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孟知微心里一动,不禁脸颊飞红。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明天就要出远门,要收拾的精神点。先洗洗头,洗完了我给你栉发。”说罢,便进了东厢房。
萧玄衣洗过头,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头发干了,孟知微便用梳子一下一下地给他梳头。萧玄衣懒洋洋地:“真舒服。”
“那我就给你多梳一会儿。”
萧玄衣眯着眼睛,把头往后一靠,靠在孟知微的身上,孟知微也没有避开。过了一会儿,萧玄衣问道:“你用什么香料洗的衣服,怎么闻着你身上香香的。”
“你又瞎说了,谁舍得用香料洗衣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足足梳了半个时辰。
银子还剩下三十多两,萧玄衣就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锞子。孟知微让他多带点,萧玄衣死活不肯。说得急了,索性搬出看家本领:“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带着银子闯荡江湖,传出去让同行笑话。”孟知微只好作罢。
临行这一天,萧玄衣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袭皂袍,头上挽了一个坠马髻,脚登抓地虎快靴,背插长剑,简直比大侠还帅。
出门在古代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出远门。因为交通不便,光路上都得走好几个月,一年、两年回不来。稍微发生点意外,比如盘缠丢了,或者路上病了,也可能一辈子回不来。
所以古人对出门非常重视,送别的程序一整套,先是请客吃饭,席间吟诗作赋,选个黄道吉日,祭拜路神,最后就是短亭长亭地送。
萧玄衣没什么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送到村口,就回去了。孟知微倒是一直跟着走了很远。
象煞了《梁祝》里面的十八里相送。两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言。
“再要送下去,就到河东了。”萧玄衣强笑道。
“路上保重!”孟知微停住脚。
“知道了,回去吧。”
“你先走。”孟知微坚持要目送一程。
“我走了。”萧玄衣摆摆手,转身大步而去。
萧玄衣渐行渐远,孟知微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喊道:“有空多看看郎中!”
萧玄衣回过头来,将手挥了两挥,也不知听清没听清,接着掉头而去。青天白云,芳草离离,不多久,一道背影消失在红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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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少年游
李鸦儿为什么要出这么多钱聘请萧玄衣呢?要论其中的缘由,还得从唐朝的兵制说起。大唐开国以来,实行的是府兵制度。府兵制度简单地说就是寓兵于民。
唐朝将天下划为六百三十四个折冲府,每个府任命一个折冲校尉。府内的农民年满二十岁以上,都有义务服兵役,折冲校尉便在府内挑选一千名身体强壮的农民,作为府兵。在农闲季节练习格杀、战阵。农忙时照旧耕田种地。府兵的任务基本上有两个,平时轮番戍守边疆,战争时则由朝廷发布条文向各府征调,组成几十万的作战军团。
到了唐朝末期,藩镇割据,各镇的节度使由朝廷赐给旌节,开府建衙,掌管一方的军政。为了卫护自己的官邸、衙门,节度使们便招募健儿,充当衙兵。这些兵不同于府兵,要由节度使按月给粮,给饷,是节度使的私人武装。
因为“衙”与“牙”同音。并且这些兵是节度使的爪牙。后来便演变成了“牙兵”。牙兵们由于脱离生产,成了专职兵,每天操练,所以十分精锐。
最为著名的牙兵便属魏博军镇,当时有“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说法。牙兵发展了上百年之后,成为一股强大的势力,甚至对抗朝廷。节度使依靠这些牙兵,成了割据一方的军阀。所以每个节度使上任以后,都要发展自己的牙兵。
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因为讨平庞勋有功,便被朝廷封为大同军节度使,治所在云州,也就是现在的山西大同附近。当了节度使的李国昌,也开始招募自己的牙兵。
李国昌是沙陀人,沙陀是一个很小的部落,跟吐蕃,回鹘,党项,鞑靼这些大部落没法相提并论。讨平庞勋的时候,李国昌将族中丁壮凑齐了也才不过三千骑兵。
要想强盛,单靠本族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打破种族的限制,融合别的民族,才有机会生存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李鸦儿要跑到夷门去招募牙兵。
夷门属于宣武节度使的辖区,李鸦儿这么做无疑是挖别人的墙角。这样的事情藩镇之间非常忌讳,有时不惜兵戎相见。所以李鸦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夷门招募,只好坐在大街的酒楼上物色。
李鸦儿、盖寓在夷门呆了有十来天,也不是没遇到身体素质好的年青人,但这些人大多有业有家,谁也不愿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兵。遇到萧玄衣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还不错,又没有家室之累的年轻人,也确实不容易。再加上李鸦儿生就的豪爽脾气,这才用二百两银子招了萧玄衣。
李鸦儿和盖寓又到了东都洛阳盘桓了几天,也没见着合适的人选,于是回到夷门。
“你认为萧玄衣会不会来?”李鸦儿和盖寓坐在酒楼上,盖寓问道。
“他为什么不来,约好的嘛。”李鸦儿想当然。
“你把银子都给别人了,他拿了银子跑了怎么办。”
“萧兄弟不是这种人。”
“汉人崇尚诈谋,很狡狯的。”
“汉人里面也有君子,你敢不敢和我赌,我要是看错人,从此我再也不交朋友,你要是输了。回到云州之后,把你的小蛮借给我两天。”小蛮是盖寓的歌妓,年轻貌美,舞歌双绝。
“看上我家小蛮了,回头我给你送过去,还赌什么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家萧玄衣都明白,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听到楼下有人问道:“聚缘阁里面是不是有两位客官在等人啊。”正是萧玄衣的声音。
“亏了没和你赌,要不这次输定了。”
“聪明的人好猜,这是聪明人的弱点。”李鸦儿说罢,哈哈大笑。
三个人在香满楼用了些酒饭,李鸦儿问萧玄衣道:“夷门有骡马市场吧。”
“李大哥要买马吗?”
