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本事总无妨,能不能……”夫人后头的话不说了,一双眸子别有深意地看着沈傲。
原来是想叫周恒进武备学堂,沈傲想了想,周恒的条件倒是符合,毕竟人家有个监生的身份,虽然不好读书,可是文化水平也不算低,再加上年纪未满十八,也一点都不过份。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夫人的心思,周恒眼下只能从武,既然从武,当然选个好的出身要紧,从前是打算先让他去殿前司镀镀金,如今武备学堂出来,到处都在宣传武备学堂的好处,像祈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也不在意禁军一个将虞侯的身份,宁愿让周恒去回炉历练。
沈傲道:“只要周恒肯去,我巴不得他来,他的条件不差,入学是不成问题的。”
夫人放下心,便笑起来:“谁曾想到几年功夫,你便有如此的造化,哎,以后我就将恒儿托付给你了,你看紧着他,该打便打,该骂就骂,他还叫你一声姐夫呢,你对他严厉些无妨。”
沈傲不成想武备学堂被人吹嘘得太凶,竟连国公这边都有了兴趣,可见那些教谕为了完成圣旨交代下来的任务,当真是卯足了劲在吹,心里便忍不住有点儿洋洋自得了,武备学堂还没有开学呢,宣传就如此得力,想必这生源的难题算是缓解了。
一个难题解决,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如今听到了武备学堂的好处,走后门的就蜂拥而至了,那些个勋贵子弟虽然有恩荫,可是总得有个出路,读书读不进,弄了个监生头衔虽然好听,可是天下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中听不中用,做官做不了,没办法,只能从武了,在往常,这样的子弟大多都塞进殿前司或者马军司去,反正就是混,总比呆在家里吃老子的强,可是当这些人发现要混还有个去处时,这主意自然而然地打上门了。
于是三天两头,便是某某爵爷来了,对沈楞子,当然不能动强的,要润物细无声,好声好气,于是一见面,就熟络了,一拳砸砸沈傲的肩窝,叫一声:“你小子行啊,没有给本公爷丢脸,好样的。”这一句的意思是你小子能有今天,老子也照应了不少,接着下一句就是:“噢,听说你办了个武备学堂,好啊,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这一句就开始铺垫了,先夸这姓沈的一句,再就是:“若是学堂里有什么麻烦,谁敢为难你,你尽管来和本公爷说,你等着瞧,那些朝里的穷酸文人早晚要找你麻烦,报我名儿,看他怕不怕。”
这一句叫口头卖个人情,意思是说老子够意思了吧,你小子识相点,大家互惠互利。说了这么多,就差不多可以开门见山了,话锋一转:“有件事呢,想和你商量商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知道吧,哎,这个家伙,他要是有你一半,我也就放心了。别的不说,咱们两家的交情那也没有客套的必要,那不孝子就跟着你混一段时日吧,不是武备学堂要开学了吗?哈哈,你替我管教,他要是敢不听话,你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也由你。”
见到这种老油条中的战斗机,沈傲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人家树大根深,你还不能翻脸,说不定他家哪个女儿或者姐妹在宫里头做了妃子,又或者和哪个宗王联了姻,至不济的,祖宗三代算来,也算是铁打的外戚。可也不能什么烂人都收,于是只好和他们扯皮:“噢,令公子是不是那个某某某?年方几何了?”
“不大,不大,孙子才半人高,那不孝子也刚三十出头,哈哈,刚过而立之年,惭愧得紧。”
沈傲脸子一摆:“公爷,这不符规矩,你孙子入武备学堂还差不多。”
就这么个左右折腾,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可也没有办法,不过条件符合的,沈傲也只能尽量给予方便,在他看来,什么人不重要,只要能读能写,进了他武备学堂,就是回炉改造,是他们自己要屁颠屁颠进去的,反正后悔的不是沈傲。
日子慢吞吞地消磨过去,转眼过了夏,天气渐渐凉爽起来,武备学堂总算有了点儿规模,校场、营房、课堂都已修缮完毕,除此之外,兵部的器械、衣甲、还有分拨的胥吏、胥长都已到齐,沈傲所点的教头如今也都在兵部那边点了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陪同着晋王一同验收了武备学堂的设施,晋王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什么都新奇,尤其是校场边的空地,竟有一块占地数十亩的沙地,便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的用的?”
