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他之钱慷自己之慨来讨小情人的欢心,这事还真不像是堂堂飞岚之主会做出来的。撇了撇嘴,云锦天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一侧与深寒之人战在一处的慕容非身上。
呃……将云锦天脸上表情看在眼中的水寒多少猜到云锦天想的什么。小脸一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师父,这里就交给您和慕容城主了。”
“嗯,你去吧,你放心,师父绝对不会让深寒之人逃走一个!”多少年的大仇总算得报,他又怎会纵放了这些人!视线未从慕容非身上移开分毫的云锦天随口道。
“父皇,咱们走吧!”云锦天未看他水寒反倒是松了口气,回转身形,往来的方向而去。
见那白衣少年离去的速度之快多少有些逃跑的意味,轩辕亦看了眼云锦天,一笑便跟在水寒身后离去。
纵身跃到庄外山坡之上,水寒再次回转身体,向下望去,若大的铸剑山庄已经完全陷入到一片火海中,蒸腾的烈焰越烧越高,飞卷着直冲云霄,就如一只巨大的火炬一般映红了半边天。
“用这么一座庄院换整个深寒也值了。”见水寒默不作声的立在山坡上看着谷底,轩辕亦低声道。
“寒儿知道。”转头一笑,水寒说,“父皇咱们走吧,更正州城里面还有个玉无极呢!也不知道小舅舅那里怎么样了!”
“是啊,深寒之后还有一个玉无极!”而且惠州城防营的十万大军已悉数被轩辕静带走,至今还未回来,此时的惠州俨然是一座空城。今夜最难对付的其实是刺史府里的玉无极!
今夜注定无眠。
与轩辕亦和水寒相距数里之遥的另一处缓坡上,武曾一手拎着宝剑另一手扶着身旁的一株树木的树干,呆呆的望着山脚下那一片火海,听着那呼呼的火声和从火海中传来的凄厉的尖叫声和哀嚎声,身子晃了一晃,半晌单手捂住胸口,张了张嘴,随后一口艳红的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
“哎——”一声叹息从他身后传来,“没想到隐匿在飞岚几十年的深寒竟会在惠州城外这座小小的山谷间全军覆没,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单手捂在胸口上的武曾身子一震,忙转过头去看向立在他身前的男子,“你——怎会来此?”
“你不也来了?”男子未靠过来,而是立在坡上毫无表情的看着谷底的火海。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是白莲纵放了你?”
“白莲?”欧楚环冷冷一笑,抬头用下颌点点无数深寒之人葬身的地方,“你怎么会想到我是被人纵放了的?武曾,你就是因为太高估你自己和你手下人的能耐,才会落到这般下场的。没想到死到临头还不改悔。”
“你是来看热闹的?”
“热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将手负在身后欧楚环踱了方步来到武曾身前,“段一凡飞岚之主的身份连你都知道你的主子又怎会不知?他知道却并未告诉你是为什么你想不明白么?”
“你——”
“你既想不明白我便告诉你,因为他知道深寒虽实力雄厚却绝对不是岚帝和铸剑山庄的对手,他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这件事后,将脑筋动在铸剑山庄和轩辕亦身上。”言罢,欧楚环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那片火海之上,“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他选的这个人竟然做了他最怕的事情,让深寒全军覆没却一事无成!这一次,苍霄屯在边境线上的那一百二十万人马怕又是白跑一趟了。”
为身前青年身上带出来的冷漠与那堪比天潢贵胄的气势所震慑,更为他说出来的话所震惊,武曾竟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江湖卷 第七十二章 加入战团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什么人?”一声轻笑,欧楚环迈步来到武曾身旁,探过头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我姓雪,雪念音。”
“你是……你怎会到这来?”武曾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觉得这男子让他觉得既危险又无法控制了,这样一个与自己主子身份相当的人又怎可能臣服于他。
“各为其主,你说我为何会来这里?”轻声一笑,欧楚环便直起微微前倾的身体,后撤了两步立于半山腰上望向谷中那片飞卷起来数丈高的烈焰,“深寒几乎是全军覆没,飞岚又固若金汤,你主子怕是不会让你好过,不如你跟了我怎样?”
身子忽然颤了颤,望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铸剑山庄,想到几日前自家主子离开时留下的话,身上的夜行衣很快就被冷汗湿透。
噗——一声轻响,一道血色直喷向天空,化作星星点点的红雨落下,一声闷响武曾的身体栽倒在了这片林地间。
转头看了眼自杀身亡的武曾欧楚环嘴角轻轻扬起,铸剑山庄的这场热闹也算是看完了,下面该去的当是刺史府了。又看了眼倒在一边武曾的尸体,欧楚环漠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只是可惜了这座庄园,不过用一座庄子就换了整个深寒也算是值了,就是不知道将整个庄子变成废墟的是什么东西,还要调查一番才行。
还有就是凌九霄,从那日擂台之后就未再见到他,也不知道这人哪去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临行前要不要寻寻他,道个别什么的?
