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的赫赫凶名,虽然他们都是骄横跋扈,桀骜不驯的人物,可还真没胆量把自己脖子可劲往朱祁镇手中那柄大马刀下边凑。
听着那房间里传来的小声的争论声,还有那透过窗户的昏黄灯火,一直与几名侍卫守在外边的钱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还真跟太上皇说的似的,这两个看起来跟斗鸡似的家伙,还真变得老实了。
“好了,你们几个随我去巡守吧,这里就留下一名侍卫就可以了。”钱钟吩咐完毕之后,扶着那腰间的战刀,继续在行宫之中巡守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诚服,着异装
“杨将军,石将军,咦,二位将军这是……”第二天一大早,接到了朱祁镇的旨意,赶过来唤这两位的侍卫在门外等了半天,只听到里边明明有说话的声音,可就是没有人答应自己,不由得着急地大步上前,推开了房门,谁知道刚一探头进去,四只黑眼圈齐刷刷地瞅了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差倒一个踉跄摔在台阶上。
要不是室内干净整洁,别说是那些案几茶水,就连床铺都没有一点杂乱感,说不定他会以为这俩是不是昨天玩上又在这干了一架,以致变成了两只国宝大熊猫。
“有什么事吗?”两个嘴唇干结,嘴角泛起了白沫的熊猫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胆敢来扰乱他们争论的思绪的侍卫,异口同声地喝道。
两张狰狞的嘴脸,还有那不耐烦的口气和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把这位侍卫给吓得一哆嗦:“没事没事,啊不,有事!”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别烦我们。娘的,看书都看不清静。”那石彪牛眼一翻,拍着自己有些发麻的大腿道。
“真有事,奉陛下口谕,请二位将军速速前去,与陛下一同前往城外兵营。”那侍卫赶紧把朱祁镇的旨意给说了出来。
“既如此,臣等遵谕。”听说是朱祁镇叫俩人过去,方才腾起来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匆匆理了理衣袍正要出门的当口,杨俊一拍脑袋又冲回了房间里边,将昨天朱祁镇交给他们的书册又拿在了手里边。
两人将那书册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之后,便随那名侍卫一同朝着那行宫外赶去,不大会的功夫,来到了宫门外,看到一身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的装束的朱祁镇以及一干宣府武臣已然在此等候。
“二位爱卿,总算是来了,哟,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看你们这眼圈,都变成什么模样了。”朱祁镇看到这两人步到了近前,还真让这二位黑着眼圈的憔悴模样给吓了一跳。
“回禀陛下,微臣与杨将军,确实一夜没睡,都在研读陛下所予之兵法。”石彪这一次抢先开了口,不过,语气比起昨日来,除了恭敬之外,更多了几丝敬佩,还有郑重。“其实有许多发人深省的话,实在是令微臣茅塞顿开。微臣实在是由衷地敬佩陛下大才。”
嘴里边说着话,眼睛却悄悄地打量起了朱祁镇身上的装束来,大明的时代,喜好奇装异服,别出新载者出数不胜,而文人雅士的着装之奇,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甚至在一段时间之段,道袍成为了大明的文人士子们最喜爱的流行服饰之一。
而喜欢好装异服,并非只有明朝,而似乎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已开始不满对服饰的规定、限制,于是出现了“竞修奇丽之服”的潮流。
《汉书·五行志》中之上云:“风俗狂慢,变节易度,则为剽轻奇怪之服,故有服妖。”宋沈括《梦溪笔谈·器用》云:“近年所服角冠,两翼抱面,下垂及肩,故又叫垂肩冠,议者指为‘服妖’。”
在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推翻蒙元旧制是其要务,其中就包含了衣冠制度。洪武初,朱元璋主要从面料、样式、尺寸、颜色四个方面,确立了明代服饰制度。这套服饰制度的中心内容是贵贱有别,服饰有等,不同阶级不同等次的人,都只能享用本等级的服饰,不能混同,更不能僭越。
