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员有得意地回头看了看袁喜乐一眼,然后转头问我:“什么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是,是在你剖开我的肚子以后,我希望不是你来动手,让喜乐来。”我道,“把刀给她。”
两个人都愣了愣,特派员道:“如果你以为她是个女人,她下不了这个手,你错了,她可比我狠得多。”
“没关系。”我道,“你不会懂我的想法,所以按照我说的话做就对了。”
他回头看了看袁喜乐,袁喜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想,她也许想看出我脸上有虚张声势的表情,于是我笑了。我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她一定找不到任何的胆怯,因为我确实没有。
特派员有点恼怒,忽然用匕首割开我的衣服,说道:“对不起,现在是我说了算,等我剖开你的肚子,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你的想法。”
“那样你什么也得不到。”我道,“你大可以试试。”
他反手握起匕首,看着我的脸,我平静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对他点了点头。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刚要下手,袁喜乐说了一句:“等等。”
说着走了过来,把特派员手里的匕首拿了过来,我看到特派员简直是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
我心中的快意更加强烈,袁喜乐拿着匕首在我面前蹲下,纤细的手停在我的肚子上,道:“吴用,其实你不必死,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何必要这样。”
我看着她的脸,她的语气我很熟悉,和以前她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很像,我摇头,不知不觉眼泪下来了,看着她摇头道:“没有用了,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动手吧,有些话,我只能在死之前和你说。”
她和我对视着,我从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理解,她迟疑了好久,才道:“你不是在为自己哭对不对,你在为我哭对不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从你的眼里看到的,是你对我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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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怜悯
我听到这句话,真想说是的,但不是对你的怜悯,而是对我们两个之间的那些“过去”的怜悯,但是,随即,我忽然意识到不对。
怜悯?
我脑子停顿了一下,眼前的袁喜乐,忽然和另一个时空的袁喜乐重叠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她手表上看到的那一句话。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怜悯我。”
我一个激灵,看到袁喜乐在犹豫,但是刀已经划向我的肚子,立即叫道:“等等,等等。”
她愣了一下,更加疑惑地看着我,我道:“让我想几分钟。”
我想着脑子里忽然跳出来的信息,许多奇怪的想法闪过,我抓不住一丝线索,忽然脑子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必然导致必然。”
这句话是王四川对我说的,如果要袁喜乐来设局使用这一句话,袁喜乐必须知道我听过王四川说这句话,但依现在的情况,我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而她之后,却一定知道了这句话,并特意给我看到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会告诉她这条信息吗?
恐怕不可能有了。
我又想到了袁喜乐之后的情况是,她没有和特派员一起逃出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地下河里遇到我们。
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我,找不到那卷胶片的话,出去的时候应该会和特派员一起行动,而当时“我”遇到的情况是,特派员还在仓库里(他一定是在那个地方寻找那卷胶片),而袁喜乐独自一人往洞外走,这说明她和特派员之间,一定产生了问题。
这种敌特之间的问题,一定不是赌气,很可能是背叛或者决裂。
从这两个因素推断,第一,她从我这里听说了“必然导致必然”的话语,就说明我不会死在这里;第二,之后她很有可能和特派员决裂。
那就说明,我眼前的情况,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出乎我意料的变化。
但是再看现在的情况,几分钟之后我就要看着自己的肠子回忆人生了,怎么看都不可能有转机了。袁喜乐总不可能忽然转身,和特派员搏斗,然后把我救出去,对我说:“同志,其实我想投诚很长时间了。”
看着袁喜乐的匕首,我想着那行“必然导致必然”的刻字,想着袁喜乐手表上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怜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所有这些信息,不管是袁喜乐给我的提示,还是我自己留给自己的提示,用意都是要让我回来,参与到这段历史里。
第一句是为了让我回到这个洞里来,而第二句话是让我知道,事情会有出乎意料的变化。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何必要写在手表上在这个时候来提示我。
这第二句话的提示一定和第一句话一样,是万分必要的,我马上就要死了,难道是说,这件“出乎我意料的变化”,并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是我看到了这句话而引发的?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引发后面的变化?
