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为什么不直接把阮曲尘杀了?”冬姑走到他身后问道。
“你以为杀他那么容易吗?”道悟面色阴沉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等着看赵构会怎么做。赵构若是大动干戈,那就最好了。到时候,看阮曲尘怎么走他的第三条路!赵构再不济也是个皇帝,抗旨不遵,这罪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你派出人去,严密监视阮府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禀报!”
“知道了,阁主!那阁主明日还进宫吗?”
道悟阴冷笑道:“我自然还要去,我不去,怎么怂恿那个蠢皇帝尽早下旨派人去接靳宝梳呢?没有戏看,我会很无聊的!阮师弟啊阮师弟,你的第三条路最好走得像样儿点,千万别只是虚幌子,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从道悟处出来后,夏夜问曲尘道:“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先把道悟给解决了?”曲尘面色沉着道:“杀人是最快也是最不痛快的法子。不急着杀他,慢慢跟他玩两把再说。”
“可是,万一那狗皇帝真的下旨接宝梳进宫,那就麻烦了。”
“听宝梳说,吴贵妃还要择良辰吉日才会派人来接,我们应该还有几日的时间。”
“要不然,你带宝梳出去避避?我和詹媛的婚事不办也行。”
“避是避不了的,还是好好应对吧!你去帮里找十个能说会道的。”
“找十个能说会道的?找来干什么?”
曲尘面带狡笑道:“散播谣言!”
几日之后的一个上午,吴贵妃见了刚刚退朝的母家舅舅何大人。那何大人一见到她,便把之前在朝堂上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她听罢后惊讶地问道:“那些人真的向陛下提议立后?”
何大人点头道:“是啊!虽然陛下说考虑考虑,但那帮人似乎铁了心想让陛下立后,还把近日来城中的一些传言拿来做说辞。”
“什么传言?”
“近来城里起了一股子传言,说不少人夜里都撞见了鬼魂,还说是前朝高宗皇后王氏的魂灵。”
“有这等奇事?然后呢?”
“说那魂灵飘落于城门上夜夜啼哭,哭诉当年被武皇后所害的事情;还有人说,王氏的魂灵之所以会忽然出现是为了提醒陛下切忌不可重蹈当年高宗的覆辙,交权于后宫,令后宫过多干政,以至于以周代唐。娘娘您听,这不是暗示陛下过多依赖于娘娘您吗?”
吴贵妃眉心锁起,思量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的传言?”
“说不定是陈淑媛和金妃那帮子人搞的鬼。陈淑媛的父亲是城中豪商,而金妃一直看您不顺眼,几次想陷您于不义。没准她们暗中买通那些官员,一起奏请陛下另立皇后,就是想削弱娘娘您手里的权限。”
“可陛下会答应吗?陛下对邢皇后情深意切,当初之所以没立我为中宫,就是想着邢皇后还在金人那儿受苦,中宫之位才一直悬而未定,想必皇上不会答应的。”
“皇上的确没答应,可那些起哄的又说了,如今国运转变,势必稳定下来,中宫若一直虚悬,对后宫和天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皇上这回虽没答应,保不齐那些人不会再请奏。一而再再而三,皇上未必不会松口。一旦皇上另立了皇后,娘娘您手中的权限就得交出去了。”
☆、第五百零八章 曲尘的警告
吴贵妃神色严肃地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舅舅,劳烦您回去替我暗中查查,到底这些传言是从何而来的。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另立皇后,我必须得先查清这谣言所出。”
“娘娘放心,我回去就查!”
正聊着,赵构带着道悟来了。何大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起身退了下去。他走后,赵构问道:“爱妃,靳宝梳之事办得如何了?”
吴贵妃道:“早半个时辰前,妾身已经派人去了阮府,知会他们后日将去正式迎靳宝梳进宫,让靳宝梳早做准备。”
“嗯,辛苦爱妃了!”赵构坐在软榻上,摆弄了两下腰上的佩玉道,“那爱妃觉得赏赐那靳宝梳一个什么名号好呢?”
