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鳕立即摆尾后退。
徐天良从池底滑过去,到了寒鳕肚腹下。
他目光触到寒鳕的肚腹,心弦抖动了一下,寒鳕的肚腹呈现出一片血红之色。
千年寒鳕。
“快,用剑杀了它!”水中传来了闽佳汝的密音之声。
徐天良倏然出手,但他用的不是剑,而是掌,掌上透力五分。
寒鳕猝然腹部受掌,惊恐万分,后尾猛在池底一拍。
地岩震动,池水骤然变得冰寒骨。
“你疯啦?”闽佳汝的斥喝密音。
徐天良未答话,贴在寒鳕肚皮下,躲过寒鳕尾巴一击,再一掌拍在它肚腹上,这一掌已使出八分功力。
寒鳕负痛,背鳍里发出似怪吼之声,尾部身躯在池底狠狠地一击,身躯“波刺”跃出水面。
“轰隆!”寒石崖顶倒坍了半壁山崖。
寒鳕跃出水面,高逾两丈。
徐天良随后从水中跃出,向空中寒鳕再击出一掌。
寒鳕身躯斜飞,“冬”地跌落在崖坪之中。
徐天良身形—旋,落在寒鳕身旁。
闽佳汝破水而出,也在寒鳕身旁站定。
钱小晴和廖小瑶走拢过来。
钱小晴将闽佳汝脱下的衣服递给他,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
灰毛狼奔来,将搁在石岩上的衣服衔给徐天良。
徐天良穿上衣服,对闽佳汝拱手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闽佳汝冷哼一声道:“我救你,是有我的原因,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
廖小瑶眸光似电光般的一闪。
钱小晴眉头深深皱起。
徐天良困惑地道:“闽少主……”
闽佳汝一摆,截住他的活:“在下不姓闽而姓易,请称在下易少主。”
他乙气很强硬,也很倨傲。
徐天良翘起嘴:“贫僧与易少主并无瓜葛,你我之间,只不过是共同对付西门复的暂时合作者而已。”
闽佳汝冷声道:“这么说来,大师以后还会与在下为敌?”
徐天良淡淡地道:“也许。”
他神情平板,但双目炯炯光芒慑人。
廖小瑶眸光闪了闪,转过话题道:“这寒鳕是怎么回事?”
闽佳汝抢着答道:“廖宫主,在下赴约来西关,只因教主突然有令要在下办一件要紧事,所以耽误了一天,误了西关之约,还望廖宫主见谅。至于这寒鳕,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寻找妻子钱小晴才来到此地。”
徐天良坦然地道:“既然大家都是合作者,贫僧也就直言相告。”
他十分简要地将徐沧浪派狼派来羊皮信的事,说了一遍。
闽佳汝闻言,冷哼一声。
廖小瑶沉然地道:“徐沧浪虽然眼下失宠,被困禁在大漠死亡谷,但他曾是西门复的心腹,知道西子庄许多秘密,此言谅不会有假。”
钱小晴凝眸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这寒鳕之事,我也曾听天云长老谈及过。”
闽洼汝阴鸷地笑笑道:“既然如此,那还用说什么,快宰了它取出肝来,速速赶往峨嵋金顶。”
徐天良没再说话,蹲下了身子。
寒鳕浑身打着抖,背鳍呼呼地吐着气,张大着嘴,一双大眼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住天神剑。
钱小晴一旁道:“它左腹外有一条灰线,按此线下刀,割开一杀小口,便可触到它的肝,听天云长老说要避迷毒,只须点燃寸许大的一块肝片就行了,你割下一块肝片,把它放回池中,它仍能活下去。”
廖上瑶抿起嘴唇,凝视着徐天良,心中若有所思。
徐天良剑锋按灰线切下一条小口,然后把手掏进去,掏出肝来,切下了小片,拎在手中站起身来。
他将小片肝片用布包好,放入怀中,收起来道:“成了。”
闽佳汝冷冷地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无号大师,你好像很听我妻子的话。”
廖小瑶的心骤然狂跳不已。
钱小晴面色灰白。
徐天良很沉静地道:“易少主此话是什么意思?”闽佳汝扁扁嘴:“大师心中明白。”
徐天良哼一声,咬住嘴唇,没有发作。
他不愿在此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让已有了身孕的廖小瑶伤心。
闽佳汝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话到些就收,没再往下说,身子却靠近了寒鳕。
徐天良目光转向空中明月。
他决定无论什么事,都等到峨嵋金顶朝圣会收拾了西门复以后再说。
突然,闽佳汝出指戳向寒鳕的背脊死穴。
他动作太突然,太快,钱小晴与廖小瑶都来不及阻拦。
徐天良虽然身手极快,但此刻满腹心思,正注目向天,待发觉之时,也已出手不及。
寒鳕已离水中,哪能闪避?
“噗!”莲花指中寒鳕死穴,寒鳕巨大的身躯一阵抽搐,寂然不动,背鳍呼声也随之中止。
钱小晴瞪目道:“你为什么要杀它?”
