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松剑眨眨眼道:“据我所知,钱振宇是为西子庄徐天良所杀,你应该要去找徐天良才对。”酒楼上,徐天良眉头一皱。
宋志傲沉声道:“西子庄所为全是魏公府所逼,闽少南才是真正的最魁祸首。”
“放肆”潘松剑尖喝道:“你敢侮辱魏公王,你死定了。”
“我今天先要宰了你这条魏公王的狗,日后再找闽少南算帐。”
宋志傲说话间。手中长剑已经抬起。
六不和尚从楼栏旁伸出头:“光说不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未落音,潘松剑一声厉啸,已抢身而上,向宋志傲发动了攻击。
剑光如排山倒海,街心空荡荡出了骇人的狂喝,声势煞是惊人。
刹时,宋志傲在重重的剑影中,被一连逼退五步。
六不和尚嚷道:“真没想到这个不中用的假道士,居然还有两下子!本僧看……走眼了。”马大哈脸色一沉,咧出一嘴大牙。
宋志傲是他雇请来专门对付潘松剑的,如果宋志傲不能制服潘松剑,今天他就惨了。
街心迸出一声沉叱。宋志傲手中的长剑划出数道螺旋般的弧线,将潘松剑逼回四步。
顿时,两条起落沉浮,旋转腾挪的人影,触目惊心。
当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剑分,人分。
宋志傲和潘松剑,各自飘退丈外。满街一片静寂,连呼吸声也都听不到。
宋志傲得钱振宇真传,在剑术的造诣,武林中已少见。潘松剑并非是六不和尚说的那种最不中用的人,他一套“飞龙剑法”得全真教玄处子的秘传,武功在魏公府三十六路杀手头领中排行第八,是一流的剑客。
这一场交手,既让在场的人怔住了,也让他俩怔住了。
他俩谁也没料到,对手会如此棘手。
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全真教玄处子的飞龙剑法!”一声似惊讶的呼喊,从酒楼上六不和尚的口中迸出,打破了街心这短暂的,极为难耐的寂静。
宋志傲心头一震,抬头望向酒楼。
这一抬头之间,潘松剑出剑了,三朵剑花带着冷森的寒气,快逾雷电地袭向宋志傲。
剑尖指向眉、喉、胸三处,剑身却斜劈向腰、小腹两处要害。
这是潘松剑宰过无数成名剑客的剑招,玄处子数年的剑术精华全在此一招之中。
这凌厉的杀式,令人无法闪躲!
这一招又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发出的,更是威力倍增。
偷袭固然卑鄙,但在这生死关头,潘松剑已顾不了这许多。
徐天良阴沉着脸,手指扣着酒盅。
六不和尚低着头,抱住了卤猪头:“我该……死,又多管闲事……”
一声长啸,一片耀眼的金光乍起,一圈白色的螺影,带着一溜溜冷森的刃芒,像陀螺似的旋转着,往空中堆叠。
六不和尚猛抬起头,又有接受教训地嚷道:“碧波潭仙子碧秋月的螺诡!”
六不和尚这一叫嚷,使街上的潘松剑骤然一惊。
玄处子在教他剑时,曾对他说过,飞龙剑法的克星是碧螟仙剑,因为碧螟仙剑是师娘专门研究出来对付飞龙剑法的。
师娘的碧螟仙剑,克星到了!
他惊恐之余,想收招回剑,却已是来不及了。
一声惨号,殷红刺目的血水飞溅空中,如雨洒下。
潘松剑的剑斜垂着,胸前的道袍被横着割开了七八条伤口,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裂口里往外处冒涌。
“你怎么会……碧螟仙……剑?”他瞪圆着眼,晃着身子问,问话间,鲜血已很快地将道袍孺湿。
宋志傲仗剑卓立,面色凛然地道:“我的碧螺神剑,是师傅教的,是闽山碧螺宫替天行道的剑法,你死在碧螺神剑下,该会瞑目了吧。”
碧螺神剑,不是碧螟仙剑,碧螺宫不是碧波潭……
碧螺宫在闽山,碧波潭在天山,碧螺神剑可传碧螺宫任何人,碧螟仙剑只传女人……
上那和尚的当了!
潘松剑想叫喊,却喉咙发麻叫不出声来,他抬起头,想看看那个害他的和尚,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所有的意识刹时全在他脑海中消失。
潘松剑死了,尸体就横在街心。
血肉模糊的惨景,凄凉、惨厉、令人不忍目睹。
孙千钧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没想到有人会向魏公府挑战,更没想到魏公府三十六路杀手头领中,排行第八的潘松剑会丧命在这个宋志傲的剑下。
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惧,手指不觉微微发抖。
宋志傲手朝他一指:“孙千钧,现在该你了。”
孙千钧如被蛇啮般,脸色由白而转一阵铁青,双脚也打起了哆嗦。
他武功远不如潘松剑,自知不是宋志傲的对手。
马大哈哈哈一笑。
笑声中,马雅哈尖声道:“两头蝎,你该不是怕死吧。”
酒楼栏旁,六不和尚叹口气道:“要是孙千钧也被杀了,今日望江镇就会有一场浩劫,稍刻这里必将血流成河,一片火海。”
徐天良心中一动,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怎能见生灵涂炭,坐视不救?”
