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和尚忿忿地道:“孙千钧,你真不是人!竹笠大侠救你一命,替你保住了镇江码头,你居然恩将仇报,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加害恩公,你害他也就罢了,竟然连本和尚也要一起加害,真是伤天害理,天良泯灭,人性全无,离兽不如……”
孙千钧一古碌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对徐天良道:“恩公饶命!小的一念之差,实是因爹爹命我诛杀一切想见他的人,出于无奈,还望恩公明察。”
徐天良没说话,冷厉的目光像利刃刺向孙千钧的脸。
他这一次说的话,又是真是假。
孙千钧见徐天良没答话,立即扬起手,自扇耳光:“我该死!我该死!”
他扇得很认真,用力“叭叭”的响声连接不断,脸面立即红肿起来。
“是该死,真该死!”六不和尚叫嚷道,随着有节奏的耳光声,跺着脚,“用力些,打!打!打!”
“好啦!”徐天良冷声轻喝。
“恩公饶过我了?”孙千钧顿住手,睁着眼问。
“带我去见你爹。”徐天良沉声道。
孙千钧眼皮一挑,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回话,也没有动身。
六不和尚大声吼道:“喂!听见没有?竹笠大侠叫你带他去见你爹!”
孙千钧没理睬六不和尚,却对徐天良道:“你要是不答应不杀我,我决不会带你去见我爹。”
徐天良胸中升起一团怒火。
卑鄙无耻、阴笑狡诈的小人。
他冷冷地笑笑,笑容中含着无比的狠毒与冷酷:“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
六不和尚跟着道:“本僧至少有十种刑罚,可让你开口。”
孙千钧闻言,居然浅浅地一笑:“错骨分筋、搜刮枯肠、万蚁啃脑……你们的刑罚比这三大酷如何?本爷武功虽然不佳,但熬刑的能耐,却自信称得是天下第一。”
他原形毕露,露出一副泼辣的憎恶嘴脸。
徐天良怒不可遏,出指点在他胁下,又化爪在他关节上一抓:“好!就让你先尝尝错骨分筋的滋味。”
孙千钧跪着的身子,往地上一倒,微闭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六不和尚瞪圆了眼,右手掌直摸着后脑,神情颇似有些惊讶。
徐天良脸色凝重,牙齿紧咬,面容可怖已极。
孙千钧身子开始弯曲,渐渐地关节骨头凸出,四肢变了形,接着浑身抽搐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在痉挛。
错骨分筋法是武林三大酷刑之一,早被武林禁用,知道这种酷刑手法的人不多,能忍这酷刑痛苦的人则更少。
徐天良不相信孙千钧这种人,能忍受错骨分筋的痛苦。
六不和尚也不相信。
汗珠从孙千钧额头上滚落下来,从他变形的体形上,那种撤骨钻心的痛苦可想而止。
然而,他没有哼叫,没有求饶,那痉挛的脸上居然还接着那丝微笑。
徐天良震怒了。他冷哼一声,又骄起了二指,冷漠地道:“你能忍,我给你再加一道搜刮枯肠!”
他阴沉着脸,二指缓缓伸出,指向孙千钧的肚腹的丹田穴。
孙千钧眼中一道畏死的光一闪而灭,突然开口道:“你出手,我……就会死,而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我爹……”
他脸上的那丝笑容消失了,表露出的是万分痛楚的神情。
但,徐天良的手指也因此顿住。
孙千钧说的是实话。
他内力有限,如果在错骨分筋酷刑的同时,再加上搜刮枯肠毒刑,他就会死,他死了,怎能找到孙贵富?
徐天良不觉感到为难。
“阿弥陀佛”六不和尚一旁发了慈悲心,“竹笠大侠,看他怪可怜的,你就饶了他吧。”
徐天良扭头看看他道:“你想替他讲情?”
“不,不,不。”六不和尚一连几个“不”字,“你不是一定要见他爹吗?要见他爹,他就不能死,他不能死,你就得饶了他。”
徐天良咬咬牙,默然片刻,手指倏出点在孙千钧身上,复又一掌,拍开了他的穴道。
六不和尚合掌胸前,低呼一声:“我佛慈悲。”
孙千钧从地上坐起,举袖揩去额上的汗水,静静地望着的徐天良。
在如何保护自已性命的这份能耐上,他远远超过了对手。
徐天良冷声道:“只要你带我去见你爹,我不杀你。”
“好,我这就带你去。”孙千钧爽快地答应。
徐天良眯起眼:“你不怕我食言?”
孙千钧道:“你决不会食言。因为如果你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刚才早就答应我了,何必要这样逼我。”
徐天良无奈地道:“我实在是小看你了。”
孙千钧站起身:“谢谢夸奖,不过,你还要作一个保证。”
徐天良眉头一皱:“还有什么保证?”
