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冠瑛笑：“这么说，你是对商人有看法了？”
陈小蕙摇摇头，说：“不，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个人的感觉而已。”
乔冠瑛淡淡一笑，说：“傻孩子，感觉是世界上最把握不住的东西。等你结了婚，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感觉，就会像大海里的泡沫一样。”
陈小蕙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说道：“大嫂，我知道你又要给我灌输门当户对的理论了，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婚姻观！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女生们喊的都是什么口号：提倡恋爱和*，反对同居和结婚。我算是挺中规中矩的啦！” txt小说上传分享
股惑 第六章（5）
“喊这种口号的女孩子怕是自己也心虚吧？”乔冠瑛说，“女人有谁不想要一双坚强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现在的女孩子啊，就是太虚伪，口口声声地否认物质欲望，可是我也没见有谁会对街边卖唱的流浪歌手一见倾心。把爱情从物质载体上抽离出来然后顶礼膜拜，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人也不能光是为了物质载体就去和她不爱的人结婚啊。”陈小蕙说，“我记得好像是哪位伟人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爱情？！”乔冠瑛淡淡地笑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说得清楚爱情究竟是什么？那是天底下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跟真正的婚姻生活完全是两码事。选择伴侣就等于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我就不信天天吃咸菜的两个人会有心情去谈情说爱。”
陈小蕙不想和她再争辩下去，笑了一笑，没有吭声。
乔冠瑛摇摇头走进书房。正在看书的陈少泽放下书，问乔冠瑛说：“你和小蕙在争论什么哪，那么热烈？”
乔冠瑛答道：“没什么。小蕙说她不想参加冀承宗的酒会……”
陈少泽合上书本，说：“你就别费神去教化她了，她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听过我的。”
“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从此往后我不管了行了吧！”乔冠瑛赌气地说。
陈少泽站起身说：“我和迟局长约好了，晚上见面谈点事，时间快到了，我走了。”
乔冠瑛给他整了整衣服，说：“去吧，早点回来。”
陈少泽点点头，走出书房。
乔冠瑛从书房的窗户里看着陈少泽上了车，她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回过头来，顺手拿起陈少泽刚才看过的那本书，一张照片从书里滑出来落在地上。乔冠瑛俯下身，把照片从地上捡起来。这是一张老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了。照片上轻盈走过来的，正是徐乃珊。
乔冠瑛把照片放回书里，啪的一声合上书页，脸色忽然变得一片灰暗。
鹭江大学。女生宿舍里，乔冠瑛在镜子前比试着一条新裙子，其余女生都在旁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只有徐乃珊靠在床上看书。
乔冠瑛说：“这件太花哨了吧，我总觉得不合适。”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说：
“不会啦！今年不是最流行这种阔摆的裙子吗？”
“这裙子就你穿着好看。”
乔冠瑛回头问徐乃珊：“乃珊，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穿去跳舞好看吗？”
徐乃珊看了一眼，说：“不就是去跳舞吗，值得那么翻来覆去地折腾吗？”
一戴眼镜的女生听了，哈哈笑道：“跳舞尚在其次，主要是穿给她心上的白马王子看的。女为悦己者容嘛！”
一扎独辫的女生故意问道：“谁呀？谁是冠瑛心上的白马王子？”
“陈少泽呀！——”另一个女生说道。
又一个女生说：“你们知不知道，化学系有个女生天天早上在开水房看书，其实不是为了看书，因为陈少泽每天早上都会去打开水！”
大家一阵哄笑。
那个扎独辫的女生说：“我看她们都不行，没有一个人是我们冠瑛的对手。”
乔冠瑛听了，抿嘴一笑。
徐乃珊突然说道：“陈少泽有什么好？当学生官的人最讨厌了，溜须拍马的功夫一套一套的，就是会耍嘴皮子，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
一个女生有点不满说：“乃珊，你也太武断了吧。你说的那种人是有，但陈少泽不是你说得那种人。”
徐乃珊不说话了。乔冠瑛过来圆场，说：“乃珊，今晚大家都去，你也去吧。别老是闷在宿舍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股惑 第六章（6）
皓月当空，夜空如洗。学生活动中心门口，牵拉着五颜六色的彩灯。一些衣冠整齐的男生站在门外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等候自己的舞伴。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快的舞曲声。
这时候，衣着俏丽的乔冠瑛和几个女生步子轻捷地向学生活动中心这边走过来。徐乃珊走在最后，她身穿一件普通的棉绸连衣裙，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学生活动中心内，乐曲飞扬。已经有不少的男女同学在翩翩起舞。舞池前方，悬挂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和彩纸贴成的横幅：经济系师生中秋联谊会。
