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人醉- 第12部分

第十六章：只盼清风送流水（3）
“他们干吗那么看我？”水夜子缘压低声音，隔着萧意歌，问一遍的殷骊歌。殷骊歌也有些惊讶，不过她的脸上是祝贺的表情：“一会你就知道了。”她与萧意歌相视一眼，两人点点头，一同笑了。

　　水夜子缘知道她俩是打算保密了，便想问问雪凤歌。雪凤歌是阴阳家除了上官司星以外，职位最大的人了。不想雪凤歌眼神空洞而冷漠，似乎不认识水夜子缘一般，又像是在躲着她。这些天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水夜子缘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了。不过雪凤歌既然不愿意搭理她，她也就不自找没趣了，自己在座位上好好坐下来，不说话了。

　　等了半天上官司星还没有来。水夜子缘本来就不是能呆得住的人，憋了一会就不行了。她心中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谈谈，就瞄见了殷骊歌与萧意歌窃窃私语，嘴角随即勾出了一个微笑，拍了拍殷骊歌的肩膀：“阿骊，我一直想问问你们，你看你们的名字：雪凤歌，萧意歌，殷骊歌，倒还真是整齐，是进入阴阳家后改的吗？是不是你们这届弟子都要改成什么歌呢？”

　　殷骊歌与萧意歌一愣，继而嘻嘻笑起来：“巧合，纯属巧合。若，你看那他，”殷骊歌指了指自己身边坐着的一个男子，“他叫姬云鹤，是阴阳家的东君，刚回来不久，又不爱出门，所以你没见过他。你看，他就不叫什么歌。”

　　姬云鹤被殷骊歌一说，迷茫了一下，他看了看水夜子缘，轻轻笑了笑：“水夜姑娘，在下姬云鹤。”

　　“哦。”水夜子缘又无话可说了，她只好胡乱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之间，阴阳乾坤殿中安静了下来，水夜子缘抬起头，看见原来是上官司星来了。

　　上官司星永远是那一身装束，还偏偏让人百看不厌。看见她到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对着她一鞠躬，上官司星挥了挥手，大家才重新坐下。

　　“今日把大家找来，主要是为了少司命职位的事情。”上官司星看了看下面的人，大家都端坐着不敢动，“水夜子缘是我们阴阳家新来的弟子。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是资质聪明，天分极佳，已经将阴阳家玉莲指全部学会。在此，我册封水夜子缘为阴阳家少司命，与凤歌同级。”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可当上官司星说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怔了一下。自从上官司星当上东皇太一，阴阳家的职位迁升降级，便绕过了这个少司命。今日上官司星突然说水夜子缘为少司命之职，在场的人是既嫉妒又羡慕。一边的殷骊歌推了推还在发愣的水夜子缘：“缘儿，别愣了，赶紧起来啊！”

　　“啊？哦。”水夜子缘亟亟的站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上官司星一笑，右手一挥，水夜子缘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一根项链。拉出来一看，是一块玉牌，上面刻了几行字：

　　秋兰兮麋芜，

　　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

　　芳菲菲兮袭予。

　　水夜子缘认出了这几句话，是出自屈原《九歌·少司命》中的句子。她此时脑袋中一片混沌：怎么，自己才来到阴阳家没有几天，便摇身一变成了少司命？水夜子缘心中一动，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担任过阴阳家少司命的职位。也就是说，这块玉牌，自己的母亲也戴过了？想到这里，水夜子缘不禁把这块玉牌包入掌中，轻轻婆娑。外人只道是水夜子缘太过于激动，而上官司星却明白水夜子缘在干什么，她愣了愣，眼前仿佛出现了洛相思飘逸的身影。

　　“从今天开始，阴阳家任你出入。”上官司星特地在最后加上了这么一句话。别人不懂，殷骊歌与水夜子缘却是脸一红。原来阴阳家的规矩，高级职位以下的弟子不许随便下山。殷骊歌可以下山去玩，可水夜子缘原来却不行。上官司星这句话，是在提醒那天两人偷偷跑下陌上去咸阳玩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水夜子缘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名青衣公子醉人的笑容，一时间脸更红了。

