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涅磐- 第28部分

　　　　一声巨响，瞬间气流爆散开来，檀木碎屑与彩线被冲荡到每一个角落。花轿已毁，众人却见迷乱的风烟里原地站着那道身影，一只手举起硬生生将这股浩然正气隔绝在外，另一只手负在背后，头也不抬地面向前方，竟似完全不把这股浩气放在眼里。

　　　　凰丹辉脸色终于变了，随着对方举起的手微微一紧，这道长虹砰然破碎。

　　　　风已然静止，灵梦仙子现出了她的真面目。凰丹辉悦美无数，通常由一个名字便可想象出本人是何种姿态，但这一次他自认失败得一塌糊涂。当他初听到灵梦仙子这个名字时，本能的在脑海里塑造出一位妖娆姿态，魅惑众生的妙龄女子。只是现实残酷地让他看到，灵梦仙子的秀发残缺不全，有全秃的征兆；在好似一颗南瓜的脸上长满粉刺、痤疮与青春痘；外翻的嘴唇让她好像挂了两条香肠在嘴上；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惊恐有余的神情。

　　　　凰丹辉不否认自己对于审美有一些苛求，但他不愿意让自己变得以貌取人。此刻他在内心极力地向自己解释道：其实她长得也不算丑，至少她挑衣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苏州极品绫罗裁成的今年最流行的女衫，配上柳烟袖披与璎珞挂饰还有那双七彩流云靴配的真是相得益彰，让整体显得更加更加不行不行，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我果然还是以貌取人！

　　　　看着凰丹辉那神情有些失魂落魄，灵梦仙子厚唇轻启，竟是得意至极道：“你是否也臣服于本仙子的美貌之下了！”这句话与她的容貌有着同样令人震惊的效果，众人一时瞠目结舌，而杨呈祥等人嘴角却露出一丝奸笑。

　　　　灵梦仙子说完往前轻踏一步，却让凰丹辉如雷灌顶，失声惊呼：“不要过来！”

　　　　其实对于这一点修罗教三长老与玉虚道人却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对长相都无所谓，而后他们趁隙一起挪到了不远处的墙角。

　　　　从灵梦仙子那颇有瑕疵的脸上依稀可以感觉到她比凰丹辉略大数岁，但凰丹辉俊美之名江湖皆知，他也是众多少女少妇心中的那个翩翩美少年。显然这张英俊的面容勾起了灵梦仙子的垂涎，因为那双死鱼眼中浮现出了不轨的笑意。

　　　　在不经意的瞬间，灵梦仙子忽身形一闪，毫无征兆地扑向凰丹辉，犹如一只饥饿的鬼魅。

　　　　虽然难以直视她的面容，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凰丹辉迅速收敛心神，凝气于指，也迎了上去。方迎上去却发觉难以辨析灵梦仙子的动向，她的速度不但极快，而且诡异，与传统武学大相径庭，凰丹辉一直认为自己的梯云纵已至绝顶，现在才发觉果然是天外有天。

　　　　灵梦仙子并无攻势，只是凭借诡谲难辨的身法耍弄凰丹辉，在数个回合之后，她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凰丹辉的脸颊，随后一声轻笑又向后飘荡出数丈。

　　　　这分明就是**裸的**啊！凰丹辉内心突然有股又惊又惧的感觉，被这位灵梦仙子**确实是生不如死，而最痛苦的是他现在根本还不能死。

　　　　就在这稍有松懈的时刻，灵梦仙子口念怪异咒语，双手好似在催动着什么，而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凰丹辉。

　　　　一连串的异语毫无征兆地流入耳中，凰丹辉身形微颤，竟是难以动弹了！随着灵梦仙子双手挥动，他的意识仿佛被这双手渐渐抽出，放在她的掌中肆意揉弄戏耍。

　　　　看着凰丹辉的眼神愈渐迷离，玉虚道人讶异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屠长老眉头紧蹙，道：“不妙，这可能是类似能迷惑人心神的招数，一旦中招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想不到这灵梦仙子如此厉害，这么轻易便将凰丹辉击败了也许我们今日真的是难逃死劫了。”

