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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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 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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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当天下午,在家只歇了一个时辰的李邦彦,便带了礼物去了祈国公府登门。
  这般的高调,倒也符合他李浪子的风格,三教九流,各种交道他都打得通。
  只是到了第三天,李邦彦却闲了下来,从他府里流出来的消息是说本来今日是要去拜谒平西王的,结果却是因为所备的礼物不合意,又改了日子,李浪子送礼,最是合乎别人的心意,据说对平西王的喜好,却是摸不透,所以选择的礼物改了几次,却都觉得不如意。
  只这一份心意,就足以看出李浪子对平西王的重视,平西王喜怒无常,倒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可若是换了别人,心里头肯定对这李浪子另眼相看,这般的费尽心机,礼未送到,单这份心意就足以令人对他生出亲近了。
  李邦彦的府邸,其实并不大,再加上守制回来,只是稍稍修葺了一下,所以显得朴素得很。好在李浪子虽知三教九流,却也是个雅人,尤其是在这春意盎然的天里,宅子里头栽了许多兰花、牡丹,这时绽放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炫目。
  据说便是晋王妃,都曾到这里借过花种。
  靠门房的地儿则是一处占地不小的蹴鞠场,场中铺了细沙,五个鞠客正在练着蹴鞠,李浪子的蹴鞠队,在整个汴京都是数得上名号的,不少喜好蹴鞠的王公大臣,时常会来这儿转一转,与李浪子一起看他们操练。
  再往里头,就显得静谧了,里头是一处牌坊,牌坊上头只写着一个善字,行书浑厚,颇有几分大家之气,这自然是出自李邦彦的手笔,李邦彦的行书虽说距离沈傲、蔡京这样的大行家差了几分,在汴京却也是数得上号的。
  牌坊之后便是林立的阁楼,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露出一点端倪出来,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阁楼藏在树中,还是树藏在阁楼中,有着说不出的雅致。
  这里的小厮都极有规矩,很有大家的风范,走起路来都是蹑手蹑脚,也从不交头接耳,可见李邦彦虽是行事放浪了一些,家教却是严谨的。
  这时,一个老仆匆匆地穿过牌坊,到了一处厅堂门口停下,低唤一声:“老爷……”
  里头一个声音道:“进来。”
  李邦彦今日穿的是常服,虽是年过中旬,眉宇之间却有一股俊朗之气,他掀开一个茶盖子,正在低头喝茶,忍不住啧啧一声,眉宇之间缓缓地舒展起来,朝进来的老仆道:“武夷岩茶,果然名不虚传,往后知会茶房一声,本官就喝这茶了。”
  老仆笑吟吟地道:“这茶还是泉州那边快马捎来的,老爷要喝,老奴这就吩咐一声,叫人再快马多送来一些,汴京城里也有卖,只是味道终究差了一些,除非到遂雅山房去,那里的茶水才是一等一的好。”
  李邦彦呵呵一笑,道:“少说这些闲话,老夫要的画都收来了吗?”
  老仆道:“一共收了二十三幅,价值可是不菲,有一幅仕女图,更是价值五千三百多贯。总计算下来,这些画至少要三万贯。”
  三万贯对李邦彦这样的人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算不少,他笑了笑,道:“钱,直接从账房里支取就是,再叫人收购,还是那句话,有多少,本官收多少,不必在乎钱财。”
  这老仆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道:“老爷,花这么多钱,收了那平西王的画作,又转送回去,平西王当真高兴?怕就怕银子花出去,却打动不了人家,再者说,老爷是尚书左丞,平西王再是高贵,也不至这般逢迎。”
  老仆显然是李邦彦的亲信,否则也不敢说出这些话来。李邦彦不以为意地喝了口茶,笑呵呵地道:“老夫收这些画,便是要哄抬平西王画作的价值,自家的东西货值攀升,还会有人心里不高兴的吗?”随即,他冷冷一笑道:“这平西王不巴结也不成,眼下他与蔡京还没有见出分晓来,这个时候老夫去拜谒,才最能打动平西王的心思。再者说,蔡京的死期也不远了,蔡京败落,这大宋一言九鼎的人,还会是谁?”
