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嘴角一抖:“为什么?”
“因为那地方闹鬼。”
“闹鬼?”
“是的。夜里常有人听见碧波潭旁的石岩里传出女人的笑声,还有凄厉的鬼叫。”
“这有什么可怕的?”
“听说还有一次,几个剪径强盗,抢劫了商队后,到碧波潭分脏,结果失踪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人说,碧波潭中有个女鬼,专吸取男人的精血。”
徐天良摆摆手:“你说得这么可怕,我就不出去了。”
徐天良转身从黄明孝身旁走过,回到茅屋里。
黄明孝楞立了片刻,也转身回屋。
须臾,徐天良抱着白素娟出了茅屋。
他决定去会会碧波潭的鬼。
如果碧波潭真有鬼,也许白素娟还有获救的希望。
徐天良刚转过禾坪口。
黄大爷、黄明孝、黄大妈和媳妇,四个脑袋,一齐从堂屋门中探了出来。
黄明孝道:“爹,他真是去荒坡碧波潭了。”
“糟糕!”黄大爷和黄大妈同时叫嚷出口,“要出人命了!”
冷清的月光照着荒冰的洼地,显得格外地荒寂。
没有人,连个鬼影也见不到。
徐天良抱着白素娟在风化的石岩前站着,身影在石岩上晃动。
他抿了抿嘴道:“火鹞搂搂主苏三泰,叫在下前来求见水仙姑娘。”
这句问话,他已问过三遍了。
仍然没有任何回响。
他皱皱眉头,深吸口气,用手护住了白素娟,然后运功吼道:“火鹞楼楼主苏三泰。”
这是第四次问话,但与前三次不同,这一次他运动了功力。
一阵风刮过,风化石岩上籁籁落下的一层沙石。
蓦地,一群宿鸟被吼声惊叫,从风化石岩后扑扑腾起,向他处飞去。
他目光陡然一亮。
石岩后有宿鸟。
有宿鸟必有树林。
石岩后必定另有一番地天地!
然而,吼声过后,仍不见鬼现身。
徐天良急了,厉声道:“水仙姑娘,我知道你就隐身在这风化岩后,如果你再不肯相见,就别怪我不管客气了!”
四周静静的,除了他自身声音的回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徐天良咬咬牙,冷声道:“好!你无情,我无义!我这就去请人来用火药炸毁这堵石岩,看你还能藏身?”
他说话,真的抱着白素娟就往回走。
“站住!”一声怪喝,在冷寂空旷的洼地里,犹如真界之声。
鬼终于出声了!
徐天良放声大笑,笑声在洼地里撞着荡着,震得石岩沙沙发向。
“轰隆”一声,石岩凹下一块,露出一个洞口。
“小子!你有胆量就请进来吧。”洞里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
徐天良没有丝毫的犹豫,抱着白素娟,踏步钻入洞内。
刚入洞口,两把冰冷的剑即架在了徐天良的脖上。
“算你有种。”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只手摘下了他腰间的天神剑。
徐天良没有反抗,只是沉静地道:“谢老大姐夸奖”。
站在徐天良身旁的老妈子,用几分惊愕地口气道:“好眼力!想不到在黑暗中,你居然能辩出我的面貌,佩服!”
话音一顿,又道:“现在跟我走。”
老妈子跨步走在头里。
两名青衣佩剑女子,用剑押着徐天良,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暗道,利用岩中干涸了的暗流河床修成。
没有油灯,也没有火把。
一切都在一片漆黑之中。
老妈子与两名青衣佩剑女子,轻车熟道,闭上眼也能在道中行走自如。
徐天良从小练就的夜入狼眼,夜中能视物,再上前后有人引道,自是行走毫不费力。
前面出现光亮。
徐天良认出那是纱罩灯笼的光。
须臾,徐天良已定出暗道,立身在灯笼之下。
四名花裙女子,执剑站在灯笼两侧。
老妈子扭回头,对徐天良道:“小子,摘下你的竹笠吧。”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行,不要吓着你们就好。”
他抬手摘下头上的竹笠。
六名佩剑女子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她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脸。
老妈子定定地瞧着徐天良的脸,似乎惊呆了。
良久,她叹口气道:“唉,看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此时,前面传来呼喊声:“传小慧姑娘。”
老妈子摆摆手,示意两名青衣女子撤下压在徐天良脖子上的剑,对徐天良道:“公主叫我了,你在此稍待。”
这位老妈子居然叫小慧姑娘?
徐天良惊得瞪大了眼。
老妈子想了想,又道:“公主脾气古怪,刚才你的吼声,已经恼怒她了,待会见到她时,你要多说些好听的话才行,她表面上很冷,很硬,但实际上却是软心肠……”
她话末说完,前面喊声又起:“传慧姑娘!”