孙千钧瞧着六不和尚:“保证你这位同路人不杀我,同时,你们事完之后,将天雨铁匣子还给我。”
“行,行”还未等徐天良开口,六不和尚已抢着答应道,“他不杀你,我当然更不会杀你。这铁匣子,不能吃不能穿,放在身上又惹麻烦,完事后我自会还给你。”
六不和尚的口气,依然已把自己与徐天良当成了一伙。
徐天良至如此,也只好无可奈何,来一个默认。
他默然地,但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能完成祖圣命,这些小节已无关紧要。
孙千钧得到保证后,抖抖衣襟,挪动了脚步。
孙千钧领着徐天良和六不和尚,出了坟山古墓,趟向后山场。
后山上,怪石林立。
石间,有几座孤立的坟堆。
孙千钧绕到一块山崖石下。
一堆乱石,乱石中一个坟堆。
孙千钧在坟堆前站定。
没有墓穴墙,没有石碑。
表面上看去就是一个早已被人遗忘了的荒坟堆。
四周是死的世界。
没有风,没有声息。
偶而山崖上几声夜鸟啼鸣,坟草中小虫卿卿,才使人感觉到这死的世界里,依然有生的存在。
孙千钧拨开坟堆荒草,将一块石头往左一移,坟堆缓缓地陷下一块,露出一个洞。
“二位请,我爹就在这里面。”孙千钧指着黑漆漆的洞口道:“就是这里!”
徐天良做个手势,示意孙千钧先进去!
吃一堑,长一智,他已有了古墓穴的经验。不会再轻易上当。
孙千钧弓身钻入洞中。
徐天良和六不和尚跟着钻了进去!
眼前一个小山洞。
原来假坟堆就修在小山洞口上。
徐天良紧贴在孙千钧的身后,往洞里走,洞不大,很窄小,但洞道很长,有三十余丈深。
洞底又有一个小洞,洞口被一道石门挡着。
孙千钧隐蔽在左洞壁内的绞盘,石门打开。
又是一个小山洞,比假坟堆下的山洞还要小。三人这么一站,占据了洞内一半的地方。
洞里还有一个洞,洞口依然有一道石门。
孙千钧点燃了洞壁上的火把,然后对徐天良道:“我爹就在里面。”
徐天良冷声道:“开门。”
孙千钧缩缩鼻子道:“你答应过我的话。”
徐天良截断他的话道;“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孙千钧走到右壁拨动绞盘机关。
石门滑开,门里透出一缕微弱的光亮。
“爹!人有看你来了。”孙千钧朝洞里喊了一声,然后对徐天良道:“请。”
洞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微微发抖的声音:“让他进……来。”
徐天良问六不和尚:“喂,会使这个铁匣子吗?”
“会,当然会。”六不和尚举起手中的铁匣子道:“只要将铁匣子下的扳扣一扣,哩哩哩,几百支银花断魂针会就射出去了。”
“哎”孙千钧晃动着身子,惶恐地道:“和尚你答应过不杀我的,可不要乱来。”
徐天良道:“你拿着铁匣子对准他,他要耍什么花样,就用毒针射死他。”
“好。”六不和尚高兴地道:“这真好玩,哎!你可别乱动,你乱动,我手指一抖,铁匣子走了机关,可别怪我。”
孙千钧闻言,果真不敢动。
徐天良对他道:“我进去了,如果你爹不在洞中,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就准备死吧。”
说罢,他大步走入了石洞门。
“喂,你坐下来。”六不和尚手中的铁匣子对准了他,“你不就是耍花样,你耍花样,我就扣铁匣板扣。”
“别……我坐,坐就是。”孙千钧乖乖地在洞门旁坐下。
六不和尚在洞门的这一旁坐下,双手捧着铁匣子对着孙千钧:“你小子怎么派两名卫士来杀我?”
“我没有啊。”孙千钧故作惊讶地道:“有这么回事?”
“哦,没有。”六不和尚道:“我只是这样想而已。这天雨铁匣,你是从何得来?”
孙千钧想了想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并不是真正的天雨铁匣,只是在下的仿造品。”
六不和尚蓦声道:“仿造品?了不起,真了不起,这铁匣构造奇巧,要装六百多个弹簧,建六百道射槽,六百多个射孔!”
“其实说穿了也并不难,这铁匣子分外壳、内壳、里档!”
两人闲着没事,聊上了天雨铁匣的制作。
六不和尚的手指在僧袍的掩护下,灵巧地在铁匣盖上拔弄着。
徐天良此刻已进入第三个小洞里的内石屋里。
一个看上去六旬以上的瘦小、精瘦的老头,弓着身子坐在石床上。
按照主人提供的情报,此人正是他要找的孙贵富。
不过,据情报所说,孙贵富武功极好,还要在赵百万之上,但为何他如此精神沮丧,目中浑浊无光,全然不像个习武之人?
难道其中有诈?
他目光迅即扫四周。
此时,他才发觉这间石屋极窄小,长不过九尺,宽不到六尺,就像师博说的那种天牢里,关死囚犯的牢房。
房内,一张石床,除此而已,没有任何像样家俱。
床上,一床破棉被。床下一只瓦罐,一只木碗。
这根本不像是个有准备的避难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他暗自猜疑!
