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娘表情尴尬地解释道:“哎哟,是这样的,绒绒早几日前就嫁了,家里之所以没发帖子是因为拿不出银子来办酒席啊!你该知道的,侯大娘,我赔了宝梳那五十两,真是赔得倾家荡产啊!所以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招呼大家吃一顿了……”
“胡说!”赛鹃指着绒绒娘驳斥道,“明明是你把绒绒卖了!就卖给了那家的傻呆子!”
一听傻呆子三字,那蛮妇又激动上了,扬起头冲赛鹃骂道:“贼yin妇,死yin妇,有本事出来啊!躲里面算什么乌龟王八!骂谁是傻呆子呢?你才是傻呆子呢!”
赛鹃气愤道:“不是傻子是什么?你们那边一个乡的有谁不知道啊?你家那傻子小时候发过一回热,烧得脑子都糊涂了,到了三十五六岁都还没娶着媳妇呢!绒绒也是给逼得没法子了,这才从洞房里逃了出来,跑回村来找我的!”
“瞧瞧!瞧瞧!”绒绒娘也激动了起来,回身拉过旁边的赛鹃娘,指着赛鹃怒气道,“你还护着你闺女呢!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绒绒来找过她,她指定知道绒绒在哪儿!”
“绒绒娘,”宝梳瞥了她一眼问道,“要不要我连你也一块儿绑了?”
“不是,宝梳,这事儿你不清楚……”
“是呢,”宝梳冷哼了一声道,“我不清楚你们就来闹上了?那我是不是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呢?赛鹃跟我是签了协议的,未来的两年里,她的一手一脚甚至一根头发丝儿,那都是我靳宝梳的!你要找她说话,是不是得先问过我?我今儿要不让你见她问她,你也只能拿我干瞪眼吧?要想问事儿,就好好说话,别再我家门口大小声地唱戏!”
“是是是,”绒绒娘忙点头道,“你说得对,宝梳!其实我也不是想来你家门口闹,就是想问问赛鹃,到底我家绒绒藏哪儿去了!她要说了实话,我立马走人,绝不敢再多耽搁你了!”
宝梳转头看了一眼赛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绒绒被卖了?她到底是被卖了还是嫁了?”
赛鹃见那蛮妇和绒绒娘都不敢嚣张了,这才壮着胆子走出院门道:“绒绒是给她爹娘卖了,至于为什么我不说你们也清楚的。就前几日的事儿,给卖到了桃源村一户傻子家……”
“你才是傻子呢!”那蛮妇插嘴骂了一句。
“那本来就是傻子,大家都知道的啊!”赛鹃继续说道,“到了那家,绒绒才知道是要嫁给个傻子,气得差点没当晚就上了吊,哪儿有这么狠的爹娘啊?直到成亲洞房那晚,绒绒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悄悄地逃了出来,花了一天*才跑回村里找到我。我见她真是可怜,就把她藏在我房间里,连我娘都不知道……”
“你个小短命的!”窦氏指着她骂了一句,“你差点害得我们家给那几个人掀了!回去瞧瞧屋里那堆满七八糟!你帮个屁的忙啊?是她爹娘狠心,你还能藏她一辈子吗?”
“可是娘,”赛鹃有些难过道,“绒绒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她才十七岁呢,就要给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傻子做媳妇,而且……而且还要跟那傻子的堂哥睡觉,好给那傻子生个娃儿传宗接代呢!到了洞房那晚她才知道,拜堂的是傻子,跟她洞房是另外一个男人!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逃出来的!”
“哎哟喂,这叫什么事儿啊!”侯氏开始抱不平了,拿菜刀指着那蛮妇数落道,“这种不厚道损阴德的事儿你也干?不怕断子绝孙啊?你儿子是傻子,没法子人道,你居然能想出这馊主意,可真亏了你这么个人才了!从本家过继一个不成吗?好好养着,往后也能孝顺照顾你儿子的,不是?非得搭上绒绒一个黄花闺女吗?”
