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明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极品明君- 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王直取出了盒中之信,看着那已然变得笔力虚浮的字迹,心里边不由得多了几丝回忆与怀念,这位傲骨铮铮的四朝诤臣,终究是老了。
  “汝祖实乃国之良臣也。”看罢了信,知晓了李时勉心意的王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拍着大腿痛惜地道:“时勉兄,若是你若还在京师,有你这样的铮臣在此,又何至朝中不宁?”
  “尚书大人。”看到那王直的表情,李骥不由得一愣。毕竟他远在江西,而祖父又已经不在官场,自然是对于京师所发生的事情难以知晓全貌,不过看到王直这般,李骥的眉头也不由得疑惑地皱了起来:“尚书大人您此言何意?”
  没有回答李骥的提问,沉思了半晌的王直抚了抚颔下雪花般的白须,一脸落寞地道:“此事实在难为,不过老夫自当尽力而为,终不使时勉兄之遗愿落空才是。你一路鞍马劳顿,先去好好地歇息一番,待后日早朝,你且随老夫一同进宫面圣。”
  听闻此言,虽然心中有疑的李骥总算是能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不由得喜道:“那晚辈就先多谢大人了。”
  看到了那脸上的疲惫之色仍旧难掩喜意的李骥,王直心里边着实是五味杂陈,因为他很清楚天子在这一件事情上的意愿,但是,身为大明的官员,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亦当为之。想到了这,老王直那佝偻的腰板又不禁挺得笔直了此,满是青筋与皱纹的大手也不禁紧握而了有力的拳头。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上奏?”朱祁钰高居于龙案之后,俯视着殿中诸位文武,如今,颔下的长须已然蓄得越发地浓密,倒是把他的仪容衬显得更加地威武,而大半年以来的天子生涯,让他的气质,至少在群臣面前,已然更像是一位擅纳臣下意见,又能有自己主见的大明天子。
  虽然很多的时候,这些文武大臣们仍旧让朱祁钰感到头痛,但是,至少随着心腹手下的提拔和抬举,能够听话的自然也是越来越多,朱祁钰这位新天子的意见也渐渐能够得到臣下的附议和赞许。
  不过,朱祁钰仍旧不能满意,因为朝中很多的大臣仍旧对那位被瓦剌人俘虏在草原上的哥哥深怀感恩之情,比如那些被兄长说服了瓦剌太师也先,得以回明的勋贵们,这些在大明的军方有着极大影响力的群体对朱祁镇保有极大的好感。
  这让朱祁钰在心头不舒服之余,却也无奈,虽然明诏天下,这是自己这位天子的仁德感召了瓦剌,但是实际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必要为了得罪自己这位当权的天子而说出来罢了。
  随着大臣们一一出班上奏政务,朱祁钰也只能把那些想法收了起来,认真地听着,一面询问内阁的意见。而王直这位平日里朝议向来以他为首的吏部尚书却一直垂眉闭眼,搞得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亦有人察觉出了这老头的不对,指不定这会子正在为了某件事情要跟天子较劲而蓄势待发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该上奏的奏了,该处理也的处理了,就在朱祁钰准备起身离龙椅开溜的当口,王直就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哦,老卿家今日有何事,何不早奏?”朱祁钰暗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了龙椅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
  王直面不改色地出班奏道:“陛下,原国子监祭酒李时勉着其长孙李骥赴京向陛下上书。”
