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下了楼来,看了郑诗一眼,低声对沈傲问道:“这人当真是那盗贼的同党?”
沈傲笃定地道:“姨父放心,这人就算不是,也与那人有关联,而且此人要骗蓁蓁小姐,将他拿了也无人有话说,到时细细地审问,一定会有结果。”
周正点点头,冷声道:“把他押到京兆府去,请京兆府的诸位大人审问。”
护卫们应诺一声,揪着郑诗出去。
众人吁了口气,只觉得今日就像做梦一般,看到了精彩绝伦的鉴宝,也看到了美貌无双的两大名妓,连同这护卫捉捕盗贼也没有落下。
这一回想,便觉得不管是鉴宝、名妓还是盗贼,似乎都和沈傲有关,整个鉴宝会,从太学生出了些许风头开始,几乎都是沈傲一人演独角戏一般,偏偏他们看得是如痴如醉,从正午到了半夜,根本没有人用过饭,那时候竟也不觉得饿,可是现在,却发觉饥肠辘辘了。
许多人已纷纷告辞,走出这里的人,都记起了一个名字——沈傲。
门庭许多灯火点起,在星夜之中,点亮了一丝光明;那灯火渐远,逐渐消失在各条街巷。
沈傲却没有走的意思,抱着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越来越多的宾客渐渐散去,疲倦的唐严下了楼来,哈欠连连地抚慰沈傲一番;国公自也是拉着他说了许多话,连自己的儿子也差些冷落了,不过周公子巴不得父亲冷落他,以免挨揍;倒是那成养性,路过沈傲时,虎着脸看了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再后来就是小郡主和那三皇子下来,小郡主早就昏昏欲睡了,大眼睛朦胧胧的,看到沈傲,顿时精神一振,撇着嘴对沈傲道:“沈傲,你不要得意。”
沈傲连忙很谦虚地说:“不得意,不得意……”这是在敷衍这个丫头。
周紫蘅见他说得还算谦虚,便又打了个哈哈,那小嘴儿一张,喷出如兰气息,美眸儿似阖似张的半睡之态,让人怦然心动;她眼睛一瞥,看到沈傲身后的蓁蓁,又生气了,冷哼了一声道:“哼,你还不走吗,留在这里做什么?”
“噢……这个嘛……”沈傲抬头去看房梁,觉得不妥,连忙又去望门庭的黑暗处,笑呵呵地道:“今日的夜色很好,不急着回去,倒是你,看起来是困了,快回去歇了吧。”
沈傲越是这样说,小郡主就越挪不动步了,心里不由地想:“这个家伙在等什么?莫非要等我走了,和那个叫蓁蓁的女人……”
仿佛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的,周紫蘅气呼呼地道:“我偏不走,今日就住在大皇兄这里。”
沈傲不去理他,焦急地等待了许久,有些忍不住了,去问小郡主:“大皇子呢?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大皇子下来?”
周紫蘅道:“你找他做什么?他又不认识你。”
沈傲怒道:“我管他认识不认识我,不是说这是鉴宝大会吗?不是说好了有彩头,有奖励的吗?奖励呢?彩头呢!”
第121章 美女陪着写书法
太悲剧了,明明鉴宝会都要散场了,可是这彩头却还不见发下来,那皇长子也不见露面,沈傲等得心焦啊。
他并不是爱占人便宜,可该是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放弃。
为了独占鳌头,击败了这么多对手,他容易吗?
结果冠军拿了,奖金却没有,太打击积极性了。
赵紫蘅听完沈傲所说的话,扑哧一笑,瞬即又勉强自己虎起脸,道:“你这个人……真坏。”
见三皇子在那边等着自己,赵紫蘅白了沈傲一眼,碎步往三皇子那边走去;临末了却又想起什么,回眸一笑,道:“沈傲,你过来,我有句话要问你。”
沈傲走过去,赵紫蘅咬着唇,低声道:“我只问你,蓁蓁美还是我美一些?”
这个问题好有深度,看着小妮子期盼的眼神儿,沈傲心里想,莫不是这小妮子受了蓁蓁的美貌刺激吧?