如明法典规定,只有王公贵族、官员,才能使用锦绣、绫史等服饰面料,庶民则只能用绸、素纱,至于商人,因为位居四民之末,是朱元璋要大力抑制的对象,更是连绸、纱都不准使用,只能用绢和布了。服饰等级制度可不是说说好玩的。整个洪武年间,朱元璋屡次申述服饰禁例,一旦有人违犯,就会受到严厉制裁。
当时有百姓不许穿靴的禁令,有三十八位南京的百姓就因为违反了这条禁令而被充军。
这样严格的服饰等级制度,契合朱元璋的小农经济观念,也部分寄托着“崇俭去奢”、端正风俗的理想。但服饰的单调呆板,毕竟遮蔽了服饰原本具有的审美功能。
而至世祖以后,大明的商贸往来是越发地活跃起来,经济发展很快,城市更加繁荣,而与周边诸国的接触,还有人们对于破除陋规旧习的天性,再加上对于文人阶级的宽容,使得那明初的禁令几乎变成了一纸空文。
在江南的一些城市里,各种服饰争奇斗艳,而发展到极端,就是“服妖”的出现。曾有一位闲居的官员进了一趟城,发现满街的生员秀才其装束全是红丝束发,嘴唇涂着红色的脂膏,脸上抹着白粉,还点缀着胭脂,身穿红紫颜色的衣服,外披内衣,一身盛妆,宛如丽人,这位满脑子正统思想的官员不禁感慨万千,改宋诗一首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当然可不止江南一地,各地的文人雅士们的爱好也不一致,所以,奇装异服,争奇斗艳,几为大明一境。所以,今日两人见到朱祁镇身上的异服,也不见得有多吃惊,正是此理。
说起来,朱祁镇今日所穿与昨日所见的猎装完全不同,那扣子是直接扣在胸前,而衣服的领子也不同于过往所见的装束,而是立于颈项边,另外,腰间系上了一条宽牛皮带,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件衣服不长,而下身的裤子亦是同样的料子所制,然后就是一双锃亮的长统靴子。
让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地精神抖擞,就朱祁镇这身装束,若不是那束起的发冠,要是有其他穿越人士在场,肯定会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地大叫卑鄙,这货居然连后世的军装也开始剽窃了。
不过,朱祁镇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好歹是当过皇帝的,再次也是个太上皇,衣食住行,总得让自个满意才成,可是古代的服装虽然很风雅,让朱祁镇穿着的时候,有一种能够感怀古风的自豪感,但是,在行军作战的时候,的确有很大的影响。
哪怕是再简单的古装,也不会像后世的军服那般的简单和简练,穿着繁琐,不单是会影响行动和举止,甚至还浪费大量的布料,所以,朱祁镇在着令人新建兵营的同时,也着令宣府的裁缝们照自己的意思,制作出了在样式上,与后世的军服相当接近的新式军装。而他自己,自然也是假公济私地整上了几套,今日身上穿的就是一件红底镶黑的,虽然样式奇特,但是好歹还能够衬显身形,将那朱祁镇映衬得更加地挺拔不凡。
看到了那石彪和杨俊的目光,朱祁镇呵呵一笑,拍了拍大腿上的虚尘:“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件军服的形式颇为怪异。”
“军服?”听到了朱祁镇之言,两人不禁又把大嘴给咧得差点看到了后槽牙。
“不错,朕观我大明昔日之军人装束,虽比之我大明百姓的常衣显得简洁了一些,但仍穿着繁琐,宽袍大袖,于军中作战,甚为不利,故尔,朕就着人制作了这样的装束,至于这种装束是否于军中使用更加地便捷,一会到了军营,你们就可以知道了。”朱祁镇呵呵一笑言道,还我去活动了一下双手。
而那杨俊的眼光倒也真个毒辣,只是打量了几眼,就发现这样的装束的的确确要比之过往的任何一种服装都要显得简单和紧凑,的确应该于军中推广开来。
杨俊一脸的心悦诚服俯首为礼:“微臣也与石将军一般心思,陛下对于大明军队之见解之深,对于火器了解之详,提出的那些让臣前所未闻的展望,实在是令臣等这些行伍出身之人汗颜不已。而这一套装束,更是令臣大开眼界,的确利于我大明将士行军作战。”
听到了这两位自己所相重的年轻将领的话,朱祁镇也禁不住脸上露出了几丝得意的笑容扫一些在场的诸位宣府武臣言道:“呵呵,其实这些书册,都是朕这大半年来的感悟罢了,其实或许还有许多不妥之处,你们年纪虽轻,却也是军中的老行伍。所以,若是有什么不通之处,还望着你们能够告之于朕。”