  听闻此言,殿中的气氛顿时一滞,于谦也不由得扬了扬眉头,目光落在了王直的身上。朱祁钰的身板也不由得挺直了些,突然听闻这位骂过几位帝王的大明著名滚刀肉居然要上书,朱祁钰心里边也有些发毛。
  毕竟,李时勉自当官以来,只要在朝,没有一个帝王不被他骂过,就算是不指着你的鼻子骂,也经常指桑骂槐,让天子很没面子,可问题是这家伙在清流里边是个顶呱呱的人物,后为国子监祭酒之后,更是有了无数的崇拜者。
  朱祁钰前段时间还庆幸这老货已然不在朝来着,结果没有想到,他居然不甘寂寞地让自己的长孙跋涉万里,跑到京师来上书来了。朱祁钰只需要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这老家伙上书,绝对不是来夸自己的。
  “妈的,王直你个老混蛋还真够混蛋的,这不是赤裸裸打朕的脸吗?”朱祁钰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仿佛多出了无数根针一般,怎么也坐不安宁了。
  而殿内的诸臣都不由得开始用眼神交流了起来,此时,新任内阁成员商辂此时已然越众而出:“陛下,李祭酒乃四朝老臣,国之柱石,如今,身处朝堂之外,仍旧忧心国事,当为世人之楷模,望陛下恩准李骥入殿上书。”
  商辂这一出来,刷的一票年轻官员几乎全跳了出来。“臣附议……”之声不绝于殿内,朱祁钰心里边气的差点吐血,却又无可奈何,商辂之所以这么快跳出来,也是有原因的。
  商辂的父祖皆不仕。其早年即为学谕王瑞所器重。宣德十年举乡试第一,得中解元,后屡试不中,遂在太学潜心读书,在太学之时,深受国子监祭酒李时勉所赏识和器重,正是得益于李时勉的用心指点和教导,时隔十年之后的正统十年会试第一,为会元,继而殿试第一点为状元,三元及第之光,除了被朱棣除名的黄观,唯他一有获此殊荣,焉能不感激并给自己的老师说话才怪。
  “未有官职,却进殿面君,是不是太显草率了?”王文忍不住硬着头皮出来喝道,换来的却是无数朝臣鄙视的目光。
  “昔日汉朝之时,淳于缇萦为救其父,进宫面圣,缇萦不过一女子,都能从容面君陈事,莫非,你以为当今天子还比不得当年的汉文帝不成?”老王直白眼一番,顿声喝道。
  这话一出口,王文嘴咧了半天却作声不声。“卧槽,这老货,连一千多年前的事也扯出来忽悠。”可问题是这话王文不敢出说口来,谁让老王直一句话就已经上纲上线了,朱祁钰再不要脸皮,也不能赤裸裸地耍无赖,那肯定会被文武百官所鄙视。
  “既然诸卿都附议,那朕见一见又有何妨。”朱祁钰心里边也对那拿话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亡的老王直不停地比划中指,脸上却不得不继续挂着别扭的笑容,一副从容自若的表情言道。
  等待的时间并不很长,盏茶的功夫,头载白孝,一脸悲戚之色的李骥出现在了大殿之中,看到了戴孝的李骥,所有大臣都闭上了嘴,望着这位身量颇高的年轻人。
  大步入殿之后,李骥便恭恭敬敬地跪拜于地。“草民江西安福李骥,叩见陛下。”
  “平身,汝为何身着重孝入殿?”朱祁钰眉头微微一皱,略带一丝不悦地道。
  “回陛下,就在今日早间,草民听闻祖父已然故去,祖父亡故,草民身为长孙……”说到了这,李骥的声音已然哽咽难言,朝臣之中,不少与李时勉同殿为臣的大臣们也不由得一脸黯然之色。
  朱祁钰也自然不好意思再去追究,只能宽慰了几句,又感慨了一番李时勉这位四朝老臣的功绩,又令礼部作准备,一番下来,李骥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许多。
  “听王卿言,汝祖着你上书于朕,可有此事?”朱祁钰看了看身边的沙漏,时间已然临近了午时,自己可是与杭贵妃约好了的,但是现在,却拖了这么久,这让朱祁钰的心头愈加的不耐起来。
  “正是,此乃草民祖父于病榻前亲手所书,特命草民,呈于陛下。”李骥恭敬地将那檀木盒子解下,双手奉上,还没有等那宦官前来接过,老王直却腿脚飞快地上前,以尚书之尊,先行接过了李骥手中的檀木盒子,这种于理不合的举动,让朝中诸臣都不由得瞪圆了眼睛,那名刚刚出列正要前来接过李时勉手书的宦官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王老爱卿你这是……”朱祁钰嘴咧得老大,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斥责王直君前失仪的当口,王直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启了檀木盒子,将那封李时勉的亲手所书取出,当场便诵读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臣争,殿中雷