“她算什么黄花闺女啊?她那名声儿你们村早传遍了,背地里跟人勾三搭四,元红早没了。要不是我儿子常年带病,谁娶那么个不干不净的媳妇进门儿?让她给我儿子继承香火,那都算看得起她了!”
“绒绒才不是那种人呢!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赛鹃辩解了一句。
“是个屁!你知道什么去?再说了,她老娘愿卖,我愿买,银钱是交付清楚了的,她又跟我儿子已经拜堂成亲了,那就是我家媳妇了!我跟你说,你今儿要不把绒绒的下落抖出来我可跟你没完!”
“我真不知道绒绒上哪儿去了!我还着急呢!”赛鹃跺脚道,“本来说好的,她就藏在我房间里头不出来,想出办法再说。可昨晚我回到家的时候,她人没在屋里。我打着灯笼跑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啊!”
“我信你这话?我信你这话才见了鬼了呢!准是帮着那小践人逃跑了,拿这话来哄我呢!”
“我真没哄你!绒绒去了哪儿我真不知道啊!”赛鹃叫起了委屈。
“我不管!横竖绒绒在你家待过,你指定是知道的!绒绒逃跑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喜袍挂着银锁片呢!没准是你们家起了贼心,把她害死了随便埋哪儿,拿句不知道的话哄我们,只当我会信?我儿媳妇是在你家丢的,她没了,你们得拿一个来赔我!”这蛮妇不依不饶地说道。
赛鹃娘气得个半死,指着她说道:“你这还赖上我了?没了绒绒,你还打算让我们家赛鹃去伺候你家那傻子,做你的梦去吧!真没见过这种人!”
“哼!”这蛮妇抄手撇嘴道,“我不管!横竖我儿媳妇是在你们没了的,你们不赔,谁赔?我家也不差啊,吃喝不愁,总比你们家那穷酸样儿好吧!你家闺女跟了我回去,也不吃亏的!”
“你……”赛鹃娘气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侯氏忙丢了菜刀上前扶着她道:“别理她别理她,美了她了!见过耍混的,就没见过耍得这么不要脸的!还想让赛鹃去替绒绒,这算盘打得是好,可绝对是打不响的!”
“行了,赛鹃娘,”宝梳开口道,“她想要赛鹃,也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您就别跟她置那点气儿了!”说罢她又对绒绒娘道:“我信赛鹃的话,绒绒和赛鹃是打小的姐妹,感情好着呢!就为了一身喜袍和一个锁片就把她害了,我是不信的,说赛鹃帮着她跑了,我还信点。可你瞧赛鹃也急了,这就说明绒绒是真失踪了。”
“指不定这丫头是编瞎话想替绒绒瞒过去呢!”
“要编瞎话,我也能编一段子,我也可以说绒绒昨晚从赛鹃家跑出去之后就给你亲家母抓了回去,一时气上头了乱棍打死,也不知道埋哪儿去了。今儿觉得气还不顺,又想顺带赖个媳妇回去,所以就跑这儿来闹了,你觉得呢?”
那蛮妇立刻怒瞪双眼,指着宝梳喊道:“你简直胡说嘛……”
“你不也胡说的吗?”宝梳看着她反问道,“我刚才那番猜测也合情合理啊!新娘子洞房当晚就跑了,你老人家在你们村的脸面怕是丢大发了吧?见到绒绒,你第一个心思是不是就想把她吊起来狠狠打,打死都不过分,横竖是你儿媳妇呢!要真打死了,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对外人讲就说忽然病死了,她爹娘又是不管的,这不就掩过去了吗?”
“哎哟,你太真会扯呢!我要埋了她,我还跑这么远来闹个屁啊?”那蛮妇有点被气着了。
“大娘,”宝梳蔑笑了笑道,“要瞎编段子,你老人家压根儿就不是我的对手!要耍混,爬房顶上放火的事儿我都干过,还怕你这点小打小闹?我告诉你,现下绒绒已经失踪了,不是你要找了,连我都要赶紧找找了。说起来,绒绒跟我是签了协议的,还算绣班的人。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只要我拿着那份协议去衙门告绒绒,要么绒绒自己赔银子,要么——你家赔!”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给个教训
“什么?”这蛮妇吹眉瞪眼,叉腰问道,“什么协议?为什么要她赔钱?”