“陛下有何主意?”
“就一个淑媛吧!她刚刚入宫,也不能太出风头了。赏个什么封号好呢?道悟先生,你觉得呢?”
道悟笑了笑道:“不如就从她名字里取一个字出来,叫宝妃如何?宝字吉利又尊贵,最适合她了。”
赵构点头笑道:“这名字想得好!还是先生有见地啊!宝妃,这个宝字真取到了朕心头上了。”
正说着,吴贵妃身边的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吴贵妃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都跟靳宝梳交托清楚了?”
那太监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一脸焦心道:“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根本没见着那靳宝梳,更别提交代清楚了!”
“怎么回事?”
“奴才们到了那阮府上,说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的,他们一不看茶,二不请靳宝梳出来,奴才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叫阮曲尘的人出来应话。那阮曲尘说了,靳宝梳抱恙在身,不便出来相见。”
“她果真病了?”
“奴才们也没看见,也不知道哇!”
“一听就是搪塞之词,”道悟插话道,“想必是那靳宝梳不肯进宫,故意装病不见。”
“岂有此理!”赵构立刻怒了,问那太监道,“你没跟那阮曲尘说清楚是贵妃娘娘派去的吗?”那太监娘里娘气地着急道:“奴才说了的呀!可那阮曲尘就是不请靳宝梳出来,还叫奴才们把送去的衣裳首饰全部带回来,说了没几句,他就让人把奴才们赶了出去。哎哟喂!奴才当差这么多年,什么人家没见识过,还真头一回见到这么胆大妄为,蛮不讲理的!”
“混账!”赵构一掌拍在凭几上喝道,“怎么会有这等狂徒?你是贵妃派去的,他居然敢轰你出来?这个阮曲尘未免太嚣张了些!”
道悟在旁添了一句道:“他这是摆明了不想送靳宝梳进宫,就算陛下的圣旨去了,只怕他也不会交人吧?眼下世道这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呢!”
“他敢抗旨不遵?他能有几个脑袋!”赵构满心的不服气道,“那靳宝梳朕要定了!他若不交,朕就抄了他全家,看他还能有多嚣张!也不必计较什么良辰吉日了,朕这就派人去把靳宝梳接进宫来,朕看他还敢说什么!来人!”
“陛下且慢!”吴贵妃忽然拦下道。
“爱妃想说什么?”
“陛下,”吴贵妃忙道,“妾身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何谓操之过急呢,娘娘?”道悟半带恭敬的笑容说道,“此事若传了出去,陛下颜面何存?那阮曲尘如此地嚣张,陛下自然该杀杀他威风,以正视听。”
“先生说得对!朕若不把那靳宝梳接进宫来,阮曲尘必然会以为朕怕了他!朕乃九五之尊,会怕他一个草莽之夫?”
“陛下,您且稍稍息怒,听妾身把话说完。阮曲尘的确是一介草莽,但此人在城中颇有势力,若是他真的不肯交人,而陛下又要强行要人,那他势必会反抗。这么一闹起来,外面的人会说陛下为夺人妻室而大动干戈,于陛下的名声不利。”
“这有何难?”道悟接过话道,“只用跟天下人说清楚,陛下是为了江山社稷才招靳宝梳入宫的,并非粗蛮夺人妻室。是那阮曲尘不够深明大义,想不通透罢了!”
“的确,阮曲尘现下或许正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加以阻挠。若是他想明白呢?岂不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眼下时局刚刚稳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陛下还要号召群臣群雄之力光复我大宋江山,何须费力气在这等小事上?陛下既然把此事交托给了妾身,那理应让妾身去处置,陛下就不用再费神了。您都说,那阮曲尘是草莽之夫,忽然要他割舍自己的妻子,他心里自然是百般不愿意的,难免有抵触之意。陛下宅心仁厚,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了,是不是?妾身始终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儿,是一件喜事儿,没必要办得刀光血影的,是不是?”