沈傲回答道:“这是让学生们在这儿自由训练的。”
“自由训练?”晋王很费解。
沈傲淡淡一笑:“就是让他们在这里打架。”
这一下晋王明白了,撇撇嘴道:“人家是读书人,打架多不好,传出去,坏了咱们的名声。”
“晋王还有名声吗?下官怎么不知道。”沈傲笑嘻嘻地反唇相讥一句。
赵宗咳嗽一声,当作没有听见,这一路走来看到许多新奇的东西,他也不好再多问了,只是说:“陛下那边已经选了吉日,就是这个月的十五开学,你办的妥当一些,皇兄是祭酒,若是这里出了笑话,宫里头也不好看,实话和你说了吧。”赵宗左右瞅了瞅,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低声道:“其实你和安宁的事,母后那边早就知道了。”
“噢,是谁说出去的,太没公德心了。”
“咳咳……沈傲,你再指桑骂槐,本王就不说了。”赵宗涨红了脸,看这意思,向太后打小报告的八成就是他。
沈傲板着脸:“好,晋王殿下快说。”
赵宗慢吞吞地道:“可是母后说,安宁的年纪还小,暂时还不需考虑,至于沈傲那个臭小子……哈哈,我不是故意说你,这是母后的原话,说这事儿不急着办。”
“不急着办,这是什么意思?”
“不急就是不急,我也不瞒你,母后的意思也清楚,一旦娶了安宁,你在朝里就难以待下去了,母后还有借重你的地方。”
听到借重两个字,沈傲便有些头痛,太后和太皇太后闹得凶,她们自是神仙打架,拉自己去做什么?只好讪讪笑了笑,道:“噢,这件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既然太后不急,我也只能等了。”
两个人出了武备学堂,赵宗自去宫里头复旨,沈傲则去了鸿胪寺一趟,一旦武备学堂开学,往后鸿胪寺这边他就免不得要简慢一些了,好在鸿胪寺已经完全上了轨道,各主簿都成了他的心腹,有什么事可以先让他们挡着,遇到了处理不来的事,再由他出面。
到了鸿胪寺,杨林便喜滋滋地跑过来,道:“倭人那边有消息了。”
“这么快?”沈傲微微一愣,这才过去两个月呢,抬眸问道:“人呢?”
杨林道:“那个叫平田信的已经来了一趟,见大人不在,说是过一会再来。”
沈傲微微点了下头,道:“那就等吧京兆府那边怎么样?那个叫什么什么清的没被狱卒给折腾死吧。”
杨林笑呵呵地道:“大人请放心吧,下官早就知会过的,让他们狠狠地折腾,但无论如何也得吊着一口气,死不了。”杨林挤挤眼,低声道:“京兆府的差役,这方面的手艺那是顶呱呱的。”
沈傲阖了眼,喝了一口茶,道:“既然这样,那刺配的罪也差不多抵了,折腾了两个月,生不如死的,总算没让我们吃亏,等下那倭使来了,我给你使了眼色,那就去京兆府那边知会,把人带来。”
“下官明白,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是不?”杨林这几日肥胖了不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摺起一团肉,连说话都变得圆滑了许多。
“还有……”沈傲慢吞吞地道:“等下给那什么什么清换身好点的衣衫,伤口呢都清理一下,省得说咱们不懂得待客。”又喝了口茶,翘着腿继续道:“不过这衣衫还有药钱都让那平田信来付,弟兄们招呼了什么什么清这么久,他们不拿点辛苦费来慰劳慰劳,京兆府那边说不过去,就三千贯吧,你得一千贯,其余的全部分下去,记着了,不要私吞,做官做人都要厚道,咱们都是读书人嘛。”
杨林更是笑逐颜开,翘起大拇指道:“沈大人在咱们汴京,那是出了名厚道的,下官要多向大人学习才是。”
