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初……静皇叔把那个曹初送给寒儿如何?”
“曹初……哪个曹初?”似是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一时未反应过来,轩辕静愣了愣,目光有些迷离。
“年初跟着寒儿去沁邢二州的静皇叔府里的那个师爷啊。”
“曹初?”轩辕静又愣了愣,呆了片刻,一张俏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极度悲戚的神色,定定的看着与他隔了一张桌子的水寒,慢慢伸出手去。
“静皇叔?怎么了?”水寒有些奇怪,转头看看身侧的轩辕亦,见他也是满脸的疑惑,便伸出手去接了轩辕静的手。
“寒儿,莫非你喜欢上他了?”
“喜欢谁?”水寒给轩辕静攥了小手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
“曹初啊……寒儿该不会是喜欢上曹初了吧。”说着,轩辕静便攥了水寒的小手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寒儿不带这样的,寒儿都有了皇兄这么一个天上难找地上难求的大美人了还要琵琶别抱。……那个曹初有老又丑一点都不好,寒儿若不喜欢皇兄来来找皇叔啊……皇叔最喜欢寒儿了……”
“噗——”在轩辕亦额角青筋暴起,水寒满头黑线的同时,正端了茶盏喝茶的红叶才噙在口中的茶水就那么直直的喷了出来。
“寒儿若是不喜欢静皇叔……”轩辕静一双泪眼转了转就瞄到了正拿了丁宁递过来的布巾擦拭自己沾了水渍长袍的红叶,“寒儿若是不喜欢皇叔,小红也行啊,功夫又好,又是难得的大美人……”瞟一瞟额角上几根青筋跳啊跳的轩辕亦,再看看一脸苦笑的水寒,瞄瞄脸黑到不能再黑的红叶轩辕静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最后只得讪讪的住了口,松了攥着水寒的手,然后低了头,扯了自己衣服的袖口扭了扭身子。
“寒儿要那个曹初做什么?”自动忽略了委委屈屈站在水寒身侧,偷偷瞄着红叶的轩辕静轩辕亦问。
“铸剑山庄不是缺一个专门负责处理情报的人嘛!”
“寒儿是想让曹初去铸剑山庄?”
“曹初也算是个人物,养在静皇叔府中白白的浪费了。”
“又不人家非要养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轩辕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呵呵,其实父皇也有意让他入朝为官。”即便是撇开他在军中的战功不说,从隐卫传回落凤城的情报来看,这次曹初随轩辕天鸿治理沁邢二州水患过程中的表现却也可圈可点。心思缜密,脑筋机灵这人只要稍加提点用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过几年怕会成为飞岚的栋梁也说不定。
“可是……抛开他说自己不再想为官不说,寒儿觉得他并不适合入朝。”水寒歪了头皱了眉毛。
“此话怎讲?”听水寒说曹初不适合入朝为官,原本还在撕扯自己衣袖的轩辕静衣袖也不扯了,立刻回复到了一本正经的神态,重新坐回到长榻上问道。
就算是见惯了轩辕静变脸比翻书还快,见他收了一脸哀怨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水寒还真有点不适应,怔忪了一下才接着说,“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曾在军中为官,总觉得这人正义感太强。”水寒皱皱眉,他不是很善于说出自己的感觉。
“正义感太强……”轩辕亦托了自己的下颌想了想,正义感太强的人通常都见不惯朝中大臣们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看不惯官员间的礼尚往来迎来送往……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入朝。想罢轩辕亦忽然一笑,“既是如此这人就交给寒儿安排了。天色不早了,也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没事的该散的就都散了吧。”
“主子您可还有何吩咐?”没事人之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来至轩辕亦面前单膝跪地,抬了头看向他,见轩辕亦冲着他摇摇头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迈步出了偏殿。
“……”没事人之二张张嘴,眼睁睁看着红叶离去,伸出去的手没着没落的又放下了。
“寒儿……你去哪里?”见坐在自己身侧的水寒下了长榻,竟像是要离开,轩辕亦的凤目危险的眯了起来。
“咦?不是要传晚膳么?寒儿不饿……”那么大一块蛋糕下肚,不但说晚膳,就是明天的早膳不用他怕也不会饿了。听轩辕亦问,水寒的身子一顿,随后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看已经下了长榻正向他走过来的轩辕亦。
“寒儿可算过寒儿有多久没陪父皇一起用膳了?”说话间轩辕亦便已到了水寒身侧,伸手揽了少年的肩头一边说一边往殿外走去。
“多久了……”水寒一愣,多久了他还真没想过,不过自己是年初出京的吧,一边歪着头算日子,一边不自觉的抬了手。
“轩辕水寒——”见水寒竟当真抬了手掰了手指算日子轩辕亦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今日晚膳有没有寒儿爱吃的?”看见轩辕亦额角上蹦起来两根血管水寒十分明智的岔开了话题。
“寒儿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来便是。”
“那要他们加一碗蔬菜汤吧。”
“只要蔬菜汤?不要别的了?那个珍珠丸子寒儿不是很喜欢吃,昨晚父皇让御膳房做了,不过丁宁说你连碰都未曾碰,今晚让御膳房做来可好。”
“我昨天吃了两颗,是他没看见,今天就不要了。”
“可是寒儿正在长身体,只吃菜怎么成?”