此时,老头问话了:“你是谁?”
老头问话时,并没有抬起头。
徐天良冷声反问道:“你可是孙贵富?”
老头低沉地道:“正是老朽。”
徐天良跨前两步,压低声道:“我是圣命使者,替皇祖亡灵讨债来了。”
孙贵富缓缓地抬起头:“终于来了,老朽等待这天已经很久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三章 金陵藏宝图
徐天良凝视着孙贵富良久,道:“你有准备就好,无须我多费手脚。”
孙贵富眼中闪出一种困惑不解的神情:“是千钧带你来的?”
徐天良嘴角扯动了一下:“是的。”
孙贵富似是不信:“他会带你来?”
徐天良冷冷地一哼:“他不能不带我来;”
孙贵富脸上肌肉一抖:“哦?”
徐天良冷声道:“你那宝贝儿子,他怕死。”
“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一回轮到徐天良困惑了。
孙千钧怎会不是他的儿子?
但,他没有问,这与他的使命无任何关系。
他沉声道:“请把你该交的东西交出来。”
孙贵富端正了身子,脸上透出一片肃穆的神情:“请使者将房门关上。”
徐天良退后数步,将小房房门掩上。
孙贵富脱下外衣,把贴身穿的内纱衣脱下,然后叠好,双手捧过头顶,颤抖着声音道:“请圣命使者接衣。”
徐天良跨步向前,接过内纱衣,收入腰间囊中,冷厉地目光盯着孙贵富。
孙贵富轻叹口气:“皇祖亡灵有何旨渝?”
不知为什么,徐天良突然间觉得,这个老人非常的可怜。
他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染下,居然没有回话。
孙贵富睁大了茫然无神的眼睛,道:“背叛皇陵者,杀无赦。”
徐天良扁扁嘴:“不错。”
孙贵富微闭起眼,喃喃道:“终于……来了,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一个人能逃的掉,应…该,应该!”
他的自语是轻微的,温和的,没有后悔,也没有恐惧。
他突然睁开眼,沉静地道:“老朽全都已准备好了,请问使者,旨令是否全家诛杀?千钧是否已经毙命?”
徐天良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绿芒。
有其子必有其父!
孙贵富这模样也是伪装的,务必小心谨慎,切勿上当。
徐天良淡淡地道:“没有,旨令并没有要我诛杀你全家,除非是你抗命……”
语音未落,孙贵富猛然从床上跃起,扑向徐天良。
果然有诈!
徐天良引身急退,侧体拔剑。
剑尚未出鞘,手已倏然顿住。
他反应的灵敏超过常人,拔剑时已发觉孙贵富的一扑,对他根本毫无威胁。
孙贵富身体离床,晃了几晃,便扑倒在地,轰然的响声,说明这是实实在在的肉体击地的声音。
徐天良怔住了。
看情形,孙贵富好像是已经双脚瘫痪,武功尽失。
他既已失去了武功,反抗则毫无意义,他为何还要故意这么做?
孙贵富在地上挣扎着,那模样像是还要扑向徐天良。
徐天良趋身上前,弯下腰去!
为了防万一,他先点住了孙贵富的神蔽穴,然后扣住了他的脉门。
孙贵富无力的抖动了一下身子,立即瘫软下去!
徐天良将他提起放到床上,此时才发觉,他微盘的双脚已经萎缩,干瘦的就像两根细小的干柴。
他把他的手脉,立即发现他已有严重中毒的迹象。
这是为什么?
出于好奇心,他没有立即杀他,而只是定定地瞧着他。
孙贵富浑浊的瞳仁里闪过一道光亮:“我已经抗命了,是否全家诛杀?”
孙贵富再已沉不住气了,陡地抓住徐天良的手,嘶哑着声音道:“杀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丧尽天良……的逆子!”
刹时,徐天良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沉声问:“是他下的毒?”
孙贵富默默地点点头,眼中粹然滚落两行泪水。
徐天良胸中一团烈火,蓬地燃烧起来。
“孙千钧这个畜牲,居然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毒?”
孙贵富颤声道:“是……的,他不仅是我亲生的儿子,而且……他娘过世太早,从小就是……我把他抚养大的,没想到……”
徐天良脸上冰屑密布。
孙贵富躇然挥手抹过脸上的泪,抬起头来,望着徐天良。
他眼中还闪着丝丝泪花,但强自抑住,说道:“五年前,一次酒醉后,我无意中向他透露了金陵宝藏图的事,于是,他便开始向我打听。我身为皇祖侍卫,怎能做出背叛皇陵的事,但狠狠地斥喝了一顿。罚他跪了一天一夜,不允许他再提及此事。”
徐天良板着脸,静静地听着。
孙贵富继续道:“此后,他果然再没有提到这件事,我当时还以为他已改过了,心里很是高兴了一阵子。但,没多久,我发现在练功时,总是有些提气不上,起初还未在意,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这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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