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自己跌倒,董盈歆不得不听他的话以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然而他湿淋淋的头发与透着湿润热气的肌肤却着实让她愣了一下。他竟然利用这么短的时间洗了澡,甚至于连头都洗了,现在他全身除了沐浴乳的淡淡清香外,再无一丝令她难过的香水味。
呆愣中,唐清玺已将她抱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
董盈歆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走出房门,来不及反应他到底是特地下来抱她回房的,还是有别的企图,他的人已再度回到她视线中,并带了一杯白开水。
“来,把它喝下去。”
温柔的声音与表情让她有种回到半年多前刚认识他时,而不知不觉的喝光他为她端来的温开水,直到他拿走她的杯子,她仍讶异不已,“清玺?”
“躺下。”
这两个字犹如破解魔咒之钥,令董盈歆在一瞬间由过去回到了现在。躺下?他依然想和她做爱?!她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却在下一瞬间认命的闭上眼睛,听命行事的躺下。
她不该这么愚蠢的认为他在看了自己的孕吐之后会放过她,也不该这么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上楼洗澡是为了体贴她,让自己不必再承受孕吐之苦,还有刚刚那杯温开水……天啊,为什么她始终就是学不乖,不断在同一个地方让自己跌得头破血流,为什么?
身下的床因他的重量而下沉,董盈歆闭着双眼感觉他手的重量来到她的腰间,一如往常般她决定逆来顺受的接受他的求爱,然而他和其他女人欢爱的画面突然窜入脑中,让她忍无可忍的滚离他的触摸范围,直接摔到床铺底下。
“盈歆!”唐清玺惊惶失措的以最快速度跳下床,面无血色的来到她身边,伸手想扶起她。
“不要碰我!”突然之间,董盈歆犹如惊弓之鸟的朝他大叫。
“盈歆……”
“求求你不要再碰我,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她哭泣的说,“既然你的欲望可以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到解脱,为什么你还要回来折磨我,我求你放过我好吗?我求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的触碰吗?”
“我求你放过我吧。”
悲伤的回忆不管回想几次,眼泪总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董盈歆伸手以手背拭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
那晚他拂袖而去之后,她一个人便爬回床上抱着棉被哭泣到天亮。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却清楚的记得在那晚之后,他有连续三天不见人影,再次出现在家里时已是事发后第四天的夜晚了。
那晚唐清玺带着满身的脂粉味、香水味和酒气闯入她房内,在她被吓得惊惶失色之际,大笑着向她道歉说他差点忘了他身上的味道会让她呕吐之后,砰然的甩上房门,为他的离去留下一个惊叹号。
从此以后,他三不五时会留宿在外头不回家,倘若回家的话必定会带着满身的“女人味”。
面对这种情形,董盈歆知道白己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甩开他了,然而她落泪的次数却反倒比往常更加的频繁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到此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爱他,在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依然还爱着他。
很可悲吧?可是自己却完全不由自主,爱情对她来说就像是自掘坟墓一样,只有死而后矣。
用钥匙将门一打开,宋靖峰便见到正四平八稳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唐清玺,他反手将门关上,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叨念起来。
“喂,先生,你干么三不五时老混在我这里?要不是因为你以前花名在外,现在又已经娶了老婆的话,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是,你也行行好,别破坏我的名声行不行?我还想娶老婆耶!”
他边走边脱衣,昨晚值班加上今天两个临时手术将三十几小时没睡的他折腾得快不成人样了,原本他还想回家洗个澡后倒头就睡,没想到唐清玺竟又不请自来。
“喂,我先说,今晚我累死了,不陪你出去鬼混了,你自己去吧。”宋靖峰把衣服住沙发背上一放,“还有,喝了酒要发酒疯可以,但是求你千万别到我这里来OK?我去洗澡了,要做什么,请你自便。”说完,他的人已经进浴室中,没多久便传来淋浴洒水的声音。
唐清玺躺在沙发上,视而不见的看着电视,对于宋靖峰刚刚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大堆话,他压根儿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因为他正在想关于董盈歆的事,一直想,反复思索的想。
从一开始便是他主动去接近她,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背景,她之所以会住进他家也是在他的怂恿之下,迫于无奈才答应的,综观这些,她是不可能一开始就对他怀有计划,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是在第一眼看到他别墅型的住家时,抑或是住下来以后才开始贪恋上那里的舒适,更或者是在知道她自己怀孕之后才性情大变的?
之前的盈歆是那么的温柔可人、巧笑倩兮,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的吸引着他。
一天二十个小时,他最期待的便是下班回家,晚餐后与她闲聊的时间,那时的他们无性别、主雇之分,天南地北的聊着任何可以引起他们俩共鸣的人事物,那时的他们是那么快乐……
不!现在不是回想那些事的时候,他必须想关于现在的她,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好,因为再过半个月盈歆的预产期就到了,而等到她将孩子生下之后……天!