“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了。”
声音渐传渐远,站在偏殿内的轩辕静目送着这对父子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离去,眼眸中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离了这偏殿,低了头神情落寞的往宫外走去。
屋脊上,一身天青色窄袖长袍的青年男子抱了双肩微低了头看着轩辕静离去,目光闪了闪。
刚才偏殿内轩辕静的那番闹腾他又怎看不出是其实是对了自己的?
自从听到了那条关于自己的传言后他就再未理过轩辕静。从那时起到现在,算算时间,也快有三个月了吧。三个月内,自己竟也真的与他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见那道影子出了盘龙殿的宫门往皇宫外去了红叶的眼眸暗了暗。
认真说起来静王爷为了一个叫小红的男宠追去馨兰苑这事给闹的满城风雨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那日在馨兰苑门口,轩辕静说他是来找自己男宠的时候自己若不应了一句他是来找我的,这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了。
事情虽然过去快半年了可这这余波还尚存。更有甚者在花了重金去馨兰苑见过了那位据说是楚楚动人迷倒了静亲王男宠的兰心姑娘后还不过瘾,竟妄图想暗入王府去偷看那名叫小红的男宠……一想至此红叶额角上的青筋就又跳了两下。
不过……望着那道在暮色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红叶想起轩辕亦曾说过的轩辕静在苍霄的经历,心里忽然抓心挠肝一般的痛,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望了一眼远处几乎和傍晚腾起来的薄雾融为一体的那道渐行渐远的影子,红叶的身子飞掠而起,径自往皇宫后面三卫的总堂而去。
红叶一进总堂内自己的书房便看见书案角上放的那盘蛋糕,看着那块铺了粉红色草莓酱的蛋糕红叶想了想,点手叫了名暗卫过来,“把这个给静亲王送去。”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春夏秋冬四名宫女和冷风他们回到了落凤城。这些人虽对水寒扔下他们独带了喜子回宫颇有微词,但水寒是主子,他们是属下就算是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再加上他们人一到水寒便跑去问寒问暖,心底的那一点点怨言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之后的日子,春夏秋冬四名宫女重新回到盘龙殿当值,冷风他们虽然算是寒王的人,却因为水寒年纪尚小未开衙建府暂时还是归在暗卫听红叶调度。
随着这一行人全部归来,盘龙殿内很快就又恢复到了半年以前那种有些闲散又平淡无奇的日子。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算算回京的日子不短了,水寒便想着接管铸剑山庄的事。只是两人情定不久,正是情浓之时,在轩辕亦恨不能两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腻在一起,又岂肯让个铸剑山庄分去他家寒儿的大半精力,所以,每每水寒提及此事他都会找到理由搪塞。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秋去冬来,很快,落凤城中便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庙堂卷 第八十二章 边关犒军
秋去冬来,落凤城很快就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傍晚开始落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清晨,雪过天晴,整个落凤城便成了一个冰清玉洁银装素裹的世界。冬日清晨初升的太阳柔和的光线斜斜的照着大殿屋脊上的积雪,泛起了一片柔和的光晕。
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紫红色二品太监服内衬了皮袍的后宫总管丁宁一边走一边搓着有些发冷的手指。他身后十几名端了洗漱用具,拎了装着滚开开水水壶的太监宫女全都规规矩矩的垂着头,排成两纵,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脚印,跟了他细碎的步子往盘龙殿的寝殿去了。
“丁宁……皇兄还未起么?”这一行人才到盘龙殿正殿的檐下,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轩辕静拦住了去路。
“静王爷,您好早啊。”虽早就见惯了轩辕静把这盘龙殿当做自己王府一般随便出入,但是这么早出现也还是第一次,给他撞了个正着,丁宁多少有些吃惊。
“呵呵……”轩辕静给丁宁一问,笑了笑说道,“一觉醒来看天已经亮了就起了身,哪成想起来后才发现竟是下了一场雪,雪光映了窗纱害本王还以为天亮了呢。皇兄和寒儿还未起身么?”
“是啊……奴才这不是正带了人去伺候皇上和寒王爷起身么。”
“既是这样,前头带路。本王也有几日未见九皇侄了,还怪想念他的。”说着,轩辕静便掩了披在身上的白色貉裘大氅,迈了步子径自往轩辕亦的寝宫走去。
…………,点了细碎的脚步一溜小跑的带了身后那些宫女太监,追着轩辕静往正殿跑的丁宁其实很想说,王爷您昨天还在盘龙殿和寒王一道用晚膳来着,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几日不见了。
不过,看着如一阵风一般往轩辕亦寝殿去的轩辕静,紧赶慢赶怎么也赶不上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的丁宁现在更想说的是,不是让奴才给您带路么,怎么您跑到奴才前面去了?
