发现,衙门里竟连一个主事官都没有,于是坊间的议论更是稀奇古怪,纷纷不绝。
  杨戬是在子夜时到的,他骑着马,与晋王赵宗一并入城,周邦昌守候已久,见到正主来了,立即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杨公公。”
  杨戬的眼里布满着血丝,只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倒是一向贪玩的赵宗此刻却很是镇静,道:“人都拿了吗?”
  “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正在搜捕。”
  赵宗颌首点头,他的心情也很失落,沈傲和他的关系不浅,平时虽然吵吵闹闹,可是在赵宗看来,这个沈傲很对他的脾气,如今这人说没就没了,让他大是惋惜。
  赵宗沉着脸道:“陛下说过,不能放过一人,若有人拘捕,可以格杀。”
  周邦昌至今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杨戬突然道:“沈傲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周邦昌一时呆住。
  “杂家问你,沈傲的尸体在哪里?”杨戬不悦地再次追问。
  周邦昌期期艾艾地道:“下官去问问。”
  “算了,先不用问,等报了仇再说。”杨戬冷哼一声。
  周邦昌小心翼翼地道:“杨公公,下官听到了一些流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杂家在听。”
  周邦昌看了一眼杨戬激动得胀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下官听说这城里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
  “太傅蔡攸。”
  “是他?他不是在边镇吗?”
  “这也是从造作局那边问来的,是个小吏交代的,这小吏说督造曾说过,不许慢待了后衙的贵客,那贵客平时很急色,常叫美人去陪他,这几个苏州的名妓,其中一个听了些只言片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必说这么多,杂家只问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杨戬突然明白了什么,太傅蔡攸,若没有他居后发号司令,谁敢杀人?
  “下官哪里知道,只知道他藏在造作局的后衙,他毕竟是太傅,况且陛下的旨意是拿捕苏州官员,算起来,他并不是苏州官员。”
  杨戬冷哼道:“太傅?这个时候就是太师也只有死路一条,立即带人去,拿人!”
  赵宗也附和道:“不管是谁,只要是官,尽数拿下,你不必怕,有本王和杨公公为你们撑腰,我们的背后是皇上。”
  周邦昌抹了把冷汗,道:“好,下官这就亲自走一趟。”
  周邦昌骑上马,立即带着一队人仓促去了。
  杨戬冷哼一声,道:“王爷,看来此事和太傅脱不开干系。”
  赵宗点点头。
  “王爷有什么打算?”
  “杨公公认为呢?”
  “陛下的旨意是血债血偿,他们都是犯官,先关押起来,一个个的审,不能洗脱干系的,死!”最后一个死字,已表明了杨戬此刻的愤恨,蔡攸亲来又怎么样?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赵宗若有所思,依然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
  天空一轮圆月高挂,明亮而凄凉,杨戬抬眸,看着月色,忍不住道:“沈傲,杂家为你报仇来了,谁谋害过你,杂家叫他十倍奉还!”
  赵宗吁了口气,道:“杨公公,咱们先歇了吧,陛下随后就到,我们养足精神,协助陛下彻查吧。”
  第366章 乌呼哀哉
  赵佶的船队顺江而下,一路直到苏州,刚刚下岸,一队队禁军出现在街道,让风雨飘摇的苏州更是生出莫名的恐惧。
  赵佶最先下了栈桥,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什么规矩,在码头迎接的并没有多少官员,除了一队队役兵,前首的位置显得光秃秃的,只有赵宗、杨戬寥寥几人。
  苏州城上下官员一网打尽,哪里还寻得到迎候的人?
  “陛下……”
  赵佶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身形消瘦了不少,摇了摇头,示意赵宗和杨戬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道:“人呢。”
  杨戬道:“全部押起来了,就等陛下御审。”
  赵佶阴沉着脸点头:“今日先杀人,然后再为沈傲处理后事吧。朕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杀。”
  赵佶昂首阔步,满是肃杀,连带着赵宗和杨戬也显得杀气腾腾。
  赵佶的这番话,已经很明白。他不相信,冤杀沈傲的事,是一个人做的,金少文没这个胆,冯鹿也没有这个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堂堂监造,陛下身前的红人,赵佶最信得过的朋友,竟好端端地被人冤杀,还栽赃陷害,此刻的赵佶只有一个念头——宁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赵佶不是一个嗜杀的皇帝,大宋建朝以来,也极少对士大夫开刀,即使是犯下滔天大罪,大多也只是个流放、刺配的结局。这是一种态度,一种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姿态。
  可是今日,这个往常沉溺声色,又略带自私的皇帝阴云密布,浑身上下变得冷酷无情。
  赵佶本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始至终,他有无数个缺点,被人指摘,被人谩骂,却有一条,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懦弱皇帝而已,他寄情山水,爱好书画,欣赏珍玩、奇石,希望长生。正因为这些,他才对杀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一路过来,赵佶整整三天只进了几口稀粥,所以步履有些轻浮,仿佛一脚踩下去,就要跌倒似的。不过他的双手在用劲,攥成了一个拳头,随时准备把他心中的怨恨宣泄出去。
  杨戬已经为他备好了轿子,他摇摇头,并不去坐,只是望着天穹,天穹上仿佛可以看到沈傲的音容笑貌,沈傲笑的样子很讨厌,总好像时刻准备算计着任何人,连赵佶也不外如是,可是这个笑容,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赵佶吁了口气,整个胸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赵佶不忍再去看天穹,固然那天穹处风和日丽,让人身心愉悦,可是每看一眼,赵佶的心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很痛!
  皇帝要走,谁也不敢多言,更遑论是这个时候,所以前面骑马的役兵纷纷落马,身后的杨戬、赵宗还有大长串的禁军亦步亦趋,人流如织,却皆是沉默,连空气都变得寂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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