“难道绒绒娘没告诉你吗?绒绒原本是我绣班的人,与我有两年的协议,如今她不辞而别去嫁人了,就算单方违约了,我完全可以去衙门告她,让她赔偿我所有的损失!海樱,跟这位大娘好好说说我们绣娘的工钱!”
“好嘞!”海樱晃了晃手里的麻绳幸灾乐祸道,“大娘啊,劳烦您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儿的。绣班没考核之前呢,绣娘的工钱一律是每月八两作底,三成分成。协议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绣娘单方面违约,将按半年工钱论处。您老人家会掐算吧?六八得几?四十八两吧!现成拿来,这事儿也就清了!您找着绒绒想怎么领回去就怎么领回去,我们也管不着了。可若是交不清这笔银子,那才是我们跟您没完!”
“还有这种事儿?”这蛮妇立刻转头指着绒绒娘喝道,“卖闺女的事情你可没说有这事儿啊!”绒绒娘也愣了,她没想到之前初真说的协议还真有。像她这样的妇人压根儿就不懂那些协议不协议的玩意儿,忙问宝梳道:“宝梳你别哄我不懂吧?绒绒几时跟你签了那什么议,我怎么不知道啊?”
宝梳微微仰头伸了伸酸软的胳膊,又扭了妞头,懒洋洋道:“你以为我的绣班就那么好进?跟城里的茶馆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凡入了绣班的,都是跟我有协议的,你要不信,去绣班挨个挨个地问问。协议有两份,一份在绒绒手里,你回去找找兴许还能找着。要是找不着,我手里还有一份,上面有绒绒自己的签名和画押,到了公堂上,官老爷一看就明白了。你要非说我哄你,那也行,找着绒绒,我们去一趟城里衙门就行了。四十八两不算多,可我就得拿你开刀,杀鸡敬敬猴,叫那些以为我绣班没规矩没章法的人都瞧瞧,那地方是不是她们过家家玩玩闹闹的地方!”
听完这话,绒绒娘的脸色霎时变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见她这副神色,旁边的蛮妇似乎明白了七ba分,立刻质问道:“哎,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家绒绒真签了什么赔银子的协议?”
绒绒娘好不尴尬,紧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下,那蛮妇怒了,指着绒绒娘的鼻子一阵好骂道:“我说呢,当初你怎么应得那么爽快,原来是屁股后头有本烂账赶着甩啊!罢了!那小践人我也不要了!别等我孙子没抱上,还得给她清一屁股的烂账,我吃霉了我!原本花三十两买了个二手货就已经很不划算了,还得搭上个四十八两,你当我家上辈子欠你的,该呀!”
“哎哟,亲家母,可不能这样啊!”绒绒娘一听要退婚,连忙叫苦道,“绒绒才嫁进你家门儿就不要了,没你这么办事儿的呀!”
那蛮妇理直气壮地说道:“大不了我再打发一张休书,总行了吧?真他娘的太晦气了!买了个二手货也就罢了,还拖那么多帐,我要留了她在家,指不定往后会有多少麻烦呢!我告诉你,聘金聘礼赶紧退给我,你家那小践人我也不找了,找着也别送我家来,横竖就是不要了!赶紧的,退东西退银子!”
“那可不行啊!你见过哪家休媳妇,还让娘家退聘金聘礼的?你自己刚才都说了,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又没逼着你儿子娶我闺女。我闺女都跟你儿子拜过堂了你才来反悔,还嚷嚷着要退东西,上哪儿找这道理去?”
“横竖我不管!”这蛮妇提高音量喝道,“别家有没有这规矩我不管!到了我这儿,那些聘礼聘金你必须吐出来!你要不退,别怪我天天上你家,闹得你不安生!走,回你家拿东西去!”
绒绒娘自然不肯了,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道:“真真好笑得很!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我闺女横竖已经嫁进你家了,算是你家的人了,跟我家有什么干系?是休了还是打发了随你便,想拿回聘金聘礼,压根儿就没这说法!”