不待那石、杨二人答话,江福赶紧站了出来一脸敬佩地道:“陛下之才,非臣等所能及也,岂敢班门弄斧,倒是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望陛下有闲暇之时,教诲臣等。”
“呵呵,教诲就不需要了,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嗯,江福的话让朱祁镇这货份外受用,不由得拿捏起了后世的领导官腔来,可结果是明珠暗投,听得在场诸人一个二个一头雾水。
谁敢跟你互相学习?当帝师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至少共同进步更是扯淡的玩意,嗯,总之,所有人都只能傻了吧唧地嘿嘿地赔笑。把朱祁镇自个给笑得寒毛都立了起来,半天都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兵营,新操典
朱祁镇说完之后,看到了诸人的表现,才省悟自己这话显得实在是太二,简直就是有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只得悻悻地摆了摆手掩饰地道:“好了,既然都到了,那就出发,到那城外的兵营去。”话音未落,就直接飞身上马,勒马纵缰而去,诸人也赶紧跟上。
“陛下什么时候有了这等骑术了?”那杨俊忍不住小声地向那与自己一同前行的三弟杨信问道。“昨天我就想问你来着。我可是听闻,至世祖皇帝之后,除了宣宗皇帝年轻时还乘过马之外,太上皇和其祖父仁宗皇帝一般的。不然,土木堡之变时……”话到此处,杨俊赶紧打住,不过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谁都能明白。
杨信干咳了一声低言道:“陛下是在落于瓦剌贼手之后,方开始学习骑术的,我可是听那位袁大人说了。陛下被俘了没几日,就不再乘那也先所予的牛车,而是执意步行,每日数里,后来每日行二三十里路也未见疲惫之态。后来……”杨信倒是颇有谈兴,一面纵马一面向那杨俊和石彪讲述起了他从那袁彬口中得知的关于太上皇自落入了瓦剌贼子之后所,所发生的那些故事。
杨信的口才相当的不错,甚至不少地方还进行了文学性的修辞和夸张手法,虽然石彪和那杨俊在京师里也曾听到过,但是,那些多是经过了评书人之后,夸张得过分的故事。
而从杨信的口中出说来的,自然是要真实可信得多,但正因为真实可信,才更让他们震惊和敬佩,太上皇在被俘之后,不单没有自暴自弃,而且还越发地变得坚强和无畏,最终,甚至折服了那些俘掳他的瓦剌人,上至大汗脱脱不花,太师也先,下至看守他的那些瓦剌精锐,都为其人格魅力所倾倒。
而之后,设计除喜宁,与那瓦剌当权人斗智斗勇,终以一己之力,说服太师也先及伯颜贴木儿,终始数千被俘将士释归于明。
一路行,一路听,出了城,奔行了约一刻来钟,便来到了那座位距宣府不到十里的兵营门前。
“咦,这是……”杨俊第一眼看到这座军营的外墙时,不由得愣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座军营,作为常年生活在宣府的杨俊而言,自然是十分的熟悉,他就曾经在这里操练了好几年,而之后,这座兵营在土木堡之败后,瓦剌大军因为拿宣府城没办法,只能拿城外的建筑来泄愤,而这种兵营自然也就倒了霉了,被瓦剌人给捣毁,折成了废墟。
但是,杨俊还记得这座足可以容纳近万兵马的兵营未被拆毁时是怎么样的模样,周边多是用黄土磊成的围墙,然后,便是那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哨塔和箭塔。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崭新地由砖石所构建而成的外墙,而过去的那种用树木搭建起来的哨塔和箭塔也没了影了,入眼处的几座塔楼皆是由砖石所构成,结实高大,犹如巨塔似的建筑物。
“这座兵营,至上皇陛下至宣府之后,就一直着令重建,而且,一应工程,皆由陛下亲自监管把握,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建起来,虽然还未完工,不过,比起咱们过去的兵营来,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了。”那杨信不由得骄傲地道,说起来,当时,大家对于朱祁镇的要求都颇有些不解,兵营嘛,再咋的,也就是当兵的驻地而已,有必要整的多好,像过去一般,黄土一垒不就成了?