欧楚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惠州州城的方向而去。
惠州西城一间勾栏院上房内,光了全身的凌九霄仰面朝天的躺在挂了绯红色床幔的床榻上,臂弯中躺了名同样光着身子的女子,女子喘息甫定,还带了情事之后的媚态。
推开枕了自己手臂的女子,凌九霄下了床,随手扯了扔在一侧的外袍,裹了全身,坐在床前圆桌边上,望着桌上那盏小巧的琉璃灯发呆。
从那日擂台结束之后,他便一头钻进这勾栏院内,开始毫无节制的放纵自己,仿若要将二十多年的清心寡欲都弥补回来一般,将自己淹没在这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情欲之中。如逼供沙漠中的鸵鸟一般,不看不听不想。
甚至,他曾想过永远就这般沉迷下去也不错。永远不再去想那已经过去的擂台,去想自己那把被台上白衣少年毫不留情斩断的映日,不去想那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的单恋。
不过,就在刚才,在他望着那层层叠叠绯红色幔帐的时候,一阵没来由的空虚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袭来,填也填不满。
段一凡,他的小亦,那人才是他心中所念,所想。可是在那把专为他铸造的宝剑折断之后,在那座专为他摆下的擂台结束后,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与他之间已绝无可能。
段水寒,那立在擂台上如高山白雪般清丽脱俗的少年,那个与他心中之人有着最亲近关系的少年让他永远失去了他最爱之人。可是现在的凌九霄却恨不起来,也更无法嫉妒。
你不如他!每当想到那少年,凌九霄的耳边都会响起云锦天的那句话。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凌九袁也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不如他。
从他毫不犹豫的将映日斩断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不如他。
映日是他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铸造出来的宝剑,更是这一届试剑大会上最出彩的宝剑,多少江湖人求之都不可行,若是自己的话势必会斟酌一二,可他却那样毫不在乎的将之断为两截,单就这不以物喜的心境他便自愧不如。
还有那少年看向自己心爱之人的那眼底毫不掩饰的眷恋,与那脉脉的柔情。那般的毫不顾忌,那般的坦荡,无论是男子之间的恋情,还是父子相恋都很难为世俗接受,可他却毫不在意……
现在越想起来,自己越是自愧不如。小亦,也许这世间真的只有这少年才配得上你吧!一如你所说的父子又怎样?长叹之后,凌九霄颓废的将头枕在至于面前圆桌上的手臂上。
“凌先生——”一声低沉婉转,柔的如水一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裸了全身的女子也披了一件衣服来至凌九霄身旁坐下,露在外面的手臂自顾自的缠上了凌九霄的胳膊,“凌先生唉声叹气的,是在嫌弃奴家招待不周么?”
从桌上侧过头来,看着小鸟依人一般偎在身边的女子,直到此时,凌九霄也才明白,这般的荒唐无论持续多久都无法填满内心的空虚。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沉沦,而是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只那样静静的陪着自己,就如那个夜晚在铸剑山庄庄外欧楚环陪了他一般,陪着他慢慢从这撕心裂肺一般的伤痛中恢复。
欧楚环?久违的名字忽然跳进脑海内,从那日擂台之后就再未见过他,不过因为自己,他在灵隐敖应该过的很好。甩了甩头,凌九霄将这个忽然跳进自己脑海中的人重新赶出去。
“凌先生——”偎在凌九霄身旁,半晌都未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女子再次朱唇轻启,“凌先生想让奴家给你做点什么?奴家琴棋书画可是样样都很拿手。”
“不必,你出去吧!”本是因这女子一身白色衣裙立在众人之间显得清新秀丽才会挑了她侍寝,可现在看来竟是这般的俗不可耐,皱了皱眉凌九霄站起身来,从那女子的怀内抽出自己的胳膊来。
“可是凌先生——”觉察到凌九霄的不愉,那女子忙站起身来想说什么,一阵喧哗声和着这勾栏之中女子的尖叫声便传进屋内,除了这些声音外,还有急促的铜锣声从窗子外面传进来。
“怎么回事?”反手推开再次靠近的女子,凌九霄扬了声音给一直候在门外的手下听。
“主上。”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名中年男子垂了视线,单膝跪在凌九霄面前,“回禀主上,刚才有惠州刺史府府衙中的官差经过,说今日土匪过境让街上店铺立刻关门上板。”
“土匪过境?这惠州怎么会有土匪过境?”浓眉一挑,凌九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问。
“这……属下也不知道。”头垂的更低,男子道。
“去查。”
“是。”起身倒退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男子径自离去。
“凌先生您……”那立在一旁的女子见凌九霄重新坐回圆桌边,一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又凑上前去,“您是说不是土匪过境?”