　　上官司星却看穿了水夜子缘的思想。她心中微微一沉，暗暗叹了口气。

第十七章：飞叶摘花裳如云（1）
宣布完这件事情，上官司星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她先转身进入了屏风后面，那里有一条路连着回廊，可以直通上官司星住的地方：星月殿。就上水夜子缘第一次来到阴阳家时，所到的那座空旷的宫殿。

　　上官司星离开后，其他人也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纷纷向门外走去。水夜子缘与殷骊歌一同起身——她刚得了阴阳家少司命的职位，可以随意下山去逛了。却被另一个人拦住。水夜子缘抬头一看，是姬云鹤。

　　刚才没有好好端详姬云鹤，水夜子缘才发现他一身黑色丝袍，袖口领口与衣摆上都用红丝线绣着鹤唳云端的图案。他看着水夜子缘，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怎么？有事吗？”水夜子缘与姬云鹤不是太熟悉，事实上，他们是刚才才认识的。她不清楚姬云鹤为什么拦住她，于是也笑着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想跟你比一比，可以吗？”姬云鹤的声音很好听，那种略带沙哑的甜润。不同于盖聂的冰冷，公输轩的清明，还有水夜子缘在大街上碰到的那个男子的邪魅。姬云鹤的声音是那种让人很安心的，一听就会平静下来的声音。

　　“比？阴阳术？”水夜子缘微微蹙了眉头，他不明白姬云鹤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因为自己是少司命，职位在他之上，他不福气了？可是，姬云鹤看起来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啊！

　　姬云鹤摇了摇头：“武功。”

　　这下水夜子缘愣住了，她没想到姬云鹤要比的竟然是这个。在上山的时候，水夜子缘就听萧意歌说过了，姬云鹤是现在阴阳家唯一凭借武功上山的人。就从他上山用的那招“登天梯”来看，此人内力绝对不凡。

　　轻功是不用凭借内力而自由发出的一种功夫。有很多内力修为不强的人轻功却很高。这是因为，轻功修炼起来很方便，又可以在关键时候就自己的命——打不过就跑嘛！所以，轻功作为一种“旁门左道”，行走江湖的人几乎都会一点。但是，真正会高深轻功的人，就不多了。轻功也是一门功夫，虽然入门简单，但是深入修炼却是很难。像姬云鹤所施展的“登天梯”，直越十丈之高，就是极限了。如果没有内力支持，他能跃上一丈已经是不错了。如果他的内力修为不够，在他跃上一丈之后，每再上一丈，内力就会反扑自身一次，自己就会受到重创，还没有到山顶就已经体力不济坠落下去了。

　　鬼谷派对于轻功的修炼，有自己的一套。鬼谷中另有着除了云天锁之外的十八根大铁链，分布在云天崖的另一边，号称“飞燕十八锁”。鬼谷派的弟子开始学习轻功时，会从最粗的一根开始走起，然后再细一点，在细一点，以此类推。最粗的铁链有一尺宽，最细的铁链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当鬼谷弟子能顺利走过“飞燕十八锁”中最细的一根时，他的轻功就已到很高了。再往下，就要在十八根铁链中交替飞行穿越，等到走到如履平地时，那他的轻功就基本上天下无双了。

　　水夜子缘由于经常溜出去玩，所以较为轻功修炼得比较刻苦。就算是她，也没有把握能像姬云鹤那样一跃十丈。所以姬云鹤有多厉害，自此可见一斑。

　　“好！”水夜子缘思忖片刻，答应了姬云鹤，“现在么？”

　　“就现在，在竹林中。”姬云鹤一指后山，正是水夜子缘居住的那片竹林。

第十七章：飞叶摘花裳如云（2）
由于闲来无事，况且能看别人打架这种事情在阴阳家并不多见，所以萧意歌与殷骊歌都过来当裁判了。还有好些阴阳家的弟子听说了，也都你拉我，我拉你的跑来看热闹。