六不和尚又叹口气道:“出家人不是不想救生,而是管不得闲事,一管闲事,就会有杀生之祸上身,今日有人给出家人看过相。”
徐天良低声道:“你记住就好。”
说着,他手在楼栏上轻轻一按,人已飞过楼栏,向街心跃去!
孙千钧被迫应战,壮胆刚从太师椅中站起,准备下令手下全体杀上,借以混战逃生,忽然,徐天良从空中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心中一惊,急退数步:“你是谁?”
徐天良冷声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就行了。”
孙千钧心中一喜:“你是来救我的?”
徐天良冷声道:“是的。”
孙千钧急趋前数步,贴着徐天良的竹笠道:“只要你能退了眼前的强敌,无论你要什么,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久闯江湖,知道绝不会有人凭白无顾地来救他,因此预先许了诺,以便对方好真心为自己卖力。
分析眼前的形势,魏公府援兵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想活命,还得依仗这个竹笠人,因此,他许下重诺。
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宋志傲凝视着徐天良?
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你是谁?”马雅哈一声厉喝。
“你别多嘴。”徐天良冷冰冰地道。
“你他妈的找死?”马雅哈怒声斥骂,扬起手中斧头,就欲上前。
在这种得势的场合,这小子还会怕谁?
“退下。”宋志傲扬手拦住马雅哈。
马雅哈瞪起眼:“你敢拦我?”
宋志傲冷傲地道:“我的事还没完,你敢捣乱,我就杀了你。”
马雅哈涨红了脸:“你敢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爹请来的一个杀手而已。”
“退下!”马大哈怪声一喝。
马雅哈翘嘴咕哝着,极不情愿地退到马大哈身后。
徐天良沉缓地道:“你认为他不该杀吗?”
宋志傲偏偏嘴,正色道:“为了刚才那个无辜的船家,他就该杀。不过,这一次他是我的雇主,我不能杀他。”
徐天良冷声道:“你不能杀他,我却能。”
宋志傲面上神色有些缀淡:“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不能杀他,这是我的职责。”
徐天良沉声道:“那你可以走了。”
他那种冷傲,轻蔑,以及一种说不出的阴沉,使宋志傲一阵心跳。
这神态,语气多么像徐天良!
宋志傲卓然而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厉声道:“你是谁?”
徐天良沉缓地道:“我就是我,谁也不是。”
宋志傲脸罩严霜:“你就是在邯郸正阳街杀赵百万的杀手?”
徐天良冷声一哼:“你都已经知道了。”
宋志傲神情肃穆地道:“你我都是杀手,自然懂得杀手的规矩,如果你没有受孙千钧的雇用,就请不要挡住在下的财路。”
徐天良淡然地道:“我现在已经受雇了。”
“那你我是各为其主,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宋志傲傲然地扬起了手中剑。
“杀了他将这个该死的家伙碎尸万段!”马雅哈尖声厉喝。
徐天良声冷如冰:“该死的是你。”
话刚出口,身形鬼魅般一闪,寒芒暴起,已刺入马雅哈咽喉,剑锋入喉仅七分。
“你……”马雅哈吐出一字,话音业已顿住。
徐天良已回身到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
宋志傲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此人的身手居然酷似徐天良,难道……
孙千钧的面色恢复了红润,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佛祖有灵,天降救星,今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马大哈的脸色变了,双眼呆木。
此人功夫看来还在宋志傲之上,眼看大功告成,突然杀出今天魔煞,情况可是不妙!
马雅哈的咽喉“噗哧”冒着血泡,脖子上青筋突起,眼珠渐渐突出,死鱼般的瞧着徐天良。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被徐天良的剑刺中的。
“砰”他仰面倒地,断了气,但睁大的双眼中仍充满着怀疑与恐惧。
徐天良平静地道:“你已经看出刚才那一剑,我不是刺你的?”
宋志傲点头道:“是的,但难道你不怕。刚才我在背后给你一剑?”
徐天良似乎很有把握地道;“我相信你决不会在背后偷袭对手,也不会乘人之危。”
宋志傲皱眉道:“为什么?”
徐天良一字一顿:“因为你是铁血堡钱振宇的徒弟。”
宋志傲心一动:“你与铁血堡钱堡主有何关系?”
徐天良沉静地道:“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敬仰而已。”
宋志傲想了想道:“请让开路,我要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冷声道:“这办不到。”
“你真要救他?”