真的有这个可能性,我想着冒出一身冷汗,看见袁喜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道:“我想通了,我招。我什么都说。”
袁喜乐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看着我,我继续对她道:“我想通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袁喜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特派员,特派员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接着袁喜乐恼怒了,猛地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吴用,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摇头,道:“我是认真的。”
袁喜乐的俏脸变成了冰霜,我几乎怕她一刀不问就刺下来,立即对她道:“你们是来寻找一卷胶片的,对不对?”
特派员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拉了拉袁喜乐,把她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丢到桌子上,指着我道:“你是个人物。”说着对袁喜乐道:“你还说他没受过情报训练,看样子他比你还厉害。”
袁喜乐啪地打了我一个巴掌,我转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笑了起来,特派员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什么地方。”我道。
他看着我道:“你说。”
“你们进入这里之前,应该看过这里的平面图,对不对?否则你们也不可能事先定下这么周密的计划。”我道,“那你们应该知道,这座大坝里,有一座巨大的冰窖。”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看。
我继续道:“日本人的小分队从这里跳伞下去以后,飞行员带回来一卷胶片,那卷胶片在冰窖里,但被封在冰里了。”
特派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才问道:“你连日本人在这里跳伞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而且,我还知道一些让你非常意外的事情。”我道,“我知道,你等一下会杀喜乐灭口。”
我看着特派员,牢牢地看着他,手电光下他的表情十分难以捉摸,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感觉他的面部抽动了一下。
我肯定自己是猜对了,因为袁喜乐如果在当时帮我刺伤了他,说明最后他们肯定决裂了,而以袁喜乐当时的被动,一定是特派员抢先发难的。而且,不管对不对,这么说总归是不错的,女人都是多疑的。
四下顿时一片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被我说中了什么痛处,良久后特派员才道:“胡说,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在这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相依为命。”
“你不用掩饰。”我道,看向袁喜乐,袁喜乐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暗叹一声,只有硬着头皮了,对她道:“我可以证明。你过来,我耳语给你听。”
她看着我,特派员道:“别被他控制了,这小子很厉害。”
我看着袁喜乐,心中祈祷,相信我,如果她过来听说明我有希望了。
袁喜乐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犹豫,几乎要过来,特派员立即又阻止,袁喜乐看向他道:“你很心虚吗?”把他噎了一下,有点阴狠地看着我,在边上点了根烟。
袁喜乐凑过来,低声道:“说!”
我闻着她耳边的香味,低声道:“第一,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不可能留你活口;第二,我知道你很多事情,这些事来自于你最亲密的人,我不能说是谁,但我是来帮你的。”她听着想挪开,我立即跟了过去,继续道:“我知道你背上的痣,一共是三颗。”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顿了顿,立即给了我一个巴掌:“放屁!”