“你学不来的。”沈傲淡淡地道:“这是天赋,什么人都学得会,那世上早就遍地君子了。”接着,眼眸幽深地望向房梁:“如今世风日下,君子又有几人?本大人是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曲高和寡,呜呼哎哉……”
第408章 好刀
沈傲的要求,单凭平田信是不能满足的,可是不满足又不成,因而立即写了一封书信,叫了一个随行的武士日夜兼程赶回扶桑,向源赖家报告此事。
源赖家在倭国已是如日中天,雄视关东,讨伐了几处叛逆之后,更让天皇对其倚重不已,如今源赖家嫡子深陷牢狱,当然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好在眼下还有挽回的余地,到了这个地步,怨天尤人也没有用,再如何埋怨,还能游过去找那沈傲算账?谁算谁的帐还没准呢!
既然是要倭刀和刀匠,倒也好说话,便是源赖家不肯,那天皇也非点头不可,这是一种态度,要表现出对源赖家的倚重,虽说这制刀的手艺对倭人来说事关重大,可是牵涉到了源赖家就牵涉到了政治,和政治相比较,制刀的手艺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源赖家还没有表态,天皇已经急不可耐地立即派人带着刀具和二十名刀匠乘坐海船去与大宋交涉,希望早日将源赖清赎回;有倭国的重视,这一来一回,当然不是寻常的海商所能相比,只两个多月的功夫,人就来了。
平田信见了人和刀,一下子松口气,他是一下子都不敢耽误,立即来鸿胪寺交涉,只是沈大人却是不在,平田信急了,他是曾去过京兆府大狱探过监的,源赖公子早就被打得不成人形,再耽搁,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于是他借了个名头,又出了京兆府,前去武备学堂寻人,这位沈大人筹办武备学堂的事,他早有留意,心里估摸着应当在那里,只是这一去又扑了个空,说是沈大人前脚刚走,回鸿胪寺了。
来回着折腾,总算见到了正主,平田信激动的眼眸中闪烁出几丝泪花:“沈大人……”
沈傲扶住他道:“这是怎么的,虽说你我久别重逢,平田兄也不必哭啊。”
平田信尴尬地道:“大人,人和刀已经带来了。”
沈傲兴致盎然,道:“在哪里?叫进来。”
平田信立即出去唤了人,果真见二十名倭人各自捧着刀匣进来,沈傲打量他们一眼,笑呵呵地道:“他们是刀匠?”
“下使哪里敢欺蒙大人。”
沈傲不理会他,打量着这二十个倭人,喃喃道:“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得先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再说,来,带这些倭人寻个铁匠铺去试试手,也不必他们立即制出刀来,只需看看他们的手法是否娴熟就是了。确认了身份,立即回报,还有,这些人臭烘烘的,好歹也是国际友人,咱们不能这样待客,回来的时候一人买两道衣衫,要丝绸的,再张罗一桌酒菜,请他们吃喝,吃饱喝足了,本大人再和他们慢慢交流。”
等沈傲交代完了刀匠的事,已经有人领着这些言语不通的倭人走了。
沈傲坐在椅上,喝了口茶,又站起来去检查那桌上堆放的五十盒刀匣,打开一个匣子,握出刀来,按着刀柄将刀自鞘中拔出,顿时,刀身嗡嗡作响,犹若龙吟。
沈傲神采飞扬地叫了个好字,对平田信道:“你们倭人别的本事没有,这制刀倒是一把好手,不错,不错。”
啧啧称赞了几句,平田信心情却是一点都不见转好,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源赖公子是不是可以放了?”