瞟了眼身旁的女子,凌九霄重新转过头去,未说话。
见凌九霄不理自己,那女子便讪讪的垂了头,有些难看的沉默在这本当春光无限的室内蔓延开来,一直延续到被凌九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主上,现在惠州州城内全城戒严,刺史府内也是戒备森严,是何原因还不知道,不过属下已经另行派人再去打探了。”一如刚才,垂了视线看也不看那只披了一件薄纱衣的女子,中年男子再度跪到凌九霄面前时已是一刻钟之后。
“全城戒严?”视线落在跪在面前之人的身上,凌九霄想了想,“唤人进来替本座沐浴更衣。”
“还要不要其他人前来?”知道凌九霄多半是要出去,男子问道。
“不用,本座也不过是出去散散心。”
“那属下这就去着人准备了。”说完,中年人便退出了房间。
“凌先生……那我……”听凌九霄唤人更衣竟是要离开,那立在他身旁的女子有点急,“您今夜不是要奴家侍寝么?”
“出去。”
“可是……”
“出去。”一声断喝,透着股不耐烦。
“是。”抬头偷着瞄了眼凌九霄的脸,见他脸上透着股不耐烦,那女子不敢再多说,从床榻上找到自己的衣裙抱在怀内,光着脚来至门前拉开门走出去。
女子刚一离开,便有小厮抬了装着热水的木桶进来,伺候凌九霄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沐浴更衣,换了身黑色劲装,扣了皮质护腕,收拾停当之后的凌九霄一扫不久前的颓废,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看了眼一声不响立在一侧的中年人,凌九霄一笑,“走吧。”说完便推开房门,跃上屋脊后沿着屋脊的走势往城北而去。
三更已过,除了西城之外其他三城早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偌大的州城内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宽敞的街道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沿着沿街的屋舍往城北刺史府而去的凌九霄脚步忽顿,刹住身子后立在屋脊上,凝神屏气,侧耳倾听。一阵喊杀声穿透了夜晚的黑暗,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主上,”趁着凌九霄停顿,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赶上来,“主上,打探清楚了,是左相玉无极造反,带了人要攻占刺史府,现在正和刺史府府内的衙役和官兵交手。”
造反?瞟了眼面前的中年人,凌九霄重新运了轻功。
“主上……您……”中年人见凌九霄继续往北城而去忙跟在身后,“主上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无妨。”未理会手下人脸上有些为难的表情,凌九霄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穿房越脊,待凌九霄来到刺史府府衙跟前时,刺史府内外已是一片刀光剑影,呐喊声,咒骂声,喊叫声,兵器碰撞时发出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这其中尤以刺史府门前的战斗最为激烈。
门前空地上倒了十几具死尸,一名手持宝剑的男子被十几人围在中间。
面对了身旁十几个黑巾蒙面手持刀剑的对手,这男子脸上竟毫无惧色的把手中宝剑舞的上下翻飞,攻前避后,迎左挡右,对方人手虽众多,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不了他。
男子旁边十几个黑衣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了一个五十开外,一身青色劲装的男人,皱着眉毛看着眼前的这场打斗。
半晌见自己人虽然人多势众竟占不得一点上风,男子忽然开口道,“南飞羽,老夫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抵抗了。你若现在就住手,把这惠州乖乖的交出来,老夫便饶你不死。”
听玉无极这般说,陷入包围圈的南习羽手中宝剑绾了一个凌厉的剑花,数道剑影四下散开直扑那些将他围住之人的面门。那些人见他剑招来的迅猛异常忙抽身撤步,纷纷向后躲去。
借着这些人后撤的空当,南飞羽飞身跃起,跃到刺史府正门的屋檐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众人护在中间的玉无极,“饶我不死?玉无极,怎么老了老了你还犯起糊涂来了。你攻击刺史府便是造反之罪,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一个朝廷的饮犯还说什么饶我不死?”
被人说是老糊涂,玉无极老脸一沉,咬了咬牙摆了摆手,命令道,“杀,这府内之人一个不留。”
随着他一声杀字落下,数百名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便出现在府衙面前。这些人都是清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包头照面,手中的兵器不是匕首便是短刀。
是孤星的杀手!只一眼南飞羽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见玉无极唤出了一直隐身的黑暗中的这几百名杀手,南飞羽忙提高了声音向着与先前攻入府中之人混战在一起的衙役官差喊,“向后撤,撤到二层院子。”喊完,自己也飞身跃起,越过屋脊往后院而去。
“追。”再挥了挥手,玉无极在周围众人的保护下上了刺史府内门前的七层台阶,走进已经被攻破的大门,往府内第二层院落追过去。
“凌教主,好久不见啊。”凌九霄正看着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战场的惠州刺史府,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伴着这声音一道淡青色的影子落到凌九霄身旁与之并肩而立,“这么晚了难道您也是睡不着,来看热闹的么?”
“玉竹剑客不也是一样?“看了眼同样立在屋脊上,与自己隔了一条小巷的青玉竹,凌九霄抱拳道。
“我可不光是来看热闹的。”回了一礼后,青玉竹的视线追着那些人进到二层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