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医生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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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医生的救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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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晓兰明白了,他们是有目的、有预谋地将“宫、腹腔镜”改为“宫-腹腔镜”。在世界喟叹原创力匮乏之时,中国的骗子竟如此富有创造力,改动一个标点符号就创造出了“宫-腹腔镜”,创造出了这一虚拟的、独家所有的手术,骗来了全国各地的病人,这一创举完全可以写进中国医疗诈骗史!
  “请你们帮我查查医院有没有‘宫-腹腔镜’,把它的说明书拿给我看看。”陈晓兰再次给药监稽查人员发短信。
  “他们到底有没有‘宫-腹腔镜’?”陈晓兰不断地追问稽查人员。
  “你们必须答复我,到底有没有‘宫-腹腔镜’。”陈晓兰生气了。
  “没有‘宫-腹腔镜’。只有宫腔镜和腹腔镜。”执法人员说。
  “不对,肯定有‘宫-腹腔镜’!他们在广告上就是这么写的,你们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肯定没有‘宫-腹腔镜’。”
  “那么,请你们在报告上注明宫腔镜和腹腔镜的产品的型号和编号,还有要注明上海协和医院‘没有宫-腹腔镜’。”陈晓兰说完,长长舒口气。
  总算查清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宫-腹腔镜”。这一虚拟的器械侵吞了多少病人的血汗,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债台高筑?据上海协和医院医务处的介绍:“一个月要1000多人,一天三四十,三三得九,那么其他的门诊人次还有一些。”据陈晓兰掌握的情况,在12月25日那天,他们就给病人做了27例“宫-腹腔镜手术”。如此算来,那天仅此一项,按每台手术两万元计,他们至少收入50万元,如果手术的项目增至五六项,七八项,那么收入将会翻一番、两番,甚至三番,那就是一百多万元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个医生的救赎 第七章(5)
“宫-腹腔镜”的谎言终于被揭穿了。陈晓兰的心里终于出现一缕阳光。
  陈晓兰想去见王洪艳,劝她接受斯律师的代理。她给王洪艳挂过几次电话,王洪艳认为她跟刘丹穿一条裤子,根本就不信任她。王洪艳见她的电话或者不接,或者接起来马上就挂断。她几经周折,打听到了王洪艳藏身的地点,跟刘丹约好今天去找王洪艳,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见一面,把事情解释清楚。如果王洪艳不再出面,他们也好另做打算,再拖下去新华社拖不起,刘丹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陈晓兰看一下表,估计刘丹已去浦东了。她不想等待药监稽查的最后报告,想坐出租车去见刘丹。当她打电话跟药监稽查人员告别时,他们坚决不同意她坐出租走,怕她路上出意外,要药监稽查车送她过去。他们叮嘱司机,一定要把陈医生安全地送到地方。
  3
  “艳子又不接我的电话了。”一见面,刘丹就眼泪汪汪地对陈晓兰说。
  领导理解刘丹的苦衷,清楚她面临着难以克服的困难,没有要求她必须交出王洪艳。可是,刘丹知道王洪艳再不出来的话,新华社将蒙受重大损失。她多么希望王洪艳能接她的电话,同意跟她见面。
  她们找到了王洪艳所藏身的房子,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动静;再敲,还是没有动静。打电话,王洪艳不接,知道王洪艳在里边,门却不开。门,敲过一遍又一遍,自尊和信心都敲了进去,门还是板着面孔,冷冷地对着她们,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陈晓兰没辙了,刘丹懈气了。难道就这么回去?心有不甘。陈晓兰想起了陈军医。此时此刻,王洪艳能相信的,恐怕只有她了。陈晓兰拨通她的电话。陈军医果然是古道热肠、富有正义感之人,接到电话后就赶了过来。
  三人在外边商量一会儿,陈军医认为她可以去做王洪艳的工作,陈晓兰和刘丹先不在跟她去,怕王洪艳从门上的猫眼看见她们不肯开门。她们最好先在下楼回避一下,等她做通工作,再进去见王洪艳。
  天气阴冷阴冷的,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陈晓兰和刘丹怕王洪艳从窗子看见,躲在小区的一个角落。那里风很大,将雨横扫过来,打在陈晓兰和刘丹的身上和脸上。她们穿着单薄,不一会儿就冻僵了,身子像挂在枯枝上的树叶瑟瑟作抖。坚持一会儿,心就像冻透了,话说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不行,这样下去非冻死不可。
  “我们到小区门卫的小屋暖和……”陈晓兰勉强从嗓子眼挤出一句话。
  她和刘丹哆嗦到了小区门口,请求保安让她们进小屋暖和暖和。
  保安一脸疑惑地望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女性,心里可能在犯嘀咕,她们在小区里转悠来转悠去的,已有些时辰了,真干什么呢?