道悟道:“只怕娘娘这番慈心善意,那阮曲尘未必领情的。”
吴贵妃翻起眼皮,瞄道悟一眼道:“道悟先生这是在质疑本宫办事的能力吗?你在陛下身边伺候得不久,不知道陛下其实也是个心慈意善的人。况且,临安人心刚刚安稳下来,一旦动起干戈又会闹得人心惶惶,这些道悟先生可曾有想过?本宫所虑与道悟先生所虑岂会一样?道悟先生所虑不过是天文地理,而本宫不得不为陛下名声和临安形势考虑。”
“行了,”赵构插话道,“爱妃说得有理。况且朕之前的确是交由了爱妃来办,那就听凭爱妃处置吧!”
“多谢陛下信赖!妾身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而又不失陛下颜面和名声的。”
“嗯,这就好!朕要与道悟先生对弈两盘,爱妃去取棋盘来。”
“是,陛下!”
吴贵妃起身时,目光犹利地扫了道悟一眼,仿佛在警告他说话小心些!在皇帝面前,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而道悟也没想到,这皇帝真的很听吴贵妃的话,看来传闻并非失真。原本道悟是想趁机怂恿皇帝派人强行将靳宝梳带进宫的,可谁知吴贵妃一番话令他的盘算全部落空了,还惹来了吴贵妃的不满。他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先陪着那皇帝敷衍两盘棋局,伺机再挑拨。
晌午之后,吴贵妃伺候赵构睡了午觉,这才退出寝室吩咐贴身宫婢环铃再去一趟阮府。不多时,环铃匆忙地赶了回来。见了吴贵妃,环铃口气颇不爽地说道:“娘娘,那阮曲尘还是不让奴婢见靳宝梳,待奴婢的态度也很不好。”
“我叫你带去的话你可有对他说?”
“说了,奴婢跟他说,上午那阵子皇上都发怒了,还想今日就把靳宝梳迎进宫去,若不是娘娘劝住,只怕这会儿靳宝梳就已经进宫去了。”
“他怎么说?”
“他态度很傲,连正眼都不看奴婢一眼,他说,尽管来迎就好了,横竖我家宝梳抱病在身,又身怀有孕,宫里若真需要这样的人,送去也成,就是不知道天下人会不会说皇上饥不择食!娘娘您听听,那阮曲尘的胆儿也忒大了点,居然敢说皇上饥不择食!”环铃连连摇头道。
吴贵妃略微一惊:“那靳宝梳还怀孕了?”
“横竖阮曲尘是这么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连人影子都没见着呢!对了,阮曲尘还叫奴婢给娘娘带句话。”
“什么话?”
“他让奴婢问娘娘,娘娘这贵妃之位到底是谁给的?奴婢听完就觉得好笑!娘娘的位置是谁给的?这不明摆着吗?自然是皇上赏赐的咯!娘娘,您说是吧?”
吴贵妃从榻上缓缓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起来。环铃有些纳闷,问道:“娘娘,这事儿也值得您斟酌?”
吴贵妃紧缩眉心道:“他是在警告本宫。”
“警告娘娘您?这话怎么说?”
“他问本宫这位置是谁给的?看起来是皇上给的,但不是,”吴贵妃轻晃珠翠道,“真正给本宫这位置的是这大宋的王朝,而并非皇上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这王朝没了,皇上也没了,本宫自然也做不了什么贵妃娘娘了。那阮曲尘的确够嚣张,他是在警告本宫,若他没了靳宝梳,也不会让本宫安坐这贵妃之位的。”
“实在够嚣张啊!”环铃不服道,“他不过是个商人,怎敢对娘娘,对皇上如此大不敬?要是给皇上知道了,肯定会下旨抄了他全家的!”
“那个阮曲尘看来真的并非善类。近日来城里那些对本宫不利的流言,只怕也跟他有干系。环铃,你立刻再出宫一趟,去请林提刑来。”
“娘娘要见林提刑?”