这一巴掌格外用力,我瞬间觉得脸颊麻麻的,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脸了,特派员也被她搞得吓了一跳,说道:“让你别听。”
她转身看向特派员:“你去冰窖那里看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直接毙了他。”
特员点了点头,又道:“你小心点儿,这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说着出去了。
袁喜乐看着他出去,一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压到桌子上,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的肩膀疼得几乎让我休克,嘶哑着声音问道:“你信还是不信?”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信你。”她道。
“你必须得信我。”我道,“我刚才这么说,他一定会提前动手的,他一定在外面想,随时可能回来,你必须相信我。”
她摇头,我的眼角忽然看到门口有人影一闪,立即咬牙翻起来和她一起滚到地上,同时一梭子子弹扫了过来,打得铁桌子火花四溅。
我大叫了一声:“关手电。”
袁喜乐回头一枪把立在桌子上的手电打飞,瞬间我看到有人已经冲到了屋里,我和袁喜乐一下翻到桌子下面,子弹全部扫到我们刚才待的地方。
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袁喜乐好像是凭着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对着一个方向连打了好几枪。
我已经滚出了桌子,听到那人跑出了门外,袁喜乐骂了一声,退到我身后,三两下把我的绳子解开了,然后对外面大骂道:“王八蛋,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上头的指令,没办法。”特派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否则你这么漂亮,我也舍不得。”
我的肩膀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是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右手,拉住袁喜乐的手,让她退后。
她轻声对我道:“你说过让我相信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着指了指一边的通风口:“上去,他是冲锋枪,你的枪里只有几颗子弹了,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黑暗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我拉出一张椅子,听着她摸索着爬了上去。我让她把手枪给我,然后对着门口开了两枪,对方还来一梭子。
我打那两枪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还有子弹,借机争取一些时间,接着我把手枪插到腰里,然后也爬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往前,一直来到了电缆井里,她显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到仓库里,从那个口子上爬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我忽然听到整个基地里,响起了防空警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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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翻转180度
凄厉的警报声让袁喜乐面色惨白。“怎么回事?”她问我。
“大坝要泄洪了。”我心中暗骂,看来上游大雨积累的水量已经超过大坝的承受。
这里一泄洪,地下的毒气就会蜂拥上来,把整个区域覆盖,我们会被困住。而我身上只有一件三防服。
想着,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拉着她走。
她立即甩掉了我的手,看着我:“你要到哪里去?”
“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她道,“我要干掉那个王八蛋。”
“来不及了。”我道,把雾气的事情解释给她听,然后道,“你在这里和他纠缠,你没有胜算,而且,这里很快会有后续的部队下来。那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里的人都是被枪杀的,你准备怎么和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他们会相信特派员,还是相信你这个从苏联回来的女人?”
她看着我没说话。显然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克制住了。
我道:“这里能隔离毒气的通风系统,只有这个仓库连通的三个区域,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办公区,这里没有周旋的余地,我们没有地方躲,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就是那片毒气的区域,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到那里。
“但是那里有毒。”她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毒气进不去。”我道,重重地拉着她的手,“我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我。”
她犹豫了一下,我感觉她第一次也抓紧了我的手,我心中一热,立即拉着她来到吊装仓库的二楼,找到那扇连通净化水池的铁门进去,然后进入通风管道,一路来到了那片噩梦一般的毒气区域。
区域里没有开灯,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她穿上三化服,自己用衣服捂住嘴,一路找过去,回到了那个积水的房间。
我蹚水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简直有一种恍如隔世黄粱一梦的感觉,我转了那么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我坐到床上,看见袁喜乐陌生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问我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我解开自己的衣服,子弹从我的肩膀下靠近夹肢窝的地方穿了过去,已经凝出了血块,我一边用衣服擦着,一边道:“现在我还可以作一个预言,你绝对不会相信我跟你说的故事。但是,只要你听我的,我能让你摆脱你现在的生活。”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和袁喜乐说了一遍,没有放掉任何细节。
她听完之后,表情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那不仅是不信,而是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可笑,不过我觉得你预言得非常准。”她道,“我确实不相信你。”
我从怀里掏出了她当时送我的表,递给她。
她看着,眼角就一跳,拿了过来,立即和自己手上的一比,面色瞬间变了。
“我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种表,我想,这一定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我道。
她看着那只表,一下坐倒在了床上:“这是伊万送给我的。”
我看着她道:“你觉得,我可能会知道你身上那么多的秘密吗?”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把头埋到自己的手里:“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我和她经历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虚幻和毫无基础的,我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对她道:“不管你信不信其他的事,为了你自己,你也要听我的。之后,我会让你看到所有的‘证据’一件一件发生。”
她沉默着,吸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你要我怎么做?”
我道:“我要你先把你们到这里的目的,全部告诉我,你现在已经被他背叛了,即使你不相信我,说出来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需要知道,他之后可能的动向。”
她看着我,就道:“我们到这里来,第一是为了找你说的一卷胶片,但是,更重要的是,是为了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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