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天空,晴朗起来,五人离开了这里,这座三清观依然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第五十九章 白衣丽人
却说夏璐离开三清观后,听到南宫婉儿的呼喊声,心里就如被针刺一样,他咬了咬牙,展开身法,提气狂奔,翻山越岭,不辨东西,一直到晚上,仍然在山区之中,他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于是找了一个能避风雨的山洞,打了一只野兔,拣一些枯枝树叶,击石生火,在洞里烧烤充饥。
他也不急着离开这里,找了一些干树枝铺在地上,当着床,躺在上面,思绪万千,从自己有记忆的那天开始,一直想到现在。他觉得做人真是太难,太难了,人活着真是太累,太累了。官场的趋炎附势,勾心斗角,他的祖辈因为清高,被挤了下来;考场的黑暗腐朽,他的父亲因为迂腐,而成了科举制的牺牲品;村里的农人,起早贪黑,脸朝黄土北朝天,却仍然饥寒交迫,那些贩夫走卒,为了生活,终日奔波劳碌,背井离乡;而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不知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却互相杀戮不休。他越想越不明白,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仁为义?还是为名为利?”这个问题困扰着他,让他的心情不能平静。
如此过了三天,夏璐在山溪里洗澡后,整理好衣物。他现在身上有了上千两黄金,没有钱的时候想法设法挣钱,有了钱的时候又觉得钱是一个负担。夏璐不是那种喜欢享乐的人,他也不懂得怎样享乐,在他的记忆中,他过的都是清贫的日子。他的家境就决定了他的性格,他自卑,孤傲,宁折不弯,有时也很偏激……这很像他的父亲,他每次想到这些,他都惶恐不安。
现在,夏璐一身黑衣,这黑衣还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他扔掉了面具,他觉得应该光明正大做人,于是趁着朝阳,向着山谷外走去。
一路上翻山越岭,不见道路,更不见一户人家,到了中午,夏璐仍然在山中行走。山里多毒蛇猛兽,夏璐是见怪不惊,这些东西,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他是不会攻击你的。细想起来,他觉得即使是人,恐怕有的也连毒蛇猛兽都不如,你就是没有招惹他,他却要置你于死地。
此时的夏璐正走在一道山梁上,耳里隐隐听道了一缕琴音,那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夏璐起初也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那声音悦耳悠扬,如流水涓涓,连绵不绝,又似空山鸟语,云淡风清,让人觉得有出尘之感。
夏璐被优美的琴音所吸引,不自觉地循着琴音走去,琴音来自前面的山谷,而夏璐在谷顶,要进入山谷就必须跳下前面的百丈悬崖,这么高的悬崖,要是换了别人,哪里敢跳,毕竟生命更重要。但夏璐却不会想到这些,身子一纵,向悬崖下落去,就像一片坠落的树叶。
进入峡谷后,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就看见一方池塘。池塘里荷花盛开,荷叶田田,在池塘的岸边有一座玲珑的亭子,那琴音就是从亭子里传出来。
夏璐抬眼看去,见一中年白衣丽人,正在低眉拂弦,玉指轻扬。夏璐走到中年白衣丽人身侧五丈处的亭边,站立不动,静静地听着。
