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男张嘴还待再骂他,又想,他虽然花心大萝卜一个,起码长得……唔,还过得去。既然他想追时雨,不如藉他转移时雨的注意力。
“你喜欢时雨是吗?”她换了口气,平静地问他。
“时雨是个好女孩,温婉、善良……”
“废话!”她又凶起来。“我认识她多久了,用得著你来介绍?”
“那么我自我介绍好了——”
“免。”她扬手一挥,“你那双眼睛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我眼睛里有字?这倒新鲜。你读给我听听?”
“好——色——”她拉长音调。
克强大笑。“你眼睛里也有字,亚男,你知道吗?”
她一副放马过来的表情。“哦?”
“生人——勿近——”他学她把尾音拉得长长的。
“去你的,我还内有恶犬呢!”却是忍俊不住的,亚男噗哧笑了出来。
“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亚男。”
“少来。”她嗔他一眼。
“真的。”他认真的强调,“你一笑,把你整张脸的模样都改变了。”
他是嘲笑她!亚男恍悟。
“真多谢了,可惜呀,你的脸生就花痴相,笑舆不笑都没多大差别,一流的整型医生也束手无策的。”她讽刺回去。
“我是情有独痴,天生的痴情种,死心眼。”
“你心眼当然死啦,坏透了还不死?”
“行了。”克强举双手投降。“横竖是一死,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吧?”他想了一个上午,不晓得如何开口向她邀约,就怕碰钉子,不料居然就这么说出了口,倒教他松了一口气。
亚男却误解了他的表情。
好大的色胆!她忿忿想,先约了时雨,这会儿又来约她。第一天见面时,她说他打算一箭双雕,那是开玩笑,他居然来真的!而且一脸轻松愉快,像是算准了她不会拒绝。
“从来没有女人对你说不吧,巴基斯坦?”她突然柔媚地对他笑著。
克强自初相见,一缕情丝便不知不觉种下,她张牙舞爪,他拿她没辙,和她斗口也十足有趣,她柔起来,他反而紧张了。
“这个……坦白说,是不曾有过。”
“真好。”亚男风情万千的靠过来,拉拉他的名牌丝领带。“我就欣赏坦白的男人。”
不对劲。克强小心的看著她。“你的答案是,不?”
“不?哦,不,我不可以破坏你的完美纪录,巴基斯坦,你说几点?”
她拿出总经理秘书的嗲功,克强头都昏了。
“十……十二点整。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巴基斯坦。十二点整,大门口见。”抛给他一个飞吻,亚男快步走回她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内线。
“时雨,你说巴克强约你中午出去?”
“是啊。”
“他约你几点?”
“十二点整。你要不要去?”
“哦,我最爱凑热闹了,怎么能不去呢?”
这家伙!他在搞什么飞机?
◎ ◎ ◎
十二点整,曦宇来到CTB办公大楼门口。说起来,这儿也是他的管辖之一。自他父亲在股东大会上宣布由他继承自己的股东股份起,曦宇等于是CTB的大股东了。不过台北的CTB没有人认识他,他此来也非为公事,只是凑巧克强约他在这见面罢了。
曦宇有股街动想进去找时雨。不知道中午约她的男人是谁?
假如他没有答应来帮克强,他或许会用电脑曦宇的角色绊住时雨,他知道他在电脑上一出现,她一定会留下,但这么做太卑鄙,对她也不公平。
可是时雨是因为不知道电脑曦宇真有其人,才会和别的男人午餐约会。
不知道她出去没有?会不会从这扇大门出来?
他张望著,望到的是克强。
“你真准时,老样子。”克强看看表。“她们应该很快来了,女人出门就是麻烦。”
“她们?”曦宇皱皱眉。“你约了几个人啊?”
“既然你在这了,就不妨告诉你吧。要你见见我那位八爪女是真的,但主要我是要为你介绍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省得你迷恋你的电脑笔友。”
曦宇张大眼睛。“省省吧,好女孩你介绍给我,自己留著麻烦的八爪女?我信你才有鬼!你玩什么把戏,快趁早说……”
“嗨!”亚男向两个男人盈盈笑著,眼睛打量著克强旁边的英俊男人。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如一松一柏,都极俊挺出色。克强浑身不受拘束的浪漫无羁,另一个则多子份稳重、成熟。
同样的,曦宇也在打量她,他一眼就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令克强如此神魂颠倒。俏丽的短发底下一张仿佛五官都会说话的明媚脸蛋,那身合身的裹著玲珑身段的淑女剪裁套装,丝毫掩不住她的奔放活力。这位小姐全身充满了一股野性的美。
那双眼角飞扬的眼睛尤其灵动慧黠,它们毫不客气的扫瞄了他每…寸,曦宇虽然久疏练习,仍看得出她欣赏的眼光。
她大方地在克强介绍之前先向他伸出手。“我是彭亚男。”
亚男。这个名字闪电般掠过曦宇脑际。
“幸会,”他掌中那女性的手有著男人的坚定和自信,“我是——”
“对不起,我去找……”时雨匆匆跑出玻璃旋转门,“亚男,你在这呀,我到处找你。”然后她看到了曦宇,“曦宇!”
