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莫语是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跟他说。所以,他便装作并未注意到沈凤的小动作,垂了头,一言不发的立在轩辕亦身后。
莫语不理他,尽管是千般为难,百般的不得已,沈凤也不得硬了头皮开口问道,“庄主是否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属下立刻改正……”所以请您不要这么……吓人了……咽了咽吐沫,沈凤仗着胆子悄悄看了眼轩辕亦地张俊美异常却蒙了一层寒霜的脸重新低了头。
沈凤一问,轩辕亦身形一转,便面对了沈凤和跟在他身边的管事们。微眯起来的凤目中恼怒更甚,被轩辕亦的目光扫到,包括沈凤在内的分庄一干庄重全都硬生生打了一个冷战,胆子小一点的双膝抖了抖险险跪下去。
“没事,没事你们就退了吧,本座今天累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轩辕亦袍袖一甩进了正房。
看那正房房门关上,得到轩辕亦命令的沈凤和他身后的一干管事全都如临大赦一般,齐刷刷的松了口气,擦汗的擦汗,拍胸口的拍胸口。
“莫总管,庄主看样子不高兴?”见莫语一声不响的出了院子,沈凤忙跟上去。
高兴?守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庄主不久前才得偿所愿,抱得美人,此时正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之时,你就这么一声不吭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把人给拆散了,他不暴怒就不错了,还高兴?莫语见沈凤满头雾水的看着自己,一笑,大步流星往自己住的院内走。
“莫总管……属下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您明示。”沈凤见莫语笑的高深莫测,就知道他知道原因,只是未说出来,忙躬着身子追上去。
“想知道?”转头看看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侧的沈凤,莫语笑问。
“想。”听莫语话头有所松动,沈凤忙又上前两步。
“什么原因我不能说,你去找一个人,只要把刚才的事说了,庄主自然就会高兴了,也不会怪罪你了。”
“谁?”听莫语说的神神叨叨的,沈凤追问。
“呐。”莫语一笑,握在手中的素面折扇一指不远处另一座青砖院墙围起来的院子,“少庄主。”
江湖卷 第二十二章 初入江湖
天下第一庄,飞岚铸剑山庄。
庄内既有无数武林豪杰,江湖高手,举世闻名的剑师工匠,庄下商号又遍布飞岚,苍霄,和莹碧三大帝国,聚敛的财富让人难以想象,背后还有飞岚唯一的亲王,静亲王轩辕静撑腰。这样的所在本就是江湖中各路侠剑客,各门各派争相巴结靠拢的对象。
又加之,今年更是付出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的铸剑山庄庄主段一凡会亲自前往惠州这一消息,使得本就引人关注的铸剑山庄和现任庄主段一凡完成成了早已云集了无数武林人士江湖门派的惠州最大的焦点。
所以,铸剑山庄那几百人的队伍还在庄外宽敞的官道上逶迤而行的时候,铸剑山庄庄主到惠州这一消息便不径而走。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各式各样的请柬拜帖如雪片一样争先恐后的飞到了惠州城外这座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庄院。
跟在请柬拜帖后的,则是前来拜庄的各色人物。从成名已久的侠剑客,各门各派的长老甚至是掌门,到名不见经传的初入江湖的毛头小伙,男妇老幼一应俱全。
拜帖,礼品留下,若是想见庄主,对不起,庄主才到,人因马乏暂时不见任何人。面对纷至沓来的各色人等,铸剑山庄大总管莫语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客客气气迎进来,再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跟在莫语后面,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送走了一波方明不见庄主就不走了的客人,沈凤对这名三十出头的青年心生佩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既给人留足了面子又丝毫未折损铸剑山庄的形象,大总管果然是大总管啊。
“时辰不早了,关庄门吧。”眼看天色渐黑,趁着没有客人的来访,莫语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
“是。”随着一声应答,一直敞开的铸剑山庄的正门被几名庄客推了,轰隆隆的关上,上锁。
