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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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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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这些誊写一份出来送到翠园。”良久,轩辕亦才开口道。
  “是。”沈凤和莫语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躬了身子低声应道。
  “你们去吧。”见轩辕亦终于看完了堆在桌上的那一叠叠大小不一的笺纸,水寒轻轻摆了摆手。
  莫语未说话,向着水寒抱了抱拳,一转身见沈凤立在桌案前似是想说什么,忙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见状,沈凤便跟在莫语身后出了书房。
  “亦。”见莫语将房门带好,屋内再没了外人,水寒起了身,来到轩辕亦身前,把自己的手轻轻覆在轩辕亦的手上。
  “寒儿。”俊脸上面前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揽了身侧少年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上,像是找寻慰藉一般将头埋在少年的怀内,随后缓缓合了凤目。
  环了轩辕亦的肩膀,水寒的唇轻轻印在他的额角上。他知道,此时的轩辕亦该是沉浸在数年前宫中自己为离火所伤的那段回忆中。将心比心,若是轩辕亦陷入同样的境地,自己怕是也难以承受当日的苦痛绝望与无助吧!低低地叹了口气,水寒未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必说什么,只要像这般好好的守了他,也就够了。
  书案上夜明珠那清冷的光线映在两人的身上,却是那般的温暖,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重物放在地上的声响,接着便是竹枝的扫帚刮擦在地面上的声音。是早期的庄丁开始一天的洒扫,偎在一起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眸,相视一笑。
  “天亮了。”略有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些未清醒的慵懒,水寒抬头看向门口。黎明那还有些暗淡的晨光透过窗上薄薄的窗纱透了进来。
  天亮了。红叶反手抽出刺入对手胸膛中的宝剑抬头望了望头顶,浓密的枝叶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的天空,却还是有几抹淡青色从枝叶的缝隙间透下来。
  此时,这林间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棵棵大树下空地上夯实了的泥土都被已经发黑的鲜血染过。因为是突袭,红叶带来的人又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暗杀突袭的好手,所以伤亡不多。地面上,草丛间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是孤星的。偶有的缠斗也已接近尾声,铸剑山庄的不少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救助己方受伤之人。
  静呢?将视线从头顶被树枝分隔的斑斑驳驳的天空上移下来,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并未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红叶的心在瞬间便提到了喉咙里。
  静?猛然转身,有些张惶的红叶一眼便看见侧对了自己手握长鞭的轩辕静。身上黑色短打虽未有任何破损却也沾满了血污和尘土,从额头流下来的两道汗水冲去了脸上蒙着的泥土,露出白皙的皮肤,发丝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一处。显见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恶战,暗淡的晨光下,轩辕静多少有些狼狈。
  敛了平日里时常挂在脸上那瞬息万变的表情,轻轻蹙了眉毛,冷了一张俊俏的脸的轩辕静屏气凝神,身体微微向前倾着,身上肌肉绷得紧紧的,右手扣了长鞭,幽碧的鞭身一尘不染垂在身侧,鞭尾拖在地上。全身,包括那拖在地上的长鞭全都现出了一种极强的戒备。
  一整夜,他就是这般一直护在自己身后么?觉察到轩辕静长鞭的守备范围竟能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红叶眼眸暗了暗,收了手中长剑,向轩辕静走去。
  觉察到红叶的视线,轩辕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转过身来,放松了绷的紧紧的身体冲着红叶一笑。
    “怎的伤到了?”行至轩辕静面前,红叶的右手抬起,手指轻轻碰触到了轩辕静额角一道指节长短的,细细的伤痕,漠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现了抹疼惜。
  “嘶——”伤口被红叶碰触,轩辕静嘴角抽了一抽,脸上忽然现了抹古怪的神情,“没事……”
  “静?”微微扬起来的声音中带了些询问,一同扬起来的还有红叶两道浓黑的眉毛。
  “呵呵,没什么。”觉察出红叶声音中的不确定,轩辕静犹豫了一下,俏脸上竟飞上了一抹红晕,讪讪的低了头。他不说,红叶也不动,就这样看着他。