  老仆惊讶地道:“不是官家?”
  李邦彦晒然一笑,道:“在外头,当然是官家最大,一言九鼎可是我们自家关起门来,却是沈傲最大,圣眷如此,官家对那沈傲言听计从。官家又处在深宫,哪里知道外头是什么样子?还不是他沈傲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是指鹿为马,那鹿就是真的马。”
  顿了一下,李邦彦继续道:“蔡京败落,官家必然要寻个人来主持政务,沈傲是不成的,他是平西王,又掌着军马,便是官家下旨,他也肯定会推辞不受。眼下有资格能顶替蔡京的,不过是寥寥几人罢了,老夫算一个,只可惜刚刚守制回来,陛下不一定能想到,至于卫郡公石英,他是开国公爵,按理,能进中书省就已经到头了,其余的几个也都不成气候,就算是拉扯上去,早晚也要被人赶下来。老夫要想进门下,没有沈傲点头也是不成。”他微微一笑道:“晋王这边是条路子,太后那边就不成问题,现在就缺平西王了。”
  李邦彦悠悠然地喝了口武夷岩茶,淡淡笑道:“原本奔丧守制的时候,老夫心里头还满不痛快,现在想来,这三年的蛰伏倒也不亏,那平西王冒头这么快,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只怕老夫也要步王黼的后尘,现在回来,不是恰好吗?这是时运,合该我这浪子也该尝一尝首辅的瘾头了。”
  老仆听他兴致勃勃地说,再糊涂也明白这里头的干系了,咬了咬牙道:“老奴再去收,有多少收多少来。”
  李邦彦颌首点头,将茶盏放下,道:“还有一件事,吩咐府里的人,这些日子都小心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和人多说什么,尤其是蔡家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老仆道:“老爷放心,一定吩咐下去,绝不会坏了老爷的事。”
  李邦彦呵呵一笑,等那老仆走了,忍不住哼起市井的词儿出来:“谁曾道,小娘子这般薄情,吾欲奔那江头,一头栽……”
  ……
  李邦彦的动静,弄得整个汴京都知道,刘胜也听了消息,兴冲冲地去和安宁说,安宁蹙着眉,脸上浮出淡淡红晕,启齿道:“这个李邦彦,竟是这样有心,为什么夫君却说这人是贼?还说什么奸贼之首,最是坏透的人。”
  蓁蓁在旁笑吟吟地道:“我倒是听说这人和气得很,从前在汴京,就是鼎鼎大名的人,许多人都说他是个好人呢。”
  唐茉儿却是蹙着眉道:“这也没准,大奸大恶的人,哪个是坏人了?”
  春儿在外头操持着遂雅山房,这时候表现得最有主见,道:“这人我也听说过,遂雅山房那边有许多读书人也都提及过他,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在街头巷尾学会了吹弹歌舞,踢球唱曲的本领,还特别喜欢结交进京赶考的书生,他的籍贯一带的举人入京,都会去拜访他。”春儿皱了皱眉,继续道:“不过此人结交的三教九流实在太多,这么多人为他吹嘘,在我看来却像是个哗众取宠之人。”
  众女听罢,纷纷抿嘴笑道:“名气大怎么就哗众取宠了?”
  春儿正色道:“这是我胡猜的。”
  “春儿没有猜错!”正是众女嬉笑之际,沈傲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笑呵呵地道:“这世上人人交口称赞的,往往都是大奸大恶之徒,真正的君子,不向外宣扬,不出去浮夸,又有几人知道?”
  众女见是沈傲来了,霎时咯咯笑起来,安宁道:“夫君为何说这样的话?莫非也有一番道理不成?”
