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流犯。”
顿了一下,梁武才又道:“这一趟,小人是来报恩的。”
沈傲呵呵一笑,请他起来说话,方才还是一副销魂入骨的样子,现在却如那名士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雅之气,叫人搬了个凳子来,请梁武坐下,道:“你慢慢说。”
梁武拘谨地欠身道:“小人在三边,因为无牵无挂,再加上肯拼命,便被一个富户雇了去,据说那富户的身后是个侯爷,这三边到处都是那人的生意。这一趟随他们出关,却是直接来了横山,说是要杀平西王,那富户对小人颇为信重,因此昨夜和小人约定,说是今日夜里就行动,除了小人带着的五十多个护卫,还有两个族的人愿意出动一百五十人,行刺王爷。”
沈傲不由地吸了口气,刺杀的事沈傲不是没有防备,事实上,听到怀州来了人,就生出了警惕。不过他带来的几十个校尉,也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两百人想要冲杀进来,却也没这么容易。只要坚持一时半刻,整个山寨警觉起来,危局自然也就解开了。
只是有了防备是一回事,没有防备又是另外一回事。沈傲看了梁武一眼,道:“若真是如此,这搭救之恩,本王来日必然重谢。”
梁武立即摆手道:“王爷客气,小人当不起。”
沈傲心中一动,道:“本王倒是想请梁兄弟帮个忙。”
梁武拱手道:“请王爷示下。”
第681章 猫戏老鼠
将梁武送出去,几个校尉聚拢过来,方才梁武的话,他们在外头也听到了只言片语,其中一个校尉道:“王爷,要不要先下手?”
沈傲淡淡一笑道:“听说过猫戏老鼠吗?几只跳梁小丑,也敢在本王面前蹦跶。”他突然想到鬼智环,心里想,若是鬼智环知道这件事,会站到李成的一边,还是在他这一边?
正想得出神,边上的校尉见沈傲贼贼的样子,也不敢打扰他的思绪,正是这个时候,沈傲突然摇摇手道:“走,随我到寨子里转一转。”
带着几十个校尉浩浩荡荡,威风八面,颇有纨绔子弟的气势,在这中坪转了一圈,正好看到那刷着朱漆的竹楼,沈傲不由道:“这是哪个乡巴佬住的地方?”
校尉们对这里也探查清楚了,一个道:“说是什么族族长李成的。”
“就是他了。”沈傲收起扇子遥指这竹楼道:“走,随本王去拜会这李什么成。”
漆红竹楼里,李成正与那客商说着话,听到外头喧闹一片,那客商听到沈傲的声音,知道是汉话,脸色一变,道:“李族长,那摄政王来了。”
李成冷哼一声,今早沈傲去见鬼智环的事,他已经知道,那沈傲胡说什么昨夜约定之类,也落入李成的耳中,如今整个山寨议论纷纷,虽然不敢亵渎鬼智环,可是李成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这时听到沈傲就在外面,长身而起,道:“怕什么,出去看看,这里不是龙兴府,还轮不到他显威风。”
李成带着那客商从楼中出来,正与沈傲等人撞了个满怀,沈傲脾气大,也不看清来人,直接给了那客商一个耳光:“狗东西,瞎了眼吗?连本王都敢冲撞!”
客商没头没脑的挨了一巴掌,捂着腮帮子痛叫一声,抬头一看,不是沈傲是谁?立即身子一缩,躲到了李成的身后。
李成腰上佩着一柄短刀,见有人行凶,正要拔刀出来,他手还没有搭到刀柄上,沈傲身后的校尉便已纷纷拔刀,一个个不客气地道:“大胆,敢在摄政王面前拔刀,不怕死吗?”
沈傲二话不说,扬起手一巴掌甩在李成脸上,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拔刀?”
李成想不到自己也挨了一个耳光,顿时大怒,举拳要打,沈傲反应快,抬腿一脚往他下身踹过去。
李成向后一倒,躲在他身后的客商立即扶住他,可是方才沈傲那一下,却是用力之极,他先是后仰,被扶起之后立即捂着下身浑身上下弓成了一个虾米,额头上冷汗流出来。
沈傲却是得理不饶人,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肩口上,口里还道:“本王最讨厌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抚摸下面,你当你是西门庆吗?耍流氓竟耍到了本王头上。”
李成口不能言,被沈傲一踹,身子后倒,在地上嗷嗷叫,那客商见了,吓得连动都不敢动,道:“别打,别打,这是李成李族长!”
“管他什么族长,族长就可以放浪形骸?可以抚弄下面?这是什么道理?王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他是什么东西!”沈傲狠狠地又踹了他几脚,这才罢休,拍了拍手,道:“他叫什么?”
