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可击的脸色变了,显然是很不满意吴氏四兄弟的表现。
吴氏四兄弟深知头领的暴躁脾气,久攻不下,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宋志傲左右盘旋,上下飞腾,显得很是潇洒自如,似乎占尽上风。
其实不然,他心中比吴氏兄弟还要着急,吴氏兄弟联手的这套地堂刀,配合得天衣无缝,刀法细腻而凌厉,稍不留神就有断足的危险,若不是因为坟山地面起伏不平,加上坟堆阻扰,若在平地上,他恐怕早就丧命了。
他得不停地跳跃,不停地改变落脚点,闪避攻来的利刃,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他也无法逃走。他明白,只要他露出逃跑的企图,站在旁边坟堆上的吴可击,就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内力有限,持久下去,速度势必会减慢,只要速度一减慢,他的双腿就会被吴氏四兄弟的短刃绞个粉碎。
渐渐地,他的脸色苍白了。
吴可击冷冷地哼了一声:“四个不中用的东西!”
吴法因在焦急之中,并未觉察到宋志傲的速度正在减慢,胜利已在面前,听到吴可击的责骂声,心中一慌,不觉暴喝一声:“杀!”
随着“杀”字,他已从地上弹身跃起。
吴缘、吴道和吴义同时迸出一声!“杀”也一齐扑上。
八把短刃,从八个角度刺向宋志傲。
这是个拼死的办法,玩命的招式,虽然凶猛,却是破绽百出。
吴氏四兄弟急于求成,居然将到手的胜利,拱手送向宋志傲。
宋志傲突见脚下的寒芒散开,身子往下一沉,脚尖已踏实地。
他意识机会来了!
八把短刃向他刺来,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剑术不仅精于对手,而且剑的长度还占着很大的优势。
他来不及细想,吴氏四兄弟为什么要收回地堂刀招式,手中的长剑攸然刺出。
噬睹噬睹!衣襟飘曳。
血珠迸溅。
吴氏四兄弟捂胸、抱肩、按臂,蓦然后退,五把短刃掉在地上。
宋志傲剑扬在空中,鲜血溅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他曾发誓要杀尽魏公府的人,一招得手,自然不会饶人,但,他却凝身未动。
他和吴氏四兄弟之间,多了个吴可击。
吴可击长剑执手,满头银发根根竖起,目光如电,凝视着他,神态忿怒已极。
吴可击的愤怒是有原因的,魏公府四名有头面的杀手竟然会败在铁血堡一个小小后生的手下,岂不让人耻笑?
吴可击冷森森地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老夫动手?”
宋志傲仰面狂笑道:“我要你死。”
吴可击神色凛然道:“小子好狂的口气,待会我要剖开你的肚腹,看看你的胆,究竟有多大?”
宋志傲面含怒气,沉声道:“少罗咳,动手吧。”
吴可击脸色一变,喝道:“让你见识见识风雷剑法的厉害!”
说话间,他出剑了。
一串串、一团团、一叠叠的剑影。挟着尖锐的破空厉啸,推山倒海似罩向宋志傲。
他的剑,与他的人一样暴躁而狂猛。
宋志傲久闻雷电追魂吴可击的名号,不敢大意,早己蓄招在手,一声怒喝,碧螺神剑二十式已然出手。
数道奇异的孤形,数条重叠的曲线,与海浪般的剑影,撞在了一起。
千条剑影,万道剑气,漫空飞舞,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气势吓人已极。
吴法、吴缘、吴道、吴义四人,已退出数丈之外。
当两剑相交,撞击声震耳欲聋。
宋志傲正待分身,再寻找攻击的机会。
吴可击却剑往下一压,舌绽春雷:“雷电追魂!”