那中年白衣丽人似乎沉浸在美妙的音律之中。一曲弹罢,突然音调一变,中年白衣丽人指法也一变,那琴音时而清丽明媚,就如平湖起了涟漪,时而婉转低回,如山泉呜咽,时而缠绵悱恻,如情人的蜜语,时而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夏璐被那优美的乐音包围着,侵蚀着,思绪随着乐音飞扬,脸上的表情随着乐音变化,时喜时哀,时悲时怒,阴晴变化,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渐渐地,夏璐就像做梦一般,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孤独地乘着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飘摇,他觉得奇怪,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大海,他记得书里说,大海里有三座仙山,可是自己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到,连小岛也没有看到,只觉得茫茫一片,夏璐内心升起一股悸动,不久,乌云密布,狂风大起,雷电交加,小舟被卷上半空,一个翻身,自己掉进了大海里,被海水裹住,淹没,他努力的向上跳起,可是却感觉毫无着力之处,身子随着海水漂浮,跌荡,他只想伸手抓住一样漂浮的东西,他现在就是一个溺水之人,就算是抓住一根稻草也会得到些许的安慰。
可是,眼前除了茫茫的海水外,什么有没有。不,有,有一样东西向夏璐飞来,那是一道白光,像闪电一样的白光,飞向夏璐的喉咙。夏璐感觉那道白光就像一道利刃,刺得喉咙隐隐作痛,赶紧把身子一侧,白光从颈边滑过。接着又是两道白光向夏璐左右乳中穴飞来,夏璐双手齐出,在离身子三寸的地方抓住小剑,握在手里,他感觉抓着的东西特别坚硬。与此同时,又一道白光向夏璐的面门射来,夏璐急切间,口一张,将射来的白光衔住。
“啊!姑姑,不要啊!”这一声,来得突然,夏璐蓦然一惊!琴音也戛然而止。一个柳眉樱唇,肌肤似雪的黑衣少女站在夏璐的面前,目光中露出幽怨和怜惜。
“这是在做梦吗?”夏璐看着黑衣少女出神。
“哼!”一声冷哼从亭子里传了出来, “霜儿!他不是欺负你的人吗?你为什么要护着他?”那个名叫霜儿的黑衣少女道:“姑姑,我,我不知道。你就放过他吧,求求你!” 黑衣少女说到最后,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到地上。
“霜儿!你就别傻了!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快让开!让我杀了这小子!替你出气!” 说话的是亭子里那个中年白衣丽人。
“是啊,冷姑娘,就让你姑姑杀了我吧!” 夏璐此时才省悟过来,伸手取出衔在嘴里的东西,那是一支五寸长的小剑,连同手中的两支,共三支。夏璐把小剑,交到右手。刚才的四支小剑,都是中年白衣丽人所发,还有一支掉在了地上。
何以中年白衣丽人要发出小剑刺杀夏璐呢?
第六十章 爱恨无常
这话还得回到前面,从那个黑衣蒙面少女说起,那黑衣蒙面少女在“天玄圣教”总坛听说其兄在陕西一带屡建战功,收服了盘踞在潼关以北的“黑风寨”,消灭了丐帮在陕甘一带的势力,并让华山派岌岌可危,“天玄圣教”的势力已经向武当蔓延。于是,自己也不甘寂寞,想干一番事业,毅然来找她的哥哥。
黑衣蒙面少女先顺便到她的姑姑的住处逗留了几天,到得“路边客栈”时,正好“金陵三公子”为了表示投靠“天玄圣教”的诚意,自告奋勇的去抓夏璐。“金陵三公子”曾见过夏璐受伤的事,他们当时藏在暗处,知道夏璐被白如玉迅速救走。后来他们趁白如玉与十几个黑衣大汉撕杀时,悄悄地抓了夏璐,转交给了“天玄圣教”的戴着骷髅面具的青衫人。
就在交人后的第二天,黑衣蒙面少女见到了衣衫褴褛的夏璐,以为他是丐帮的弟子,她当时见夏璐既不怕威胁,又不受利诱,也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骨气。后来因武当派的人到“路边客栈”有为而来,她兄妹俩就匆匆离开,把夏璐交给了“风里飞狐”郎玉处理。
等到黑衣蒙面少女回来再要过问时,就听到“金陵三公子”说,夏璐已经被“风里飞狐”郎玉活埋,已有三个多时辰了。三个多时辰被埋在地下,不用说早已死了。
当然,黑衣蒙面少女过问夏璐的事,并不是关心他的安危,她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叫夏璐的少年到底有多么坚强,他是不是真的不怕威胁,不受利诱。现在既然夏璐已经死了,她也就不再过问,心里却觉得那个“风里飞狐”郎玉太过残忍,这样的人恐怕不能真心跟“天玄圣教”合作,也就对“风里飞狐”郎玉怀有戒心。
不久,“金陵三公子”和“风里飞狐”郎玉有事离开,黑衣蒙面少女也就把夏璐的事淡忘了。
