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发现了?
虽不敢自诩说轻功独步天下,水寒对自己的轻功却也极为自信……除了自认为轻功不错外,又离那亭子还有一段距离,竟然被人发现了?
当然,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亭子内坐了一个武林高手,自己站了许久,竟没有觉察到……深受打击的水寒小脸一郁便停了脚步。
“公子您在跟谁说话?”听自家主子的意思,这亭子外面竟然有人偷听自家公子弹琴。那立在一旁的女子便四下张望,可是看了半天却未见人影,她便低声问道。
“嘘——”将右手食指竖在双唇前,那弹琴之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又顽皮的眨了眨眼睛,才再度开口说道,“怎么?白听了琴,听完了便要一走了之,小气的连个面都不肯让在下见一见吗?”
“谁小气了。”先是自信心受到了打击,然后又给人说是小气,水寒便寒着一张小脸,一边转身往那亭子里走,一边扬了声道。
见那竹林中竟真的走出来一名一身白衣,披了纯白色镶了皮边大氅的少年,说话男子的脸上现了一抹惊讶,“敢问公子是……咦?公子这般面熟,我们见过?”待水寒行至近前,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男子有些吃惊。
如黛画的眉毛,清亮的眼眸,温婉柔和的目光……还有那身上那股温良平和之气都让他想到了数年前曾与自己在惠州墨湖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歪了歪头,清可见底的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与惊喜,“怜音公子?”
“水公子。”一句怜音公子倒是提醒了柳怜枫,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年龄虽小,却又琴艺超绝的少年。想起了水寒,柳怜枫忙站起身来,冲着水寒抱了抱拳,有些抱憾的说道,“一时间竟未认出水公子,是在下的错。”
数年前的水寒也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数年不见,眉眼间虽没有太大的变化,却也多了些许与沉稳与干练,个子身材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一时之间未被柳怜枫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别叫我水公子,叫我水寒或者小寒。”不知为何,被柳怜枫认出,水寒的心情竟是大好,一双清可见底的眼眸中也溢满了笑意。
“既是如此,在下痴长水公子几岁便唤公子一声小寒可好?”与水寒一般,柳怜枫对能在苍霄的皇宫内见到数年前的故人也是喜出望外,眼角眉梢间也带了难掩的喜意。
“小公子可还记得奴婢?”柳怜枫一侧立着的那名女子见是熟人也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向着水寒福了一福。
“你该是引了我上楼船的玲珑姑娘吧?”打量了一下那抿着双唇,满面含笑的女子,水寒笑道。
“小公子果然好记性。”转头看了柳怜枫,玲珑笑道,“公子,今日既是巧遇故人,玲珑便去准备茶点送过来可好?”
“去吧,”想了想柳怜枫又加了句,把那酥糖拿过一盒来。
“是。”听柳怜枫说要她拿了酥糖过来,玲珑虽多少有些惊讶,却也还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怜枫,柳怜枫。”目送玲珑离去,柳怜枫一边拉了水寒的手,让他与自己并肩坐在竹亭内一侧两张铺了坐垫垫了靠垫的竹椅上,一边说道,“怜音是家姐的闺名,小寒若是愿意喊在下一声怜枫就好。”
“哦,”应了一声,水寒多少有些好奇的问道,“飞岚的时候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呢?”
“实不相瞒,家姐曾是墨湖边上勾栏院中的一名琴师,当年也曾名扬整个惠州,后机缘巧合离了飞岚,当日我用姐姐的名字不过是想知道,墨湖边可还有人记得那时的琴师怜音。”说着说着,柳怜枫的声音便小了很多。
“结果呢?”