“滚开!”闽佳汝目露凶芒,“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钱小晴嘴唇动了动,居然没说话,往后退了几步。
廖小瑶眸子中露出惊疑之光。
徐天良脸色铁青,牙帮咬紧,凝身未动。
闽佳汝侧转身,右手一探,从寒鳕体内掏出那块被切了一小片的肝来。
他猛力一撕,扯下那块肝,寒入口中一阵咀嚼。
“你……”钱小晴绷着脸,眼中噙着泪水,浑身颤抖着,愤怒多于害怕。
他津津有味地嚼着,一缕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廖小瑶感到一阵恶心,扭转脸去,“哇”地呕吐起来。
徐天良沉着脸,忍住心中的厌恶,厉声道:“滚,你给我快滚!”
闽佳汝低着头,伸伸脖子l将咬碎的肝吞入肚中。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练紫霞魔功后,就有一种强烈而不可抑制的追求血腥与吞食生肉的欲望。
他并不知道这是练紫霞魔功,给他带来的后果,其实金霞魔功也是一样,练金、紫魔功的人,在两魔功结合之前,会处于一种心理变成的状况,除了生理上阴阳变化之外,还会性情暴躁、嗜血如命,处于半疯模样,这也是三君老祖在泰山紫云洞,烧毁秘笈,不准门人修此练功的原因。
徐天良声音如冰,手按住了天神剑,再次道:“我叫你滚!”
闽佳汝目芒一闪,暗中运气,准备出手。
今天一定要揭下徐天良脸上的假面具,给他一个难堪!
他恨徐天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钱小晴还爱着徐天良。
该死的贱货,居然敢瞒着自己,来这里与徐天良幽会!
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爱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
钱小晴虽然已是他的人了,但他并没有得到她的心,他很不甘心,也很不满足。
他不愿伤害他所爱的东西,所以不敢对钱小晴怎么样,只好把所有的怨气与愤怒都发泄在徐天良身上。
剑拔弩张,崖坪气氛骤然紧张。
钱小晴搓着手,急得头上直冒汗,却又不知如何上前劝说。
廖小瑶侧着身子,还在呕吐。
看着钱小晴手中无措的样子,徐天良杀心顿炽。
杀了他!不能让钱小晴再受他的欺凌!
“当!”天神剑出鞘三寸。
“不要!”钱小晴呼喊出口。
她明白在峨嵋金顶朝金顶朝圣会前,暴露出徐天良真貌,会对徐天良不利。
廖小瑶蓦然转身,一双眸子惊愕地瞧着三人。
灰毛狼在徐天良身侧,弓起了身子,若徐天良出手,它将助主人一臂之力。
徐天良天神剑就那么顿在鞘中。
钱小晴的呼喊提醒了他,现在还不是与闽佳汝了结的时候。
他浓眉一拧,已作出决定,只要闽佳汝不出手,他就暂且放他一马。
闽佳汝却很奸诈,他知道钱小晴和廖小瑶在,这位自称无号大师的狼崽,一定会放不开手与自己一搏。
因此,他仍决定出手。
莲花指屈起,长剑斜扬,突然,一股极冰寒的冷气从腹部进发出来。他打了个哆嗦。
他怔住了,怎么回事?
思忖之间,冷气迅速在体内漫开,血液仿佛在凝固,手脚隐隐发麻,他明白了,这是吞食了寒鳕鱼肝的缘故!
他一连运动内力逼住体内进发的寒气,一边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狠狠的笑意:“无号大师,后……会有期。”
他扭身便走,也没看钱小晴一眼。
他走得很快,眨眼间已过了独木桥,消失在怪石岩间。
徐天良手一按,天神剑没入鞘中。
他望着噙着泪水的钱小晴,想问话,但得着廖小瑶又不知如何开口。
廖小瑶开口了:“小晴,他经常是这样吗?”
钱小晴瞪大了眸子,显得很惊愕,显然她没想到廖小瑶会用“小晴”这个亲呢的称呼,来叫自己。
片刻,她才回过神来,吸了口气道:“是的,他自练魔功后,人已经完全变了,经常杀人,还偷偷吃生肉……”
话音突然顿住,她没再往下说。
徐天良抿抿嘴道:“他没欺辱你吗?”
钱小晴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
徐天良眼底绿芒一闪,脸上罩上一片阴云。
廖小瑶咬住了下唇,把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钱小晴的目光从徐天良脸上,扫过到廖小瑶脸上,沉静地道:“我是他的妻子,我会做到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
徐天良咬紧了牙,脸上竭力保持着一片冷漠的表情。
廖小瑶眸光闪了闪。
他俩都明白,钱小晴这句话是说给他俩听的。
钱小晴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保重。”
说罢,她转身即向独木桥奔去。
“小晴!”廖小瑶一声呼喊,冲出数步。
钱小晴身影一闪,已掠过独木桥,消失在闽佳汝刚刚消失的石丛之中。
崖坪中只剩下了徐天良和廖小瑶。
还有灰毛狼与寒鳕的尸体。
还有皎洁的月光。
两人默然相望,默默无声。
廖小瑶知道,她面对的人就是狼崽徐天良。
徐天良知道,廖小瑶已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该怎么办?