　　　　“那也未必。”突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旁边发出。屠长老往旁边一看，林飞鸿与枫灵竟也挤到墙角处来，杨呈祥等人皆把注意力放在凰丹辉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雌雄双侠的出现。林飞鸿看了一眼灵梦仙子，咽下一口口水，又转向枫灵盯着她的脸。

　　　　枫灵眨巴着眼，不解道：“干嘛盯着我看？”

　　　　林飞鸿轻声一叹，似是感慨万千：“没什么，只是突然发觉学姐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屠长老也凑过问道：“林少侠，你方才说的未必是指？”

　　　　林飞鸿神秘一笑，道：“您就瞧好戏吧。”

　　　　咒声飘萦，凰丹辉还在挣扎着，仅凭此刻尚存的三分清醒。

　　　　忽闻一曲清音小调流入战场，仿佛炽热大地上一股生生不息的清风在舞蹈，沁人心脾，发人深省。

　　　　这小曲将凰丹辉陷入迷雾中的神识惊醒，然后与灵梦仙子同样朝音源处侧目望去。只见一道倩影施施然踏来，乍看之下，真的是惊为天人！当然这其中是受了灵梦仙子相貌的部分因素影响，荷花自然是需要有绿叶映衬，方能更显素雅。

　　　　来者自然是方小小。

　　　　灵梦仙子狠毒目光骤现，眼前之人竟随意哼着小曲破了自己的摄魂**，莫非便是隐藏在神农顶峰的高手？

　　　　方小小停下脚步，直视灵梦仙子，口中却轻吟起来：“清音俗世留，纷争几时休？谁能破名利，太虚任遨游。”

　　　　一首诗念罢，凰丹辉只感一阵清凉之意自涌泉穴升华至百汇穴，宛如醍醐灌顶，僵硬的四肢突然就可以活动自如了。

　　　　不等对方发问，方小小浅笑着，悠悠一句：“我叫方小小。”

　　　　“方小小，”灵梦仙子沉吟片刻，瞳孔骤然收缩，试探性地问道：“一舞倾城方小小？”

　　　　屠长老听了自顾嘀咕一句：“一舞倾城方小小，好像听我爷爷说起过。”
第　049　章　　雪降清华飞飘萍
　　　　百年前，江湖三大奇人在江湖上享负盛名，但他们并不孤单，从步入江湖起直至天荒不老城一役，这条不归路上也使他们结识了众多知己好友，共同历经百折千磨。方小小，便是这众多朋友中很重要的一位。

　　　　看着灵梦仙子眼中的惊疑，方小小又道：“你不信？”

　　　　灵梦仙子眼珠一转，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随即冷冷道：“原来如此，除了江湖三奇人与星儿，尚有他人也饮过不老神泉。”

　　　　“既然如此，你还要一战么？”方小小挽起半截水袖，异常平静看着对方。

　　　　灵梦仙子虽全神戒备，但语中却透出一丝轻蔑，道：“你可知现在的天下，已非江湖三奇人能够任意驰骋的天下，更何况是你！”

　　　　这句话究竟是灵梦仙子的狂妄自大，抑或这个世间确实已非百年前所能比拟了？

　　　　方小小一手探出，却仍不见丝毫的杀气，整个人静得如一池春水，温婉得犹如爱人的眼眸。四周观战之人屏息凝神，不敢移动分毫。

　　　　两人目光交接，在精光闪烁的弹指一挥间，双方同时动作！方小小身着的淡紫纱衣化作一道紫影流光，风驰电掣般冲出。灵梦仙子没有丝毫迟疑，瞬化一道妖异虹光般迎上。在场武功最高的凰丹辉与林飞鸿也无法看清这两人是如何交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束光影纵横来回交接，又缠旋着飞升上空。但周围已是沙尘暴卷，草木惊颤。林飞鸿虽想帮忙，但心知以自己的身手冲上去也只是给方小小添乱。

　　　　两道光影终于错分开来，分别停在两处高松枝顶。方才虽只是一盏茶时间的试探，两人之间已过百招，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绝非屠长老之辈能够想象的了了。

　　　　想不到隐居数十年，一下山便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方小小不禁赞道：“你的修为不差！”

