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培南目光迎视着徐天良:“在下魏公府二公子关培南,大哥有事不能前来,叫小弟权作代表。”
徐天良目光闪了闪:“你们兄弟不相像么?”
掺和着舟光的灯笼乱晃,照亮了关培南英俊的脸。
脸庞轮廓、眉毛、眼睛、鼻梁、还有那微阔的嘴,与闽佳汝无一不像,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这张脸上少一份狡诈,多一分刚毅。
徐天良无意与他纠缠,正色道:“你说吧,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关培南并未领会他话中的真实含意,故此板起脸道:“我并不想要怎么样,只想与你切磋一下武功。”
徐天良沉下脸:“我可没有这个兴趣。”
关培南转身向杜云魂。
杜云魂冷青的铁皮面具内目芒一闪。
关培南声音变冷:“这可由不得你,这场比武,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徐天良以为关培南在以钱小晴作威胁,不觉胸中腾起一团怒火。
他目中闪出绿芒:“你想威胁我?”
关培南怕徐天良不肯与自己比武,错过一次大好机会,所以刚才已与杜云魂想好了主意对付徐天良。
关培南胸有成竹地道:“你若胜得过我手中的金刀,钱姑娘就归你,你与魏公府的所有仇怨一笔勾销,如果……”
徐天良毅然打断他的话:“一言为定。”
他为钱小晴的安危担忧,唯恐夜长梦多,对钱小晴不利。
他曾与关培南交过手,虽是一两招,他已自信有胜对方的把握,对方擅长的是轻功,现在提出比刀剑,正中他下怀。
关培南抖开肩背上的皮囊,抽出一柄刀来。
此刀宽背薄刃,长三尺三寸,刀背上系着九只金铃,刀柄上对面嵌着两颗夜明珠,刀锋上两个细刻的篆字,“金陵”。
金陵宝刀!
魏公王金刀闽少南用过的刀。
这柄刀不知斩下多少颗人头,让多少武林豪杰、绿林强徒、在刀下俯首称臣。
刀一出鞘,灯光、月光顿时黯然失色。
一股冷森、惊人的杀气,通向徐天良。
“好刀!”徐天良忍不住喝叫一声。
与此同时,他身形微侧,腰间织锦袋中的剑跃然出鞘。
斑驳、古意、陈旧的剑,剑身都是锈斑,而锋口却似有一秋水泻出。
天神剑!
神谷门门主燕神飞用过的剑。
这柄剑曾挑武林九派十三帮堂,令江湖黑白两道英雄,闻风丧胆,魂飞天外。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萧杀,罩向关培南。
“好剑!”关培南报以回喝。
杜云魂瞳仁里闪过几点鬼火似的光亮。
关培南敛住刀道:“你我今日比武,乃是切搓武功,我不愿伤和气,因此双方只是点到为止。”
徐天良不觉一怔。他没想到关培南的态度竟会是如此友好。
关培南瞧着他道:“你不愿意?”
徐天良略一犹豫:“如此更好。”
杜云魂一旁道:“双方比武以十招为限,十招之内不能取胜,即为和局。交手双方,一方使刀,一方使剑,除刀剑外,不得施放暗器、毒物及其它手段来取胜。另外,比武场地为十丈圆圈,比武中若有一方被逼出圈外即为输。”
关培南缓缓举起刀:“徐天良,你可不能让,你一让,钱姑娘就是我大哥的了。”
徐天良是弄清了关培南绑架钱小晴的用意,淡然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的,你可要尽全力,你不尽全力,你大哥就没指望了。”
双方都动了要与对方认真较量一下的心意。
这将是一场惊心动魂的龙虎之斗,尽管比武的规定是点到为止。
关培南金刀一抖,刀背上的金铃发出一阵刺耳惊心的响声。那声音像是招魂旗上的亡魂铃响。
徐天良宝剑一扬,剑尖发出一种怪异的鸣啸,像是夜狼在嚎叫。
天神剑!关培南微微一怔,直到此刻,他才认出徐天良手中的剑。
杜云魂铁皮面具内的嘴抿得紧紧的,嘴缝里透出四个无声的字:“天狼神月。”
他等侯的东西终于出现了,数十年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他手背上的青筋在跳动,显然是处在激动之中。
关培南冷沉的声音响起:“公证人,可以动手了吗?”