为什么经过半年多之后,自己对她的欲望依然是有增无减?如果她依然坚持要离婚、要离开他,他真的能接受吗?
该死的!他从不曾为一个女人徒增烦恼,为什么偏偏碰到她之后什么都变了?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那么令自己悬悬念念的,不管是她的事、她的相貌、或是她的身体,甚至她的眼泪、她的味道,只要是关于她的事都能让他在最重要的会议上当众发起呆来。
真的很不甘心,可是这些却都是他抹煞不了的事实,而最令自己发噱的还有人因此而说他终于比较像个正常人了,天知道,难道当个正常人就一定要忍受这么多恼人的事吗?董盈歆呀董盈歆,到底他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债,这辈子她要这样来折磨他?
“靖峰,我们去喝酒!”霍然抬起头看到正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人,唐清玺不假思索的扬声道,同时由沙发上坐了起来。
“要喝你自己去喝,我刚刚说过了,我累死了!”
闻言,唐清玺立刻皱眉问:“我们是不是朋友?”
“今天不是。”宋靖峰有气无力的回答他,随即像个游魂似的走进卧房。
唐清玺愣了一下,起身走到他房门口,却见他整个人已像个死人般的趴卧在和室内的弹簧垫上,动也不动,便走上前,用脚踢他道:“喂,是朋友就陪我去喝几杯。”
“我说今天不是,你没听到吗?别吵我,让我睡觉。”宋靖峰累到懒得翻身,脸窝在枕头上无力的说。
“这种待客之道太过分了。”唐清玺皱眉说,见他毫无反应,又毫不客气的伸出脚踹了他几下,“起来啦。”
“喂,不要太过分。”宋靖峰在一瞬间坐了起来,对他吹胡子瞪眼道。
“是谁过分了?我是客人耶,你没有招呼就罢了,竟然还想睡觉!你这算什么主人?”
“那你又算哪门子客人?三不五时的不请自来,到我家比到你家还要勤劳!”
忽地,他一叹,“唐,拜托你行行好,难道你看不出来我都累到快虚脱了吗?拜托,要喝酒去找别人,让我睡觉好吗?就当回报我受你不堪其扰一个多月的报酬可以吗?”
“别人不行,我有话要跟你说。”唐清玺看着他说。
“那好,等我睡醒再说。”宋靖峰瞪眼说道,然后也不管他会有什么反应又立即再次躺回被窝中,将脸埋回羽毛枕中。
“靖峰,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过。”唐清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坐到宋靖峰的弹簧垫上,“我该讨厌她、不屑她的,可是我却不能,我不知道……”他忽然停顿了一会儿,“为什么从结婚前一刻开始便不断等待她将孩子生下来,好和她离婚的我,现在却因为那个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而坐立不安?”
“天知道。”宋靖峰半梦半醒的咕哝道,整个人慢慢沉入梦乡。
“是因为我对她的欲望还没得到满足的关系吗?可是同一个人、同一副皮囊,没有变得比较漂亮,反倒多出一个大肚子的胴体为什么会让我如此留恋?我并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性胴体,也不是没碰过比她更热情、更有反应的女人,为什为她就是能独占鳌头的占据我的思想、我的欲望、我的……”心这字他没说出口。
唐清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神色骤变的站起身,然后转身踹了宋靖峰一下,“喂,起来,陪我去喝酒!喂!喂!喂……”
突然之间,躺在弹簧垫上完全静止不动的宋靖峰霍然翻身坐了起来,勃然大怒的对他横眉竖目大吼道:“你他妈的喂什么喂呀?”
“你他妈的这么大声做什么?”心情跟他一样坏的唐清玺立刻吼了回去。
宋靖峰气死了,“这里是我家,我高兴多大声就多大声,你管不着!”他威胁道,“现在滚出去,如果你敢再吵我的话,小心我会宰了你!”
唐清玺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心想,自己真的把他给惹火了,因为认识他十几年了,从未听过他用“宰”字来威胁人的,而现在……
“杀人是犯法的。”他觉得身为好朋友,有必要提醒他。
“滚出去!”宋靖峰凶恶的瞪着他叫道。
唐清玺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要这么没同情心好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快被烦死了,你就不能陪我解解闷吗?
“同情心?”宋靖峰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我没同情心,那你呢?
我跟你说我累得要死,叫你让我安静的睡一下你都做不到,你现在竟然敢跟我谈同情心,你有没有搞错?“
唐清玺呆愣了一下,“好吧,那不谈同情心,谈谈我当初替你赚进两百五十万的事好了,你……”
“你替我赚进?”宋靖峰嗤之以鼻的打断他,“那两百五十万可是我靠自己赚来的,要不是我叫人去放火,别说我赚两百五十万了,可能还要赔三千七百五十万给人家,该说感谢的人是你,你少给我借题发挥!”