曦宇比她更错愕“时雨。”
克强,这次午餐的“发起人”,愣愣的看看曦宇,又看看时雨。
“你们早就认识?”
时雨羞涩地笑笑。“没有很早啦,昨天才认识的。”
“曦宇?”亚男喃喃,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是……”
“请用。”克强递给她一条手帕。
“做什么?”她怔怔的间。
“接口水。”克强乾乾道。
亚男把手帕扔回他脸上。“你留著当围巾吧。”
曦宇和时雨眼中只有彼此。
“你怎么来了?”时雨高兴极了。
她的欢颜融去了他先前无聊的猜疑。
“约你吃饭的男人呢?”他仍想知道。
“就是他呀。”时雨指指克强。
“说到吃饭,”克强强打起笑脸。亚男盯著曦宇的眼睛一秒也没离开过。“我们该出发了吧?”
却是谁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其他三个人动也没动。
曦宇这时几乎想大笑,克强想为他牵的红线,竟然就是时两?!
“你想吃什么,时雨?”他柔声问。
时雨教他深情款款的双眸望得痴了,只觉心脏狂跳,血液狂奔,双腿发软。
“我……都可以。”她轻轻答。
克强的注意力全在把注意力集中在曦宇身上的亚男。
只要她用这种眼中再装不进其他人的眼光看我一眼,他默默对自己说道,我从此再不取第二瓢饮,这辈子就认定她一人。
“走啦,克强。”曦宇拍他一下肩,靠近他耳语道,“你的手帕可以拿来接你自己的口水了。”
克强把一群人约在一起,结果变成他落单,一个人走在后面。曦宇和时雨并肩而行,遇马路时他牵起她的手,此后就没再放开。两人行走间四目都胶著著。
好诡诈的小子!克强忿忿然,一面一副全部心思都在那个电脑笔友上,一面昨天一回来就泡上了新欢。他怎么认识时雨的?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显然的令害羞内向的时雨对他倾心倾倒?
回去后再好生拷问他!此刻克强怒上加妒火一把烧的,是亚男紧抓著时雨的胳臂走在她旁边,侧著脸,眼睛还是紧盯住曦宇。
他大步上前到亚男身侧。“你这么斜著脸走路,又不看路,不怕跌跤吗?”他讥讽地问。
“要你管?你自己当心摔个四脚朝天。”她扭头瞪他一眼,立刻又转向曦宇。
“你不盯著他,他也不会突然消失的。”他酸溜溜地说。
“没人盯著你,你干嘛不消失啊?”亚男没好气地顶他。
换了从前的克强,他早掉头走了。当曦宇听到他们尖锐的你来我往,看见克强竟闭嘴不语,板著睑继续和大家走在一起,他不禁大吃一惊。
到了餐厅,亚男拉著时雨去洗手间。
“我出来前去过洗手间了呀!”时雨不明所以。
亚男砰地关上洗手间的门。
“我有话问你。”
时雨这时才看出她神色异常。“亚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时雨,”亚男双手握住她的肩,柔和地说:“这个曦宇你是从哪找来的?”
时雨眨眨镜片后的眼睛。“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先是有个叫曦宇的电脑,在萤幕上对你说他爱你,吓得你哭得唏哩哗啦,现在又冒出个叫曦宇的人来了。他是哪来的?”
“他……”时雨摇摇头。“我没问。”
“你在哪认识他的?”
“他昨天去我家呀!”
“什么叫他昨天去你家?你以前就认识他吗?”
“不认识。”
亚男全身绷得像拉紧的弓,但她注视时雨的眼裹充满焦虑的关心和温柔。
“他呢?他认识你吗?”
“也不认识。”时雨也关心地看著她。“亚男,你脸色真的很不好,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她快尖叫了。亚男深吸一口气。
“时雨,你不认识他,他不认识你,他去你家做什么?”
“他是路过啊。”
“你……他路过,你就让他进去了?你一个人住,他是个陌生人呀!”
“哦,不是我让他进去的,我不在。我去给博士买它爱吃的点心,而我回家时,曦宇就在屋裹了。”
“然后呢?”
“然后啊,我们聊天哪。我作炸酱面,他吃了两大碗哩!”时雨笑著告诉她。“博士和拇指都好喜欢他。”
冷静,冷静,亚男告诉自己。时雨疯了,对一个神智失常的人吼叫是没用的。
“还有呢?你还和他做了什么?”她真正想问的是时雨让他对她做了什么?
“我向他介绍我种的花草和我做的陶艺……啊,你知道吗?”时雨兴奋地抓著她的手摇。“曦宇也喜欢电脑,他也和他的电脑说话耶!”