  “真的没什么?”轩辕静偷偷瞄了瞄红叶身后,见那些打扫战场的属下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时的往他这里看过来,轩辕静收了手中长鞭,低着头伸手扯了扯衣角,“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许久不用了,有些生疏,被碧痕的鞭尾扫了一下。”
  …………竟然是被自己鞭子的鞭稍伤到的?看着面前期期艾艾的轩辕静红叶瞬间无语。这人,到底哪里好了,让他这般的牵肠挂肚?红叶忽然觉得自己本不该追问下去的。
  “不过那个偷袭你的人可是被我一鞭便结果了性命了。”见红叶未说话,轩辕静便又加上了一句。说罢,如邀功的孩子一般俏脸上现了抹得意之色。
  “下次小心。”注视着面前有些孩子气的轩辕静,红叶不禁莞尔。手指顺着轩辕静额角上的伤痕滑下,手掌轻轻托了轩辕静的那张俏脸,红叶的眼眸暗了暗。
  “因为一时性急,忘记长鞭还是要卷回来……不过你放心我只伤了这一下……”听红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轩辕静整张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你还想要伤几下?红叶眼角一抽,满腔的怜惜疼爱顿时消散于无形。
  “总管。”一声低唤,红叶手下一名暗卫单膝跪在他面前,“后面一座屋子内关了十几个孩子,属下等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必是在这营中接受训练的孩子吧。轩辕静收了脸上的笑容看向红叶。
  红叶略过了他的视线,脸冷了一冷,转身向后面一座位于营地边缘的石屋走去。
  远离战场营地一角的一间石屋门口立了两名铸剑山庄的人,经过了一夜的恶战,两人都有些狼狈,其中一人的小臂上还扎了止血的绑带。见红叶带了几个人走过来,两人忙单膝跪下。
  轩辕静跟在红叶身后来到这处石屋前。乍看上去,这屋子和其他那些石屋没什么两样。同样的木板门,同样两侧各有一扇窗子。不同的是,这门要比其他屋子厚实许多,窗子开的也要高上许多,差不多都到了一个成人头顶的高度,也小了很多,窗上还镶了手指粗细的铁条。两扇窗子中的一扇打开着,这几人多半是通过这窗子才看到了屋子内的情况。
  “打开。”
  “是。”随着红叶一声令下,门口的两人费力的搬开了那两扇对开的木门,木门被搬开后现了里面两扇同样是对开的铁门,门上缠了数道铁链。
  手起刀落,哗啦一阵脆响,铁链落地,两个人又推开里面的那两扇铁门。
  铁门被推开,借着暗淡的晨光,门口的几人很快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门口站了十几个男孩子,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不等。这些孩子挤成一团,不吵也不闹,一张张满是稚气的小脸上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极强的戒备和警惕。有几个孩子的眼睛里甚至跃动着怨毒火花。
  对上了这些孩子冷冰冰的视线,轩辕静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这些十多岁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带他们一道回庄。”红叶的视线从那些孩子的脸上依次扫过。
  “是。”跟在身后的几个人过来清点人数,随后带着他们从这幢石屋往前面有马车的空场去了。几个铸剑山庄的人和十几个孩子一离开,这间石块垒起来的屋子就空了下来。望了眼面前已经全空了的屋子,红叶迈了步子走进去。
  见红叶走进去,轩辕静便跟到了门口,向内看去。石屋内,几十张木床排成几行。每张木床旁都放了一只多半是用来装随身物品的木箱。床板上堆了土蓝色的被褥,粗看下去倒也干净,又加上开在四面墙上小窗形成了空气的对流,这屋内并未有什么异味。
  “静。”轩辕静立在门口正打量着眼前的石屋,忽然听到红叶唤他,便应了一声走进去,绕过一排排的木床,来到最内侧的石墙边。
  面前这面石墙粗看下去和普通的石墙没什么两样,同样和了糯米的砂浆灌了墙缝。不同的是石块上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的字,待轩辕静看清那上面大小深浅不一的字竟是一个个人名的时候,一股恶寒便从后背沿着脊骨蹿到了头顶。
  “小红,这是……”虽然已经猜出来这些人名的由来,轩辕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的名字,在这里。”红叶右手的食指轻轻婆娑着他面前胸口高处的一块石块。石块右下角,在层层叠叠浅浅的刻痕下面,数道刻痕深深陷进石块内,赫然是楚迪两个字。
  “初到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想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所以每日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我都会垫了脚尖在这里一遍一遍的刻这两个字。”不但是我自己,曾经走进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有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整面墙上才会刻下这许多的名字。红叶的眼眸忽然暗了下去,死沉沉的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我和哥哥的名字在这里。”低低的抽泣声从红叶身边传来,齐清蹲在屋子内侧的一角伸了小手轻轻触摸着身侧的墙壁。“我回来了,可是哥哥他……”
  “你会永远都记得他吧?”沉吟了一下,轩辕静走过去,蹲了身子伸手摸摸齐清的头。
  “会。”齐清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有些哭花了的小脸。
  “若是这样,你哥哥便会永远都留在你的心里。日后若你有了孩子,把这些讲给他们听,他们也一样会记住。”
  “所以,就算是他的名字没了,也一样会有人记住他?”
