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蓝衣大汉抬上一柄长柄斧头,斧头上盖着一袭蓝布。
马大哈手一扬,蓝布飞向空中,斧刃在阳光下泛出一片蓝光。
斧柄长五尺,用酒盅的铁棒铸成,斧头一尺长,斧背厚四寸,重逾百斤之上。
马大哈单手一抄,已将长斧提在手中。
蓝衣大汉飞速退下,脸上透着几丝惊慌。
徐天良刚才那神出鬼没的一剑,已将他们的斗志完全瓦解。
“来吧!”马大哈道,抡动长斧,抢先出手。
“秋后蚱蜢,能活几时?”孙千钧斥喝着,挥刀迎上。
“当”一声巨响,火花迸溅。
孙千钧登登倒退了十余步,一屁股栽在地上。
如此不济事,这是个什么单挑法?
徐天良一声鄙夷的冷哼。
“呀”马大哈也没想到对手如此软弱,怔了怔,即挥斧劈去,想一斧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个孙千钧现在还死不得!
徐天良身子一动,正等出手。
忽然,孙千钧衣袖一抖,一簇细如牛毛的银芒从袖口中射去!
“天雨银花断魂针”酒楼上六不和尚一声大叫。
徐天良凝住身子,眼里闪过一抹充满杀气的光焰。
马大哈斧头“当”地掉地,双手捂住了肚腹,满脸是痛苦之状。
“嘿嘿嘿”孙千钧奸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摇着手中的一个铁匣子道:“这是天雨铁匣,里面装的是三百支银花断魂针,针针见血封喉,你现在知道本爷的厉害了吧。”
“嗯……”马大哈痛苦地哼叫着,已然无力说话。
孙千钧跨近前去,狠狠地踢了马大哈一脚:“傻大个,这银花断魂针的滋味如何?”
“呀”马大哈突然松开双手跃起,捏住了孙千钧的脖子,将他拎鸡似的拎起。
孙千钧蹬着双脚,涨红着脸,瞟着徐天良道:“侠士……求……命!”
第三十九章 红唇玉笛
徐天良为了完成使命,不能不救孙千钧。
他倏伸出左手,在马大哈背穴上击了一掌。
马大哈虽然身材巨大,但仍挡不住徐天良这蓄有强劲内力的一击,双手骤然一松,孙千钧飞脱出去,“咯!”孙千钧斜飞出数丈外,撞在街墙石壁上,直撞得头昏眼花。
他瘫倒在地上,吃力地睁着冒着阵阵金星的眼睛,瞧着在街心摇晃的马大哈,心里在想:“这傻大个,中了银花断魂针,为什么还不断气?”
“呀哈!”马大哈怪嚎声中,蓦地转身,一双暴眼瞪着徐天良。
他巨大的身躯不住地晃动,衣服的下襟已经破碎,黑色的血水正从他肚中往外冒涌。
徐天良双手抱肩,冷然卓立。
马大哈喘着粗气,像只狗熊似的笨拙地移动着脚步,走向徐天良。
“当心!”望楼上六不和尚高声叫喊,“别让他碰着你,他身上的血水有剧毒!”
街上的黄衣大汉和蓝衣大汉,闻言都神色惊慌地往后急退。
徐天良依然没动。
马大哈渐渐逼近。
六不和尚摇摇头,轻叹一声,抓起搁在身旁的竹笠。
突然,马大哈顿住脚步,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
在悲号声中,他像个发狂的疯子,疯狂地将双手插入肚腹,抓出了一把肠子,肠子是黑色的,而且已经腐烂!
黑色的血水滴落在街心的麻石上,麻石滋滋地响着,顿时绽开了裂缝。
徐天良竹笠下的脸变得灰青。
人类居然有这种残害同类的毒物!
他虽然有比这更厉害的西域天尊喇嘛的天蛊粉,但那是专门化尸用的,从不用来对付活人。
黑血似泉水般地从马大哈腹中汹涌而出,他在哀嚎声中,又扯出了一把肠子。
徐天良的手按住了剑柄,决定结束马大哈的痛苦。
他身子腾空而起,手中剑芒一闪忽逝,人越出数丈,飘落坐在孙千钧的太师椅上。
马大哈巴斗大的脑袋,离开颈脖,飞了出去,无头的身躯踉跄了几步,跌倒在黑色的血水之中。
马大哈的脑袋坠地后,登的蹦了几蹦,滚落到孙千钧的脚下。
“惨!”惨烈得骇人听闻。
长街又陷入一片沉寂。
“啊!”一声惊叫出自孙千钧之口,打破了寂静。
直到此时,孙千钧才发觉那颗滚落在面前的马大哈的人头。
那人头暴眼圆睁,眼中渗血,一张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他一口吞噬。
“来……人啦!”孙千钧急声高呼。
此时,几名黄衣大汉从惊恐中醒来,奔到孙千钧的身旁,将他扶起。
孙千钧惊魂不定的目光扫过长街。忽然,他咧嘴一笑。
他看清了局势,终于放心了。
他明白,他已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自尊、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把扶他的人推开,耸耸肩,高傲地扬起头,飞起一脚,将马大哈的人头踢回街心,然后扬起手:“通通拿下!”