完了!亚男无言的呻吟。
“他还说他也给他的电脑取了名字。”时雨继续兴高采烈地说,“最巧的是,他和我的电脑同名同姓,完全一样的字。”
“什……什么?”亚男的喉咙发出颤音。
“他也姓戈,这个姓很少见吧?干戈的戈。他的曦字也很特别……”
“你电脑的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亚男打断她,她才不管这人的姓或名有多特别。亚男开始觉得这件事透著诡异。
“不是我想的,是他告诉我的。”
“外面那个男人?那个曦宇?他告诉你的?”
“哎,不是啦,是我的电脑。”时雨耐心说明,“我给他取的名字是”亚瑟“ ,他告诉我他有中文姓名,叫戈曦宇。”
最后一丝血色也自亚男脸上褪去。她回忆她上个星期在时雨办公室电脑萤幕上所看见的,那时候时雨不在,表示那些字不是时雨打出来,之后幻想电脑裹面有个人对她说话。
亚男脑子裹跳上了一个荒诞但恐怖的想法——时雨没有疯,她说的都是实话。外面那个男人……那个曦宇……他是……他不是……
“跟我走!”
亚男一把攫住时雨的手。
“去哪?”
时雨被她拖著走出餐厅。
“亚男,你要去哪呀?曦宇和克强在等我们呢。”
“我不舒服,你陪我回办公室休息。”
“这样啊。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了,我等一下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们就好。”
“可是……”
亚男抓著时雨的手,到了街上就开始用跑的,像逃命似的。
“这两个女人怎么去了这么久?”克强奇怪的往走道张望。“该不会给锁在厕所里了吧?”
“我去看看。”曦宇也正在担心。
过了一会儿,曦宇纳闷的回座位。
“干嘛?她们其中一个便秘?”克强问,“八成是八爪女。”
曦宇摇摇头。“一个女服务生进去帮忙找了,她们不在里面。柜台的小姐告诉我,她看到她们匆匆忙忙走了。”
“这可怪了!怎么不吭一声就走掉了呢?”
“我也不懂。”
“大概忘了什么东西,回办公室去拿了。”克强猜忖道,一边咕哝著,“女人真麻烦。”
“但你不能没有她们,否则你就成了离了水的鱼。”曦宇调侃他。
“你倒是嘲笑我的最佳人选。”克强反唇相稽,“你动作挺快的嘛,昨天刚到就网住一条美人鱼了,终究是宝刀未老啊?不,不,你是更炉火纯青了,连我都被你唬住了。”
“你只知其一。”曦宇仅淡淡一笑。
“结果我在这为你瞎操心,好心的想给你介绍个正正常常的女人。”克强一迳继续不服气地悻悻道,“我根本不该带你来的。”
“喂,老兄,我自己坐计程车来的。”
“请问哪一位是巴基斯坦先生?”服务生满面困惑的过来询问这两个中国人。
“我要扭断八爪女的爪子。”克强咕哝。“我就是。什么事?”
“柜台有你的电话。”
唏宇笑著注视克强去接电话。嗯,一物克一物,这话还真有道理。
克强回来时表情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你的八爪女吗?”
“我们被放鸽子了。”
第七章
克强在出口部办公室外面走道来来回回了不下十次,始终无法决定要不要进去找亚男。
“你们自己吃吧,我们不去了。”她打到餐厅的电话里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
往餐厅路上,他便因装了一肚子醋,食欲全消。加上又给她莫名的摆这一道,他更是没胃口了,弄得他和曦宇最后也没有吃午饭。
她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也就罢了,干嘛把时雨拖走?克强只想得出一个理由:亚男想向时雨打听曦宇的事。她盯著他的垂涎相,分明是对曦宇一见钟情了。
回到银行,克强先去找时雨,但她不在电脑室。他当下就要直接去向亚男兴师问罪的,问题是,他兴哪门子师?问哪门子罪啊?他是被她深深吸引,然而他和她八字都没有半撇呢。
于是克强回去正在扩充的旧出口部办公室监督工人工作。其实他大可不必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待在这,他只需偶尔来查看,确定工人按照设计图施工就行了。工程进度进行得
相当顺利,他和亚男则除了偶尔打个照面,斗斗嘴,一点进展也没有。
关键在于这三、四天裹,克强好几次忍不住来到出口部临时办公室,但碍于上班时间,他不愿打扰她,又怏怏走开。
就像现在,午餐休息时间过了,他又犹豫著不确定他该不该进去。
电子锁咔地一响,门开了。克强正要假装若无其事转身,出来的却是时雨,他此刻正需要的救星。
“时雨——”
“哦,克强。”时雨满面忧愁。“真对不起。曦宇呢?”
“他原本想进来看你的,怕你不方便先走了。你们怎么忽然走掉了?”
“亚男不舒服。”
“不舒服?”关切立刻取代了他原先的不快和猜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说她想好了再告诉我。”
时雨似乎没发觉亚男造句话有语病,克强可听得迷糊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皱眉。“她现在如何?”
“在餐厅洗手闾时她脸色很难看,现在好多了。”时雨歉然的笑笑。“对不起,我要回办公室工作了。”
时雨走了几步,克强叫住她。
“时雨,能不能借你的锁卡开一下门?我想进去看看亚男。”
“哦,好。”
时雨用她的锁卡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