“总算是结束了。”这半天,可真够累的。这座庄院即使是年节也从未这么热闹过,迎来送往竟是一刻也未曾休息,抬手擦擦头上的汗水,沈凤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出了口气。
“结束?”一声轻笑传来,莫语嘴角轻扬,“离结束还早呢。通知庄内客护院,全都给我警醒一点。今晚咱们怕是还会有不少不请自到的客人要招待。”
“总管,大总管是什么意思?”正厅内同样是忙了一下午的管事们目送莫语往后院去后全都看向沈凤。
“大总管的意思是今夜怕是会有人前来探庄。”一丝苦笑自沈凤嘴角现了现,随后隐去。
庄主到了,又不见客,心生好奇,或是心怀鬼胎的大有人在,趁着夜黑风高前来探庄也算是江湖人做派。虽然庄内外早就因为庄主到来戒备森严,但是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为好。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沈凤苦笑了一下,提了提精神“立刻去安排人手,告诉巡庄的护院,今夜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庄内有什么闪失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
“是。”难得见沈凤如此郑重。本已放松了精神的管事们又重新紧张起来,纷纷散去。
庄内的护院和庄客们虽一个个精神百倍,警醒异常,庄内也因为他们的警醒透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与之相反,山庄后院,与轩辕亦所居的翠园隔桥相望的那幢小小的院落里,却透了股郊外山夜深人静时那份特有的安宁和静谧。
已近千夜,书房中的灯光依旧明亮,书房靠内侧的长案后,铸剑山庄少庄主轩辕水寒正逐一检视不久前莫语派人送来的拜帖和请柬。
峨眉、武当、点苍、崆峒……前世武侠小说中看到的门派名一个人全都出现在他面前的拜帖上,除此之外天涯望海阁,玉门,灵隐教……等等这一世听过的门派名字也在那一堆拜帖上,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梁上盟长老的拜帖。
从落凤城到惠州,一路行来,游山玩水,逍遥自在,虽是出门在外却并未遇上什么波折,和平日出行没什么区别。直到此时,坐在长案后,翻看着桌上这一堆拜帖请柬,看着一张张拜帖上听过或是未听过的姓名,门派,水寒才终于有了一种初入江湖的感觉。
合了最后一张请柬,水寒长长的舒了口气,抬了手臂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沐浴吧。”
“是。”立在桌案扣的春梅就了一声,退出书房去准备沐浴用品,夏荷则留下来收拾桌案。
沐浴更衣之后,换了素白里衣,水寒走进寝室,摒退了跟进来的喜子和春梅,待他们掩了寝室的门之后,水寒才来到床前,伸手挑了天青色厚纱幔帐。
幔帐内宽大的木床上铺了厚厚的锦褥,一条雪青色锦被平平整整的铺在锦褥上,背头上两枕并排,枕上铺了绣着大朵牡丹花的枕巾。木床最内侧数条锦被摆在一起以备随时取用。
照理说半日的车马劳顿,又加上处理了半晶的庄内事务,见到这般舒适的大床水寒本该一头倒上去睡个安稳的好觉才对,可是皱了秀气的眉毛立在这床前许久,水寒并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
很久以前,每当年底帅府省亲,躺在帅府内雪青色的幔帐内他都会失眠。开始他以为不过是因为睡习惯了自家父皇那张宽大的龙床,乍一换床不习惯,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发觉,他恋上的不是那张龙床,而是龙床上的那个人。
既然已经有了那个人不在身边就睡不着的觉悟,水寒便不打算浪费时间,重新合了天青色床帐,伸手捡了外袍裹在身上,胡乱系了腰带,扫了一眼寝室后又将放在桌上的挎包斜挎在身上,身形一闪便出了寝室,开了正房房门,飞身跃上了青砖的院墙,辨了一下方向,往轩辕亦所住的院子飞掠而去。
翠园内,正房的灯都已熄灭,只有廊下两盏风灯略显暗淡的光线照亮了房门口的几级台阶。踩了那几极台阶,水寒推了推房门,进去,随后穿过厅堂,很快就到了寝室前。
伸手推开寝室的房门,待那似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飘进鼻孔,水寒就知道自己并未找错。嘴角上挂上抹淡淡的笑意同时,反射掩了房门,宽去身上外袍随手扔到圆桌上,然后拎了背包噙着笑意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寝室最内侧的床前,伸手去挑床上的厚纱幔帐。
却不想指尖才触到那幔帐,一双大手便从帐内伸出,揽了水寒的腰身,幔帐一动,本是立在床边的少年便被那双手卷到了床上,身子被箍进床上之人怀中的同时,一声冷哼自耳边响起,“哼,都这么晚了,寒儿终于舍得来看被忽略很久的父皇了?”