  刘丹看出保安的疑惑,把记者证掏出来给他看看。
  “艳子会听陈军医的吗?陈军医能做通艳子的工作吗?艳子会见我们吗?”钻进门卫的小屋许久暖和过来,刘丹焦虑不安地说。
  “我这回是下定决心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是杀了我也不管了。我们图啥呀?医院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我们杀了;监管部门认为我们多事,病人都没投诉,你们检举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么;病人也不理解,好像我们有什么个人目的,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他们,他们是在帮助我们。我们付出那么多的心血,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反而遭受了这种委屈和痛苦,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何苦呢……”陈晓兰心灰意懒地说。刘丹望着陈晓兰那张疲倦、憔悴和衰老的面容,想想她这一个多月的奔波与操劳,也为她感到难过。

一个医生的救赎 第七章(6)
过了一会儿,陈军医回来了,把去见王洪艳的经过讲给她们。她去时怕王洪艳不开门,先挂的电话。一敲门王洪艳就把门打开了,“你带来几个人?”她神经质地问道,目光紧张在陈军医的身后搜寻着。
  “没有,就我一个人。”陈军医平静地说。
  王洪艳侧过身子,把她让进去。
  陈军医劝了许久,王洪艳跟陈晓兰她们见面。不过不是今天,而是明天或后天,具体时间由她来定。不管怎么说,王洪艳同意见面了,今天没有白来,陈晓兰不禁长舒口气。
  “她同意了,同意了……”刘丹手舞足蹈地说。
  是啊,上海协和医院已经说他们没有问题,新华社的报道是失实的,那个记者刘丹已经逃跑了。可能这种谎话他们自己相信了,变得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了。王洪艳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4
  陈晓兰和刘丹打出租车把陈军医送回家后,一头钻进肯德鸡快餐店,要两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已到中午,她们望着那些快餐食品,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一是没有食欲,二是前些日子在外边暗访和奔波,总吃这种食物,已经吃腻了。一杯热热的咖啡喝了下去,身子暖了过来,思维也活跃了,那些被冻僵了的想法和感觉像结束了冬眠的小动物都跑了出来。
  刘丹给王洪艳发短信,希望在明天见面。陈晓兰望着低头发短信的刘丹,脸又瘦了一圈儿,气色特别不好,不禁心疼起来。这些日子,刘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报道发出去后,遭到医院的质疑和媒体的置疑,王洪艳不出来,新华社不能正面出击,她无法公开反驳《新闻晨报》,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只能这样煎熬着,这样苦着自己……陈晓兰越看越心疼,莫名的母爱在心里涌动着……
  陈晓兰越想越生气,这是何苦呢?我们处处为王洪艳着想,千方百计地保护她,怕她出来受刺激,怕她精神崩溃,就顶着天大的压力。她不仅不领情,反而这么对待我们,电话说不接就不接,接起来也是阴阳怪气的,今天又让我们在寒风和阴雨中站了那么长时间。我已经五十多岁了,连外孙都有了,凭什么呀?另外,她明明知道刘丹急于见她,她就躲在家里不开门,陈军医做了半天工作,她还要再推迟两天,她也太过分了。
  有时事情过去了也就过了,有时事情过去了情感却没过去,越想越来气。陈晓兰就是在这种心绪下给王洪艳写了一条短信:
  “在上海协和的问题上,你不是为了我们,我们也不只是为你。”
  写完之后,她拿给刘丹看看。刘丹一看脸色陡变,慌然说道:“你可千万别这样,你这样说她要不见我们可怎么办哪?”
  王洪艳推迟一两天见面,毕竟还能够见面,或者有希望见面。若把她惹恼了,她改变了主意,拒绝见面了,或者藏到什么地方,让他们都找不着,那可就麻烦了。
  “我就应该这么说!在医学上讲这叫休克疗法。王洪艳的心态失衡,过于敏感,疑虑重重,谁都不相信,有着强烈的受迫害感。我刺激她一下,她就会清醒过来,否则她随时都可能疯掉。”
  陈晓兰说完,手指摁下发送键,短信发了出去。
  过一会儿,王洪艳回复了,态度强硬,语言暴躁。
  陈晓兰接着一条又一条地给她发短信:
  “我们是掏自己的腰包来做这件事的,为的是所有病人的利益,当然也包括你的利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个医生的救赎 第七章(7)
“我们从来不指望用一杆枪打败敌人。有没有你这场战役我们都会打下去的,一直打到底……”
  “我们之所以找了那么多的病人,就是想减轻你的压力。要知道你这么不通情达理,我们早就不跟你合作了。”
  “你看电视广告找医生,使自己掉进了陷阱;现在又想上网找律师,万一选择不当,我们大家都得跟你倒霉……”
  这时,柴会群从单位赶了过来,陈军医忙完家里的事情也过来了,她支持陈晓兰的观点和做法。
  几个回合之后,王洪艳不再回复了,没有了动静。她为什么不再回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坐立不安了。
  陈军医说,我再过去看看她吧。说罢,急忙坐出租车赶过去。
  陈晓兰他们三人紧张而焦虑地等待着。过了中午,肯德鸡快餐店里的人寥寥无几了,像是散场的剧场,变得旷荡和冷落。陈军医到王洪艳没有,王洪艳会不会不给她开门?王洪艳还会不会认为陈军医跟陈晓兰他们是一伙的,会不会听从陈军医的劝导?他们的交谈停止了,在静待陈军医的消息。
  陈晓兰的手机响了。“是陈军医。”陈晓兰说着接起电话。刘丹神色紧张地望着陈晓兰,不知是凶是吉。陈军医的话语简短:王洪艳说现在见面,请他们过去。