  沈傲板着脸道:“当然有道理,本王做了这么多好事,尚且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好人被当做了过街老鼠,那坏人,在那些无知之徒眼里,自然是绝顶的好人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
  沈傲对这李邦彦,倒也没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此人名气虽然比不得蔡京,可是对北宋的害处却是最大,蔡京之后,是王黼为相,再之后便是李邦彦斗倒王黼,成为浪子宰相,这时金人已经杀到了汴京城下,而这位浪子宰相摇身一变,成了投降派首领,不思抵抗,一心一意贿赂金人,结果整个北宋也因此而葬送。
  对这样的小人,沈傲自然懒得去理会,如今却听到李邦彦的声名都已传入了家里头,心里颇为不悦,胡扯了几句,才道:“午时过了,我还要入宫一趟。”说罢,便起身要走。
  安宁问道:“怎么,父皇召你入宫吗?”
  沈傲笑呵呵地摇头道:“闲着没事,去转一转。”他当然不会告诉安宁,自己已经掐好了时间,兴化军第二份弹劾奏疏已经到了,而过了午时,又正好是赵佶看奏疏的时候,这个时候进去,沈傲图谋已久。
  从家中出来,眼看时间已经有些迟了,急促促地到了正德门,直接打马进去,一直到文景阁不远处,才停下马,交给一个内侍打理,直接去觐见。
  赵佶在文景阁里,正随手捡着奏疏看,他看奏疏,都是略略浏览过去,前几日好不容易打了几分精神,如今一下子又泄了气。只是弹劾奏疏他却不得不认真去看,赵佶虽懒,却也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权柄太多,若是连弹劾奏疏都不看,他这皇帝就当真是一切都蒙在鼓里了。
  又是一份兴化军的弹劾奏疏,赵佶不禁皱起眉,目光吸引在这奏疏上,随手拿起,翻开看了看,上面写道:“微臣兴化军知军段海风闻禀奏,悉闻治内豪强蔡涛指使市井无赖当街殴死无辜百姓三人,令人发指,事涉太师,微臣不敢擅专,恳请陛下专断。”
  赵佶双眉锁紧,忍不住道:“又是蔡家。”
  随手将奏疏抛到一边,显得有些烦躁,后头的弹劾奏疏,已经没有兴致看了。
  这时候内侍进来,恭敬地道:“陛下,平西王觐见。”
  赵佶的眉宇这才缓缓地舒展开,道:“让他进来。”
  沈傲阔步进来,看了奏疏一眼,随即道:“微臣该死,陛下正勤于政务时却来叨扰,请陛下恕罪。”
  赵佶呵呵一笑,招了招手道:“来,坐下说话。”
  第628章 太师是朵花
  沈傲在文景阁里坐下,眸光一转,落在御案上已经翻阅过的一本弹劾奏疏上,心里想,多半就是这本了。
  赵佶指着那本奏疏,不悦地道:“这份奏疏,你也来看看。”
  沈傲求之不得,走过去拿起奏疏,看到前面微臣兴化军知军几个字,心下已经了然,缓缓地将奏疏放下,淡淡一笑道:“陛下,近来听说在坊间,微臣的画竟是连涨了数倍,微臣心里便在想,若是这个时候,每日多画几幅卖出去,只怕不用亲王的俸禄,便足够养家糊口了。”
  赵佶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地道:“这份奏疏你怎么看?”
  沈傲见赵佶问起奏疏,欠身正色道:“陛下,太师一心为国操劳,事无巨细皆要过问,自然对子侄的言教松懈了一些,还请陛下念在太师老迈,这份奏疏,只当没有看过吧。”
  赵佶颌首点头,欣赏地看了沈傲一眼,道:“你能有这个肚量,朕心甚慰。”脸上带着笑容,继续道:“朕方才见了,确实心有不悦,蔡家之人在兴化军接二连三的目无法纪,实在是该死。现在想起来,朕就算是看在蔡爱卿的薄面,此事就罢了。”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要不要下旨意申斥一下?”
  沈傲摇头,无比神圣地道:“事涉太师,若是陛下申斥其家人,天下人会怎么想?多半是以为太师失了圣眷,没准会有人错察圣意,弄出什么风波来,再者说,这件事还干系着太师的声誉,若是大张旗鼓地下旨意出去,只怕太师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他年纪这么大了,陛下于心何忍?”