“你叫人去放火?”他讲了这么一大串,唐清玺只听到这几个字,双目瞠睁、难以置信的盯着他问。靖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希望跟突然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意思不一样。
“没错,要不是我花五万……”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宋靖峰倏然住口。
这下子完了,他就算再累也睡不着觉了。
“怎么不把话说完?”唐清玺看着他缓声问道,“你花了五万元叫人去放火把董盈歆家的房子烧了,好让她走投无路的住进我家,然后我就能近水楼台的得到她,也就能让我赢了赌局,只要我一赢,连带你的投资也就连本带利的替你赚进两百五十万,我说的对不对?”
宋靖峰哑口无言的看着唐清玺,好半晌之后终于叹气的点头,“对……”他的话来不及说完,一记铁拳已将他打得四脚朝天。
“你该死的竟然做出这种事,难道你没想过她有可能待在家里,可能会因为那场火灾……”
“我当然是在事前先确定过。”宋靖峰呻吟着坐起身,却不敢伸手去检查脸上的伤势,但身为医生的他已可以预知明天自己一定有只熊猫眼可以示人了。“该死的,你下手一定要这么重吗?你真是……哦,他妈的好痛!”
“就算事先确定过,你也不能做出那种事,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冷嘲热讽的说:“我是过分了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那栋旧房子,难道你觉得以被压死的方式死会比较好看吗?”
真是吃力不讨好,早知道就不要多管聊事了,宋靖峰懊恼的想,不管唐和她看起来是多么相配,他又是多么与往常不同,活像找到了春天似的,整个人在她面前都温暖、朝气蓬勃了起来……
可恶!他当初干么要去蹚这淌浑水呀!现在除了断鼻梁之外,之前的一个多月又被唐扰得差点没抓狂,连和女生约会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天知道这种日子他还得过多久。
噢,妈的,真是后悔莫及!可是他不懂,为什么他们两个明明是那么配,结果却弄成今天这种地步,还把可怜的自己给拖下水?可恶!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气!
“你很生气对不对?很好,我也很气!”宋靖峰忿忿不平的说,“不如我们干脆就这样一刀两断算了,你可以滚出我的房子,我也可以好好睡觉了。再见——
不,是不见,唐清玺!“
“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他记恨的道:“我咄咄逼人总比你出拳打人好吧?”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就很好喽,”宋靖峰横眉竖目的接口道,见他低头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有自认倒霉的收起逼人的气焰,对他翻白眼道:“你这阵子哪一天是心情好的?算了,算我交友不慎好了,现在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洗耳恭听,可别再说我没同情心,说吧!”
抬头看了他一眼,唐清玺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气。
“我替你说算了。”看着他一脸斗败公鸡的样子,宋靖峰忍不住撇唇道,“一定又是关于你老婆盈色猎物的事对不对?预产期愈近,你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该照当初的决定与她离婚对不对?对她的欲望有增无减是你最大的烦恼,最不解的则是为什么你找不到一个可以顶替她的女人对不对?我有没有说错?千篇一律的烦恼!”
闻言,唐清玺默不作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宋靖峰看了唐清玺一眼,“OK,那么面对千篇一律的烦恼,我也送你一个千篇一律的答案,呃,或许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你听仔细喽,你‘绝对是’爱上她了。”他稍作停顿,好奇的问:“你有没有听出哪里不一样?”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真是让我豁然开朗。”唐清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霍然起身,嘲弄的与他道谢。
“不客气。”宋靖峰一本正经的回他一句。
狠狠的瞪宋靖峰一眼,唐清玺冷哼一声,“现在,你可以好好的睡觉了,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保证。”说完,他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唐,面对现实不会死的,你……”
“砰!”
看着因被他用力甩上似乎还在震动的房门,宋靖峰缓缓的闭上嘴巴。唐这个大笨蛋,到底想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呀?明明是那么在意她却……算了!自己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抱着柔软的羽毛枕,他立刻倒身呼呼大睡,只是睡梦中的他却梦到自己的另一只眼睛也被唐清玺打成了熊猫眼。
走进冰冷的房间,看着床上原封不动的被褥,董盈歆的一颗心降到了世界上最冷的谷底。
他昨晚又没回家。其实对于他的外宿,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她以为经过昨天早上的提醒,他至少会回来陪她演场戏;她以为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至少会关心一下;她以为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至少可以做到好聚好散;她以为……
自己到底在以为什么?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罢了!董盈歆凄凉一笑。对他来说,一旦她失去了可以满足他性欲的功用之后,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默默的转身走出他的房间并随手带上房门,董盈歆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待会她到底该怎么对婆婆解释清玺没陪她去的理由,而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