  陈晓兰放下电话,把消息告诉刘丹和柴会群,刘丹的脸像冰封的河面开化了,两岸一派春光。
  结账,出门,招手,打车,一气呵成。
  “当当当。”敲门。
  板了一上午面孔的门终于开了。
  王洪艳出现在门口。这是王洪艳吗?王洪艳是一个特别注重自己形象的女性,在穿衣打扮上,任何一细节都不放过,让人感到无可挑剔。眼前的王洪艳像换了一个人,她披着被子,头发蓬乱,衣着不整,面色苍白,眼睛贼亮贼亮的,情绪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没有想到王洪艳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陈晓兰的怨气没了,刘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柴会群不忍再看两眼。王洪艳本可以像其他病人那样不投诉上海协和医院,她的日子比其他病人要好得多,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现代”。上海协和医院也多次找她,想跟她谈谈。她知道“谈谈”是什么意思,知道医院怕她把事情闹大,怕骗人的黑幕被揭开,怕已投入的数千万元广告费付之东流。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民营医院往往会不惜代价去封病人的嘴,所以被骗去的8万元钱很容易讨回来。可是,她是位“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的东北女性,嫉恶如仇,有着一种这个时代所缺少元素――正义感。她没有跟上海协和医院提出索赔问题,不想让他们悄悄了结。她就想给这个骗人医院划一个休止符,让他们的骗术寿终正寝!
  陈晓兰、刘丹、柴会群和王洪艳,他们四人与上海协和医院的这场斗争是一场以弱斗强的生死决战。在这场决战中,他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是唇齿相依的朋友。在这场斗争中,他们有过胆怯,有过惊恐,也有过软弱,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没有退缩,更没有背叛。
  天色已晚,街灯点亮,车流如织,车要想开得快一点儿就得见缝插针,死贴硬靠。出租车刚刚超过几辆车,一辆车像泥鳅似的钻了过来,突然插在前边,司机吓一跳,慌忙打舵。王洪艳接受了陈晓兰的建议,同意跟他们去见斯律师。她已经将近一周没出门了,觉得外边危机四伏,杀手随时都会现出,只有藏身于那间房子里才安全。可是,她有着一股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气,当初自己吓得浑身哆嗦还能打出租车去救陈医生。她用黑色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紧张得浑身僵直,眼睛像只警觉的小鸟注视着车里车外。当坐在身边的刘丹想跟她说话,她把食指立在嘴唇:“嘘……”制止了。刘丹说了一句话,提到了“协和”两字,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刘丹的胳膊,声音微弱地说:“这个不能讲……” 怕司机知道,她说的不是汉语是英语。在她眼里可能除了陈晓兰他们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有可能是上海协和医院派来的杀手。
  苍天悯人,一切顺利,王洪艳对国浩律师集团上海事务所的斯伟江律师很满意,当天就在委托书上签了字。
  斯伟江律师接受委托之后,致函上海市卫生局。1月18日,斯律师得到了答复:上海市卫生局约定在1月22日上午听取王洪艳的意见。
  王洪艳有了代理律师,形势发生了根本性地转变。新华社上海分社和陈晓兰他们又占据了主动地位。那些“王洪艳是陈晓兰和刘丹虚构的病人”、“王洪艳是长江医院的托,已经逃跑了”等等说法都不攻自破。
  

一个医生的救赎 第八章(1)
上海协和医院被吊销了执照,医院没有了,医生和护士散了,小徐、小马、小肖、小翠等病人被骗去的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的医疗费上哪儿去讨?有关方面说,其善后处理工作和法律责任由投资方――上海协和医院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承担。可是,该公司的两个账户,一个已销户,另一个仅有元,法院还查封了一台宫腔镜,一台腹腔镜。
  1
  2007年1月19日,刘丹的第二篇有关医疗的报道――《仓促定性有失公允》发表。
  报道写道,19日,上海市卫生局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对媒体公布初步调查结果:“上海协和医院存在过度检查和不当治疗行为,违反了相关的诊疗常规和基本操作规范的规定”,“上海协和医院存在涉嫌违法发布医疗广告等违法行为”。上海市卫生局组成的专门调查组,对上海协和医院医疗执业情况进行调查,并组织了各方专家根据王洪艳的病历资料,就上海协和医院对其诊疗的问题进行了论证,“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中”。
  陈晓兰气愤地说,卫生局的这个初步结论是在避重就轻。什么叫“过度诊疗”和“过度治疗”?我查了很多医疗方面的政策法规,根本就没有这个定义。从字面理解,过度检查也好,过度治疗也好,虽然“过度”,但毕竟还是检查和治疗。从上海协和医院的几位患者的就诊情况来看,根本就不是什么过度的问题。比方说,按照不孕症诊疗常规,结婚两年,有正常性生活,女方不孕的情况下,方能诊断为“不孕症”,他们却将许多结婚不到两年,甚至还没结婚的女性诊断为不孕症,然后实施所谓的“宫-腹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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