黄衣汉子得到命令,立即神气起来,挥刀抢上,将呆立长街两旁的马大哈手下的蓝衣汉子围了起来。
“孙爷饶命!”
“孙爷,咱们是被马大哈逼来的,不要杀咱们。”
蓝衣汉子一齐涌至街中,朝孙千钧跪下磕头求饶。
由惊骇所引起的慌乱,死亡所带来的恐怖,清晰地映在蓝衣汉子的脸上。
孙千钧得意地笑了。
胜利者总是带着笑,他是胜利者。
笑声突然中止。孙千钧脸上罩出一片萧杀的冷气,缓缓地吟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蓦地,音调陡然提高八度:“杀,通通的杀!”
徐天良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变形的嘴唇抿紧了。
他自认是个凶残的杀手,没有感情,没有人性,无人可以相比。
现在,他知道错了,在这个世道上比他凶残的人多的是,眼前这个孙千钧,就要比他凶残十倍。
几十条人命,在孙千钧眼里,如同儿戏,说杀就杀。
他正欲开口说话,此时,一声“阿弥陀佛”,六不和尚从望江楼栏上跳了下来。
“咚!”六不和尚正跌在街心,距孙千钧不到五步距离。
孙千钧吓了一大跳,托地后跃。
两名黄衣大汉,霍地从孙千钧左历两侧抢出。
刷刷!两把砍刀架上了六不和尚粗短的脖颈。
孙千钧见并非是有人暗算自己,而来人又被制住,这才放下心来,沉着脸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六不和尚仰起脸,睁大眼道:“我是出家和尚。”
孙千钧喝道:“瞧你这个光头,这身打扮,本爷还不知道你是个和尚?本爷是问你,你……是……什么来路?”
六不和尚扁扁嘴道:“我是竹笠大侠的朋……,”朋字刚出口,他又急忙改口道:“同……路人。”
徐天良不认他这个朋友,“朋友”二字可千万用不得。
孙千钧目光触到了六不和尚手中的竹笠,立即换了个笑脸道:“原来是竹笠大侠的朋友,快快请起。”
他踏步上前,弯下腰,双手将六不和尚扶起。
今天,若不是竹笠大侠出手相助,他就完蛋了。因此,无论是对竹笠大侠,还是他的朋友,都得以礼相待。
孙千钧笑着对六不和尚道:“大师临天而降,不知有何指教?”
六不和尚以手托起竹笠道:“孙施主,可否听本僧一句良言。”
孙千钧微微一怔,即道:“洗耳恭听。”
六不和尚缓声道:“放弃暴力,共度慈航。”
孙千钧叹口气,摇摇头道:“大师什么话我都能接受,唯独这句话不能接受。”
“哦。”六不和尚眯起眼道:“大师倒想听听为什么?”
孙千钧正色道:“江湖是个冷酷的世界,讲究的是暴力,所谓暴力是杀人,踏着别人的尸体才能活下去,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如果我依照大师的话,放弃暴力,共度什么慈航。不到明天天亮,我就会被人杀了。因此,实力才能保命,保命就要暴力,暴力才能征服一切,统治一切……”
徐天良端坐在太师椅中,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神色之间,有股说不出的倜伥。
他也曾听师傅说过这番有关江湖暴力的话,但远没有这个孙爷领悟得如此“深刻。”
“妙极了!”六不和尚放着竹笠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江湖这个世界,真是没暴力不行。”
孙千钧似乎被他的话惊呆了,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这么说,大师的意思也是要将这些马大哈的手下都给杀了?”
跪在街上的数十名蓝衣大汉,原本希望这位和尚能救他们,此刻闻言,个个如被雷电击中。
孙千钧出名的心狠手辣,今日是死定了!
六不和尚却摇摇头道:“本僧倒不是这个意思。”
“哦!”孙千钧困惑不解“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
六不和尚神秘兮兮地,凑过头去道:“江湖讲究的是实力,没有实力,就施展不出真正的暴力,因此,要以暴力征服江湖,就得有实力,实力与暴力,暴力和实力……”
孙千钧被弄糊涂了:“大师,我听不懂你的话。”
六不和尚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戳:“你真笨!怎么如此不开窍?”
孙千钧觉得六不和尚的手指油渍渍的,还有一股浓浓的狗肉猪肉气味。
他瞪圆了眼。这是个什么出家和尚?
六不和尚又在他旁边道:“增加实力,所谓是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又道是:‘狗多声势壮……’”
孙千钧猛拍前额掌:“我明白了,谢谢大师指点。”
六不和尚咧嘴傻兮兮一笑。
孙千钧挺直了腰,威严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蓝衣壮士道:“你们听着,为了增加本帮的实力,保护望江镇的安宁,凡愿意投靠本帮者,一律免死,先为兵卒,以后论功行赏,凡不愿降本帮者,一律格杀勿论!”
“愿为孙爷效劳!”数十名蓝衣大汉,一齐磕头高呼,纷纷脱下蓝色衣装。
黄衣大汉上前,将他们分别领到两旁,安插到自己的队伍中!