“没人记得了。”轻轻一笑,柳怜枫柔声道,“二十多年,不要说墨湖边上,就是整个惠州也早就都物是人非了。”
“是嘛。”红颜易老,岁月催人,尤其是靠着姿色吃饭的风月场上又怎会有长青之树。听柳怜枫这般说水寒便暗自叹息了一声。
“不过,和补上了家姐所做的那支《又一春》相比,这些又算不了什么。”
“哦……咦?《又一春》是你姐姐做的?”当日就觉得这人与那支曲子关系不浅,却未想到作曲之人竟是他的姐姐?听柳怜枫这般说,水寒的脸上惊讶之色难掩。
“是啊。只可惜,姐姐去世之后所遗留的琴谱中只有前半段,我虽然多方查找却一直都未曾找到,最后还是小寒你帮我续上了。除此之外,让我最高兴的是,姐姐当年做的曲子竟会被人记录下来。还有人弹奏,也还能流传于世……”
说到这里柳怜枫忽然愣了一愣望向竹亭外清朗的天空。数年前,我因你作的《又一春》与这少年相逢。当日虽甚是投缘却因为远隔万水千山,以为再也不能与之相见深为可惜。
今日因为忽然想起你曾说琴弦断便是有人听琴,也才会与之重逢……姐姐,这一切该不会是你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你怎么了?”见柳怜枫说完眼眸暗了一暗,水寒问道。
“没什么。”掩了眼角的泪光,柳怜枫嘴角现了抹温和的笑意,“只是忽然想起家姐,实不相瞒,怜枫自幼父母双亡,是家姐将怜枫带大的。”
……未曾劝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可是看身边的柳怜枫神情又有些落寞,犹豫了一下,水寒便站起身来,张开手臂抱了一抱柳怜枫的肩膀,又拍了一拍他的后背。
以前静皇叔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也会这般的安慰他,抱过之后静皇叔的心情会好很多,但愿今天也有用。
肩膀被水寒抱了一下,后背又被他拍了一下,柳怜枫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讶异。你是在安慰我吗?抬眼见松了手立在身旁少年的脸上带了些许的担忧,柳怜枫忽然抿了双唇。
看来有用。见柳怜枫脸上重新现了笑容,水寒便重新坐回到柳怜枫身旁的竹椅上,将头靠到竹椅的椅背上,仰了头看那竹亭一角露出来的天空。
“对了,有件事我问你。”高远的晴空上一个小黑点飞过,水寒忽然坐正了身子,“你会武功吗?”
“不会,怎么了?”是个人都该看出自己不会武功吧?难道是……,“难道小寒也不会武功。”
“……我会。”我很像不会武功的吗?给柳怜枫问水寒愈发的郁闷,“你既然不会武功又怎么知道我在竹林里的?该不会是跟了你的这些护卫告诉你的?”言罢,水寒便抬头扫了一遍那些隐藏在暗中,对柳怜枫成回护之势的人。以他们的功夫应该也不会发现自己啊?歪了头,水寒脸上的迷惑之情更甚。
“我不知道。”相较于水寒的迷惑不解,柳怜枫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你不知道又怎么会说我小气,还让我出来?”
“小寒可曾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就是弹琴之时若琴弦断了就是有偷偷听琴之人?”
“听过……”柳怜枫这般说,水寒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所以我今日便想试上一试看是不是真的这样,所以才会故意说那些话,想诈上一诈,哪想到竟然会把小寒给诈出来了,这也该算是你我有缘吧!”说完,柳怜枫再度笑了一笑。
下巴掉掉!没想到自家这个功夫一流,轻功卓绝的王爷竟然是给眼前这名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贵公子诈出来的?
在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家主子的同时,跟了水寒的影卫们再看柳怜枫的时候眼睛里全都冒出来一颗颗名为敬佩的小星星。
自己竟然是给诈出来的?有谁能想到,又有谁能相信面前这个如无瑕美玉一般温婉的男子竟然会使诈?他会使诈也还罢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还真的配合着他,给他诈了出来?