沈傲摆摆手道:“放心,我沈傲一向以诚信为本,还骗你一个倭国国使不成?等着吧,已经叫人带来了,来,平田兄,咱们先坐着喝茶。”
平田信胆战心惊地欠身坐下,这两个月来,他是没睡过一夜的好觉,眼看事情有了着落,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勉强笑道:“有大人这句话,下使就放心了,这些时日,赖源公子拜托沈大人照顾,下使感激不尽。”
沈傲挥挥手道:“谢我就不必了,照顾他的人多了,从京兆府到我们鸿胪寺那位杨大人,为了那个什么什么清,有的京兆府差役是日夜不休,加班加点,生怕慢待了他,所以你要谢,还是该谢谢他们,钱,我是不看重的,不过说句凭良心的话,他们这些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爱不爱钱我就不知道了,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生活又不富余,哎……算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平田信听了,心知这个时候是一点差错也出不起,否则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作泡影,立即道:“沈大人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下使,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他们。”他想了想,掏出早已预备好的一沓钱引出来,拿出最后的身家放在几案上,道:“这些钱,拜托沈大人转交给那些朋友,将来还有酬谢。”
沈傲淡淡地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代他们谢过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那边杨林总算把人带了来,那位源赖清还真看出有几分世家少主的样子,虽是换了一件新衣,可是全身於肿,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恶臭,手背上生出脓疮,两眼无神,灰白地看了沈傲一眼,立即条件反射地跪下磕头:“罪人见过大人,见过大人。”他的汉话虽然生硬,可是这一句却带着一股圆润的汴京味儿,想来在牢里头没有少练习。
沈傲虚抬着手:“罢了,起来吧,你看看你,到了汴京却也惹是生非,万里重重的是来学本事,结果却落到这个地步,早干什么去了?罢罢罢,我也不说你,你随这位平田国使回去吧。对了,三日之内得出汴京去,否则又是一条罪状,明白了吗?”
源赖清莫说是三日,这汴京便是一个时辰也不愿意呆了,机械似地仍然磕头:“明白,明白,罪人知错,罪人知错。”
……
这一件事算是解决了,倭人们高高兴兴地回他的扶桑,沈傲得了匠人和倭刀,这些刀匠手艺还真不错,让他们试制出一柄刀来,和送来的倭刀利刃并无二致。沈傲便和他们交流起来,在鸿胪寺里寻个通倭语的翻译还是容易的,沈傲高踞在座椅上,看着下头二十个眼眸躲闪的匠人,先是勉励他们一番,说他们不远万里远渡重洋很辛苦之类。
倭匠们只是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扶桑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匠人的地位虽然不算太低,可是在他们看来,这位大宋国的大人已是天照大神一般的存在,自然只有听从训斥的份。
沈傲接着道:“你们呢,往后就留在我大宋了,为我大宋制刀,放心,衣食住行都由我包了,每个月还有钱花,银子大大地。”沈傲捏着拇指和食指,态度和蔼。
刀匠们听了沈傲的话,也都欢欣鼓舞,这汴京的繁华超出他们的想象,让他们再回那鸟不生蛋的岛屿,他们还不肯呢一个个鞠躬垂头,嗨个不停。
“好啦,你们先住下,过些时日我给你们安排工房,你们只管做事就是,此外,为了表示本大人对你们的尊敬,我还打算送六十个学徒供你们差遣,烧火什么的杂务就交给他们去做,不要客气。”
刀匠们更加激动,想不到来到汴京,如此受宋人的青睐,纷纷要求通译传话,说他们满怀信心,愿为沈大人效力,从此以后就是沈大人的家臣,一定为大人制出好刀来。
最后当然是制刀的讨论,倭人的刀基本上是根据唐刀的制式模仿出来的,沈傲又融合了后世的一些经验,将这个时代的倭刀与唐刀糅合在一起,进行了一些改良设计,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