可是朱祁镇的一力坚持,甚至声明不用宣府镇一厘一毫的军费和赋税,自己掏腰包,硬是用大把大把的银子,以最快的时间,把这座崭新的军营给生生地砸了出来。
那满面震撼与羡慕的杨俊与那石彪,还有那一干随同他们前来的五百军士终随着朱祁镇等一行人进入了这座军营之中。
而军营之中,已然能够看到不少穿着一身式样更加简单和紧凑的军服,在那块大得惊人,却又呈灰白色的平地上进行队列操演的士卒。
这样的队伍操演,与大明军中平时的操演颇为不同,进退行止,不是以鼓声为令,而是随着一名名什长的喝声,时而朝前行,时而齐整的转向朝另外一个方向行进,队伍行进与转向,居然丝毫不乱,这让那杨俊不由得暗暗咋舌。
其久随其父在宣府练兵,而大明军事的练兵,多以军阵为样式,或者练搏杀之技,而对于进退行止,要求并不算是怎么严格,但是现在观之,这些士兵虽无杀伐之气,但是进退行止之严格,甚于军中精锐之士。
“行列队形,居然也能够操演成这样?实在是……”要不是现在还在马背上,杨俊都快有要想把要怀里的那本朱祁镇所给他的《士兵操典》给拿出来以相应证的冲动。“我说三弟,这些士卒,是陛下从咱们宣府哪挑出来的?”
“挑?”听到了这话,杨信不由得咧了咧嘴:“这些所谓的士卒,其实之前乃是被宣府的那些宦官太监还有将军们役使为仆的军户。太上皇斩了那些宦官之后,又着令宣府上下清理役使军户者,共得军户两千余,就便将这一干军户留于此兵营之中,愿意为卒者,可为其亲军,不愿为卒者,上皇许以田产着其耕作。军户们感陛下之仁善,除了少数执意归家,愿意卸甲为民的之外,又淘老汰弱之后,计留下来的军户足有千五之数。”
“这所兵营之所以能够这么快修筑起来,除了陛下大把的使银子于周围招募工匠之外,这些军户亦出力不少。”
“他们练兵的时日那岂不是没有多久?”那石彪忍不住也凑上了前来搭话道。
“这是自然,不过月余,这月余来,陛下着令,只练衣食住行,其余军事项目,暂且不需,方有此成绩。”杨信不由得一愣,看了那石彪和自己兄长一眼,确见两人浑没了过去在护送太子车驾时那种互看不顺眼之感,不由得暗暗吃惊,但是脸上倒是如常,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这衣食住行也能练?”听到了这话,杨俊与那石彪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地喝问道,眼珠子再次瞪得溜圆。
“这是自然,说来惭愧,过去小弟也觉得这‘衣食住行’跟练兵怎么可能有关联,可是,经这月余之观察来,小弟也颇为大开眼界啊,从来没有想到,这衣食住行,的的确确大有用处,你们如今所见的,便只是行。”杨信指着那些正在操演步伐的士卒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