“我若不救他,就不会来管这趟闲事了。”
“你可知他是魏公府的走狗,双手沾满了多少鲜血?在下来望江镇之前已查实,他直接的人命就有三十条。”
“这不关我的事,今天有我在,你就不能杀他。”
宋志傲声音变冷:“阁下是不肯给宋某这个面子了?”
徐天良简捷地道:“不错。”
宋志傲冷然地道:“那我就只好连你一同杀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没有这个能耐。”
宋志傲咬咬牙:“那就试试看。”
徐天良摇摇头:“你的那套螺神剑十三式尚未练成,你杀不了我。”
宋志傲心中凛然一惊,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但,他毫无畏惧的昂起头:“那你就杀了我。”
徐天良又摇摇头:“你错了。”
“哦?”宋志傲有些愕然。
徐天良说出一句令他无法领悟的话“我根本不想杀你,也不想与你动手。”
宋志傲耸耸肩:“谢谢阁下的好意,但是我已接下这揽子生意,要杀潘松剑和孙千钧在没完成任务之前,除了死,我是决不会离开这里的。”
徐天良压低声道:“如果有人答应替你杀了孙千钧呢?”
宋志傲惊诧地问:“谁?谁会替我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道:“我。”
“你?”
“是的,我原本就打算杀了他。”
“你既然要杀他,为何又要救他?”
“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
此时,徐天良和宋志傲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听不到他俩的谈话,包括酒楼上的六不和尚也是一样。
六不和尚拖住了猪卤头,微闭双眼,两只耳朵往外支楞着,满脸丧哭相。他用尽了内功听力,仍是听不清楚他们谈话。
宋志傲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要求。”
徐天良道:“请讲。”
宋志傲眼中闪出一丝棱芒:“阁下既然连名字也不肯赐教,是否可让在下一睹尊容?”
徐天良声音冷峻地道:“我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宋志傲犹豫了一下,毅然道:“阁下实在是很像在下的一位朋友。”
徐天良晒然道:“你过来。”
宋志傲未加思索,跨步上前。
徐天良抬手,推高了竹笠。
一张狰狞可怕的脸,那伤疤已破坏了脸上所有的部位,连脸庞形状也不同。
徐天良被毁容后,又由西子庄的整容高手将脸部轮廓改变,天神剑的剑鞘改形,谁还能认得出他就是徐天良?
“抱歉”宋志傲拱手后退。
徐天良的瞳孔忽然收缩,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绿芒。
宋志傲触到这目芒,心弦里一震,但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徐天良和宋志傲对话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孙千钧要靠徐天良救命,他也不敢打扰。
马大哈要靠宋志傲救命,他也不敢催促。
究竟谁胜谁负,鹿死谁手,就在这番谈话之中。
现在,结果出来了。
徐天良留在原地。
宋志傲走了。
胜负不言而喻。
马大哈张开大嘴,怪声大叫:“宋志傲,你别走,你违背诺言,你犯了规矩,你还没杀孙千钧,怎么就走了?”
宋志傲已走近码头江堤,头也不回,从脑后掷过来一句话:“宋某说话算数,孙千钧活不过今日,今夜子时,你在阴府见不到他,再来找我评理。”
他纵身一跃,如飞鸟掠过江堤,倏忽不见。
孙千钧进出一串长笑。
这个宋志傲,临阵逃脱,居然还抛下一句叫人笑掉牙的大笑话。
现在该来收拾马大哈了。
孙千钧抖擞精神,手一挥:“大刀侍侯!”
“是”身后的黄衣大汉见已得势,声音也答得特别响亮。
两名大汉立即拾来一柄大砍刀,砍刀上披搭着一块红绸布。
孙千钧手一抹,红绸布飞起,露出光芒闪闪的刀刃。
一柄精钢打造的砍刀,长五尺五寸,刀背三寸,重达六十余斤。
孙千钧抄刀在手,阴侧侧地对马大哈笑道:“马大哥久违了,近来可好?”
徐天良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这个两头蝎,真是个不可得势的小人!
马大哈重重的哼了一声。
宋志傲已走,马雅哈已死,凭他的力量,要对付孙千钧的一伙人,已是力不从心,再加上这个可怕的竹笠人,胜负之数,已是未卜先知了。
孙千钧阴笑着,又道:“若是叫这位朋友和兄弟们一齐来收拾你,你一定会不服气,不如咱俩单挑,来个公平决斗如何?到那时,你死了,也会死而无怨的。”
马大哈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笑,高声呼喊:“拿斧来!”
他万没想到,孙千钧居然不要可怕的竹笠人出战,而单挑自己决斗。这事奇怪得很,因为论武功,孙千钧决不是自己的对手,其中必然有诈。
但,他已别无选择,纵然是使诈,也只有拼死一搏,争取个机会与这孙王八同归于尽。
他心意已定,自是摆出一副赴死的英雄气概。
两名蓝衣大汉抬上一柄长柄斧头,斧头上盖着一袭蓝布。
马大哈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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