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春秋第五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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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春秋第五部(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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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庆,了不得了,家里闹翻天了。”来到庆封家,崔杼开口就说,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老崔,别急,看把你急的,来来,喝口水,坐下慢慢说。”庆封假装惊讶,心里乐开了花。
  崔杼哪里还有心思喝水,就站着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了:“老庆啊,帮帮忙去调解一下啊。唉,我老了,无所谓了,可是别让孩子们遭罪啊。”
  “老崔,崔家和庆家是一家啊,崔家的事就是庆家的事啊,你坐着,我这就派人去,一定给你调解好了。”庆封说得好听,让人安排酒水招待崔杼,然后自己悄悄地出来,派卢蒲敝率军前往崔家。
  卢蒲敝早已经调集了临淄守军,单等庆封下令。此时得到命令,更不迟疑,立马杀奔崔家。
  崔家正在收拾战场,就听说外面来了军队。
  “嗯,庆叔说话算数,帮我们来了。”崔有成高兴地说,他现在已经叫崔有成了。“那什么,大强,你去迎接下。”
  崔大强高高兴兴,出去迎接。卢蒲敝也没客气,当场拿下、砍头、号令。
  “奉国君之命,讨伐叛贼崔成崔强。”卢蒲敝率领军队把崔家团团包围,宣告罪名。
  到这个时候,崔成还不知道自己被庆封给忽悠了。
  那么,卢蒲敝分明可以趁乱进攻,捉拿崔家兄弟,为什么不呢?因为他要彻底摧毁崔家。
  崔成急忙布置防守,一面紧急派人去找庆封求救。
  看看火候差不多,卢蒲敝开始进攻,不过都是佯攻,做做样子而已。另一边,派人满世界宣扬崔家内乱,有仇报仇,有冤抱冤,没冤没仇的也可以凑凑热闹。
  “窝囊了一辈子,难道不想去杀个人放个火?”卢蒲敝的手下竟然这样煽动老百姓。
  百姓的情绪被点燃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墙倒众人推,全临淄的老百姓都拿着武器杀到了崔家。
  “攻门。”卢蒲敝一声令下,两根大圆木就撞向了崔家的大门,就一下,大门被撞开了。
  后面的故事不用多说,回想一下当年华父嘉怎样被灭门的吧。
  整个都城的人们冲进了崔家,等到人群散去的时候,就像蝗虫散去一样。崔家剩下的除了尸体之外,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能砸烂的全都砸烂了。
  
  “老崔,我帮你把事情都搞定了,让人送你回家吧。”庆封对崔杼说,然后派人送他回家。
  “老庆,够意思,有情后补啊。”崔杼满口的感激。
  可怜的崔家父子。
  崔杼急急忙忙回到了家,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崔成。”崔杼喊,他看到了崔成的尸体。
  “东郭偃。”他又看到了东郭偃的尸体。
  “崔强。”崔强没有尸体,只有一个脑袋。
  崔杼欲哭无泪。
  走一路,叫了一路,不过没有一个活人。
  “崔明,崔明。”崔杼高声叫着,他没有看到崔明的尸体,不知道小儿子是生是死。不过看这架势,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我,我不想活了。”崔杼自言自语。
  不过,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直到他喊出最后一个名字。
  “夫人,夫人,呜呜呜呜。”崔杼失声喊道,他看见棠姜了,棠姜没有躺在地上,但是这不代表她还活着,因为她挂在房梁上,她上吊自杀了。
  崔杼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抱住棠姜的腿,失声痛哭。
  夕阳、破败的家园、绝望的哭泣声、挂上梁上的尸首,和一个佝偻着不断颤动的身躯。
  绝望,痛彻心肺的绝望,这样的场景,只能这样来形容了。
  到凌晨的时候,第一缕阳光发现房梁上多了一具尸体。
  