“此去云州少说也有两千里,我和盖寓都有坐骑。也给你买一匹劣马先骑着。”
“别买了,我不会骑马的。”
那时马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价格不菲。因为刚经过庞勋之乱,朝廷大量征收马匹,马价更是为之一昂。萧玄衣和人家一见面,就收了二百两银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要别人破费。
“步行太慢,累不说,耽误赶路。”盖寓仿佛窥透了萧玄衣的隐情。
“我有轻身功夫,上紧赶路的话,一天也走三、四百里。”
萧玄衣这话有点吹了,野史上记载:走路最快的是南北朝时期一个叫麦铁杖的,一天能走五百多里。萧玄衣没出过门,对三百里有多远,就没有概念。
李鸦儿听到这里,有些吃惊,因为良马一天也就走三、四百里,还要两匹换着骑。他自己的坐骑算是万中无一的好马了,一天也就走五百里。至于“日行千里,也行八百”的宝马,也就是传说而已,这下听萧玄衣一天能走三、四百里,不禁乍舌道:“轻身功夫这么厉害,倒是想见识见识。”
三个人离了夷门,向黄河行去。按李鸦儿的打算,他们从云州出来时走的是太原、潞州一线,这次回去时不打算走原路:过了黄河,一路北上,经过魏博六州,到镇州,定州,从飞狐口向西越过太行山,再到大同。
那时候黄河上是没有桥的,只有渡口。在过河之前,三人也没有急着赶路,一路上说说笑笑,过了黄河,已是哺时,三个人找地方歇了,这一天,萧玄衣倒是没露怯。
第二天,三人进入了宽阔的华北平原,平原上最利于驰马。李鸦儿见状,不禁有些兴奋,对萧玄衣道:“萧兄弟,咱们放开跑一段如何。”
萧玄衣道:“正有此意。”
三人先小跑了一段路热热身,半个时辰后,李鸦儿和盖寓便开始纵马疾驰,萧玄衣将一口气提在膻中,开始时还勉强跟得上。半个时辰后就觉得胸口发闷,眼冒金星,肚子里的东西翻腾上来,几欲呕吐。萧玄衣神智还算清醒,心想:这次丢人要丢大发了。便对两人说道:“我身体还没热透,你们先行,我随后赶来。”
两人答应一声,快马加鞭先走了。萧玄衣放慢了脚步,有几次都想停下来喘口气。但心中有一种不服输的想法促使他往前跑,两条腿已经麻木,不听使唤,几乎是机械地往前迈步。
由于胸口发闷,萧玄衣便用意念,将胸口的气导往丹田,片刻之后,胸口倒是不闷了。只是脚步越发沉重,头开始发晕。
萧玄衣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时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孟知微的话来:“内功练到化境时,一呼一吸都是在练功。”
萧玄衣顿时灵光乍现,心想:“我为什么不能将跑路与练功结合起来。”于是开始按照步伐调整气息,四步一呼,四步一吸。将吸入的气沉到丹田,再将丹田的气提到膻中,呼气时将膻中的气导入泥丸宫,再将泥丸宫的气沉入下丹田。这时真气开始在萧玄衣体内流通。
不大一会儿,萧玄衣气息阻滞的现象就消失了。脚下也开始轻虚起来,虽然节奏比较慢,但步子跨得很大。
这下足足跑了有两个时辰,李鸦儿、盖寓的马也跑乏了,便在路边找了一个野店喝水打尖,半个时辰之后,萧玄衣赶到。盖寓见萧玄衣不是那种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模样,便道:“萧老弟虽然慢了点,但跑得还算不赖。”
“今天没热透,再赶路时你们肯定落不下我。”萧玄衣心中有底气,又开始大言不惭了。
三个人喝了点水,给马也上了精料。离开野店,继续前行。由于马刚吃过草料,要先遛一阵子,所以李、盖两人按辔徐行。萧玄衣在旁边跟着,李鸦儿道:“照这个速度,哺时我们便能赶到魏州了。晚上就在魏州落脚,顺便看看这个号称强盛的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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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箭羽洁白
魏博节度使的治所在魏州。现任节度使韩君雄,是魏博牙兵拥立的。盖寓听说李鸦儿打算在魏州过夜,便说道:“魏博牙兵骄横跋扈,我们三个外乡人,干吗去那种是非之地。”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骄横的,要是遇到好汉,我就结交两个,要是遇到强梁,我就宰他两个。我就不信魏州比长安城还厉害。”
