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把银子交来,我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的。”初心说完,留下一抹黑影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曲中气得是彻底无语了,转身朝着旁边柱子就狠揍了几拳!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变得这么地冷血无情!他越加地后悔,当时没把初心从北边带回来。
一番斟酌后,曲中决定暂时不告诉曲尘。如果能用钱打发走初心,那就先打发走她再做打算。当晚,他找了个借口把大家都蒙骗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他带着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急匆匆地出了城,骑马来到了初心指定的地点。
那儿有一处小溪,小溪旁边有一辆小马车。曲中喊了一声后,初心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朝他走过来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我没告诉哥,东西都在这儿,”曲尘把手里的包袱丢给了初心道,“算我给你的嫁妆,我这些年积攒的都在这儿了,变卖下来的话应该值个二三万两。”
“那就多谢了。”初心说得面无表情,转身跟马车旁的人招呼了一声后,索兰珠便被推出了马车。曲中急忙上前扶起了她,担心地问道:“没事儿吧?”
索兰珠摇摇头道:“没事儿,不过……她真是你妹妹?”
“你们可以走了,”初心转身打断了两人的话,道,“我阮初心说话是算话的。不过你们要再不走,我不介意继续招呼你们。”
“初心,”曲中把索兰珠护在身后道,“回头是岸,你还想继续做山贼吗?”
“回头有岸吗?那些老秃驴的话你也信?当你真的回头时,身后是一片汪洋苦海,哪里有岸?想要找岸,就得往前走。行了,哥,你也不用劝我了,后会有期吧!”
“那你不想爹和娘了?”
初心脚步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就请他们只当我已经嫁出去了。你是长子,你应该好好照顾他们才是。”
“初心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她要有良心,还会绑架自己未来的嫂嫂吗?”一声厉喝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初心心里一惊,立刻转头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大堂哥阮曲尘!
“你哄我!”初心指着曲中喊道。
曲中也有点茫然,因为他的确没跟曲尘提过。但从昨晚起,曲尘就察觉他有点怪,今早见他匆忙出门,便跟过来看看了。没想到还真看到好戏了!
曲尘目光凌厉地走了过来,看着初心道:“好容易来一趟,两三万两就把你打发了?是不是太好打发了?”
“大堂哥你不用讽刺我……”
“我说过,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往后不用叫我哥了,叫我阮老板更合适!”
初心脸色瞬间变了,紧了紧抱着包袱的手道:“好,叫你阮老板也是应该的,你现下可是临安城有名有钱的人!阮老板,你还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我还着急赶路呢!”
“赶什么路?黄泉路?”曲尘讥讽道。
“你别这么说话,你有阳光道走,我就没独木桥过了?”
“有长进啊!入贼窝没多久,就满口子的贼味儿了!可你在我跟前,也顶多算个青屁股小贼罢了!我混贼窝的时候,你还在老家哭呢!”
“那又如何?从前是从前,现下是现下,今时不同往日!”
曲尘蔑笑道:“我觉得没分别,你还是那么天真,天真得我都不好意思笑你了。当山贼很威风吗?有喽啰使唤日子过得很逍遥吗?那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绑架你未来的嫂子敲诈你自己的亲哥哥,你可真算得上是六亲不认了!拿了这些银子去重建你的贼窝吗?这就是之前你跟我说要做的大事?”
“够了!”初心双手微微颤抖,扬起头跟曲尘顶嘴道,“我要做什么我自己很清楚!跟你这个临安富商比起来,我一个小小山贼头目是算不得什么!但你记住了,总有一日我阮初心会风风光光地站在你面前……”
“小心!”索兰珠忽然伸手抓住初心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拖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道长箭飞快地从初心右胳膊上飞了过去,刺破了她的胳膊。她尖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有毒!那箭有毒!
“初心!”曲中也察觉到那箭有毒,忙蹲下撕开了初心的衣裳,里面的伤口果真流着黑红色的血!他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掏出了詹媛配置的解毒丸,手抖地往初心嘴里塞去。可就在这时,林子里走出了一个人,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没用的,我用的是鸩毒。”
曲尘抬头一看,不由地愣了一下:“雨娟姐?”
“她罪有应得,为了对付我,不惜下毒,但谁也没想到那孩子会喝下。事情败露,她又掳走了郭云瑶,折磨至死,所以这个仇我一定要替她们母子俩报了。不过若是曲尘你打算找我报仇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庞雨娟着一身淡蓝色的紧身衣裙,手持弓箭地站在草丛里说道。
“你一个人来的?”