“毒蝎雄风,威镇望江!”黄衣大汉率领众人,放声呼喊。
增添了数十人的呼喊声,显得格外的响亮、震耳。
孙千钧觉得天上的太阳,也在喊声中颤栗。
凭空增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孙千钧觉得收获确是不小,不禁向徐天良和六不和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
徐天良目寒如冰,威严慑人!
孙千钧忽然觉得从这个和尚身上,也许能了解到竹笠人的秘密,至少,到时候这个和尚是他手中的一张牌。
他诡秘的眼波闪了闪,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他挥起手,大声下令班师回朝。
四名黄衣大汉上前,抬起了太师椅,徐天良就端坐在椅子上!
黄衣大汉分成四队列,在太师椅两侧排列。
凭徐天良今天的功劳,自然有资格坐这张太师椅。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站在太师椅后。
六不和尚双手把着竹笠,在等待孙千钧的邀请。
孙千钧向六不和尚,做了个手势道:“请这位大师,到敝府喝一杯水酒如何?”
六不和尚故意谦逊道:“无功不敢受禄怎好领受款待?”
孙千钧浅笑道:“别说大师刚才指点之情,就凭大师是竹笠大侠救命恩人的同路人,这杯水酒,我也是要请大师喝的。”
六不和尚翘起嘴道:“既然如此,本僧就愧领了。”
“哈哈哈哈。”孙千钧一阵大笑,扬起手臂:“走!”
响起了鸣锣开道的呛喝声。
队伍开始移动。
两头蝎,一个小小的地头蛇,排场倒是不小!
徐天良表面在享受着这种特殊权力的滋味,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恨。
“孙爷请。”
“大口请。”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还在相互推让。
徐天良背向二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刻痕。
六不和尚死跟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这个假和尚要干什么,只要他今夜还跟着自己,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都恭谦不让,结果只好两人并肩齐行。
孙千钧终于发现了六不和尚一个秘密,六不和尚的竹笠里,藏着个卤猪头。
孙千钧边走边笑道:“原来大师是个假和尚。”
六不和尚正色道:“休得胡说八道!本僧是正宗的名牌和尚,不法寺的六不大师。”
“不法寺?六不大师?”孙千钧满脸惊楞。任他见识多广,可从没听过这号寺,这号大师。
六不和尚得意地道:“不法寺,就是不须守法规的寺,六不法号,就是不戒荤、不戒酒、不戒……”
“好法号,哈哈哈,好法号”孙千钧笑得前仰后合。
队伍缓缓地离开小镇,转向西道。
行不至一里,一片柳林,露出一座诺大的庄园。
庄完门大开,门坎上系着火红绒彩球。
八名手执悬挂着德烫馆宁的黄衣庄丁,侍立在大门两旁。
门内一帮锣鼓、戏班已在第候。
显然,孙千钧已作好了庆功的准备。
徐天良忽然鼻子缩了缩,眉头微微一皱。
他感到一丝异样。
他竖起了耳朵。
凭他那狼一样的敏感知觉,他似乎听到坟山中隐隐有厮杀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想听。
蓦地,响起了锣鼓鞭炮声。
在一片欢呼声中,他高坐在太师椅上,被孙千钧、六不和尚和一大群凯旋而归的黄衣武士,簇拥进了庄园。
徐天良的感觉没错。
坟山里确有人在厮杀。
四个矮汉子围着一个白衣少年。
一个年逾五旬,满头银发的老者,立在一旁观战。
八把短刃闪着片片寒芒,在坟地间滚动,寒芒划过之处,荒草寸断,草叶纷飞。
一圈螺形的剑光,在短刃的寒芒上盘旋、飞舞。
苦战犹酣,双方相持不下。
白衣少年是宋志傲。
四个矮汉子是魏公府第十二路杀手,地堂刀矮脚吴氏四兄弟,吴法、吴缘、吴道和吴义。
观战的老者,是他们的头领“雷电追魂”吴可击。
吴可击五人是奉命前来望江镇,支援潘松剑的。
望江镇码头虽小,但利润大,是块肥肉,不能让它落在别人口中,为以防万一,闽佳汝特遣吴可击一帮杀手前来支援。
但,吴可击一行人,来迟了一步。
他们到达望江镇码头时,宋志傲已将潘松剑杀了。
不过,码头并没有什么损失,虽然潘松剑已死,码头却仍在孙千钧掌握之中。
恰逢宋志傲退出望江长街,于是,吴可击决定在镇外截杀宋志傲。
凡是敢于魏公府作对的人都得死!
他们在西道口截住宋志傲,把他引到了坟山。
坟山偏僻冷清,又是葬之地,是杀人的好地方。
吴氏四兄弟自告奋勇,操刀出手,料想凭四人合力,再加上地堂神刀,定能马到成功。
不料,双方交手,一斗就是两百多回合,居然还不能将宋志傲撂倒。
吴可击的脸色变了,显然是很不满意吴氏四兄弟的表现。
吴氏四兄弟深知头领的暴躁脾气,久攻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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