　　　　灵梦仙子却是冷笑一声，道：“这样便让你赞叹了吗？那接下来你需要适应的东西恐怕还有很多了！”继而双手一掀，如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伴随极招之名。

　　　　“血海翻浪！”

　　　　赤晦阴气于灵梦仙子面前如海潮般起伏，黯红光芒将半边天际熏染成一片死寂。随之潮涌而起，好似巨鲸飞跃而下，意欲吞噬众生。

　　　　方小小一双水袖挥洒开来，曲膝半跪，双掌朝两边虚空按下，脚下所立的虚空立时闪现出一幅旋转咒阵升腾而起，周遭布满了紫耀天星。

　　　　“紫薇天星阵！”

　　　　阵式一触即发，百丈之内群星爆散而出，另一半的天际宛如正在下一场璀璨的流星雨。

　　　　邪浪虽广，飞星无情，碰撞的刹那哗然千万响，唯见万千流星穿破血海，势虽已弱，仍是不改目标前进。灵梦仙子运出真气化作护盾咬牙一挡，剧烈的撞击将她逼落下松林，百丈之内的松林也被这场流星雨炸为焦土。

　　　　方小小虽然无伤，却也被双招回冲之力震回地面。立于焦烟中的灵梦仙子恼怒地喘了两口气，在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后发出一声震怒的嚎叫，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方小小眉间一紧，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乍见灵梦仙子已蹿至众人上方，身形一化为百，瞬间百名灵梦仙子将方小小、林飞鸿等人围在中央。

　　　　林飞鸿与凰丹辉额头冷汗止不住滑落，面对一张灵梦仙子的脸就足以让他们肝胆俱寒，如今这感觉突然暴增百倍，仿佛已置身于人间惨绝人寰的一幕。

　　　　但还未等众人细细感受这种视觉震撼，百名灵梦仙子齐齐双手结怪异法印，伴随幽幽吟咏，一瞬间便如百鬼哀嚎，天地闻之愁惨，精灵闻之噤声。

　　　　脚下的大地忽剧烈震动起来，天摇地晃外加诡秘邪唱使被围困之人无法收敛心神，一时间尽数目眩神迷，最可怕的是脑海中潜藏着的最黑暗的记忆突然无法抑制地疯涌而出，仿佛再次置身其中重新体验比当时还要痛楚百倍的撕心裂肺。

　　　　杨呈祥等人却安然无恙站在远处观望，事实上大地也根本没有颤动过，一切都不过是幻觉。杨呈祥看到灵梦仙子这一招时虽有讶异，随即悠悠道：“原来这便是仙子的必胜之招梦断黄泉，今日我倒是也开了眼界。”

　　　　旁边一名手下问道：“大哥，这招“梦断黄泉”有何厉害之处？”

　　　　目光掠过那些正在阵中迷惘哀痛的神情，杨呈祥道：“有时候痛苦的回忆比任何刑罚都足以让人崩溃绝望，“梦断黄泉”的奥妙之处就在于能够激发每个人内心最不敢面对的回忆，并且将那种感觉加强数倍，最终中招之人都会因为承受不住精神的煎熬而疯癫而亡。”

　　　　此刻没有被影响的唯有林飞鸿肩上的火影，它未经世事，根本就不存在痛苦的回忆，此时看到众人被制，立即弹射而出，口吐烈焰。不料这阵内还被不知名的邪力罩住，水火不侵，火影火攻无效，又被邪力反震回来，只能焦急地呲牙低吼。

　　　　流年回转，记忆的倒流只在瞬息之间。回忆也是上天在造物时给人类的特别馈赠，人可以在回忆中思考、感念甚至沉溺，只是回忆并非都是美好的。

　　　　比如林飞鸿，好像一出生便是个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小时候有十年的时间都在到处流浪，过着乞儿的生活。就是在那十年里，他仿佛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遍了世间的繁华与阴暗，感受了无数的冷眼与奚落。经常被一群地痞追打得如过街老鼠，然后在每一个破晓的清晨，遍体鳞伤躺在废弃的大楼顶层，看着朝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落下的却是他的眼泪。在他十三岁被孤儿院收养之前，他无数次地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是根本没有意义？