刹时,剑光暴张,风声隆隆,一股凝重如山的巨大力量,骤然将宋志傲裹住。
宋志傲的剑垂下。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罩住,喘不过气来,耳中响起滚滚的雷声,眼中闪着刺目的闪电,手中的剑无法再举起来。
他内力有限,被吴可击强劲的功力所逼住,几乎无法动弹。
他碧螺神剑十三式未练成,不能用精妙的剑式来瓦解对方的强劲功力,只能处于被动。
“倒下!”吴可击沉声斥喝,剑锋一抖。
宋志傲被“雷电”击中,栽倒在地。
吴可击的追魂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臭小子,宰了他!”吴氏四兄弟八把短刀,一齐刺上。
“住手!”吴可击厉声猛喝。
吴法四人凝住手中的短刃困惑地道:“大哥,为什么不让兄弟宰了他?”
吴可击瞪眼道:“你们知道个屁!”说着,剑锋一转,疾落如飞,点住了宋志傲十三大要穴。
他收起剑,向吴氏四兄弟摆摆手:“给我架起来。”
吴氏四兄弟明白了吴可击的意思,眼中闪过一道兴奋而残酷的冷芒,立即上前将宋志傲架起,脸扳向吴可击。
吴可击神情倔微地道:“宋志傲,你败在老夫的风雷剑下,可曾感到羞愧?”
宋志傲昂起头,慨然地道:“感到羞愧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哦,”吴可击银须往上一翘,露出惊愕的神色。
宋志傲凛然地道:“我为师报仇,技不如于人,仅愧于师尊,你当魏公府的狗,道不如人则愧于天地,你我相比,感到羞愧的当然是你,而不是我。”
“你……”吴可击勃然变色:“你要为你的话,讨出沉痛的代价。”
宋志傲冷然道:“世上之事莫大于死,我死意已决,你吓唬不了我。”
吴可击气急败坏了地嚷道:“让他跪下,跪下向我磕头!”
吴法和吴缘抓住宋志傲的肩头,吴道和吴义在他腿弯子上端了一脚。
宋志傲虽然穴道被制,但因吴可击是用剑尖点穴,力量不大,他居然身子抖了抖,硬撑着没有跪。
吴可击气极了:“没用的东西,老夫宰了你们!”
吴道和吴义扬起手中的短刃在宋志傲腿肚上,一阵猛刺。
血流如柱,疼痛难忍,但,宋志傲依然没有跪下。
吴法急了,举手在宋志傲头上猛拍一掌,吴道用短刃在他背穴上又刺了一刀。
宋志傲跪倒在坟地上,但他依然昂着头,慷慨奋然道:“你杀吧,小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男子汉!”
“好!”吴可击拍掌道:“你小子果然有点骨气,只要你肯回答老夫一个问题,老夫就给你一个痛快。”
宋志傲冷声一哼,一口血水呸在地上。
吴可击问道:“铁血堡钱百灯在哪里?”
宋志傲扁扁嘴,没有回答。
吴可击额上青筋突起:“我要看看到底是你嘴硬,还是地堂的刀硬,砍!”
“唰!”吴道在宋子傲背上划一刀。
宋志傲身子往前一俯,随即挺起,脸上浮现起一丝傲然的笑。
吴可击咬咬牙问:“钱百灯在哪里?”
宋志傲还是没有回答。
胸衣翻开,猩红刺目的鲜血,像爆开的大红花从衣内冒了出来。
“钱百灯在哪里?”
仍无回声。
“砍砍砍!”