  “……请选将练兵,亲君子,远小人,褒表忠节,迎还上皇车驾,复仇雪耻,扬我大明天威……虽死无憾尔……”随着老王直声声诵读,满堂皆闻,人人默然。
  朱祁钰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频频颔首,特别是听到了那句迎还上皇车驾之时,朱祁钰的心头不由得跳了跳,因为他分明看到殿中有不少的大臣在听得此言之时,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心里边不由得又生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若不是刻意地压制,不住地提醒自己才是当今天子,要维持在大臣们跟前的威仪和体面,指不定这会子朱祁钰就要在大殿之骨跳脚骂娘了。
  “陛下,李祭酒所言,正是臣等所想,望陛下能允之。”老王直读完,总算是放了手,将那份李时勉手书交行了等候在一旁的宦官手中,当庭拜下言道。
  “朕已知晓,李卿之言,皆乃谋国之言,然如今国事烦多,故当谨慎而行。”朱祁钰的双手于龙案后紧握而拳,淡淡地道,可殿中诸臣谁都听出了朱祁钰声音里压抑不住的蕴怒之意。
  不过王直却犹自不甘地朗声道:“陛下,如今天位已定,迎太上皇还,不复莅(li)天下事,陛下能崇奉之,兄弟和睦,此诚古今之盛事也。望陛下纳老臣之言,允老臣之所请。”
  声音之洪亮,震得殿中嗡嗡作响,这番话,实在是让殿下诸臣都不由得微微色变,往日,虽也有大臣提出迎奉上皇回归之时,但是向来都说得隐讳,谁也没有料想到,王直今日,借李时勉上书之机,说得如此张扬,如此赤裸裸,那意思分明就是要跟天子摊牌,逼着天子今天无论如何要表态,你丫的到底接不接上皇回京,一句话!
  啪的一声,一掌击在龙案之上的朱祁针霍然起身,站在龙案后边,咬着牙根,死死地盯着那跪于殿中,昂起了上身,双目丝毫不怯地与自己对视的老王直。大殿之中似乎连呼吸之声也陡然凝滞。
  “王卿,汝到底何意?”朱祁钰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历年以来,瓦剌犯我边镇,掳我边民,坏我墙稼,使我大明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数不胜数……”
  “……数十万将士丧师土木堡之耻,天下军民犹铭恨于心,而今,汝却要朕向瓦剌示之以善,是何道理?!”
  王直毫不示弱地道:“陛下此言差矣,数月之前,陛下不是明诏以示天下,我大明与瓦剌言和?”
  听到了这话,朱祁钰那张原本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孔顿时涨得紫若猪肝,嘴皮子都有哆嗦的迹象。王文见势不妙,急忙越众而出,向着王直喝道:“陛下如此做,乃是为国之大计,委以虚蛇。使我大明被掳于瓦剌的诸多军民得以回明。”
  “既如此,上皇如何不能迎归?”王直丝毫不怯王文,径直喝道,王文再次给哽的白眼乱翻,倒是那些释归于朝的勋贵们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的鄙夷之色,打量着那跳将出来的王文。
  谁都知道真相,只不过是懒得点破罢了,谁能料想,王文这丫的居然连脸皮都不要了,非要往那朱祁钰的脸上贴金,落在诸人的眼里,简直就跟往朱祁钰的脸上抹黄金似的,又臭又恶心。
  老牌大臣,礼部尚书胡濙清了清嗓子也出班拜倒:“陛下,既能为我大明军民而对瓦剌委以虚蛇,何不行那顺水推舟之举,迎归上皇,以尽全功?如此一来,天下之人定赞陛下仁孝,解太后与上皇母子相思之苦……”
  “够了!”朱祁钰愤怒了,完全地暴发了,就像是一坐被强制引爆而喷发的火山,站在龙案之后,出离愤怒地咆哮了起来:“尔等屡屡以此逼朕,到底是为什么?!”