谁也没拿定注意。
半晌,廖小瑶眸芒如电,单刀直入:“你是徐天良!”
徐天良皱起眉,摇头否认:“不是。廖宫主,你认错人了。”
廖小瑶凝目道:“我没有认错人,你自己心中有数。”
徐天良支吾着道:“我……”
廖小正色道:“我问你最后一句话,你究竟是不是徐天良?”
徐天良为难地道:“廖宫土,雁荡山金陵宝穴中……”
廖小瑶面罩严霜,冷声道:“你只须回答我是不是,其它的话无须多说。”
不承认,徐天良已死,一切全休,并不会损害廖小瑶的声誉。
承认,徐天良未死,以后如何面对她腹中的孩子,如何向她交待?
他咬咬牙,铁起心道;“不是。”
廖小瑶没说一句话,拨腿就走。
她在扭头的那瞬间,他看见她眼中掉下了泪水。
他想喊住她,告诉她自己就是徐天良,但喉咙发麻喊不出声来。
他想追过去,向她解释,或许干脆告诉她真情,但脚像被,钉在了地上,迈不开脚步。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心被深深地刺伤了,在淌流着血。
徐天良默默良久,从怀中掏出那片肝片来。
月光下,那肝片已变成了黑色。
这肝片真能降得住西子庄神物的*。
他收敛起一切繁乱的心绪,把思想集中起来。
无论如何先在峨嵋金顶朝圣会上,打败了西门复再说。
有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
廖小瑶奔出怪石崖后,一直在哭,整整哭了两天。
在哭泣的奔走中,她来到了临安。
按照预定的联络暗号,她找到了爷爷廖天奎。
廖天奎已找到玄机子李万机。验过了那尊所谓的西子庄神物木偶,那只不是一尊普通的木偶而已。
事实证明,徐沧浪羊皮信上所言,极可能是真的。
沙渺渺立即被派往与各派联络送信,廖天奎和关世杰则一个去迎接已经起程赴会的孙三娘一帮人,一个则与姚天霸联络。
众人忙成一团,事关武林安危,本派存亡,谁不尽心竭力?
廖小瑶却不同,自从寒石山归来后,她已心淡意懒,徐天良冷酷无情的答复,使她那已受伤的心碎了。
徐天良既然不肯认她,她还有何所希望?
她决定不去峨嵋金顶,趁廖天奎他们去赴会之机,独自悄悄地逃走,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清静小寺削发为尼,养好孩儿,悄然度过一生。
她坐在桌边,提笔草书了一封告别信。
她凝视着信,两颗晶莹的泪珠掉落在纸上。
若不是为了腹中了孩儿,倒不如一死,更加痛快!
她此刻感到有些后悔。
明知徐天良并不爱自己,当初为何一定要嫁给他?
倘若当时看中的不是徐天良,而是宋志傲……
她凄然一笑。
此时,湘琴闯进房来:“宫主!”
她忙将信塞入袖内,冷声道:“什么事?”
湘琴有几分激动地道:“我发现无号大师的那个徒弟无字和尚了。”
“哦。”廖小瑶目光一闪,“他在哪里?”
“在永客栈。”
“走。”
永安客栈。
后院一间小阁楼房里,躺着慕容若真。
慕容若真仍是和尚打扮,但面色显得有些蜡黄。
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病倒,而且病得不轻。
他年岁已高,病倒了不便赶路,四名十夫武地士便留下一人,在客栈里照料他。
此刻那名十夫武士捡药去了,房中就剩下了他一人。
他望着房顶天花板,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次出山,他是半自愿,半被逼的,他欠沙渺渺一个情不能不还,为武林免遭浩劫,他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没想到事情还未办完,就会病倒在这里,真是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也不行。
房门突然打开。
“你回……”他话说一半,便顿住了口。
廖小瑶踏步而入,直走到床旁:“慕容前辈。”
慕容若直瞧着她喟叹道:“老夫自认易容术天下无人识破,不想还是被廖宫主认出来了。”
廖小瑶开门见山:“他就是狼崽徐天良?”
慕容若真反诘道:“你既已知道,何必还要问?”
廖小瑶凝眉道:“他为什么不肯认我?”
慕容若真睁大了眼道:“你已经问过他了?”
“是的。”廖小瑶点点头,“可他不承认。”
慕容若真眯起眼:“这就奇怪了,他在老夫与十夫武士面前能承认是狼崽徐天良,为什么在你面前会不承认?”
廖小瑶脸上阴云密布:“他是否有别的女人?”
慕容若真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老夫虽与他结识不久,但可以看出他是个用情专一的男人,而且在这一路上之上。他从来没染指过任何女人。”
廖小瑶眉头一皱:“那么他就是恨我了?”
慕容若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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