“她的贼窝破了之后,我一路追踪她到了这儿,好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下手。我的事情完了,曲尘你若是想找我的话,只管去开封,我现下和庞乾晖住在开封。”庞雨娟说罢转身回了林子,很快消失了。
曲尘没有去追庞雨娟,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会是庞雨娟来亲自动手。阮初心真的是罪有应得,害死了两条人命,或者更多曲尘所不知道的。而鸩毒也一如传说中地那般厉害,能够瞬间取人性命。尽管只是擦伤,但初心也面色发紫,奄奄一息了。就算詹媛的解毒丸也回春乏术了。
曲尘蹲了下来,看着初心无奈道:“为什么你永远都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做……像你那样……那样有用……的人……”初心翻着白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惜……可惜我是个……是个女儿身……”
“这跟你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干系,是你太执著于你的念想了。”
“我……我恨庞乾晖……我是……真心……爱过……他……他……他……”初心最后一个他字还没说完就歪了头,死了。
曲中难过不已,抱着她抹起了眼泪。曲尘也难掩伤心,起身走到小溪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后,曲尘走回来拍了拍曲中的肩头道:“别哭了,带回去,好好备副棺材葬了吧!”
“要把初心送回去吗?”曲中眼含泪光道,“被爹娘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啊!”
☆、第五百二十九章 提亲
“那就不送回去。就在临安找块风水好的墓地,风风光光地葬了,”曲尘抬起身,眺望了一眼远方道,“临安是个好地方,从前叫扬州时,都说是人间天堂。把她葬在这儿,希望她来生能投一户好人家,别再这么执迷不悟了。”
“那……那要让二叔二婶知道吗?”
“不让他们知道,省得他们跟着难过,谁回去了都别说,只当初心还活着,只是在外头过着自己逍遥的日子罢了。”
曲中含泪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爹娘也不会太难过,只是会挂心而已。我真是没用,当初要是把初心带回来就好了。”
“这跟你无关,是她自己选的。”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该你还的你始终要还,躲也躲不过。
初心的事除了曲尘三人之外,也就宝梳知道。宝梳对初心虽然没什么好感,但听说她死了,心里还是难过了一阵子。两日后,瞒着家里人,曲尘曲中把初心葬在了城南一处小山坡上,并在附近买了一处农宅,雇了两个农人看坟。
这几日,曲中都在为初心的事情难过,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有点没精打采的。好在索兰珠时不时地过来看他,给他送饭递茶,说说贴心话,曲中心里才好受些了。旁人见到两人关系亲密成这样,便怂恿曲中去跟索兰珠提亲。曲中因为妹妹的事情没什么心情,但事情传到宝梳耳朵里后,宝梳跟曲尘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帮曲中定下来。
找了个好日子,宝梳带着齐整的提亲礼亲自和初真一道去了菜头叔叔那边。简单说明来意之后,菜头叔叔练练点头笑道:“是该给那丫头办事儿了!虽说之前她跟乐乐有过婚约,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两个孩子都大了,各有各的想法,不能勉强凑合在一起。既然你们阮家不嫌弃,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你说呢,蝶儿?”
坐在塌边的碟眠儿如今已经褪去浓妆,一副素净的妇人打扮,看上去比从前更显端庄娴静了。她面带微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没想到阮夫人就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索兰珠那孩子我一直觉得很愧疚,想找个好男人配她。如今有阮曲中照顾她,我也能放心了。就这么说定了吧!”
宝梳笑着点头,递上了曲中的庚帖道:“虽说你们不是中原人士,但礼数也得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做足了,那才对得起索兰珠呢!这是曲中的庚帖,交给你们合合八字,索兰珠的庚帖我们也得讨一份儿。”
“你真想得周到!”蝶眠儿就手写了一封庚帖交给宝梳笑道,“索兰珠嫁到你们家,我是一百个放心了。眼下就差乐乐和寒原两兄弟了。既然说到这儿,我厚着脸皮问一句,贵府上那位郑姑娘可有婚配没有?”
“你说甜儿啊?”宝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夫人也看上甜儿了?实话跟你说,她可是个俏手货,我那二婶也看上她了,想要了她做侄儿媳妇呢!”
“那丫头性子好,不矫情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配我们寒原是绝对好的。”
“我看夫人还是别打甜儿的主意了,”初真插话笑道,“有人先你一步打上了主意,想让甜儿做她弟妹呢!”
蝶眠儿稍微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掩嘴笑了几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同阮夫人争了。不过要是遇着好的,阮夫人可记得帮我们家那两兄弟留意留意。特别是乐乐,都快三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像什么话?”
“好,一准帮您留意呢!”
两边交换了庚帖,商量了一些过定的细节后,宝梳和初真才告辞离开。回到阮府上,两人又忙着开过定的礼单,还让秦氏把黄历拿出来找找下个月哪一日是最好的。几个人正在暖阁里忙着,詹晓宁就热汗淋漓地回来了。
秦氏抬头看见他那一头热汗问道:“这孩子又刚踢了球回来?汗没干就出去吹风,仔细着凉啊!”
“没事儿!”詹晓宁跑到宝梳身边挨着坐下问道,“姐,弄什么呢?”
宝梳一面写清单一面回答道:“你心知肚明啊,还问?这么着急地跑回来不就是为了问索兰珠和曲中那事儿吗?”
“怎么样?怎么样?”詹晓宁迫不及待地问道。
“哎哟,二少啊,”对面坐着的荷青笑米米地问道,“人家的亲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又不是你问亲!”