沈傲思索了一下,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紫蘅眼眸一闪,想杀人了,道:“当然是真话。”
她已经有种有不好的预感!
沈傲正色道:“蓁蓁姑娘嘛,很美,至于小姐你……其实也还是很美的,平分秋色吧!”
小郡主一听,生气了,怒气冲冲地道:“你在胡说,本郡主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
沈傲连忙道:“你这样说,那我只能说假话了。”
小郡主气极了,却又忍不住想听听沈傲的假话,便问:“假话是什么。”
沈傲很真挚地道:“小姐在郡主中是最美的,蓁蓁姑娘在莳花馆是最美的。”
这句话倒是很中听,小郡主想了想,便也觉得沈傲的假话颇有道理,便带着满意的笑容道:“这句话总算切合我的心意。”说着,却又嗔怒地道:“今次放过你,本来今日是要看你笑话的,谁知又让你出了风头,下一次你记得带你师父的画儿来。”说着,便随三皇子走了。
另一边的师师微微地伸了个懒腰,如猫一般眨着狐媚的眼睛,对蓁蓁道:“我们也回去吧。”
沈傲连忙拦住,道:“师师姐姐且慢,方才你们不是答应了给我唱曲跳舞吗?总不能食言,是不是?”
蓁蓁抿着嘴不说话,倒是师师咯咯低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地道:“喂,你这人倒是总记得别人欠你什么似的,好罢,你要看什么舞,听什么曲儿?”
沈傲想了想,看到有几个晚走的宾客听说师师和蓁蓁要唱歌跳舞,立即驻足,饶有兴趣的将眼角的余光瞥过来。
看什么看,人家又不是给你们跳舞唱曲,沈傲心里暗暗不爽,便笑着对他们道:“我们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吧!”目光一转,却看到二楼有人探出头来,沈傲神色愣了一下,那不是王吉相公吗?
沈傲的心里顿时生出愧意,太不好意思了,接受了他的使命,行书没有送到,倒是把他的妞给泡了。
不过沈傲又想,他和王吉相公一见如故,他一定不会怪自己的,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衫嘛,更何况蓁蓁还不是他的老婆呢!
这女人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之前,谁都有追求的权利,不是?
这样一想,那一点残存的愧疚之心顿时化为乌有;厚着脸皮朝二楼打起招呼道:“王相公,哈……几日不见,原来你也在这里……”
赵佶探出头,带着微笑所看的人不是沈傲,而是越过沈傲目光穿梭在师师和蓁蓁身上,那眼神儿颇有些暧昧,又好像很有深意地在眨眼睛,直到最后,才落到沈傲的身上,道:“原来是沈公子,沈公子何不上来坐坐。”
这个王吉的身份果真不一般啊想必是大皇子的座上宾,说不定还是个皇亲国戚呢!
沈傲哈哈一笑,也不扭捏,对蓁蓁、师师道:“二位小姐先走吧,下一次我去莳花馆听你们的曲儿,看你们的歌舞。”
得赶快把她们赶走,尤其是蓁蓁,别让她上了楼,否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蓁蓁鼓足勇气,道:“沈公子不是要听我唱曲儿吗?这时候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蓁蓁的表情幽幽的,颇有些不舍。
周恒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一听,噢,明白了,蓁蓁姑娘要唱曲,表哥却拦着,表哥也太坐怀不乱了吧,不行,肯定是表哥不好意思,要拒绝两下,表现自己的高尚。
这个坏人,还是由他周少爷来做吧,表哥也很辛苦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亲历亲为。
周恒大义凛然地站出来,道:“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蓁蓁姑娘望眼欲穿的要想在你面前唱支曲儿,要和你切磋歌舞,你怎么能拒绝呢?这事我做主了,蓁蓁姑娘不能走。”
周恒跟着沈傲久了,也学会了那么一点沈傲的无耻,可惜这家伙会错了意,以为沈傲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让身为表哥的沈傲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个时候,赵佶笑着下了楼来,对沈傲拱手道:“沈公子为何迟迟不上楼?”