  那么,崔明去了哪里?
  早在崔成崔强杀东郭偃和棠无咎的时候,棠姜就安排了心腹,抱着只有两岁的崔明躲到了崔家的墓地里。还好,由于躲得早,所以躲得隐秘,崔明竟然逃过一劫。
  乘着夜色,棠姜的心腹抱着崔明逃走了。后来,崔明逃到了鲁国,崔家从此在齐国消失,在鲁国发芽了。
  按照政治避难国际准则,崔明在鲁国享受大夫待遇。
  回顾崔家被灭,与当年华父嘉家被灭竟是如此的相似。

——拨乱不反正
  崔家被灭,大快人心。
  可是,问题随即而来。
  崔家为什么被灭?崔家的罪名是什么?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崔明就有权利回到齐国来继承崔家的权利。
  所以,庆封和卢蒲敝要想瓜分崔家的财产和土地,首先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看上去,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崔杼曾经杀了齐庄公,可以定罪名为“弑君”。而事实上,齐庄公是个不错的君主,齐国人很怀念他,此时为齐庄公平反,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为什么?
  因为在崔杼杀齐庄公之后,庆封声援崔杼,因此算得上是崔杼的同谋;此外,庆家是崔杼杀齐庄公的直接受益者。
  如果为齐庄公平反,如果崔杼算弑君,也就等于庆封承认自己有罪。
  “崔杼家教不严,导致几个儿子骨肉相残,惊扰首都,惑乱百姓,死有余辜。”庆封给崔杼安排了这样一个罪名,算是蒙混过关。
  此后的中国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即便首恶已死,即便是内讧而死,掌权的人也决不会拨乱反正,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伙。
  
  当年崔杼之乱,许多人流亡在外,其中包括齐庄公的几个儿子。原本他们都以为现在可以回国了,可是庆封没有为齐庄公平反,因此谁也不敢回国。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希望能够让流亡在外的人回来。
  庆封会让他们回来吗?当然不会,因为崔杼的敌人,就是庆封的敌人。不过,庆封找了一个很冠冕的理由拒绝让他们回来。
  “崔杼虽然死了,他的余党还很多。这样,如果当年逃亡出去的人能够捉到崔杼的余党,就可以将功抵罪,回到齐国。”这就是庆封提出的条件,一个基本没有可能完成的条件。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回来了,谁?卢蒲癸,因为他是卢蒲敝的哥哥。卢蒲癸是齐庄公的近侍,当年因为拉肚子请假逃过了齐庄公之难,随后逃往晋国。


第一六七章 两只鸡引发的血案 
  
  庆封现在是齐国的老大,实际上的老大。
  可是庆封对当老大兴趣不是太大,他觉得人活着应该享受生活。于是,他把管理齐国的权力给了自己儿子庆舍,自己专门打猎和喝酒,这是他的两大爱好。
  问题是,自己玩总归没啥意思,于是庆封索性搬到了卢蒲敝的家里去住,一块打猎,一块喝酒。
  庆封的日子过得很爽,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时髦的事情。
  
  ——换妻游戏
  这一天,打猎很爽,然后喝酒,就用新鲜的猎物下酒。什么猎物?鹿,雄鹿,鹿血和鹿鞭都做成了菜。
  酒下肚,鹿血下肚,鹿鞭下肚。
  这三样,酒是用来壮胆的,用《水浒传》的话说,就是“酒壮色胆”。而鹿血和鹿鞭都是起性的,也就是“性药”。这三样东西在一起食用,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
  酒足鞭饱。
  “小,小卢,你老婆真、真骚啊。”庆封说话了,他早就觉得卢蒲敝的老婆温柔漂亮。
  “老,老庆,嫂、嫂子才是国色天香啊。”卢蒲敝也喝得不少,跟庆封称兄道弟起来。
  “你,你骗我。你嫂子那么老了,什么狗屁国色天香?”
  “我,我没骗你,我,我恋母情结。”
  庆封的元配是庆舍的母亲,早已经去世,现在这个夫人也已经四十多岁,而卢蒲敝二十多岁的年纪,所以要说恋母情结了。不过说起来,卢蒲敝母亲去世得早,倒真有恋母情结。
  “那,那咱们换换?”庆封说。
  “换,换就换。”卢蒲敝欣然同意。
  “那,我上你屋?”
  “好,我,我上你屋。”
  两人说到做到,算了换了卧房。他两个换了,可是两人的老婆没换。当天晚上,算是颠鸾倒凤,各逞英雄。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有记载的“换妻游戏”。
  从那之后,两人觉得“换妻游戏”其乐无穷,于是索性把小老婆也都拿来换。
  “交换产生价值,信夫?”庆封作了一个伟大的结论。
  庆封和卢蒲敝,换妻游戏的祖师爷。
  