一曲终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女生站到麦克风前面脆声说道：“同学们，晚上好！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经济系学生会借此机会举办师生联谊会，希望能增进同学老师们之间的交流，大家共同进步。首先请大家欢迎系党支部书记关铭老师致辞！”
热烈的掌声中，一个中年人站到麦克凤前，开口说道：“同学们，今天，是我们的传统节日……”
乔冠瑛和徐乃珊等人站在一角。旁边有人说道：
“宣传部的女生除了打官腔就不会别的！”
“哎，看见没有？那个站在系主任旁边的就是陈少泽！”
“白马王子耶！”
“看他今天晚上的第一支舞找谁跳。”
“这还用说吗，一定是乔冠瑛。”
乐曲再度响起。场上的大部分女生都把视线投注在陈少泽的身上。陈少泽四下环视，他的目光和乔冠瑛的目光碰到一起。陈少泽向乔冠瑛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径直向乔冠瑛这边走过来。
乔冠瑛激动又略带羞涩地微笑着，等待着。但是，陈少泽却越过了她，继续向前走去。乔冠瑛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少泽走到一位中年女教师的面前，伸出手，邀请她跳舞。
乔冠瑛一见，立刻转嗔为笑。
看着陈少泽和那位中年女教师翩跹起舞，场外有人议论说：
“书记不会跳舞，他倒是挺乖巧的，第一支舞曲请书记夫人跳。”
“人家是学生会主席嘛，这点事情还是要打点周到的。”
乔冠瑛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陈少泽，陈少泽舞到她面前时，又向她点了点头。乔冠瑛回之以灿烂的笑容。
跳完了一曲，陈少泽向乔冠瑛走过来。乔冠瑛对陈少泽道：“陈少泽，让我来介绍一下——”她指着身旁的那几个女生说，“这几位都是我同宿舍的。李茵，邹春秀，王小慧，桂玲玲……”
陈少泽跟大家一一点头。女生们因为他的到来都有些雀跃，只有徐乃珊若即若离，这反倒引起了陈少泽的注意。
乔冠瑛见状，又介绍说：“这是徐乃珊，和我上下铺，是我的好朋友。”
陈少泽对徐乃珊说：“你好！”
徐乃珊礼貌性地点点头，表情冷淡：“你好！”
乐曲又响起来，陈少泽礼貌地向那几个女生点点头，带着乔冠瑛走进舞池。立刻又有人在旁边叽叽咕咕地说：
“你们说，他们两个到底谁在追谁？”
“听说乔冠瑛为了他，连舰队的副司令的公子都踹了。”
徐乃珊看着不断在眼前闪过的陈少泽和乔冠瑛。陈少泽一脸微笑地在对乔冠瑛说着什么，乔冠瑛用崇拜而热烈的目光仰视着他，脸上放出快乐的光彩。不一会儿，两人从舞池里退出来。乔冠瑛掏出手绢，轻轻在耳边扇了扇，说：“真热！……”
这时，一阵优美的小提琴声传来，是舒伯特的小夜曲。陈少泽走到徐乃珊面前，风度极佳地向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徐乃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你去请其他同学跳吧，我不会跳舞。”
股惑 第六章（7）
陈少泽一愣，他微笑地说：“你会走路吗？你只要会走路，你就会跳舞。”
徐乃珊不为所动，坚持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跳舞。”
陈少泽大概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不免有些尴尬。一时间，双方僵在了那儿。乔冠瑛见状，不觉皱了一下眉，她走过来，贴在徐乃珊耳边说道：“去跳一个吧，既然来了就别老站着……求求你，算是你给我一个面子啦！”
徐乃珊听乔冠瑛如是说，又见陈少泽还站在她的面前，也觉得一味拒绝不近人情，于是便垂着眼睑把手伸给了陈少泽，跟着他步入舞池。这一对几近完美的组合一下场便立刻赢来了场上场下无数叹羡和嫉妒的目光。在跳舞的过程中，尽管徐乃珊一直低垂着眼帘，但还是能感觉到陈少泽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乔冠瑛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电话铃响——
乔冠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情绪黯然。她把那本书放回书架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接起电话：“喂，你好。噢，爸，是你呀——明天几点到？……行，我知道了……”
4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豪华气派，金碧辉煌。餐厅的包厢里，乔冠瑛和陈小蕙一左一右陪坐在乔父身旁和乔父说着话。乔父是个颇具威严的老人，几十年的官宦生涯使得他不苟言笑。乔冠瑛拿出手机给陈少泽拨了个电话：“你到哪儿了？尽量快点，大家就等你一个人了。”
乔父在一旁说：“不要紧，自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
正说着，潘世凯一家来了。潘世凯和肖岚一前一后地叫了声“爸爸”，潘小新肆无忌惮地蹿到乔父的膝头上。
乔父呵呵笑道：“有个小孩子就是喜气。”他说着，转向乔冠瑛问道，“冠瑛，你跟少泽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外孙啊？”
乔冠瑛有点言不由衷地说：“爸，你不知道，现在流行的是丁克家庭。大家都不要小孩，过得可惬意了。”
“什么话！”乔父有些生气地说，“都像你这样，我们的事业将后继无人！”
“不怕，”乔冠瑛嘻嘻笑道，“现在克隆技术这么发达，真要是到了青黄不接的那一天，克隆一批就可以了。”
“越说越不成体统了！”乔父愈发生气地说。
这时，服务员进来问道：“首长，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乔父道：“再等一会儿吧，少泽还没来呢！”
乔冠瑛摇头道：“别等他，我们先吃。”
潘世凯问：“爸爸，你这次过来怎么不先说一声？能待多久？”
“就是来开个会，明天就回福州去。”乔父说，“我这会儿可是开小差溜出来的，来看看你们几个孩子都乖不乖。”
乔父似乎话里有话。乔冠瑛与潘世凯对视了一眼。恰在这时，陈少泽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他走到乔父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爸爸！”