面对着身旁那张温和的笑脸,水寒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如此反复数度,到最后,还是满脸郁闷的闭上了嘴。此时此刻的水寒终于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语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见水寒满面郁闷的垂了头,柳怜枫有些不解。
“你没错……是我错了。”见身旁男子对自己因何郁闷竟浑然不觉,水寒更加郁闷,“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轻信你现了身。”
“呵呵,”一声低笑,柳怜枫伸手拍了拍水寒的手臂安抚道,“你若不现身,你我二人又怎会再度相见?”
“也是啊。”给柳怜枫安慰,歪着头想了想,水寒脸上的神色便缓了一缓,可是……还是会很郁闷啊……一想到诈出自己的竟是身边这人,水寒再度郁闷。
“好了,你若是真的生气了,怜枫给你道歉赔罪可好?呐,你看,玲珑带了点心茶水来了,我请你吃点心可好?”说着柳怜枫便扳了水寒的肩头,让他转过身去,看向亭子外面。
亭子外,玲珑带了数名丫鬟仆役,抬了茶炉,端了茶壶茶盏,拎了食盒正往这竹亭走过来。
定天下 第十九章 阴魂不散
时近黄昏,天色虽然渐渐暗下来,却也还未到掌灯的时候。
苍霄皇宫内御膳房和各宫各院的小厨房,以及那两座专为莹碧和飞岚两大帝国君主准备的宫殿后厨内都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白日的行程行将结束,三大帝国和六个王国的君臣都已回到馆驿住处,沐浴更衣,梳洗毕后一边休息一边等着晚膳时间的到来。这本该是一天之中负责各位帝王安全的暗卫、隐卫、流动卫们最为清闲的时刻,可苍霄皇宫的后园内,苍霄的侍卫们一个个却全都绷紧了神经。
皇宫的后园内,人工修建一片丘陵上的假山上似乎是凭空出现了一个淡色的影子。那影子似乎只是借了丘陵上的假山做为着力点,脚尖只是在假山嶙峋的石块上点了一点,就再度跃起,往园外而去。
刺客?隐在后园内角落中的苍霄侍卫眯了双眼,凌厉的视线牢牢的锁住了那道渐行渐近的影子。
那道淡色的影子飞快靠近,锁了那影子的侍卫忽然有些迷惑起来。现在虽然天光暗淡,甚至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出现在天上,光线却也足够让他辨别出这人身上不是高来高去之人所穿的夜行衣,而是一件长袍。除此之外,长袍的外面还罩了一件纯白色的大氅,大氅上镶嵌的雪白的皮毛被那人飞奔时带起来的风吹的倒伏下来。
以他那一身看上去虽样式简单,却极为讲究的装束判断这人必是非富即贵,再加上他出现的地点,也该是国宾一级的人物。可是这不走主路或者小径,而是穿房越脊的做派却又明显是刺客的行径……
陷入迷惑的苍霄侍卫正犹豫着该拿这个明显就要进入自己所负责区域的不明人物怎么办,“嗖——”的一声,那道影子已经从他身旁飞掠而过,带起来的冷风直直的灌进了他微微张开来的嘴巴内。
“刺……唔……”抱着不管是不是先喊了再说的心态,那侍卫便张了嘴。哪想才一张嘴,一个客字还未出口,就被不知何时蹲在自己背后的人捂了嘴巴。
被人背后偷袭,那侍卫身体在瞬间僵直的同时,后背也立刻被冷汗打湿。待觉察到那捂了自己嘴巴的人并未有任何的敌意,他才小心的转头向捂了自己的人看去,“队长?”