  赵佶听了,连连点头,心里想,沈傲这家伙平时疯疯癫癫的,怎么今日却能说出这么得体的话来?随即一想,只当是沈傲渐渐成熟,也就不再多虑。
  转念又是一想,突然觉得沈傲的话有些不对,眼眸一闪,赵佶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方才你说蔡爱卿事无巨细皆要过问又是怎么回事?”
  沈傲心里想,就等你问这个。故作一头雾水地道:“陛下难道不知道……”
  赵佶沉眉道:“你说。”
  沈傲晒然一笑,道:“方才只是微臣胡言乱语,用错了用词,请陛下恕罪,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话里有话。
  赵佶语气更是不善,道:“沈傲,你有事瞒着朕,有话就说,闪烁其词做什么?”
  沈傲被逼无奈,只好道:“微臣万死,其实微臣心里还藏着私心,这些话若是说出去,就怕陛下更加器重太师,微臣和太师之间,嫌隙还是有些的……这个……这个……坊间里都在说,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陛下圣明的缘故……还有……”
  赵佶听到圣明两个字,语气缓和了许多,温言细语地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陛下慧眼识炬,任用太师为相,当朝太师,乃是孔明转世一般的人物,自从他做了太师,殚精竭力不说,事事都处置得密不透风,天下人都说,太师乃是旷古未有的贤相。”
  沈傲继续道:“坊间还编了一首童谣呢,叫什么来着……哦,是了,叫蜀丞相、宋太师,有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沈傲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才学,短短几秒钟,便编出了一个段子。前头一段是拿蔡京和孔明对照,后头有了菜,恰好对应了蔡京的蔡字,意思就是说,有了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沈傲苦笑道:“微臣和太师一比,真真是萤火与日月争辉,黯然失色不说,太师清誉如此,而微臣却是过街老鼠人人咒骂。”
  最后一句话,赵佶已经听得模糊了,他计较的是前面一句话,蔡京是孔明,那么他是谁?莫非是那刘禅?还有,方才以为天下人人人称颂盛世,原以为是夸他这个皇帝圣明,原来自己在百姓心中只是附带的,至多,也不过是慧眼识炬罢了,这盛世是蔡京营造出来的。
  听了沈傲的话,赵佶心里已经升腾出一股怒火。
  也难怪赵佶心里不自在,他虽然是个懒皇帝,可是自家却是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还算勤政,还算贤明,比不过尧舜,至少可以和先祖太宗皇帝并肩,谁知这‘盛世’,却是给蔡京做了嫁衣,这是意味着功高盖主啊!
  赵佶听沈傲滔滔不绝地说着蔡京的勤恳、贤明,心里拼命压抑住怒火,这时候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沈傲见赵佶勉强带笑的样子,心里暗暗偷笑,忍不住想,我这算不算是进谗言?阿弥陀佛,但愿阎王爷他老人家智商低一些,不要送我去拔舌地狱。
  “够了!”赵佶终于耐不住性子,打断沈傲继续说下去,又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才道:“太师的贤能,朕已经知道,不必再说了。”
  沈傲立即住口。
  赵佶轻笑道:“朕有些倦了,这些奏疏朕还要继续看一下,你暂先告退吧。”
  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赵佶随手拿起一份奏疏去看,谁知偏巧拿的正是方才那份兴化军的弹劾奏疏,赵佶再看到事涉太师,微臣不敢擅专时,眼眸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显露出怡然自若的样子。
  沈傲悄然退了出去,从文景阁出来,心情也是大好,赵佶虽然尽力克制,沈傲仍然感受到他的怒火,门口撞见了杨戬,沈傲走过去,低声在杨戬耳畔密语了几句话,杨戬笑起来道:“好说,好说。”
  说罢,沈傲便打马出宫。杨戬目送他走了,才进文景阁去,赵佶已经不看奏疏了,愣愣地在榻上呆坐。
  杨戬淡淡笑道:“陛下,要不要换副茶水?”
  “嗯,不必。”赵佶脸色舒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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