　　　　这个十年，便是林飞鸿最黑暗的回忆，与其他人不一样，它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段漫长的过程。现在他仿佛又重新开始了这段回忆，漫无目的地游蹿在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对他充满鄙夷讥笑。不远处，有老人摆摊被城管打的头破血流；有家被强拆的，屋主跪倒在外哭得撕心裂肺；有挺着啤酒肚的官员在tiao戏小女孩。这些丑恶的一幕幕都让林飞鸿阵阵地窒息，恶骂声、哭喊声、狞笑声交织在他耳畔，于是眼前渐渐模糊，在他的精神防御到达临界点时，即将面对的，就是陷入崩溃。

　　　　不止是林飞鸿，枫灵、方小小、凰丹辉等人也是同样，他们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仿佛各自陷入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尽管他们极力地想睁开眼睛。

　　　　灵梦仙子嘴里咒文不断，眼中却浮出一丝狰狞笑意，只需再片刻，便能将他们一举解决。

　　　　就在此时，变数陡生！灵梦仙子突然看到眼前一枚雪花飘落，目光往上寸移，竟是纷然大雪无故而至。杨呈祥等人一哆嗦，马上警惕往四周环望，却依旧不见有人出没。而雪依旧在飘扬，柔弱得就如汪洋中的浮萍，点点依附在大地上的人与物。

　　　　三国时期的智者诸葛孔明有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场雪中之意，竟隐隐能感觉到这种淡泊宁静之意，而这种感觉，足够让人走出迷惘。

　　　　灵梦仙子内心暗道：这这不是一般的雪！这雪中包含了人的精神意念之力，不妙！

　　　　大雪覆拥住了被围困之人，顿时一股清华之意弥漫开来，灵梦仙子的邪唱顿时被消弭得一干二净，再也无法侵蚀人的内心，百名灵梦仙子重合叠影，又变回一人。而陷入噩梦中的众人忽一个哆嗦，神识被强行拉回现实中，然后猛然地睁开双眼。

　　　　林飞鸿抖落身上的雪，仍是心有余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屠长老突然大惊道：“冥雪功！”齐长老与葛长老也现出担忧神色，道：“已经将教主送到山下避难了，怎么会又回来了？”

　　　　玉虚道人一脸疑惑，道：“你们的教主不是在五年前就已故了吗？”

　　　　屠长老凝重道：“前任教主在八年前去过一次西域边陲之地，回来时带了一个小女孩，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世，但是教主却让她做下一任修罗教教主，因为她的体质至阴至柔，恰好能够修炼本教最高武学“冥雪功”。”

　　　　此时，林飞鸿身后的屋侧走出一人，轻轻踏着白雪而来。

　　　　林飞鸿听到声响，转头一瞧，失声道：“小鸭子？”

　　　　枫灵还来不及反应，楞了一下，道：“哪里有鸭子，我怎么没看到？”

　　　　修罗教三长老看到此人，却是急切道：“教主，此地危险，不可靠近！”

　　　　“教主？”林飞鸿脑袋一歪，有点不敢相信。

　　　　小鸭子却笑道：“我说过，有缘的话自会再重逢，鸿哥哥。”

　　　　“鸿哥哥！”火影与枫灵同时惊道，然后一脸诡异盯住林飞鸿。

　　　　小鸭子又转向屠长老，愧疚道：“长老，雪儿身为教主，又岂能在本教存亡之刻独自逃离，请原谅雪儿的任性。”

　　　　屠长老沧桑的眸子里隐约有泪雾在闪动，虽然欣慰，却依旧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而方小小在这片刻之间重新凝聚真气，方才她太大意轻敌，所以有所保留，以至于被反制一招。只见方小小水袖分挥，当即运动元功，绝招尽出！

　　　　灵梦仙子的必胜之招被破，犹在踌躇之刻，突感前方一股真气如暴风狂浪席卷而来，气劲未至，一束淡紫电光般的人影先飞驰而出，方小小的速度竟已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众人仿佛置身在风口浪尖，唯有一步步退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