“那不是刺客。”见自己的人辨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人便松了手,“那是飞岚的九皇子。”
“抱歉。”自己上司的话音未落,那侍卫面前便落了一名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那青年歉意的向那侍卫和他身后的侍卫统领抱了抱拳,“我家主子赶时间。”说完后,那青年便再度飞身跃起,赶着那只片刻便在数丈之外的影子而去。
“刺客——有刺客——”又是一声呼喊,从不远处那道淡色的影子经过的地方传来。
刺客?掠过一道道屋脊眼见着就要回到自己所居馆驿的水寒听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愣了一愣神。
皇宫内怎么会进了刺客?不过不关他的事。一想到此时轩辕亦已经回到驿馆之中,水寒的心情便只能用归心似箭四个字来形容,飞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住手,都住手——”才捂住了这个,那边就又有人把这位飞岚的亲王误认为是刺客了。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的同时,那侍卫统领飞跃而起,一边向着那些已经从暗处现身准备追着水寒而去的侍卫喊,一边大幅度的摆着手,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都住手,那是飞岚的九皇子。”
“队长……那真是飞岚的九皇子?”看着转眼间便到了宫墙之上的人影,那些被自己上司喝止住的侍卫满脸怀疑的望向身后的小队长。
“是。”虽知道飞岚的这位寒亲王会武功,可这般高绝的轻功,他却也是未曾想到。
“那咱们还保护个屁啊!他保护咱们还差不多。”
“不得胡说。”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一前一后出了皇宫后园的两道人影,那侍卫统领的眼睛忽然闪了一闪。
对自己在苍霄皇宫后花园中引起的这场小小的骚乱一无所知的水寒,脚一踩上驿馆院落那道大红的宫墙,嘴角便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待跃下宫墙,立在院落中瞥见殿内那一抹明黄,连带着他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眸中也溢满了笑意。
“父皇——”抬腿迈上殿前台阶,抖落了掖在腰间长袍的前摆,理好,一进殿,水寒便径自向着那坐在殿中主位太师椅上的轩辕亦走去,“父皇,跟你说,寒儿今日……”
呃……觉察到殿内气氛有些不对,轻快的脚步立时便慢了下来,瞄了瞄似笑非笑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的轩辕亦,看看用一把素面折扇挡了半边脸,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轩辕静,再瞧瞧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的轩辕孤鸿,还有远远的抱了双肩,靠着殿内柱子的红叶,他虽未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却也十分的……古怪。脚步一顿,水寒便立在了正殿中央。
“父皇?”虽然还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殿内有些诡异的气氛以及这些人看他的眼神还是让水寒有些心虚。
“寒儿今日很高兴?”见水寒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轩辕亦凤目暗了暗,便向水寒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父皇……出什么事了?”径自来到轩辕亦的身侧,水寒脸上迷惑更重。
“你先别问出什么事了,寒儿看看这东西你可喜欢?未等轩辕亦说话,坐在他身边下手的轩辕静“啪——”的一声合了手中折扇收好,伸手揭了盖在自己身边一侧小几上一方绸布,示意水寒过去看。
看了眼依旧满脸很欠扁的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的轩辕静,犹豫了一下,水寒还是探了头望过去。
小几上放了一只做工精巧的乌木鎏金的托盘,托盘内放了一匹纯白色的丝绸。
那丝绸以极为平实的花纹织成。乍看下来平淡无奇,却不知为何在殿内夜明珠的冷光下,本是冰冷的颜色中却透着些许的暖色,看的久一点竟仿若那不是一匹布,而是一泓漾在乌木托盘中,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
“静皇叔让寒儿看这个做什么?”一般情况下自己多半会回答喜欢吧?但是今日这殿内的气氛明显不对,自家皇叔又笑的那般的……只能说诡异。别过瞄向轩辕静的眼睛,水寒撇了撇嘴道。
“怎么?寒儿不喜欢?这布料可是千金难求啊。”说着轩辕静便伸手托了那托盘送到水寒面前,示意他试一试手感。
轩辕静送到自己面前,水寒便自然的伸手摸了摸。
“怎样?手感不错吧?”见水寒愣了一愣,轩辕静问道。
“还好。”果然如看上去一般,微凉且爽滑的手感与流水穿过指缝的感觉很像。
望着水寒的眼眸闪了闪,轩辕静有些夸张的咂了咂舌头,“雪帝这人到是大方的很,为了讨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