“林提刑前些阵子因为要查办掳金帮一案,而查过阮曲尘,本宫想知道阮曲尘的真正底细!”
环铃去后不久,赵构便醒了。伺候他起*时,他还不忘问了一句宝梳的事情。吴贵妃敷衍了几句后,笑问道:“陛下,您别嫌妾身多嘴,您对那靳宝梳当真是一见钟情了吗?”
☆、第五百零九章 碗转曲尘花
赵构打了个哈欠,不屑道:“什么一见钟情?她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但朕对她还没痴迷到那种程度。要不是道悟先生说她有预知的能力,有助于国运,朕也懒得理她。”
“预知的能力?您是说靳宝梳能预知未来?”
“道悟先生是这样说的,还说她是难得的奇旺命格,错过了就无从寻起了。有了她在,必能为我大宋增添国运,延绵子嗣,所以朕才要招她入宫的。难道说爱妃吃醋了?”
吴贵妃莞尔一笑道:“妾身怎么会吃醋呢?妾身只是好奇,陛下怎么会想召靳宝梳进宫了。不过,那道悟先生所言是真的吗?他怎么会知道靳宝梳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事儿稍后再慢慢跟你说,那靳宝梳你必须得尽快给朕弄进宫来。她早一日来朕身边伺候,朕就会早一日能有子嗣延后,这对我们大宋来说是当务之急,明白吗?若是那阮曲尘真冥顽不宁,也无须跟他说道理了,直接派人接了靳宝梳进宫就行了。”
吴贵妃点头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会尽早办妥此事的。”
赵构用完下午茶点便起驾走了。待他走后,早已等候在外的林提刑这才进来见吴贵妃。屏退左右后,吴贵妃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曲尘的事情。林提刑有些好奇地问道:“娘娘怎么想起问他的事儿了?”
“你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你前些阵子不是在查他吗?可有查到什么真章?”
林提刑微微皱眉道:“说起这个人,倒让微臣有些头疼了。”
“哦?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微臣收到消息,说阮曲尘是掳金帮的二帮主,所以派人出去查过他一遍,但收获颇小,因为阮曲尘这人门面功夫做得很漂亮,查不出他什么漏子来。”
“那就是一无所获了?”
“之前的功夫算是白费了,不过有一件事是微臣最近才知道的。微臣不知道其中真假,倘若是真的,那朝廷这些年把掳金帮视为钦犯就有些冤枉了。”
“这话怎么说?”
“微臣有一得意门生,叫杨晋。是他告诉微臣,阮曲尘是刺杀完颜宗望身边那位军师完颜索南的人。”
“有这等事儿?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据他说,是阮曲尘自己告诉他的。其实,他查阮曲尘比微臣还早,他早就怀疑阮曲尘是掳金帮人,一直都在暗中追查。之前他对阮曲尘也没什么好感,但最近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并认为朝廷没必要继续追查掳金帮一案。”
吴贵妃沉吟了片刻后,不解地问道:“阮曲尘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好人吗?”
林提刑摇头道:“微臣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只知道杨晋是信了。”
“那么,可以肯定阮曲尘是掳金帮的人吗?”
“微臣和杨晋都认为,阮曲尘肯定是掳金帮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里面的二帮主。娘娘,您忽然问起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实话跟你说了吧,皇上要召阮曲尘的妻子靳宝梳进宫侍奉。本宫已经先后派人去阮府两回了,但阮曲尘态度坚决,不肯让靳宝梳出来见面,皇上已经为此发过一回火了,还吩咐本宫务必尽早将靳宝梳接进宫中。本宫看那阮曲尘态度嚣张至极,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才叫你来问问。”
林提刑大惊:“皇上为何忽然想召阮曲尘的妻子进宫侍奉?”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叫道悟的人。此话闲时再讲,林大人,你以为对阮曲尘用强,可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