　　姬云鹤云裳如火，倚在竹子上，笑盈盈的望着水夜子缘。水夜子缘那身月白色的衣裙如同一片飘缈的白云，与姬云鹤的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先说好，我们比武，点到为止，不许动真格的。”姬云鹤随手折下一根竹子，在眼前晃了晃，透过朦胧的竹叶，对着水夜子缘说道。

　　“好。”水夜子缘点头答应。说句实话，现在她就像在面对公输轩时，毫无胜算，甚至看不出姬云鹤的武功究竟有多深。

　　姬云鹤把手中的竹子一扔，一边站着的一个女弟子伸手接住了，她满脸通红，似乎很是害羞。水夜子缘看了撇撇嘴，殷骊歌笑着吹了吹口哨，弄得那女弟子更为羞涩，竟转过脸去。姬云鹤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还是那样微笑着，又是随手摘下了一片竹叶。只不过这次将竹叶握在手中时，他眼里精光一闪，水夜子缘知道他要出招了，顿时全身戒备，将部分真气散发出去，护在身体周围。

　　姬云鹤右手轻轻一抬，那片竹叶便如同一丝云翳一般，看似轻盈的飘了过来，毫无力道可言。在接近水夜子缘时，那片竹叶却突然幻化出了无数的光影，瞬间分开，将水夜子缘团团包围，在空中编织出了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的向水夜子缘罩了下去。水夜子缘嘴角微微一勾，缓缓笑了，她紧紧盯着那些竹叶越逼越近，竟然毫无动作。一时间，周围观看的人以为水夜子缘黔驴技穷，准备认输了。

　　就在那些竹叶要打到水夜子缘身上的时候，水夜子缘突然动了。她右手在瞬间疾出，食指在那张网上的一个地方轻轻一点，由竹叶编织的气势凌厉的网就在一瞬间爆开，竹叶像一只只折了翅膀的蝴蝶，纷纷飘落。水夜子缘右手张开，向后一吸，那些竹叶便被她的掌力反吸了回去，水夜子缘左手抬起，双掌叠出，将姬云鹤送过来的竹叶尽数打了回去。

　　这时，姬云鹤右手握着一根剃好了的竹杆，划了几下，向前平刺过去，竹竿挥洒如长剑！登时搅得那些竹叶凌乱不堪，顿失了原来的气势。水夜子缘，一伸手，从竹子上随手折下一根竹枝，画了一个圆圈，从下面架住了姬云鹤刺过来的竹杆。两根竹竿如同两柄神兵利器，缠斗起来。

　　姬云鹤卖了个破绽，水夜子缘丝毫不放过，扬手向前，一杆打在了姬云鹤的左臂上，姬云鹤闪身一旁，竹竿一转，对着水夜子缘露出的右臂打了过去。水夜子缘也算反应迅速，她右手一抛，将竹竿扔了出去，左手接住。就在她右臂挨了姬云鹤一竹竿的同时，她倒换到左手的竹杆丝毫没有松懈，侧身一砍，与姬云鹤的竹杆撞在一起。只听“嘭”的一声，两根竹竿由于运满了真气，在相撞的时候，再也承受不住过多的力气，竟然堪堪折成了两截！水夜子缘与姬云鹤抽身退到一边，两人手中都握着断了半截的竹杆，另外半截在下落的过程中，已经被俩人相撞的真气击为了齑粉。

　　“平手！”殷骊歌惊讶的下巴都掉下来了。她从来不知道，打架也可以这么好玩。阴阳家爱的弟子与别人过招时，一般一招就解决了问题。倒不是对手太软弱，而是他们的阴阳术出其不意，往往在谈笑间就已经制敌。所以自己还未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斗争。今日看见姬云鹤与水夜子缘的一场比试，都觉得没有白来。