杜云魂似从梦中惊醒,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迅速宁定,郎声道;“开始……”
“请!”关培南话音刚出,刀光似长虹,倏忽即至,已刺到徐天良胸前。
徐天良身形一旋。
“当!”刀剑相击。空中的电光,与地上乍起的冷芒,擅在一起。
两人一触即分。
相互交换了一下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是一丈左右。
杜云魂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一招。”
关培南爽然地道:“徐公子后发先至,好快的剑法。”
徐天良淡淡地道:“过奖。”
关培南冷笑了一声:“可你别高兴得过早,我的刀比你的剑还要快。”
说话间,关培南突然发动,手中的宝刀上下翻旋,划出一溜溜、一条条、一圈圈的致命刀光,罩向徐天良。
徐天良宝剑斜垂,凝身不动。
他想动,争取变被动为主动,但他却不能动。关培南的刀实在旋转得太快,他看到的是一片金芒,根本看不见刀锋指向哪里。找不到刀锋,他就无法出手,如果出手稍有偏差,他就败了,因此,他的剑只能斜垂着。
刀光罩在他身上,一道冷厉的寒芒射向他肩井穴。
刀锋!他出手了。
一抹青莹莹的光华在刀光圈中冒起,漫天的金丝利芒,随着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化为无数点金星。
由于是快招,刀锋破空之声在草地上空,发出声声裂帛也似的刺耳锐啸;杜云魂连声急喝:“两招、三招、四招……九招!”
徐天良与关培南攸然分开,各自落到原有的位置。
关培南立在竹竿上。
徐天良立在丈外的草丛中。
两人脸上皆充满了敬佩之情。
这几招,双方都竭尽了全力。
关培南按着刀,正直地道:“说实话,若不是我抢先出手,占有先势,恐怕我已经败了。”
徐天良端然地道:“说实话,你的刀法确实很快,若不是你收刀点我肩井穴,结局怕是两败惧伤。”
“哎!”关培南豪迈地道:“我说过,咱俩比武伤和气,只是点到为止。”
关培南此刻高声发话:“徐公子要小心,这最后一招更加厉害,你若躲不过,就往后退,退出三丈外就没事了。”
徐天良目光闪了闪,诚恳地道:“谢谢。不过,我这最后一招也很厉害,你若觉得无法对付,就往左跃,跃出三丈外就没事了。”
“很好。”关培南通达地道:“比过这一招之后,不管结果怎样,也不管大哥怎么想,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徐天良肃容道:“我也一样。”
“还是我先出手,你准备接招吧。”关培南说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金刀。
他面色倏寒,不再说话,心神已和手中的金刀合为一体,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杀气。
杜云魂感到了这股杀气,铁皮面具内的脸色变得惨白。
徐天良脸色凝重,目光注视着关培南手中的刀。
这柄刀不知杀了多少人,刀身上跳动流灿的金芒,像是那些刀下冤魂眨动的眸光,在向面对这把刀的人发生呼唤,要他们与冤魂一样,用鲜血和灵魂来祭这把金刀。
金陵亡魂!
徐天良心一沉。他曾听师傅提到过这一招无解法的绝杀刀式。
他深吸一口气,垂下手中的天神剑,双手握住剑柄,微闭双眼,叉腿直立。
刹时,他全身发出一股冷森的寒气。
天地倒悬。
他已忘掉了一切,意识中只有这把剑,他是为用这把剑杀人而存在。
双方都使出了绝杀招式。
超级的高手,只有在遇到致命的死敌,或是真心的朋友时,才会使出绝活。
杜云魂看到徐天良的架势,先是一惊,随后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徐天良与关培南究竟谁胜?
他俩,谁也不会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章 “倒悬天地”下的冤魂
“看招,金陵亡魂!”关培南先声告警,然后挥刀向徐天良发出凌厉的一击。
他是凌空攻击,身形拔高两丈有余,厉啸声中连人带刀粹然扑下。
余天良微闭的眼睛陡然瞪大,眼里迸射出灼炽的绿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事实。
就在关培南出声告警之时,石牌坊的断石之后,走出了霍枝然。
霍枝然右手握着雁钢刀,刀锋按在他左手扣着肩井的钱小晴脖子上。
钱小晴披着灰狼袄,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望着他。
妈的!狡诈的关培南。想在最后一招,用钱小晴来扰乱他的心绪。置他于死地!
他正要厉声喝问,关培南已发动了攻击。
他想问铁面判官杜云魂,这是怎么回事,却已来不及了。
关培南因背向石牌坊,又在全心攻击之中,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徐天良仍痴呆着。
关培南刀已到徐天良头顶。
一招准备,故此收招并不难。
石牌坊断碑前,霍枝然一刀勒过钱小晴脖子,一股刺目的鲜血喷上天空!
“呜哇——”一声如狼曝月的嚎叫,甚是凄厉。
一抹烂灿的冷芒,宛如来自于无穷的苍穹。
徐天良的倒悬天地出手了。
关培南跃身过攻,凌空扑下,头朝着地面,蓦地,天地倒转了,他觉得自己正在朝着天空飞去。
空中的明月离他愈来愈近。
他知道不妙,急忙左跃。他轻功极好,凭空虚蹬,身子已向左飘出丈许!
他只需蹬两脚,就能逃出天地倒悬杀式的圈外。此时,杜云魂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右手手指轻轻一弹。
关培南只觉得腰背命门穴一麻,全身顿时瘫软,双脚蹬不出去了!