那客商浑身是汗地道:“小人方才说了,是族长李成。”
“李成?”沈傲啊呀一声,要去将李成扶起来,道:“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自家人,李族长,来,来,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地上滚啊滚的被人瞧见了成什么体统?本王正有话要和你说,给你送礼来的。”
李成整个人像是抽搐了一样,疼得厉害,沈傲这一拉他,反而是痛感加剧,尤其是下身处,更是像要爆裂一样,连腿都绷得直直的,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沈傲狗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李成爆喝一声。
沈傲将李成扶到一半,听到李成口里的威胁,脸色一变,手也就松开,那李成又是重重摔下去,嗷嗷大叫一声,欲哭无泪。
沈傲冷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小小一个酋长,也敢口出狂言。”说罢,朝地上的李成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道:“我们走,原本是想给他送礼物的,谁知这东西不识抬举。”
说罢,沈傲带着一干校尉,扬长而去。
等离远了,一个校尉带着忐忑不安地道:“王爷,此人毕竟是詹那族族长,这般折辱他,会不会引来寨中人的仇视?再者说……”
沈傲淡淡一笑道:“对朋友,像是乌善、黑山这样的,自然是要像春风拂面一样温柔。对这种敌人,不必有什么顾忌!”
“怕就怕那人……”
沈傲又是淡淡一笑道:“不必怕,今夜他们就要刺杀本王,这个时候,他们不会节外生枝。”他停住脚,看着这啰嗦的校尉,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吗?没有把握的事怎么会去做?这一次打了他,他便是打落了门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那李成足足在地上滚了一炷香时间,疼痛才缓解了几分,几十个族人围拢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李成扶起,李成咬牙切齿地对边上打着哆嗦的客商道:“召集人手,召集人手,我不杀他,誓不为人,去,快去!”
客商却不敢听他的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入竹楼,屏退了那些族人,轻声道:“李族长,小心隔墙有耳!”
李成到现在还是疼痛难当,咬着牙在忍受,只觉得下身像要胀破了什么东西一样,可是他好歹是个成年男子,又不敢去叫族中的大夫来,这山寨藏不住话的,若是将这等隐私传出去,他这族长就无脸见人了。只好咬着牙关强撑着,也不知到底是否伤到了那宝贝地方,待无人的时候自己再敷些伤药。
李成的手搭在一方小几子上,不断地颤抖,恶狠狠地道:“什么隔墙有耳,我要杀那狗贼,难道还怕个什么?”
客商不敢靠近他,劝慰道:“李族长,若是现在带人过去,那摄政王身边也有数十个侍卫,若是相持不下,其他各族的人手又都赶到,尤其是那黑山还有乌善,他们二族人心里本就是向着那姓沈的,到时候僵持起来,不但前功尽弃,还打草惊蛇,李族长无论如何,也要忍耐一下,等到了夜里,突然袭杀过去,趁着所有人没有缓过劲来,取了那姓沈的人头。其他的人见人已经死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
李成只顾着下身的疼痛,客商的话却只听进去了一半,焦躁不安地道:“好,好,你先出去,滚出去!”
客商生怕遭了鱼池之殃,连忙蹑手蹑脚地走了。
豆大的汗珠,落在李成的身上,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整个人如触电一样褪了裤子,裤头上,一滩殷红的血湿哒哒地留下来。
……
到了傍晚时分,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最后一道夕阳被乌云遮蔽,安宁的山寨渐渐灰暗下去。牧民们眼看变了天,立即赶了牲畜回圈,及早回到山寨。炊烟冉冉升起,在碎石的山道上,偶尔几个顽童相互嬉戏,等到大雨倾盆下来,这些湿淋淋的孩童,立即被爹娘拿着马鞭赶回竹楼去。
大雨说下就下,先是狂风飞卷,吹得教人睁不开眼睛,再之后便是哗啦啦的一声,天上地上都湿漉成了一片。那竹楼的屋檐,犹如是水帘洞前的瀑布,雨水嘀嗒而下,在屋前留下一滩滩水洼。
这时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时辰不到,大雨便停了,乌云散去,天上星辰显露出来,雨后的夜空虽然仍是漆黑,可是星月却是格外的明亮。
竹楼里,竹窗轻轻推开,屋内的烛光霎时透射出来,那窗台上还残留着水渍,竹窗一推,便哗啦啦的往楼下流淌。星月与烛火相互辉映,一个人揭开了脸上的鬼面,她伫立在床边,一双星亮的眼眸闪动着宝石一样的光辉,那如脂的肌肤,轻轻抿起的嘴,却残留着几分无奈,窗台上没了纸花,方才从梦中醒来,听到那淅沥沥的大雨,却是从榻上起来,赤足要去抢救那花儿……
可是当她推开窗,才想起那花儿早已被自己推下,心里似乎少了一样东西,空落落的。
下了雨,天气并不炎热,她这时在想,这个时候他不会再去那里避暑了吧?叹了口气,却又是将鬼面戴上,那双多情的眸子,渐渐冰冷冷漠起来,藏在鬼面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而这个时候,在靠近中坪的一处小山坳里,一个个黑影开始集结,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雨过之后,地上泥泞不堪,林木之中,还残存着水渍,将这些人的衣物都打湿了。
两百多个人,连咳嗽声都没有,沉默得可怕。
有人背着一个人过来,背上的,正是李成。原本李成受了重伤,本是不该来的,可是想到那个人,李成就已经恨得牙痒痒,忍着剧痛叫人将他背来。他要亲眼看到,那个白日里对他殴打脚踹的人倒在血泊里,甚至他已经预想到自己在这人临死之前应该用什么恶毒的话去蹂躏他。
摄政王又如何?在这横山,是他李成的天下。杀了这沈傲,娶了鬼智环,他李成便是自立为王,也无人可挡。
李成被人安置在一块大石上,几个人已经凑到他身边,他看到一个人,不由低声道:“这人是谁?”