“才半天而已。”黑暗中,水寒撇撇嘴,解了放在枕畔背包上的暗扣,伸手进去掏出了那颗一直带在身边的夜明珠。单手撑了床想爬起来把那珠子挂在帐子内。
“才?”上挑的声音中不愉更甚,则偎进了怀内的身子又要脱身出去,轩辕亦自然不悦,伸手便把才探起一半身子的少年按回到怀中。觉察到轩辕亦声音中的不满,水寒便转过身来,对上了那张皱了眉毛,垂了嘴角的俊脸。
明明两世都比自己大,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哄他啊。觉察到轩辕亦在闹别扭,水寒有些无奈,伸手环了身边人的脖子,探过身子,将唇压在了轩辕亦的唇上。
“唔。”一声闷哼,本是上半身探在轩辕亦胸口的少年转眼间被压到了床上,手中的夜明珠也在脱手后滚到床内侧。
激吻后,轩辕亦有些气喘,单手撑了身子低头望着床上少年,见滚落到床内侧夜明珠的冷光下,身下少年眼角眉梢现了些许的春色,心中一漾,手便探进了少年素白衣以内,沿着腰侧向上滑去。
仰面朝天的少年身子忽然颤了一下,一双清可见底的眼眸中也同时现了些许的春情,本是置于身体两侧的手臂也环上了轩辕亦的后背。
本已到达少年肋下的手稍作停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向上移动。只是瞬间的停顿,水寒却也察觉到了,已经揽上轩辕亦后背的手迅速抽回,隔着衣服按住了那只已经移动到胸口的手,“外面有人。”
“别理他们……我们继续……”身子伏下,浅浅的吻落在少年,痒痒的麻麻的。
“好像被发现了。”一声轻笑传来,水寒的双唇抿在一起。
果然,随着水寒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
“是我。”压的低低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房间,这声音有些耳熟,水寒一愣歪了头,竖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但是,接下来传进寝室的声音更低,片刻门外传来红叶的声音,“主子,隐卫总管到了。”
“是小舅舅。”几乎是同时水寒也认出了来人的那熟悉的声音,从三年前沁刑两州治水至今已经快三年未见到他这个一直在惠州当刺史的小舅舅,乍听到南飞羽的声音水寒自然激动,撑起身来便要下床去。
“寒儿,”眼疾手快伸手揽了少年的腰把水寒重新揽入怀内,唇凑到他耳边说,“寒儿就打算穿着这身去见南刺史?”