  庆封在卢蒲敝家里过得很开心,按他的说法,这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因为这样,庆封就住在卢蒲敝家不回去了。
  庆封不回去了,朝中的大臣们就麻烦了,毕竟有些大事是庆舍决定不了的,于是大夫们常常要到卢蒲敝家来请示庆封。
  这一天,庆丰和卢蒲敝正玩得高兴,一位叫做析归父的大夫来了。
  “我要汇报一下关于公务用餐的事情,”析归父叙了礼,就进入了正题,“是这样的,公务用餐原本应该有两只鸡,可是最近被主管伙食的给换成两只鸭了。”
  原来,按规定,朝廷每天中午要为上朝的大夫提供免费午餐,按惯例有两只鸡。一般来说,多数人住在都城,上午上朝没事,早早回家了,也就不吃这个免费午餐了。而这段时间庆封在卢蒲敝家换妻兼办公,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上朝了。
  “换就换吧,鸡和鸭有什么区别吗?鸡鸭鸡鸭,本是一家,啊,换换口味不是挺好?交换产生价值啊,你看看我跟卢蒲敝,啊,那什么。”庆封说得口顺,差点把换妻的事说出来了。他觉得鸡换鸭这样的小事也来找自己,有些不高兴。
  “可是事情没这么简单啊,那送饭的把鸭肉都给贪污了,只剩下肉汤了。”
  “这有什么?没听说营养都在汤里吗?”庆封说话更没好气了。
  “可是,喝汤喝不饱啊。”
  “哎,饿不着就行了,晚上回家再吃不就行了?再说了,现在还有谁上朝啊?”庆封这火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析归父一向主动巴结自己,直接把他赶走了。
  “别人是不上朝了,可是子雅、子尾天天中午准时去啊,一开始一人一只鸡,现在成了一人一碗汤,这两位气得半死,直骂您祖宗呢。”
  “这两个王八蛋,真会过日子。”庆封脱口而出,他一向就瞧不起这两个人,只要有公款吃喝,这两人千山万水都要赶来,免费午餐当然不会放过。
  子雅和子尾是什么人?这两位是堂兄弟,都是齐惠公的孙子,现在是大夫。
  说起来呢,庆封、卢蒲敝、子尾、子雅以及析归父都是齐桓公的后代,大家本应该亲近一些。问题是,同是齐桓公的后人,贵贱不同,地位不同,自然就有人不满了,譬如子尾和子雅,自认为是正儿八经的公孙,反而不如庆封混得好,难免有些愤愤然。
  “别理他们,有免费鸭汤喝就不错了。”庆封接着说。
  卢蒲敝跟子雅子尾一向不和,如今听说这两个不满,当时大怒:“就他们还想吃鸡肉?老子还想吃他们的肉呢。大哥,咱们收拾他们吧。”
  现在,卢蒲敝叫庆封大哥。
  “为了两只鸡就收拾他们?”庆封有点犹豫。
  “没错啊,为了两只鸡他们就怨恨你,那要是更大的利益呢?岂不是要来杀了你?别犹豫了,动手吧。”
  “有道理啊。”庆封点头了。
  “那什么,你去联络其他的大夫,让他们跟我们联合出兵,讨伐子雅子尾。”庆封给析归父布置了任务。
  析归父走了,庆封和卢蒲敝继续去玩换妻游戏了。