詹晓宁抹了把汗道:“我和曲中是哥们,哥们的亲事我自然关心了!”
荷青掩嘴一笑道:“是因为哥们吗?为什么你小子心里清楚!这回你可捡大便宜了!喏,没看见我们几个在干什么吗?过定的礼单正在写呢!那边阮二神连过定的好日子都翻出来了,你说事情成没成?”
“成了?那是好事啊!”詹晓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对你是好事儿还是对人家曲中啊?”
“都是好事儿,这还用得找问?”詹晓宁说着跳下了塌,问宝梳道,“姐,甜儿呢?”
“不知道,回来就没见着人了。”宝梳低头写道。
詹晓宁飞快地出了暖阁,迎面遇上钟氏便问道:“钟姐姐,看见甜儿没有?”钟氏笑道:“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去私房菜馆找海樱了。”
此时,私房菜馆的后院伙房里,海樱一面噔噔噔地切着细丝儿一面对坐在灶前烧火的郑甜儿说道:“这有什么好郁闷的啊?过了也就过了,又不是找不着好男人了!别那么没志气啊!宝梳有句名言,叫天涯何处无青草。天大地大,男人跟青草一样多得是!”
郑甜儿漫不经心地塞着柴火道:“你就把夏夜忘了?”
“不忘了还能怎么的?不忘了还得去想着他啊?那傻呀!”海樱歇下手道,“他在那边过得油光水亮的,我在这边哭得肝肠寸断,何苦呢?更要紧的是他压根儿就没喜欢过我,我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说是不是?你对曲中不也一样吗?单相思,单相思,单边相思而已。”
“唉!”郑甜儿玩着火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是单相思,没结果的。可刚才听说他要和索兰珠定亲了,我心里真是不舒服的。”
“你喜欢过他,不舒服也是正常的。哎哎哎,别把火给我烧没了,大把柴火加进去加进去!锅热上了,外头客人还在等呢!”海樱麻利地把细丝切好了,端到灶边,拿起锅铲又道,“你也就一时的不舒服而已,过了那阵子心里就好受多了。想当初,我也难受着呢!可到了如今,你问我难受不难受,我还真不难受了!”
“那是因为你旁边有个大梁吧?”郑甜儿仰头取笑道。
“去!什么大梁小梁?少把他扯到我身上,我对他是没那个意思的。那都是我娘的意思。”
“人家大梁待你是真好。”
“詹晓宁待你不好吗?”海樱下了猪油,扒拉了两下抬头问她道,“要是你说大梁对我好,那詹晓宁呢?他那应该不叫好了吧?那叫黏糊了吧?你去问问,外头哪个伙计不知道他连早饭都给你送过,见着你喊甜儿甜儿,跟吃了蜜似的。大梁那算什么?跟詹晓宁比起都不算事儿了!”
“海樱姐!”一个伙计顶着托盘跑进来喊道,“二楼三色丝好了没?别顾着聊天儿啊!仔细老板娘罚你工钱哦!”
“来了来了,还有两锅铲就出锅了,催什么呀!”
那伙计把托盘放到灶台上,倚在旁边笑道:“海樱姐,听说里弦书院后面有几处院子落成了,你得搬过去是吧?”
海樱翻炒着道:“搬?我搬那儿去干什么?”
“少哄我了!我听人家说了,阮老板赏识大梁,打算升他做工头,留里弦书院那边单独管一片地方,还会分个小院子给他住着。你不搬过去吗?那边修得可漂亮了!哪儿还看得出从前那破破烂烂的样儿啊!海樱姐,什么时候搬家说一声啊!兄弟也凑个份子,讨杯好酒喝喝!”
“有这事儿?”海樱接过他递上来的盘子,把菜铲了起来,递回去道,“就算有这事儿,他搬跟我有什么干系啊?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了!里弦书院后面那片,宅子院子阮大老板是打算赁出去的,铺子茶楼是打算自家开的,有大梁什么事儿啊?”
“你还不信?回头你去问问老板娘,我不瞎说的!”
“送菜去吧!凉了找你说事儿啊!”
那伙计忙端起托盘,飞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口忽然看见了詹晓宁,忙高喊了一声:“二少早!”
一听这三个字,郑甜儿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把海樱都吓了一大跳。海樱往外看了一眼,问道:“是那小子吓唬你的吧?詹晓宁这时辰该在蹴鞠联盟,怎么会跑这儿来?喂,瞧瞧你这样子,怎么能吓成这样?”
☆、第五百三十章 跟你说和吧
郑甜儿丢了火钳,郁闷道:“你是不知道,那个詹晓宁不是一般的烦人!你骂也好你说也好,没用!我现下真是怕跟他碰面了……”
“甜儿!”詹晓宁那清脆的声音非常欢脱地在她背后响起了。整个伙房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海樱笑得最欢,倚在灶台边问道:“二少啊,你是不是派人跟踪了我们甜儿啊?你怎么知道甜儿在这儿?我还当刚才那小子是哄人的呢!”
“我问钟姐姐了,钟姐姐说她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