“小慧姑娘到——”老妈子高声叫着,飞也似地奔了过去。
徐天良目光扫过四周,发现自己仍在洞穴之中,只是洞穴像是处在地穴之口,四处都有裂隙,岩间有泉上冒涌。
片刻功夫,前面喊声传来:“押*淫贼上殿!”
徐天良不觉“嗤”声一笑。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淫贼了?
上殿,难道这里是什么皇宫宝殿?
这位水仙姑娘也未免太武断、太爱摆架子了!
“你还笑?”四名花裙女子抖抖手中的剑:“快走吧。当心你的小命!”
四名花裙女子,两前两后,四盏灯笼,四把剑,前后族拥着徐天良。
出了洞穴,是一条依着石岩的小道。
道旁,树木林立,芳草冥冥。
徐天良暗想:“刚才那一样惊飞的宿鸟,大概就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行出二十余丈,小道往右,拍折上一道九曲栏桥。
栏桥下,一潭碧水,桥头立着一石碑,上书:“碧波潭”三个大字。
碧波潭原来却在这里!
踏上九曲栏桥,桥上水雾弥漫,浮漾着宁静清新,以及与世争的气息。
徐天良触景生情,想起了水月轩,想起了钱小晴,不沉膀然叹息。
九曲桥尽头,一道人工所为的瀑布,悬挂在空中,四周危石叠嵌而下,形成一道水帘富门。
门旁四名捧着龙王宫法器的花裙女子肃然而立。
门据水帘之上。三个烫金的大字“水晶宫。”
徐天良差一点将手中的白素娟失手坠落在地上。
水晶宫。
这个名字给他的震动,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难道就是六不和尚所说的水晶宫?
这位苏三秦所说的水仙姑娘,难道就是六不和尚所说的水母娘娘?
“*淫贼押到——”押送徐天良的花裙女子声呼喊。
“带上殿来!”一声吆喝。
徐天良听得出来,这是那位老妈子的声音。
徐天良抱着白素娟,穿过水帘宫门,进入殿中。
所谓殿,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厅。
厅前花盆景霍成了一个龙王宫殿的架势。
厅内呈现椭圆形,顶上悬吊着十余盏明纱宫灯,三面墙壁上嵌着铜境,镜中的反光把整个厅变成了一个海洋,不见厅中人影。
放弄玄虚!
徐天良冷然一笑,在厅中站定。
“采药贼,抬起头来!”厅内响起了了一个威严而又动听的声音。
徐天良心一动。
他突然间,想起了廖小瑶,她的声音也是这么动听诱人。
她被跑之后,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会不会再干出什么傻事?
说实在话,欠她的情,也不算少。
“大胆”娇喝之声顿起,“本公主叫你抬起头来,你敢不抬头?”
徐天良定了定心神,仍低着头道:“在下实不知公主在叫谁。”
“哼当然是叫你了!”公主声音有些恼怒。
徐天良淡淡地道:“在下姓冷名子秋,不叫*淫贼。”
“放肆!”老妈子的声音,“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还不跪下求饶?”
徐天良冷笑道:“原来水仙姑娘却是个不讲理的公主。”
“我什么地方不讲理的?”水仙姑娘打听的声音,有些变调。
徐天良仍埋着头道:“公主既然讲理,首先得现身说话,无须藏头缩尾。”
“好小子!”水仙姑娘道:“本公主还从来未听到过有人这么与我说话,冲你这份胆量,我就给你个面子。”
灯光闪动,壁上铅镜斜移。
厅中正壁前,显出一个类似皇宫殿的宝座。
宝座旁站着双手捧着宝剑的老妈子。
水仙姑娘冷声道:“你现在可以抬起头来了吗?”
徐天良道:“不行。公主是叫*淫贼抬头,不是叫我。”
水仙姑娘重重地哼声道:“你以为你不是*淫贼吗?”
徐反良反话道:“我为什么是?”
“道理很简单。”水仙姑娘道:“小慧姑娘说你是个丑八怪。而你怀中的女子却是个美貌佳人,你不是*淫贼,又是什么?”
徐天良冷道:“原来公主头脑如此简单,只会以貌取人。”
“冷小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妈子厉声斥喝。
徐天良镇定地道:“在下既然敢来,就没打算一定要活着出去。”
“好!”水仙姑娘喝彩道,“有种!请冷公子抬起头。”
“唉”一声惊异的叹息,水仙姑娘道:“苦命的孩子,你有什么事求本公主?”
她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和蔼,充满了女性的温柔与一种母爱。
徐天良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温暖,浸透了他的心靡。
他双膝跪地道:“请公主救救这位小姑娘。”
水仙姑娘道:“她是谁?”
徐天良不敢说谎:“她是华山阎王娘娘宫小艳女白素娟。”
水仙姑娘似乎不曾听到这个名字,又问道:“她怎么啦?”
徐天良道:“她中了霹雳掌。”
“霹雳掌?这不可能。”水仙姑娘沉声道,“苏三泰从不用霹留掌对付女人。”
徐天良实言相告:“她是为救我,而误中霹雳掌的。”
“哦!”水仙姑娘惊哦一声,面纱巾内目芒一闪:“这么说,你与苏三泰交过手了?”