“啊……”被轩辕亦一说,水寒也才想起自己只穿了里衣,忙伸手扯了被他扔在圆桌上的外袍七手八脚的往身上裹。可是广袖子挂在身上怎么摆弄也不平整。
“寒儿。”借了床内侧夜明珠的光线,见水寒比了半晌不是这边衣襟长了一块,便是那边衣襟少了一块,折腾的已经是满头大汗还未穿好外袍轩辕亦顿感无力。
“让南总管去前厅候着……还有,让春梅夏荷带了寒王有衣服过来。”下了床,伸手按了水寒揪在外袍上的手,轩辕亦扬了声音后俊脸上现了抹笑容。
“是。”门外传来应答声。
“主子。”过了片刻,脚步声再起,门外传来春梅的声音。
“呼——”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松了一直扯了自己外袍领口的手,水寒应了一声,“进来吧。”
“是。”寝室的门被推开,带了水寒袍服的春梅夏荷走进寝室,仿佛水寒在这里是理所当然一般未有丝毫的惊讶,上前替他着了带来的水色长袍,束了披散在身后的满头乌发。
“走吧。”收拾妥当,转向见轩辕亦也已经梳洗毕水寒招呼了一声,拎了长袍前摆率先往前厅去了。
前厅内,南飞羽一身黑色劲装,坐了下手的太师的椅,手中端了一盏香茶。随着温热的茶水下肚,春夜里沾染的寒意顿时去了不少,南飞羽轻轻的舒了口气。听厅外有脚步声传来,南飞羽忙把茶盏放到一侧的小几上,站起身来。
“小舅舅。”清亮的声音响起,身形一晃,一身水色长袍的水寒便到了南飞羽的面前。
“寒儿?”虽然知道这一次水寒也有跟来,却未曾想这么快就见到,乍一见到水寒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南飞羽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眸内便现了一抹惊喜,伸手拉了水寒的手,从头到脚把站在面前的少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中的笑意更甚。
面前少年变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身体和同龄的人相经虽略显单薄,却也是挺拔笔直。小巧的瓜子脸虽还如从前一般清秀,原本轻淡的眉毛却也浓密了许多,眉梢隐隐现出来的那一点点剑锋给清秀俊郞的小脸上添了些许少年特有的英气。三年多未见,记忆中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变成了翩翩少年。不过那双清可见底的眸子却如记忆中一般不二。
“寒儿长大了……”伸手拍了拍立在面前的少年,南飞羽眼中现了些欣喜,还想说什么一抬眼瞟见跟在水寒身后进门的轩辕亦和红叶忙收了脸上的笑容,冲着两人单膝跪地,“属下见过主子,见过红总管。”
“南总管不必多礼。”轩辕亦转头瞄了眼水寒,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似有不满的一笑说道,“这厅内并无外人,南总管也还随意些才是,坐吧。”
“是。”应了一声后南飞羽站起来待轩辕亦坐了首位,红叶站到他身后才又坐了下手的位置。看南飞羽坐下,水寒也才挨着他坐下。
轩辕亦坐在太师椅上,后背靠在椅上的靠垫上,看了眼坐在下手的南飞羽。已近中午的南飞羽褪去了青年时的毛躁,变得沉稳干练的许多。身上虽是一身劲装,却遮掩不住不自觉的带出来的果断。
几年未见,他的这个隐卫总管倒是成熟稳健了许多,轩辕亦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南总管,三更半夜,夜探铸剑山庄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主子,”轩辕亦问话,南飞羽便向前欠了身,微低了头,“今日接到三卫传递隐卫总管的消息说主子今日到惠州,在杀铸剑山庄分庄内停驾,属下特意前来报备。”也顺便看看自己那个封了王的外甥。说完南飞羽便看了坐在身边的水寒,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暖。
“嗯。”轩辕亦点了点头,“惠州城内武林各派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除了主子到惠州这个消息带来的骚动外,暂时还没有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情发生。就目前情况看来,在试剑大会之前,各门派世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说完,南飞羽想了想又补充道,“倒是有几家设下擂台,比武招亲的武林世家在听闻主子要来惠州后把本已经定好的日期错后了几日。明后两天,会有数座擂台在惠州城外摆开。”说完,南飞羽便抬头看了眼靠坐在太师椅上的轩辕亦。
“他们该不会是等着本座去打擂吧。”南飞羽话中的意思,还有些武林世家的小算盘轩辕变又怎会猜不出来,嘴角轻扬,轩辕亦俊脸上带出抹嘲弄的笑意。
“就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