  这句怒吼声震得那龙案上的茶盏都在轻轻地战栗,殿中诸臣也都被朱祁钰的突然暴发给震得一愣,全都呆呆地瞅着那站在龙案后边抓狂的朱祁钰。
  王直也让朱祁钰的举动给唬了一跳,不过这位老王直眼光的余光扫到了那位头带白孝的李骥,一想到了那位临死仍旧不忘国家社稷的至交,不由得脑袋发热起来。
  “陛下息怒,老臣还有话要说。”老王直的脊梁挺得越发地直了起来,声音也愈加地洪亮:“太上皇被俘于瓦剌之手,早就应该归复,以安天下民心,现如今,陛下再不遣人接车驾而归,将来,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话也彻底让殿内诸臣震精了,嗯,震惊了。想不到老家伙发起飙来,居然连天子也硬顶,胆子之大,让那些老臣们不由得想到了当初那位李时勉立于朝堂,冲着天子指手画脚的场面。
  “你!好,好你个王直!”朱祁钰也给气得火冒三丈,手脚冰凉。一把掀开了那看到朱祁钰异样的宦官,大步走到了龙案之前,指着那龙案后面的鎏金龙椅怒吼道:“朕本来就不稀罕这个位置,当时是谁再三地逼迫于朕,是谁?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吗?而今,天下稍安,尔等欲把朕置于何地?!”
  这话可就严重了,王直也不由得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起来,张了张嘴,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已经开始耍无赖的朱祁钰。
  胡濙无奈地扯了扯那王直的衣襟,大声地道:“陛下请息雷霆之怒,臣等绝无他意。”
  王文等人此刻自然是见势拜倒于殿下:“陛下请息雷霆之怒,臣等万死……”
  稀稀拉拉的,大臣们渐渐地全都跪拜于殿中,朱祁钰犹自喘息不绝,双目之中凶光连闪,却又偏不敢向他的曾祖或者是祖父一般喝令将朝廷重朝棒杀于庭前。
  “陛下!”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于谦挺身了身板大声地道:“如今,天位已定,宁复有它,臣等请陛下迎上皇,不过是为仁孝,陛下何须多虑?”
  “臣附议!”
  “臣附议……”
  群臣齐呼之声络绎不绝于耳,朱祁钰脸上的怒色终究渐渐散去,于谦的这话,实实在在地说进了他的心坎里边,群臣附议之下,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打上了注脚,迎上皇,不过是为全仁孝,而非是重登帝位。
  “爱卿之言,老成谋国,朕当纳之。”深深地呼吸,感受到了空气的清新,世界多么美好的朱祁钰总算是回复了理智,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抬手示意诸位爱卿请起。
  “此事且先由内阁议定之后票拟,朕当准之。”朱祁钰这才在亲信太监兴安的搀扶之下,缓缓落坐回了龙椅上,常年不锻炼的身板,只在龙案前后这么跳将一会,已然是有些气喘了。
  老王直目光扫了那些已然起身的诸位内阁成员一眼,看到他们一个二个全都回避了自己的目光,心里边不由得一阵冰凉,想来这不过是天子的拖延之策罢了。
  但是此刻,已然意冷心灰的老王直实在是没有精气神去跟天子再闹上一场,而李骥,这位年纪轻轻,未有官身,却已经看到了一幕经典的宫廷大戏的年轻士子,此刻心里边,同样是翻江倒海不已。
  内阁诸位大员目光相互一番交流,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却都很明白天子的心意。天子不在当庭宣布,而让自己这几位内阁成员回去之后合计,一句话,天子根本就没有想要让太上皇回来的意思。只不过是迫于形势,随口敷衍之举罢了。
  所以,陈循此刻已然在内心里盘算起了这票拟应该怎么拟,才能合乎天子的心意,至于太上皇,还有王直的意见,那就不是陈循所能考虑到和顾及的了。
  就在殿内诸人各怀鬼胎,各有所思的当口,却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之声响了起来。
  “陛下,宣府紧急军情。”守候于殿门外的宦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