——先下手为强
  析归父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
  可是,令析归父失望的是,他所找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加入讨伐子尾和子雅的队伍。
  任务完成得很差,析归父不敢去找庆封复命,不仅不敢复命,他还要担心庆封会来找自己。谢天谢地,庆封竟然没有来找过自己。到这个时候,析归父才明白,庆封要讨伐子尾子雅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说过了就过了,全副精力都在换妻游戏上呢。
  于是,析归父总算松了一口气。
  析归父松了一口气,可是有人不敢松气,谁?子尾和子雅。
  析归父满世界找人讨伐子尾和子雅,这哥俩也不是傻瓜,早就听到了风声。一开始挺害怕,后来见没什么动静,总算把心放下来一点。可是,既然庆封放了话,保不定什么时候动手啊。
  怎么办?先下手为强。
  自古以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那么,对谁下手?
  庆家父子中,庆封权力虽然大,却沉迷于换妻游戏;而庆舍目前实际执掌庆家,并且庆舍本人就是个大力士。综合来看,对庆舍下手更好。
  问题是,怎么干掉庆舍?
  “我有两个朋友,找他们帮忙,一定成功。”子雅说。
  子雅的两个朋友是谁?卢蒲癸和王何。
  
  自从卢蒲癸从晋国回来,仗着卢蒲敝的关系,作了庆舍的家臣。卢蒲癸从前做过齐庄公的随从,身高体壮,又会察颜观色,所以做了庆舍的家臣之后,深得庆舍的欢心。后来庆舍一高兴,把卢蒲癸招为自己的上门女婿了。
  你看这事情,听起来有些乱了。
  卢蒲癸是卢蒲敝的哥哥,卢蒲癸作了庆封的孙女婿,可是庆封跟卢蒲敝玩换妻,两人称兄道弟。从辈分上说,算是哥哥跟孙女上床,弟弟跟奶奶睡觉。
  不仅辈分乱了,卢蒲癸跟庆舍还是同宗,同姓都不婚,同宗就更不能婚了。可是,庆舍不管这些,卢蒲癸就更不管这些。
  “哎,你们是同宗,不避讳下?”有人问卢蒲癸。
  “嗨,有什么好避讳的?他不避讳,我吃饱了撑的去避讳?这就像读《诗经》一样,需要哪一段就读哪一段,我不过是取我所需的而已。”卢蒲癸回答,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最后两句的《左传》原话是: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
  断章取义,这个成语,出自这里。
  做了庆舍的女婿,卢蒲癸更得信任。卢蒲癸有一个做侍卫的同事名叫王何,当初也因为崔杼之乱而逃到了莒国,卢蒲癸请求庆舍让王何也回来,于是王何也回到齐国,再次成为卢蒲癸的同事,两人充当了庆舍的贴身侍卫。
  有两名大内侍卫的贴身保护,庆舍觉得自己的安全不成问题,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庆舍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两个卧底。
  
  ——可怕的老婆
  卢蒲癸和子雅本来就是朋友,现在他们则是同谋。
  子雅和子尾要杀庆舍,是因为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
  卢蒲癸和王何要杀庆舍,则是要为齐庄公报仇。
  里应外合,典型的里应外合。
  动手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七日,这一天将是齐国冬祭姜太公,四人决定就在太公庙下手。由于这一天是乙亥,因此命名为乙亥事变。
  有趣的是,这四人为乙亥事变占了一卜,然后把占卜的龟兆拿去给庆舍看,卢蒲癸说这是准备攻打仇人,请老丈人帮着看看。
  “嗯,好卦啊,一定能成,仇人必死。”庆舍倒是个占卜的高手。
  现在,卢蒲癸们更有信心了。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进行中,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六日。
  卢蒲癸准备刺杀老丈人的行动尽管进行得非常诡秘,瞒过了几乎所有人,可是,有一个人他是无论如何瞒不过去的,谁?老婆。
  女人,对自己的老公一向就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所以,偷情的男人最终都会败露。
  卢蒲癸老婆名叫卢蒲姜,就是庆舍的女儿,眼看老公整天神神秘秘,卢蒲姜就看出一点苗头来了。
  “老公,你们在筹划什么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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