正承欢在乔父膝下的潘小新指着陈少泽嚷道：“姑父，你迟到了！罚酒三杯！”
陈少泽举手做投降状，说：“姑父迟到了，甘愿认罚！”
一阵轻松欢快的笑声。潘世凯对走进门的服务员说：“上菜。”
餐毕，乔父一行走出酒店大堂的旋转玻璃大门。乔冠瑛问父亲：“爸爸，你住哪儿，让少泽开车送你。”
乔父说：“不用了！少泽忙，还是让世凯开车送我吧！”
潘世凯说：“爸爸，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开车。”
潘世凯去开车了。乔父沉吟了一下，对陈少泽说：“少泽，前几天，省社科院的同志向我推荐了一本书，是写所谓中国富豪之命运的，我读了，感触良多。书上说，目前中国的富豪群体是一个尚未成熟的‘亚群体’。在我看来，这种不成熟主要还是体现在他们价值观上——总以为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真是浅薄之至！” 。 想看书来
股惑 第六章（8）
陈少泽大有同感地说道：“爸爸说得极是！在中国，钱固然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但也能让人万劫不复。正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乔父语重心长地说，“凡事都要见好就收。一个人如果欲望无穷而又不能自律的话，终有一天会翻船的。”
“爸爸，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的。”陈少泽说。
这时，潘世凯将车停在乔父面前。陈少泽上前，为乔父拉开车门。乔父与乔冠瑛等道了声“再见”，然后坐进车里。
潘世凯一松脚闸，汽车顺着车道驶走了。
阳光炽烈。汽车沿着宽敞的海滨大道继续行驶着。车窗外，是碧波万顷的大海。一群又一群的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乔父收回视线，对正在驾车的潘世凯说：“世凯，你老实说，你觉得少泽这几年对冠瑛怎么样？你跟冠瑛从小一块儿长大，就跟亲兄妹一样，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她。”
潘世凯沉默了一下之后，说：“爸，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冠瑛也从来不跟我说的。她都那么大的人了，有些事我也不好去多问。我觉得……应该还好吧！”
“你还帮他们隐瞒！”乔父不快地说，“少泽跟那个徐乃珊的事，我在福州都听说了。”
潘世凯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车座上的乔父，小心翼翼地说：“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少泽。必须承认，这么多年，我们还从来没听说少泽在外边有什么绯闻。要不是因为他后来遇到徐乃珊……这事真说起来，渊源就长了，他俩在大学的时候就闹得挺厉害的……”
“……其实那时候我原本是想让你和冠瑛……我和你父亲是生死之交，你又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你应该跟冠瑛最合适。冠瑛这孩子太任性了，不顾一切地要嫁给少泽。当然，少泽这个人也是不错的，就是对冠瑛敬重有余热情不足。”乔父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唉——日子过得好不好，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我这个当爹的，是越来越无能为力了！”
潘世凯劝他道：“爸，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乔父沉默了一下，对潘世凯说：“冠瑛你是知道的，少泽就是她的君王，她的上帝，甚至是她的统治者。她为了少泽，可以容忍一切，哪怕是放弃自己。所以说，即使少泽有什么过错，她也决不会去说的。而我，作为少泽的长辈，又是冠瑛的父亲，有些话我说不合适。”
“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要我做什么？”
“你最好给他提个醒，徐乃珊这件事不要再纠缠下去了，要尽快结束。现在想看他笑话的人多的是，想看他垮台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会提醒他注意的。”
“要他切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乔父沉声说道。
潘世凯点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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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乃珊家的客厅里，小琴刚把电视机打开，正逢徐乃珊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电视，顿时惊叫起来，脸上充满了恐惧。林怀民从厨房里冲出来，“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然后对小琴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在她面前看电视。你没见她一看到电视，就感到害怕……”
小琴一脸的惶然。
林怀民见状，只好缓和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你和我一起照顾乃珊，我挺感激你的。我们都想她早一点好起来，是不是？”
小琴眼里噙着泪水，点头说：“是，我知道。我不是怪你吼我，我是忘记了不能开电视。”她说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林怀民笑了一笑。 。 想看书来
股惑 第六章（9）
林怀民看见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