一线冰凉!
冰凉的冷风,从脖子上吹过。
他在空中凝住身子,直线往下坠落,与此同时,一股血柱像喷泉似的在空中喷开。
徐天良从他身旁掠过,直扑向石牌坊。
意识还尚未从关培南的脑海中完全飞走,他知道自己中计了,只是不明白杜云魂为什么要加害自己。
“砰!”他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手中的金刀扔得远远的。
他拼命地瞪大眼,挣扎着,竭力想扭回头去,看看徐天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脖子刚一扭,喉头咯地一声轻响,脑袋顿时耷拉下来。
他像叹息似的吐出最后一口气,身子一阵抽搐,寂然不动了!
在离开这世界之前,他是有理由叹息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究竟是杜云魂,还是闽佳汝要害他。
他毕竟太年轻了,而且脾气也不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令人叹息。
徐天良掠到石牌坊断碑前,拖起浑身是血的钱小晴,发出一声怒怨的呼喊:“小晴!”
他没有检查钱小晴的伤口,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死了,一个人如果连喉管都割断了,这人还能活着?
他猛然抬起头,闪着缘光的目光扫过四周,嘎然喊道:“你……”
四周一片沉寂。荒草在冷清的月光下颤栗,呻吟!
哪里还有霍枝然的身影。
他紧抿下唇,手中的剑在断石碑上一削,“嚎”断石碑裂为两截。
他低下头,突然,目芒一闪,再闪。
他松开拖着的钱小晴的手,从钱小晴脸上“噗”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跃入他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女人的面孔。
中计了,心念一闪而过,他忽地跃起,抢向比武地,扑到关培南的身旁。
关培南仆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呆呆地望着关培南脖上的剑口。天神一剑几乎将关培南整个脖子削断,仅留下一点皮肉,将脑袋与脖子连在一起。
关培南斜歪着脸,一双眼睛仍圆瞪着,仿佛是死不冥目,良久,徐天良缓缓抬起头,横着手中剑,转身向左侧方向。
左侧的石块上,仍旧站着杜云魂。
他还没有走,月光和灯笼光交织印在他铁皮面具上,泛出一层惊人而神秘的光彩。
“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天良声音平静,但却目露凶光。
一场公正的决斗或比武出了差错,公证人逃脱不了责任。
如果杜云魂作不出很好的解释,他就决心杀了他。
杜云魂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铁面判官既然敢留下来,必然早已有所准备。
“你会不知道?”徐天良扬起了眉,满脸布满杀气。
杜云魂镇定自若地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留在这里,等候你的问话了。”
这是最有力的解释,使得徐天良一时无话再问。
徐天良沉默片刻,抿抿嘴道:“是闽大公子请你来的?”
杜云魂断然地摇摇头:“不是。老夫与闽大公子素无交往。”
徐天良道:“如此说来,霍枝然押钱小晴来此,你是不知情了?”
杜云魂道:“老夫确实是不知情,但老夫有责任。”
徐天良轻哼一声:“哦!”
杜云魂正色道:“老夫身为公证人,自要保证双方比武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进行,因此应该要清理场地,绝不能容许任何人入场捣乱,可是这一次老夫失职了。”
徐天良脸色悠然变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杜云魂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却道:“老夫愿意承担失职的一切后果。”
徐天良声冷如冰:“是吗?”
杜云魂泰然地道:“你动手吧,老夫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徐天良身形一晃,已闪至杜云魂身前,天神剑剑锋抵住杜云魂的咽喉。
杜云魂出人意料地没有出于抵抗,也没有闪避。
这是个大胆的冒险,因为凭徐天良的性格,他随时可能真的杀死他。
徐天良凶狠狠地道:“是谁设下的圈套?”
杜云魂沉静地道:“不知道。”
徐天良剑锋轻轻地抵了抵:“是不是闽大公子?”
徐天良仍是三个字:“不知道。”
徐天良瞳仁里闪出绿光:“你真的不肯说?”
杜云魂冷静得如同一块冰铁:“铁面判官一言九鼎,字字千金,没有证据的事,决不会乱说。”
徐天良咬咬牙道:“不管怎么说,对关培南的死,你应该负责。”
杜云魂冷冷地道:“难道还要老夫再说一遍,请你动手?”
“好!那你就去死吧!”徐天良杀气腾腾地道。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并没有马上付诸行动,因为愤怒还没有让他丧失全部理智。
杜云魂仍是静静地站立着,纹丝不动。
徐天良的眼光扫在他的铁皮面具上,就似一柄利斧砍在铁砧上,火星四溅。
“呀!”徐天良如夜狼般咆叫了一声,收回手中的剑“算你有种!”
杜云魂瞧着徐天良,沉缓地道:“徐公子要想知道实情,找到霍枝然不就真相大白了?”
徐天良眼中的绿光闪了闪,默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
杜云魂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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