到了晚上,“路边客栈”突然来了大批敌人,丐帮、武当派和寒玉宫的人对“天玄圣教”的人发起猛攻,起初双方基本不相上下。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那个黑衣蒙面人,一阵疯狂的屠杀,致使“天玄圣教”大败。
黑衣蒙面少女自己也在混战中,被一个老乞丐偷袭一掌,受了重伤,不得已,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一路上杀了不少追赶的人,最后被两个功力较高的丐帮六袋弟子追杀。危急之时,遇到了“天字四号”,杀掉了追兵。岂知这个“天字四号”是个冒牌货,武功竟然深不可测,而且对黑衣蒙面少女充满了严重的敌意。黑衣蒙面少女被吓的“鸡飞狗跳”,没命的逃跑,最后以为自己真的甩掉了那个黑衣蒙面人,结果,那个黑衣蒙面人早已在前面的山洞里恭候多时了。
黑衣蒙面少女到此时才觉得创业的艰难,并非如想象那样简单,现在,一条小命就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那个威胁她的黑衣蒙面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黑衣蒙面少女已经淡忘了的被“风里飞狐”郎玉活埋了的衣服褴褛而面容憔悴的夏璐。不过,坐在面前的夏璐已经是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的美少年了。这是因为夏璐恢复了功力的缘故。
黑衣蒙面少女一经向夏璐认真看去,竟然被眼前的俊美少年所吸引,虽然他们是敌对的立场,但黑衣蒙面少女在心里对夏璐不由自主地生起一丝爱慕的情愫,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男少女更甚。
谁知,这个外表俊美的少年竟然想要做出龌龊的事来,这对黑衣蒙面少女的打击简直是无法言喻,一颗心也支离破碎。却在关键时刻,对方悬崖勒马,未铸成大错。
大错没有,小错却无法抹杀,黑衣蒙面少女一气之下,杀了对方一剑,当长剑插入对方胸中时,才感觉到对方是故意让她刺的,以致于对方那俊美少年夏璐留下玉瓶和一行血迹后,她都呆呆地出神,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登徒子之流,可能是一种过激的报复行为。那俊美少年当胸中剑,多半是活不成了。相比之下,好象吃亏的是那少年而不是自己,黑衣蒙面少女于是收起了那个玉瓶。
黑衣蒙面少女伤势痊愈后,一路行来,遇到了一些追杀自己的人,都逢凶化吉。后来在三清庙遇到了厉害敌人,心想,这次是死定了。哪知,那个曾欺负过自己的人,却并没有死却,反而为自己解了围。当听到他说一直暗暗地跟在自己身边后,心里也就无比的愤怒,也不愿领他的保护之情。所以,在离开三清观时,说“我不会感谢你的”这句话。
黑衣蒙面少女冒雨离开三清观后,心里既愤怒也伤心,一直到她姑姑的住处,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她的姑姑中年白衣丽人见她不开心的样子,一再追问,黑衣蒙面少女才说出有个俊美少年欺负了自己,当然她无法说出是怎样欺负的自己。
黑衣蒙面少女的姑姑,也就是那个中年白衣丽人听后,表示以后一定要帮她杀掉这个负心人,黑衣蒙面少女听了姑姑的话,也不置可否。不置可否那就是默认了。中年白衣丽人以为是男女感情上的事|奇^_^书*_*网|,所以才会说要杀掉那个俊美少年。
真是天网恢恢,没有几天,这个俊美少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就是夏璐无意间听到琴音,进入了山谷。当他走到亭边时,被中年白衣丽人所发现,中年白衣丽人起初并不知道这个俊美少年就是欺负黑衣蒙面少女的人,后来,夏璐被琴音所感染,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久,黑衣少女跟另外两位少女和一个老嬷嬷来到了亭子,两位少女和老嬷嬷走进亭子后,站在中年白衣丽人的身后。
黑衣少女却站在夏璐的面前,呆呆地看着夏璐,她的表情就告诉了中年白衣丽人,眼前俊美少年就是那个欺负她的负心人。中年白衣丽人问道:“霜儿,他就是欺负你的人吗?” 黑衣少女点点头。中年白衣丽人又道:“那好,让我杀了他!”说吧,左手在琴底一拂,一道白光电射而出,向夏璐咽喉飞去,却被夏璐侧身躲过。