这人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像是党项人,也没有戴党项人的项圈。李成当然不认得。
这时白日那与李成说话的客商拨开人群过来,低声道:“李族长,这是小人的护卫头领,叫梁武,这人懂枪棒,手底下也有不少肯出力的兄弟。”
梁武适时地朝李成抱手道:“小人见过族长。”
这种恭谨的态度,让李成的怒气缓和了一些,颌首点头道:“那就动手吧,时间不多,冲过去,但凡有人阻挡的,立即杀了,还有那个沈傲,一定要提他的头来见我。”
第682章 猫死了
黑夜中,人影晃动,无数个人影从丛林中冒出来,轻而易举地冲到一处竹楼。
月色如勾,晚风习习吹得树的枝叶吱吱作响。令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过去,竟是畅通无阻,竹楼附近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许多人生出不详的预感,一切都太反常,令人不得不提心调胆。为首的一个李成心腹冲上楼去,一脚将木门踹开,门剧烈的摇晃,门洞黑黝黝一片。
有人举了火把进来,才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所有人面面相觑,那一腔的煞气瞬时全部化为了乌有,有人不甘心地进去掀开了床铺,猫腰去查验了床下,仍是一无所获。
李成这时带着几个人过来,低吼道:“人呢?”
“只怕是走漏了消息,人已经逃了。”
李成的脸色阴沉,怒道:“傍晚下雨之前人还在,几十个人,岂能说走就走?”
那客商排众而出,道:“傍晚的时候这么大的雨,要逃也未必逃得脱。雨停之后,许多人还没有入睡,若是他们那个时候走,早就被人瞧见了。”他眸光闪动,一字一句地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不久之前逃的,他们对这里的路径不熟,逃不了多远。”
李成听了他的话,颌首点头道:“分头去追,刚刚下了雨,有人走动,就一定会有脚印。顺着脚印去,不要让他们走脱了。”他深吸了口气,若是真的让人逃了,今日的一箭之仇,岂不是永远都别想报还回去?
众人听了李成的话,各自带着一队人分头出去,这时他们也没有了顾忌,都打起了火把,朝着各个方向追去。
李成和那客商还留在这竹楼里头,外头则有几个李成的族人看守。他们这般大张旗鼓,早已惊动了许多人,一盏盏灯亮出来,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接着有许多人朝这边过来,乌善和黑山二人走得最急,一进这竹楼,二人都不禁脸色发白,黑山性子冲动,恶狠狠地向李成道:“摄政王呢?”
李成这时倒是恢复了冷静,淡淡一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乌善铁青着脸道:“李成,你太放肆了!”
李成却是含笑,对他们不予理会。这二人在李成看来都不足为患,全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时堵在门口的族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戴着鬼面的鬼智环莲步进来,她的手上,带着一柄西夏长剑,鬼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是那一双漠然的眸子,却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出了什么事?”
李成上前道:“没什么事,只是发现摄政王突然走了。”他想走近几步去示好,谁知鬼智环却是后退一步,全然不去理会他,鬼智环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一幅画上,画里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赤足踏在千万朵鲜花之中,追逐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女子快乐极了,手微微前伸,就好只差一个指尖就可触及到那展翅飞翔的蝴蝶,身子微微前倾,忘乎所有的样子跃然纸上,那嘴角勾勒出甜美的笑容,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竟是出奇的迷人。
鬼智环不禁双肩颤抖了一下,整个人痴了,那一双眸子落在画上,呆呆不动。
这个人是她,却又不是她,虽有着和她一样的面容,可是那甜美的笑容,那不顾一切的忘乎所有,她却从未去尝试体验过。
她的目光往下移,桌几上,是一个崭新的花瓶,花瓶中插着沾了破碎的纸花,纸花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无精打采地歪歪斜斜的沿着瓶口垂下,那慑人的芬芳不再,只留下最后一抹美丽。
物是人非,可是人去了哪里?
她的眼眸里,不知是怎么了,竟是升腾起一丝水雾,她忍不住情绪失控地道:“人呢?人在哪里?”
她的声音刻意地压制,却仍不免让人感觉到竭斯底里,李成不禁吓得后退一步,道:“已经走了。”
鬼智环横瞪了他一眼,冰冷冷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有人打着火把出寨?”
李成无言以对。
鬼智环冷笑,面具之下,竟有温热的液体悄悄流淌出来,可是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缓缓按住了腰间的西夏长剑的剑柄,道:“他是摄政王,是我大夏的监国,李成,你知不知道?”
李成向后退一步,可是随即却是大笑:“鬼智环,你也莫要忘了,你是我李成的未婚妻,是我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鬼智环按着剑柄的手略略有几分松动,最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