“哎哟,我的小爷,别惹事行不行,我跟你出来,担着干系呢。”
“哪有过魏州而不入的道理,今天好歹要去那喝上几杯。”李鸦儿虽然气概过人,但见盖寓求他,口气还是松动了。
“那行,到魏州喝上几杯,用过饭继续赶路。”盖寓折中了一下。
萧玄衣在旁边听得有些纳闷:盖寓对李鸦儿怎么这么恭敬?但也不好意思多问,几个人又走了一个时辰。李鸦儿道:“萧兄弟,咱们加快些,赶到魏州用饭。”说罢,一催坐骑,马便开始小跑起来。盖寓也催马跟上。
萧玄衣有了经验,倒是不紧不慢,暗地里调整呼吸,运行真气。等气机畅通无碍,这才拽开大步,望着李、盖二人坐骑扬起的飞尘赶去。
这条官道直通魏州城南门,李、盖二人到了城门立马歇息,片刻之后,萧玄衣也赶到。这次更是神态自若。盖寓说道:“萧老弟真是长进了不少。”
萧玄衣笑笑,不置可否,三人进了魏州城。李鸦儿领着两个人往人群热闹处走,不大一会儿,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街上酒楼林立,李鸦儿看到有座叫“一品香”的酒楼很气派,就在楼前下了马,把缰绳甩给迎门的小二,说道:“上好的精料先拌上,吃过饭还要赶路。”
小二答应着,将马牵到后院去了。酒楼的旁边还有一个门通往后院。
三人进了大堂,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要了些酒肉。由于赶了一天路,萧玄衣这时已经饥肠辘辘。古人和今人有些不同,一天吃两顿饭,下午这顿饭大约在五点钟左右吃,吃饭的时间叫哺时。
饭菜还没上来,突然外面一阵扰乱,三人往窗外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军服的兵勇,各挎腰刀,正要往后院创,小二一边阻拦,一边求饶道:“兵爷,马是人家客官的,你们牵走,小店没法交待。”
其中一个领头道:“滚一边去,再挡路别怪我不客气。”
另外一个兵勇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客官的,来到魏州就是我们的。”
说罢,甩了小二一个耳光,李鸦儿看着大怒,站起来就要发作。盖寓连忙拉住道:“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不大一会儿,几个兵勇牵出一匹马来,正是李鸦儿的坐骑,李鸦儿的坐骑全身乌黑,四个蹄子却是白的,有个名堂叫做:踏雪乌骓。极是神骏。那马挣着缰绳往后撤,一个兵勇扯着缰绳往前拉,另外几个兵勇用树枝在后面抽。
李鸦儿再也按捺不住,取下腰间的弓来,转眼扣箭在弦。盖寓忙道:“不要伤人。”
话未说完,一箭飞出,只见那正在拉马的兵勇突然摔了个屁股墩儿。马缰已被李鸦儿一箭射断。牵马的士兵愣了一下,看到眼前的地上插着一支白羽。爬起来,仗着人多,大喊道:“什么人敢在魏州撒野,给我滚出来。”
三个人走出店门,李鸦儿骂道:“爷的马你也敢动,回去叫你们家韩大人过来,看他敢不敢要我的马。”
那些兵勇看李鸦儿一手持弓,盖寓和萧玄衣也都蓄势待发,真斗起来,未必能捡到便宜,再加上李鸦儿的一番大话,也摸不清他们什么来路,领头的那个便喊道:“有种你就别走,爷爷等会儿再来找你算账。”说罢,带领几个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小二又把李鸦儿的马牵回马厩,李鸦儿将地上的箭拔起来装入箭袋。掌柜的这时过来劝道:“客官,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刚才那些是节度使的牙兵,惹不起的。”
“他不是说要回来算账吗,爷就在这等他。”李鸦儿余怒未息。
“他们哪敢来,只不过说些大话来,想找回场子。”盖寓深知李鸦儿的脾气,不敢激他。
“就是,就是。”掌柜的连声附和。
“怎么着也要吃完这顿饭再走啊。”萧玄衣豪气干云,也正想试试他练了半年的剑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掌柜的知道再劝无用,赶紧让人上菜上饭,李鸦儿故意磨蹭,喝了几杯酒。足足吃了有半个时辰。掌柜的急得在一边直转。
“都半个时辰了,他们肯定不会来了,我说的没错吧。”盖寓说道。
“言儿无信,我当是什么好汉,掌柜的,算账。”
掌柜的见李鸦儿要走,巴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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