“还怎么卖啊?原本我就花了三十两,再添上个四十八两,拢共就是七十八两了!就你家那烂币,谁家肯出七十八两来买她,你说!少跟我废话,今儿就把东西和银子退给我,要不然我就住你家了!”
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居然吵了起来。一个非要退,一个打死都不肯退,刚要掐起来的时候,宝梳拍了一下手掌道:“两位,先打住了!你们那些退还是不退的话留着回去再说,先说说你们私闯我绣班的事儿吧!”
这蛮妇正激动着呢,压根儿没听宝梳说话,只顾唾沫飞溅地骂着绒绒娘祖上八代。宝梳朝旁边的刘汉明父子点了点头,两父子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从海樱手里拿过麻绳,二话不说地将这蛮妇绑了起来!这蛮妇见他们动真格的了,一边惊抓抓地叫着一边挣扎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我……我告诉你们,要伤了我一根指头,铁定叫你们赔个倾家荡产!”
与这蛮妇同来的几个男女立刻想冲上来帮忙,宝梳却走过去,挡在他们跟前正色道:“不必着急,绑完她就到你们了!我把话先说清楚了,我要处置的是闯了我绣班的人,你们要是没闯,那就一边待着去,与你无关,可你非要来充这个英雄好汉的话,我也不拦着,只管来试试!”
当中有个脾气急躁的见宝梳只是个小妇人,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冲上前就朝她胸口上推了一掌,谁知道这一掌却推了空!只见她侧身一闪,再抬脚朝这人小腹上用力地踹了一脚,这人立刻哇地痛叫了一声,跌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能动弹了!
后面那几个当即傻了眼,僵在原地说不出半个字来了。旁边正在死命挣扎的那蛮妇也愣了,手脚缓缓地停了下来,目瞪口呆仰头看着宝梳。
宝梳弹了弹长裙,不屑一顾道:“我刚才就说了,你们一块儿上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有谁想来试试我的拳脚吗?下一个我可没那么客气了,踹中哪儿是哪儿,万一断子绝孙了,那真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那几个人脸色都有点白了,互相看了看后,里头有个中年男人上前说话道:“有话好好说呗!干什么动手绑人啊?”
“这位大哥,你认为我很有空闲在这儿跟你们废话吗?我刚才的话但凡是长了耳朵脑子不残的人都能听明白了,就她这爆脾气,”宝梳指着旁边地上的蛮妇道,“我犯得着一遍又一遍地跟她好好说吗?那也太给她长脸了,是不是?海樱,他们几个里,还有谁闯了绣班的?”
海樱指着其中两个妇人道:“那两个也闯了,还撞翻了赛鹃的绣架,好在初真手快,要不然那绣活儿也得给她们踩上几脚!”
“打人没?砸了什么东西没?”
“你瞧瞧赛鹃,发髻都给扯乱了,”海樱回头看着赛鹃道,“头上那支小簪子也给扯掉了,让人踩成了两半儿,还在蕊蕊那儿呢!另外绣娘们都受了惊吓,以为又是绒绒娘带人来闹事儿呢!宝梳,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人,当我们绣班是他们家猪圈啊?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太欺负人了!”
宝梳抄手看着那两个缩回了自己男人背后的妇人问道:“你们说吧,是要我绑了你们,还是怎么着?海樱说得对,我的绣班不是你们家后院猪圈,不是你们想闯就闯的地方!只当城里那些地方是有规矩的,我这儿就没规矩了吗?我今儿就得叫你们,还有村里那些不拿我绣班当回事儿的人都瞧瞧,谁要不听招呼私闯了,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那中年男人忙拱了拱手,语气软和了一些道:“这位老板娘,我们也不是成心要闯的,只是找人找急了罢了!你好歹是个老板娘,买卖行当里的人,这点气量应该是有的吧?”
“不是成心要闯的?”宝梳手往海樱那一摊,“你们去绣班的时候,她和另外一个叫初真的班头没少拦着你们吧?门口篱笆上挂着幅字牌,上面有绣班的规矩,你们要说自己不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