中年白衣丽人暗暗吃了一惊,这小子在自己的琴音控制之下居然能躲开飞剑,但看他的表情茫然,目光呆滞,分明已经被琴音所迷。中年白衣丽人第二次出手却是一发两剑,向夏璐的左右乳中穴射去,速度比前一支更快。她虽然左手出剑,右手拂弦却丝毫不受影响,乐音流畅如故。
可是,这两剑却被夏璐轻易地抓在手里,夏璐的表情依然茫然,目光呆滞,也就是说他抓剑的动作就像别人无意中抓住飞到身边的小飞虫一样。并不像对敌时的守卫自保。
中年白衣丽人见两次失手,更是吃惊,第三次的一剑更加快速,比前面的几乎后发先至,眼看对方无法闪避,却被夏璐张口咬在嘴里。不用说小剑是如何的锋利,就是出剑的力道也大的惊人,纵然是五寸厚的石板恐怕也会被飞剑刺穿,但却被眼前的俊美少年愣愣傻傻地用牙齿咬住,就象咬着一块饼干一样。
自然,中年白衣丽人内心的惊骇难以名状,她觉得自己的“迷幻之音”纵是江湖一流高手也经受不住,会精神崩溃,甚至自杀,但对方小小年纪却迫使自己动用了飞剑,而且居然三次出手无功,况且对方仍然处于迷幻之中。
黑衣少女看着夏璐,百感交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这个让自己惊恐而伤心的人,但在飞剑快要刺到夏璐身上时,她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惊悸,就好象飞剑要刺到自己的身上一样。当第三次的飞剑射到夏璐的面门时,她才禁不住地叫出声来,请求姑姑不要杀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护着眼前的人,护着这个曾经欺侮过自己的少年夏璐。
这几天的遭遇,使夏璐觉得生与死并无多大的区别,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追求,对前途感到茫然,就是活着也没有趣味,夏璐就是这种心理,所以他叫黑衣少女的姑姑杀了他,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他如此慷慨地面对死亡,真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但看他的眼神,却并不像被迷住心志的人。
其实,还是有一种赎罪感充溢着夏璐的身心,此时,如果黑衣少女要夏璐自杀,他也不会犹豫的。
“侍琴,侍剑,你俩把这小子带到‘忘情居’去!”中年白衣丽人突然喝道,话声里带着命令的口吻。
“是!”身边的两个少女应了一声,向夏璐走去。夏璐向侍琴和侍剑两人看去,见两个少女十五六岁,都穿着水绿色长裙,长得清丽秀美,还有一股天真之气。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宝剑,这可能就是侍剑,另一个自然就是侍琴了。两人走到夏璐跟前,侍剑一手夺过夏璐拿在右手里的三支小剑,怒视着夏璐,喝道:“快走!”
第六十一章 忘情之居
侍琴跨出几步,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支剑,说道:“公子,跟我来!”
夏璐看着侍剑老气横秋的样子,并不觉得好笑。他没有反抗,抬头看了黑衣少女一眼,默然地转过身去,跟在侍琴的后面,侍剑手里握着剑跟在他的后面,催促着,就像是押着犯人一般。
“忘情居”是一间小屋,很简陋,里面有一床,一橱,一桌,一椅,一窗,顶上有天花板。窗条很粗,门很沉重,侍琴和侍剑离开,门被关上时,只听见“哐”的一声。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不过,对于目能夜视的夏璐来说,眼睛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夏璐坐到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什么也不想,只等着中年白衣丽人来惩罚自己,一直等到午后,也不见有人来,夏璐觉得自己就好象被别人忘记了一样。但他并不着急,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闭上眼睛,依然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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