八把短刃一齐挥起,血水迸溅。
腰带断裂了,一支玉笛滚落在地。
宋志傲栽倒在地上,施着血淋淋的身体,爬向玉笛,他伸出手。
刀砍在他手上,他没缩手。
玉笛,决不能丢失玉笛。
蓦地,坟地中响起了乐曲声。
乐声撕帛般地裂胆惊心,似有千军万马杀到。
旋即,又有一丝极轻的令人魂魄飘驰的笛声,飘扬过来。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吴可击银发竖起,双目中露出惊魂未定的光。
吴法、吴缘、吴道和吴义停住了手中的刀,伸长脖子望着天空。眼里充斥着惊悸与贪婪的神色。
唯有宋志傲还在爬,还在把手伸向玉笛。
那笛音并不高,却是那么清晰地在坟山中穿刺、飘逸着。
宋志傲兴奋地抓住了玉笛,兴奋地昂起头。
那笛声是由一个鲜红欲滴的、诱人的香唇中发出的,他知道,这是逍遥仙宫宫主羽裳仙子廖小瑶到了! 。。
第四十章 魔宫移化大、法
八名手执各种乐器的白羽裳女子,飘然出现在坟地。
随后,是一顶四名白衣汉子抢着的华丽彩轿。
宋志傲捏着玉笛,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彩轿,嘴里喃喃地默念着:“廖小瑶……廖小瑶……”
乐音嗄然而止。
彩轿落地,八女侍立在轿门两旁。
吴氏四兄弟伸长脖子,八只色迷迷的眼睛,痴呆呆地盯着披着薄得可见肉体的白羽裳女子。
吴可击厉声喝道:“来者可是逍遥仙宫宫羽裳仙子?”
轿内传出一个极其媚婉动听的声音:“正是本宫主。”
宋志傲心弦一颤,目芒灼炽,精神大振,身上的痛苦骤然消失。
吴可击冷哼一声道:“你来干什么?”
轿内的声音透出异样的冷傲:“魏公府除了闽少南,谁配问本宫主这句话?”
吴可击怔了怔,即刻道:“你说老夫不配问,老夫偏要问,你来干什么?”
轿内的声音变得冷厉:“叫你滚。”
吴可击闻言全身一震,闪亮慑人的眼睛,闪烁着狂怒的神色。“当!”长剑跳跃出鞘,寒芒刺目。
吴可击起剑,声色惧厉:“这句话该老夫说才对。”
“放肆!”宋志傲血淋淋的身躯,突地站起:“你竟敢对逍遥仙宫宫主无礼,该当何罪?”
“你……”吴可击惊憎地往后一退。
他没想到,宋志傲被砍了这许多刀,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宋志傲摇晃着身子,手指握着玉笛不住地打颤,但神态却十分威严。
轿内声音淡然地道:“你尽管试试。”
“看剑!雷电追魂!”吴可击厉喝声中,出剑了。
他的剑直接刺向彩轿帘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不敢小看逍遥宫宫主,出手便是风雷剑法的绝招。
八名白羽女子立在轿旁没动。
四名白衣汉子动也不动。
宋志傲想上前拦阻,脚步一移,顿时栽倒在地,昏迷过去风雷鸣响,风雨骤起。
电闪电鸣之中,吴可击人剑合一,扑向彩轿帘门。
凌厉无比的一击。
志在必得的一击。
吴可击已是竭尽全力,数十年的功力全凝集在剑锋上。
“唰”剑锋刺在彩轿门帘上。
狂风、雷电消失了。
强劲的功力像是被彩帘布吸收似的,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弥于无形。
魔宫移化*!
吴可击大吃一惊,待要收剑,已来不及了。
一股强劲的功力,从帘内反弹而出,“当”一声震响,他连人带剑倒飞至坟旁。
他踉跄数步,才站稳脚根,脸色一片铁青。
“大哥!大……”吴法、吴缘、吴道跃至他身旁,神色惊慌己极。
吴可击深吸口气,定位心神,沉声道:“慌什么?有大哥在,还……”
吴道颤声打断他的话道:“大……你的剑……”
“剑?剑怎么……”声音突然中断,吴可击铁青的脸,刹时变得苍白。
他手中的剑,剑锋已被折断三寸。
他惊诧地望着断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大哥。”吴法轻声问:“咱们怎么办?”
吴可击将断剑往地上一掷:“走。”
实际上,他除了走,还能怎样?