沈傲大感惭愧,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师师幽怨地道:“沈公子正要赶我们走呢想起来真是气人,我们姐妹俩就这样讨人嫌吗?王相公,你来评评理,他这样做,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王吉尔雅一笑,道:“正好,正好,我们一道上去落座,我和沈公子是好朋友,和两位小姐……咳咳……也有数面之缘,这大皇子与我相交甚笃,他不会见怪的,沈公子,请吧。”
沈傲心里有些不情愿,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我也正想和王相公好好谈谈。”
众人上了楼,在厢房中落座,师师便道:“奴家愿赌服输,愿为沈公子舞上一曲,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脸皮厚,被王相公戳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傲恢复了从前的神态,高声道:“不,我要先听蓁蓁唱曲。”
蓁蓁面色绯红,嗔怒道:“师师姐姐的曲儿唱得更好。”
沈傲摇头晃脑地道:“蓁蓁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擅舞蹈,那么唱曲儿一定略显不足,叫你来唱,是让你取长补短,弥补自身不足,这样才有进步的空间;你要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才是!”
沈傲胡乱的瞎扯几句,瞄了王吉一眼,王吉顿时也叫好起来,道:“沈公子说的不错,师师的曲儿,蓁蓁的舞蹈都是最好的,却都没有看师师跳舞,蓁蓁唱曲儿有意思。”
见王吉支持沈傲,蓁蓁面色又是一红,便问:“沈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沈傲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要听《罗江怨》。”
蓁蓁愕然了一下,她精通的曲目何止千万,可是叫罗江怨的曲儿却从未听说,不由地问道:“恕奴家孤陋寡闻,不知这罗江怨是什么曲目?”
沈傲曾听过一些古代曲目,尤其是明曲,倒是颇有些意思,便吊起嗓子唱了起来:“临行时扯着衣衫,问冤家几时回还?要回只待桃花、桃花绽。一杯酒递于心肝……那时方称奴心、奴心愿。”
他的嗓音还好,只是调子有些走形了,众人聚精会神的一听,顿时明白了曲中的意思。
曲中的妻子,首先扯着老公的衣衫,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这是无限留恋和不舍地询问。然而,一个温柔的妻子是不会到此为止的,她还端过来一杯酒,然后,双膝儿跪在丈夫的身前,她在嘱咐,千百次的嘱咐:过桥的时候,要从马上下来,防止马失前蹄出现意外;坐船摆渡的时候,一定不要争先,安全最重要;要对自己忠诚,不要做荒唐事;事情办好了,赶快回家,我思念你,是在煎熬中度日如年。只有丈夫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妻子才是了了心愿。
蓁蓁和师师情不自禁地听得呆了,眼眸仿佛穿过了虚空,只见出现了一幕的情景,那妻子递过的酒是热的,跪在身边无限温存,行路平安,都是细节小事,还要千百次反复嘱咐,反复叮咛,此情此境,此言此语,此酒此心,哪个男人的心不会被融化掉?
这词儿虽然直白,没有太多的隐晦,可是这些直白的词凑在一起,便充满了感染力,华丽的词藻虽然优美,如此直白的词,却比充满了情感的词更震撼人的心灵。
蓁蓁目光一亮,心里便想:“这词儿是沈公子做的吗?看来他并不只会唱淫词呢!”便是带着兴致地对沈傲道:“沈公子能否再唱一遍,让蓁蓁记住。”
沈傲道:“不如我将它写出来吧,就当是送给蓁蓁的礼物。”
王吉听说沈傲要写行书,顿时来了兴致,道:“我叫人去拿笔墨来。”
一旁的周恒心里颇有些不太乐意,好好的听曲儿、看跳舞就是,表哥非要把词儿写下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写着,写着,许多事就耽误了。
笔墨送过来,沈傲屏住呼吸,手提着笔,朝王相公努嘴,道:“王相公,麻烦一下。”他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那意思就是麻烦王相公帮忙来研下磨。
师师见沈傲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赵佶又发作不得,顿时掩嘴偷笑,一双狐媚的眼眸抛向赵佶:“王相公,还不快给沈大才子研磨!”