追着轩辕静来至盘龙殿寝殿的门口,见轩辕静单手扶了寝殿门要推不推的立在门口满脸疑感,丁宁忙打了个手势让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宫女在台阶下候着,自己拎了袍子的前摆上了台阶,“王爷,您……”这是在干什么。
“嘘……”轩辕静皱了皱眉毛,把右手的食指竖在自己唇间示意丁宁噤声,然后轻轻指了指那关紧的门扉,又冲着丁宁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也一道过来听。
王爷……您自己听也就算了,还要拐带着奴才听皇上的墙根……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扫了眼虽然依旧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台阶下,一个个却全都竖了耳朵的太监和宫女,再看看凝神屏气动也不动的立在寝殿外的轩辕静,丁宁忽然有了种想一头撞死算了的冲动。
寝殿内,挂了明黄色幔帐的龙床上,轩辕亦一身月白色里衣,满面怒容披头散发的盘了双腿坐在龙床的正中央。一张俊美异常的脸上一片恼怒,微眯起来的凤目牢牢的锁住了同样是月白色里衣,同样是披头散发,同样是满脸恼怒的少年。
给轩辕亦一双凤目牢牢的锁了,与他对坐的少年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惧,反而还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身子,气鼓鼓的以毫不逊于他的气势瞪回去。
良久,看少年原本白哲清秀的小脸因为气恼涨的红红的,轩辕亦忽然叹了口气。随着这口气叹出去,轩辕亦脸上的气恼也随即消散于无形,身子向前一倾,伸手便把对面的少年揽进怀中。
少年也不挣扎,任他揽入怀中后,动了动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后背就靠上了轩辕亦的胸膛。
“寒儿,听话。你若想念南元帅父皇下一道旨招他回朝就是了。大冬天的又是年关,又跑出去那么远父皇怎能放心?”低头蹭蹭那张小脸,轩辕亦轻声哄他。
“虽然是边关,可是又没在打仗,南东轩又是寒儿亲外公父皇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怀中少年身子随未动,眼睛却转了转在轩辕亦看不到的方向暗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寒儿可还记得上次你静皇叔边关犒军,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上去也老了很多,边疆生活清苦,父皇是怕你……”
“清苦又怎样,以前我在北非沙漠的时候……”
“轩辕水寒。”一声断喝,打断了水寒的话。铺天盖地的痛惜与愤恨和后悔瞬间传遍了水寒的全身。
这是轩辕亦的感情,水寒一愣,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父皇,寒儿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说着,水寒便调整了一下身子,姿势由原来的背对轩辕亦改为侧对,随后转过身微扬了头看向轩辕亦。
他的寒儿,总是能在瞬间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见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眸中满是担忧,轩辕亦在心中一漾的同时忽然有些后悔了。
伸展了手臂把离了他怀抱的身子重新搂在怀里,轩辕亦的眼眸暗了暗,敛了敛忽然乱了的心神,再开口他的声音平缓了不少,“寒儿,前世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这一世,有父皇在,前世的痛苦全都忘了吧!”只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要知道不单是这一世,前世父皇也曾与寒儿处在同一个世界里,也就够了。
每每回想起那夜水寒偎在自己怀中讲述前世他做佣兵时在北非沙漠中的经历,轩辕亦的心就如被人拿了刀子硬生生的剜去一块一般疼。
一想到自己最爱之人在本应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为了他的家族,给扔在那么一个环境恶劣,又要时时刻刻面对了致命危险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与说不出的疼惜都会从心底的最深处弥漫上来,传遍全身。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甚至是前世的事情,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的自责。前世,若是能早几年与他相逢,自己多多少少会帮到他吧,能助他一臂之力,……哪怕是在暗中也好。
可惜,造化弄人。水寒,水家家主,影狂的当家人,他的寒儿……怕是至死也不知前世有自己这样一个为他沉沦,爱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人存在。
“父皇……”被轩辕亦身上透出来的浓浓的凄凉与伤感包围,不知为何丝丝缕缕的忧伤也从水寒的心底涌上来,偎在轩辕亦的怀中,水寒也沉默下来。
“可是……父皇……寒儿还是要去边关。”许久,就在轩辕亦以为怀中少年已经打消了他的念头,低低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寒儿,父皇若是不准呢?”轩辕水寒你就这么想离了朕么?搂在水寒身上的手臂不由紧了几分,凤目再度危险的眯起来。
“为什么?”挣扎了一下,感觉到那揽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水寒便放弃了。人虽放弃了挣扎,声音中却带了些不悦。
“你一人去,父皇不放心。”这样的原因还用说么?
“沁邢二州走了一趟我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还怕它惊庆十九州。
“那里和沁邢二州不同。”毕竟是边疆,又岂是江南鱼米之乡能够相提并论的。
“那就要静皇叔一起去啊。”有静皇叔在总该放心了吧。
“你静皇叔不会去的。”那次犒军回来后他就发誓说再也不去了。
“你没问怎么知道他不会去?”上次静皇叔也说不去,还不是让你一道圣旨给发配到边疆去了?
“我就是知道他不会去。”
“你……你没问怎么知道?”水寒气闷,转来转去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