刚走出不到五步,彩轿内传出一声沉叱:“本宫主叫你们滚,不是叫你们走。”
话音刚落,八女中的湘琴衣袖一拂,抖出一团白粉:“魔花断肠粉”!
白粉罩向吴可击和吴氏四兄弟。
魔花断肠粉与银花断魂针,同样齐名的毒物,毒性虽不及断魂针来得快,但更加歹毒,中毒之后将肚肠慢慢腐烂,病痛七天七夜而死,因魔花只有魔宫有,故此江湖上没有任何名医能解此毒。
吴可击虽然性情暴烈,但性命要紧,此刻已顾不了许多,猛然倒地,双手抱着头,从坟山坡上滚了下去。
吴氏四兄弟也相继滚下山坡。
吴可击五人滚走了,坟山又恢复了宁静。
彩轿门帘撩起,廖小瑶从彩轿中飘然而出。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宋志傲悠悠醒来。
廖小瑶站在他的身边。
她婷婷玉立,秀眉轻舒,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瞧着他,神态之间,有一股特异的光彩,说不出的温柔,像春日溪水,潺潺细流。
他望得呆了,不敢移动自已的目光,生怕一旦移开之后,她那美丽的身影,就会如青烟般随风而逝。
廖小瑶柔声道:“你醒过来了?”
宋志傲吃力地张开嘴唇:“廖……小瑶真的是你……你?”
廖小瑶颔首微笑,十分动人:“不是我还会是谁?”
宋志傲仰起头,眼中射出灼灼光亮:“是你……救了我?”
廖小瑶浅笑道:“可以这么说。”
宋志傲眼中闪动着泪花:“谢……谢你,如此救命之恩……”
廖小瑶截口道:“你先不要谢我,我救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宋志傲一楞,稍顿,费力地道:“你问吧,只要宋某知道的,一定实言……”
廖小瑶未等他说完话,即问道:“徐天良在哪里?”
“徐……天良?”宋志傲睁开了沉重眼皮,满眼惊疑。
“不错。”廖小瑶道,“徐天良没有死,送到魏公府的那颗徐天良的人头,是假的。”
“哦!”宋志傲除此而外,已没什么可说。
“听说徐天良是在水月轩被杀的,你当时在水月轩,一定知道内情。”
“当时,我并不在水月轩,我奉师博之命去下秘令,解散铁堡了,我……”
“看来我是找错人了。”
“小……瑶!”
“哦,你可在望江长街与那个竹笠人交过手?”
“没有交手,但是我……见过他真容。”
“他是不是徐天良?”
“不是。”
“你保证不会看错?”
“绝……对不会,那人满脸烧疤,连脸形也不对。”
廖小瑶沉默了,抬头默然望向云空。
宋志傲挣扎着动了动,血还在流淌。
廖小瑶突然转身离去。
“小瑶!”宋志傲吃力地发出一声呼喊。
她没回声,也没回头。
“你不要……走!”他梦呓般地嘶叫着。
她从脑后掷来一句话:“这坟山每到傍晚,便会有守坟人来收拾弃尸,你今天能躺这里,是你的福气。”
他没有听懂她的话,也无心计较她的话,只是摇着手中的玉笛道:“你送给我的玉笛,我……已经会吹了……”
他竭力想将手中的玉笛横到嘴唇上,但手臂却不听使唤。
“玉笛?”她倏地转回身。
他手中摇晃的玉笛,玉笛尾端上的坠玉,在偏西的阳光下闪着五色斑澜。
她攸地窜到他的身旁,从他手中夺过玉笛,捏在手中,盯着他问道:“这玉笛可是徐天良给你的?”
他绽出一个笑容,却没能做到,因为他接触到她那两道充满怨毒冷酷的目光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扁扁嘴:“徐天良说,这玉笛是……你送给我的。”
她身子一抖,俏丽的脸宠扭曲了,咬着牙道:“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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