赵佶略略浮出一丝尴尬,顿时又烟消云散,慨然笑道:“好,好……”捋起袖子动手了。
沈傲一看,王相公的姿势不太对啊,这是研磨吗?磨研他还差不多,看来这个家伙也是个吃货,和表弟差不多。
沈傲的心里顿然不由地感叹起来,哎,世上像他这样全能的才子已经不多了,便道:“还是让蓁蓁来吧,蓁蓁的手巧,研出来的墨汁饱满。”
沈傲带着一点好意,不忘教训赵佶一顿,道:“王相公啊,做男人的,怎么能四体不勤呢,往后要向我多多学习,多一门手艺就多口饭吃。”
赵佶哭笑不得,换上了蓁蓁;沈傲吸了口气,今日确实有些倦了,行书之前,得先提起一些精神,想了想,便选定了董其昌的书法,蘸了墨,便提笔书写,董其昌的书法集各家所长,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既有飘逸之美,又细腻圆润,方方落笔,赵佶神采飞扬,高声叫了好字,道:“看沈公子行书,笔舞龙蛇,不看字,只看下笔的姿态,就已沉醉了。”
赵佶说的话,沈傲是一句也没有听见,他但凡做起事来,周遭的事物仿佛一下子都会静止,那种专注、认真,却是将蓁蓁吸引了。
等到词儿一笔呵成,蓁蓁率先道:“沈公子的字写的真好。”这一句由衷的赞叹,倒是颇得大家的赞同,除了昏昏欲睡的周恒之外。
第122章 小尼姑年方二八
赵佶为沈傲的行书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爱不释手地道:“沈公子,不知这是什么字体,王某还真的是见所未见。”
随即,赵佶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相较他的瘦金体,明显这手行书显得更高了一个档次。
若说赵佶的瘦金体开创了行书的一种鹤体风格,那么董其昌的书法则是汇聚了历代名家的特点,几乎挑剔不出任何的瑕疵。
赵佶一边看着行书,另一边却是在想,这个少年,明明不过十七八岁,可是偏偏不管在鉴宝还是行书之上,总有一股大家风范,莫非他蹒跚学步时就开始学习行书、鉴宝了?
否则,又如何会有这样的纯熟?
越是想,越是觉得奇怪,让人百思不解,赵佶在心里苦笑一声,只怕这只能用天纵之才来解释了。
倒是师师和蓁蓁,看到沈傲写的《罗江怨》的词儿,竟是有些痴了,词中所表达的情人分离之情,跃然纸上,千叮万嘱之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按着沈傲的曲儿,蓁蓁开始唱起来,连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周恒也被这好听的歌调惊醒,而大饱耳福。
蓁蓁的嗓音清丽,曲声婉转缠绵,罗江怨在她樱桃口中唱出来,竟是多了几分愁离,众人听得痴了,沈傲指节敲击着节拍,一时间也被这曲声惑住,思绪不由地飘得很远,两世为人的许多景象历历在目,叹声连连。
蓁蓁唱完了曲儿,亦被自己所唱的触动,元明的曲调比之两宋又有了新的突破,最重要的是抛弃了繁复的辞藻,多了几分悲欢离愁,女孩儿家多愁善感,那俏脸上顿时生出些许幽怨之色。
望向沈傲,蓁蓁道:“沈公子作的曲儿真好。”
蓁蓁口上这样说,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夜沈傲嘻嘻哈哈地做淫词的模样,同样是作词,为什么总觉得那个沈公子和现在的沈公子是有那么大的不同呢?
周恒在旁大煞风景地道:“词中的意思是不是丈夫要去远游,妻子依依不舍?哎,好曲儿啊好曲儿,最妙的就是那一句‘在外休把闲花恋’,哈哈……”。
周恒说罢,笑得很暧昧,很有深意!
沈傲顿时无语,他先是一听,以为周恒近来学问见长了,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