徐天良无奈地点点头:“是的。”
水仙姑娘银芒似的目光,透过纱巾,射到徐天良脸上:“你俩是杀手?”
徐天良沉住气道:“我是,她不是。”
水仙姑娘目芒闪烁:“她是你什么人?妻子,妹妹、表妹、姨妹、还是情人?”
徐天良很奇怪水仙姑娘有如此一问,但仍沉静地道:“都不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如此。”水仙姑娘话音顿了顿,又道:“你刚才在外面吼叫些什么?”
徐天良又重复一遍:“火鹞楼楼主苏三泰叫在下前来求见水仙姑娘。”
“是吗?”水仙姑娘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峻,“是苏三泰叫你来的吗?”
“是的。”徐天良沉声道:“苏楼主叫在下告诉水仙姑娘,是他求你替白姑娘疗伤。”
“哈哈哈哈。”水仙姑娘发出一阵带有几分凄凉的尖笑,“你在骗人。”
“没有。”徐天良平静地道,“我没有骗人。”
水仙姑娘的声音突然严厉:“他既然与你交手,为何还要帮你?”
徐天良正色道:“因为他是汉子,我曾经救过他,他不愿欠我的情。”
水仙姑娘颤声道:“他……还是当年那个……脾气。”
徐天良放下白素娟,从怀中掏出火鹞子金牌:“苏楼主恐口说凭,交给在下这只金牌,以作信物。”
他手一扬,金牌飞向宝座。
水仙姑娘身子一侧,伸手接任金牌捏在手中,喃喃道:“他终……于求我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缓缓地摘下脸上的纱巾。
徐天良只觉眼前一亮,刹时楞住了眼。 。。
第二十七章 水玄玄
徐天良想像中的水仙姑娘,一定是个妖治的女人,或者是个江湖草莽女寇的模样。
没想到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
面容清丽,娴静端庄,唇角浮漾着一丝微笑,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慈样之态,又有一种高贵威严之神仪,年龄却在五旬左右。
他为之而颤栗,又感到欣慰,不觉之间,俯下了头。
“水慧姑娘。”水仙姑娘低声呼喊。
“奴婢在。”老妈子抱剑施礼应声。
水仙姑娘吩咐道:“快去准备,本公主要替白姑娘疗伤。”
“遵命。”老妈子抱剑后退,退入有墙一扇铜镜门内。
“他可……好?”水仙姑娘喃喃问。
徐天良抢起头:“你是问苏楼主?”
“当然。”水仙姑娘两颊泛起一层绯红:“我不是问他,还问谁?”
徐天良道:“他很好。”
“很好?”水仙姑娘捏着金牌的手,微微颤抖:“就这么简单。”
徐天良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
他知道的苏三秦的事,实在是太少。
水仙姑娘扁扁嘴唇道:“他还在娶老婆吗?”
徐天良点点头道:“还在娶,每年娶一个,据说今年是第三十六个。”
水仙姑娘绽嘴笑道:“很好,真是好极了。”
徐天良惊讶地抿起了嘴,他听不懂她话中的真这含意。
此时,老妈子从铜镜门里走出:“禀公主,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水仙姑娘肃起面容,击击掌。
两中花裙女子上前拾起白素娟,走向铜镜门。
水仙姑娘缓缓站起身子,“请冷公子在此等候一个时辰,本公主疗好白姑娘伤后,当会完璧归赵。”
“谢公主。”徐天良施了一礼,站起身来。
水仙姑娘飘身移步,走下宝座,对老妈子道:“冷公子是本宫贵客,你替本公主好好招待他,不得怠慢。”
“是。”老妈子低头领命。
一阵香风,水仙姑娘隐没在铜镜门里。
老妈子高声下令:“备酒筵与冷公子压惊。”
刹时,厅中灯光闪动,花裙女来往如梭。
厅顶上空增添了十余盏彩色宫灯,宫灯在旋转,把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到铜镜上,再反射出来。
大厅变成了一个神奇的梦幻世界。
一桌酒簇在厅中。
老妈子将天神剑送给徐天良,请他在上首客宾位上坐下。
四名花裙女子应命前来伺酒。
徐天良见事情如此顺利解决,心情很好,于是开怀痛饮,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
徐天良已微带醉意。
他请老妈子叫人取来文房四宝,欣然挥笔书下一首辛弃疾的《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军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鬃。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老妈子一旁拍手叫绝:“想不到,冷公子居然有如此好书法!”
徐天良指着文房四宝道:“这金龙翠风墨,墨玉砚台,玉宣纸,泪竹毫笔,皆是大内殿御用之物,不知公主竟是何人?”
“嘘——”老妈子用手指压住嘴唇,“小声点,你小子疯了头,又想我死?”
徐天良压低声,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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