　　“好好！鬼谷派果然名不虚传！”姬云鹤看了看手中那半截的竹杆，哈哈大笑，他随手扔掉，向水夜子缘走过去，“你真的很厉害。”

　　“过奖了。我这个样子，还接不了我师兄一招。”水夜子缘想起云天崖上的情景，脸一红，告诫自己不要骄傲。

　　“你太谦虚了。你今年才十六岁，就能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早就听闻鬼谷派的武功乃是天下一绝，他们修炼一年的工夫，可以抵得上旁人五年，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姬云鹤对水夜子缘抱了抱拳，笑道。

　　“好帅啊！缘儿！你有时间教教我好不好？”殷骊歌蹭过来，拉着水夜子缘的袖子不停的摇晃。“好！不过你得放手，我的袖子要被你扯掉了！”水夜子缘笑着拨开殷骊歌的手，看向姬云鹤。姬云鹤脸上正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看着水夜子缘与殷骊歌嬉闹。

　　“她真像个孩子。”萧意歌不知何时站在了姬云鹤的身后，她看着闹成一团的水夜子缘于殷骊歌，轻轻叹道。

　　“如果她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痛苦本来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姬云鹤瞥了一眼萧意歌，将目光投向远方。

　　萧意歌一时语噎。

第十八章：声声不及招魂铃（1）
“叮。”

　　“叮铃。”

　　“叮铃铃，叮铛。”

　　细碎的声音传来，仿佛是突然入梦的一般。水夜子缘正做着恶梦，满头是汗，在梦中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了这细细的铃声。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气喘吁吁，虚汗把内衣湿透了。

　　“你还好吧？”殷骊歌的脸突然伸到了水夜子缘的面前，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刚刚有些平复的心又被吓得一激灵。

　　“没事了。最近总是做恶梦。”水夜子缘接过殷骊歌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么早，你过来干什么？”

　　“早？”殷骊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把水夜子缘从床上提溜起来，拽到了窗户边上，“缘儿，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水夜子缘皱了皱眉头。不会吧？她看了一眼殷骊歌，似乎是不好意思，伸手拽过床头的衣服，胡乱的穿上，自兀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叮铃。叮铃。”又是在梦中听到的铃铛声，这声音很是清脆悦耳，随着殷骊歌的走动而发出有规律的声音。“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么？”殷骊歌从腰带上取下一枚做工精致的青铜八角风铃，有拳头那么大，上面铸着祥云图案，在铃摆下面还穿着细细的丝线，打着珞子，挂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玉。殷骊歌把铃铛递到水夜子缘的面前，“你快点跟我去阴阳乾坤殿，就差你没有领招魂铃铛了！”

　　“招魂铃铛？”水夜子缘的手顿在半空中，她看着殷骊歌，眼中似有不解。

　　殷骊歌看见水夜子缘这样，便清清嗓子，开始大谈特谈：

　　“招魂铃铛，是阴阳家的圣物。一共有五枚，分别是：宫铃、商铃、角铃、徵铃、羽铃。由于它们的名字来源于五音，所以又被称为五音铃。”

　　“传说着五枚铃铛可以召回死者的亡魂，让生人与亡魂对话。咳，这当然只是传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哪还有什么亡魂？当然，这五枚铃铛的真正妙用——就是它们彼此心意相通，所以佩戴者亦会有所感应。只要机缘合适，当它们五个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奏出一曲召神的乐曲。”

　　“单独使用的时候，只要会相应的口诀，并且使用者的修为很高，就能够用它们发出的声音控制周围的人。据说最厉害的，方圆百里之内的人，都会被控制成为傀儡！去做任何事情！”

　　“当然，如果遇到了比你更强大的人，你的铃铛声是控制不了他的。”

　　殷骊歌神色得意地说了半天。她还在为自己得了这么一件好宝贝而感到开心。就在她说完，瞥了一下身后的水夜子缘时，却发现座位上空空如也——水夜子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喂！你太不尊重我了！”殷骊歌跺了跺脚，跑出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