  “对。”轩辕静抬了手,轻轻抹去了齐清眼角的泪水,“我们也走吧,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你这样的孩子应该呆的地方。牵了齐清的手,轩辕静看向一直立在身侧的红叶,“小红,你也一样,会有很多人记得你。就像寒儿说的,哥哥,我,寒儿,还有你的那些属下。”所以,这个刻在这里的名字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明白了,静。”沉默了半晌,注视着面前轩辕静那双满含坚定的眼睛,红叶死沉沉的眼眸缓缓亮了起来,俊朗的脸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一闪即逝,“该走了。”说完,红叶迈了大步头也不回的出了这间石屋。
  “咱们也走吧。”伸手牵了齐清的手,轩辕静嘴角轻轻扬起。身侧的齐清显然还不是很懂轩辕静的话,手虽然给轩辕静牵了,人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角落里自己哥哥刻下来的那个名字。
  轩辕静也不急,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往前面的空场走去。待走到石墙开口处,几辆孤星的马车已经收拾停当,除了家具和尸体外与孤星有关的一切东西都被打包带走,以便回去后再仔细查点。
  见轩辕静和齐清来了,红叶便伸手把齐清抱上马车,待轩辕静坐进去后自己也上了车。
  “出发。”一声令下,马车便出了密林深处这座十分隐秘的营盘。
  一天后,待孤星的人因为突然没有了这里的消息进来查看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满地的尸体和空空如也的营盘。除此之外,在营盘的正中,夯实的地面上,以宝剑的尖端刻了两个字:幽冥。
  惠州望海楼,取的便是坐于楼上可望见远在数百里之外大海的意思。不过这上下四层的酒楼虽然是目前惠州中最为高大的建筑,若想望海却也不大可能,所以楼名望海显然过于夸大其词了。四年一度的试剑大会会场便设在这座多少有些名不符实的酒楼内。
  江湖上虽然因为试剑大会特地来惠州的人大有人在,可能进入这会场的人不是江湖上知名的侠剑客,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便是闯出些名号的门派世家。换而言之,能真正进到这会场并在会场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全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会还未开始,已经在会场内就坐的人们闲来无事便和坐在身前背后的人攀谈起来,讲一些江湖传闻,讨论一番今日的盛会。无论是说话的,还是听话的,这会场内大多数的脸上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会场内,凌九霄冷着一张脸抱了肩膀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静静的听着身前背后不时响起来的说话声。
虽然今日便是他耗费数年心血精心打造的宝剑横空出世之时,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非但如此,他的情绪反而随着大会开始的时间不断临近变得越来越低落。


江湖卷 第四十七章 所谓盛会
  凌九霄情绪低落的原因就在会场前排那几张空出来的椅子上。那几把太师椅是为铸剑山庄,换句话说是为庄主段一凡和他身边亲信准备的,试剑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还未到,是不来了么?
  眼看着大会开始时间就要到了,会场内大多数人都停止了谈笑,嗡嗡的声音低下去不少。与会场内渐渐低下来的声音相反,会场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喧哗,很快便有消息传来:铸剑山庄的人到了。
  铸剑山庄?是小亦么?凌九霄呼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向开在一侧的厅门看去。厅内站起来的不止他一个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齐刷刷的看向那扇对开的木门。
  莫语一进门,见厅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和身后一行人的身上眼角便抽了一抽。这些人大概以为今年铸剑山庄露面的会是轩辕亦吧,莫语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家主子杀伤力巨大,可大到这般的万众瞩目却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顶着那些或惊诧或好奇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进到厅内后,莫语带了身后几名庄内的管事往最前排给铸剑山庄留出来的座位走过去。他身后几名接受邀请作为评判的铸剑大师则径自往最前方,与武林人士相对的评判席而去。
  前几日铸剑山庄庄主段一凡在惠州现身,其气度英姿早已在惠州城广为流传。不过当日亲见了这为传说中人物的人毕竟是少数。江湖人中传言这位段庄主来惠州的目的多半是因为试剑大会的缘故,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今日必会在会场现身,所以这会场中的人到有大半为的是能亲自目睹这位天下第一庄庄主的风采而来。却不想这位庄主并未露面,铸剑山庄也一如往届一般由大总管莫语出席,这使得会场内大部分人脸上都现了些失望之色。
  “莫总管。”莫语正往前行,一旁太师椅上忽然站起了一名中年人,立在通道前,拦住莫语后冲着他抱了抱拳,“在下敢问莫总管,试剑大会为武林盛会,各门各派当家人系数前来,怎的段庄主今日未来?”既然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在场之人就都竖了耳朵听莫语如何解答。
  “适逢武林盛世庄主也曾说过要亲自前来,只不过少庄主身染微恙,庄主心绪不佳,所以今日由莫某人代替前来。”人家客客气气的问,莫语便也客客气气的抱了拳回答。
  “哼,”莫语话音未落,前排一声冷哼传来,“因为一个孩子闹了场小毛病便不来参会,这样的理由你铸剑山庄也说得出口。依我看染恙是假,瞧不上这大会瞧不起我们在座的这些人有是真的吧?”此话一出,会场上立刻一片哗然。
  “洛少庄主何出此言?”说话之人虽自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莫语却早就认出了说话之人。
  “少庄主天生羸弱,偶染微恙庄主因此心绪不宁,无心试剑大会也在情理之中。在座诸位多为人父母师长,庄主心情各位想必也深有体会,自然不会怪罪庄主未能亲自前来。可是洛少庄主却因此发难,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一席话在以情动人为庄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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