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声应答之后,停了片刻,那接了地图的男子犹豫了一下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熟悉过地图之后你们就展开行动。”又扫视了一遍跪在他面前的这十名男子后水寒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发现的话,每天的这个时候,来这里集结后汇报情况。如果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说道此处,水寒的手忽然握在了一处,“务必做到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能暴露身份,之后立刻通知铁鹰,不得怠慢。”
“是。”一声透着股难掩其兴奋的应答后,这十名一直都跪在地上的男子终于站起身来,“少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们去吧。”
“属下告退。”来做过多的停留,这十个人又绕回了那挡在通往后房门前的那道屏风后面。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低响传来后,这屋内便再无动静。
注意听着后房的动静,直到确定这几个人全都离开,那一直站在水寒身侧的男子才抱了双肩开口道,“帮你寻父亲,这件事可不在我同你父皇打成的协议之内啊。”
“铁鹰,”转过身看似云淡风轻的瞟了眼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双幽碧的眼眸,水寒嘴角微微扬起,“你忘了,你现在还是影魅的当家人,既然是影魅的当家人就得听本座的不是吗?”
说完,水寒便伸手从怀内摸了铸剑山庄的庄主令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随后歪着头想了一想,水寒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如果不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曾经败在父皇手中数次,你最好听本座的。”
又被威胁了,还是拿同一件事……水寒的话音未落,铁鹰脸上就是一郁。
自打今日始,再也不要给别人留话柄了。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铁鹰脸上表情愈发的难看。
好吧,虽然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是你不也质疑了本王的权威不是嘛?
见铁鹰的脸黑了一黑后便不做声,水寒竟然也有些郁闷。盯了那双幽碧的眼眸良久,直到铁鹰脸上的郁色渐去,水寒才转身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是水寒鲁莽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这算是道歉吗?咂了咂水寒话中的滋味,片刻,铁鹰脸上的郁气便很快消散,“少主脸色不是很好,铁鹰这里平日少有人迹,少主若是不嫌弃休息一下如何。”
到处跑来跑去的没什么,现下给铁鹰一说,水寒也才觉得自己竟真是有些疲倦。便点了点头,“也……”那好字还未出口,大门外便传来了敲门之声。
这就是你说的少有人迹吗?停了话头,水寒郁闷的望向立在身侧的铁鹰。
已经是二更天,晚饭也已经用过,怎的现在忽然会有人来?听那敲门声骤然响起,铁鹰也冷了一冷,随后轻手轻脚的来到正门前,将那两扇关好的门板拉开了一道缝隙后便侧耳听院子内的动静。
院内一阵下门拴开院门的声音传来,铁鹰眉毛微微皱在一处后低声问道,“院外何人?”
“未想到琬王爷您这么晚来,您等等,还差一道门栓。”听院内铁鹰低声问,那开门的人便扬了声音故意说给他听。
“是琬王……”听院内之人回说是琬王蓝琬在院外,铁鹰便重新合了房门,回头对立在身后不远处的水寒说道。
“我走了。”听是蓝琬来了,水寒便转身往那道屏风后面去。
“属下送少主。”知道此时留了水寒在此多有不便,铁鹰便微微躬了身子,抱了双拳向水寒道。
“铁鹰,”本已来到屏风前面的水寒忽然转过身来,歪歪头想了一下后又说道,“虽然你不想让我说出来,可是作为这世上最顶尖的杀手,花了十天的时间却没有取了父皇的性命这件事却是事实。”
说完,见铁鹰原本已经恢复如常的脸一郁后张了张嘴半晌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水寒便转身绕了那道屏风。
少主子,你是故意的!虽只是一瞬间,但水寒转身时嘴角上那一抹忍俊不止的笑意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映进了铁鹰的眼中。目送了那少年稍显单薄的身影绕紧那道屏风,铁鹰更加觉得即便是死,也不能再给人留了话柄了。
“主子,琬王爷来看您了。”听院落内响起零零散散的脚步,铁鹰忙收了脸上的郁色,转身开了正房的房门后下了房前的台阶紧走了两步向已经来至面前的蓝琬抱了抱拳,“七哥。”
跟铁鹰要了十名顶尖杀手的水寒自然是带了这些人在凌霄城上布了一张细密紧致的大网,一点一点的耐心仔细的梳理查找城内每一个院落,每一间房间,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希望能尽快找到两帝被软禁的所在。
白日里或是独自一人,或是与手下杀手结伴而行,一次次的在那些从不熟悉,到熟悉的屋脊街道,高墙院落中穿行,寻找,探查。
夜晚则在铁鹰那里总结一天收获并重新安排第二日的行程,之后就又披星戴月的再度出去找寻,几乎已经到了不眠不休的状态。
随了轩辕亦皇驾而来的,并未回国的暗卫和一直都隐藏了身份在凌霄城搜集情报的隐卫们则在轩辕静和红叶的带领下,展开另一番查找。
莹碧这边相对来说可动用的人手也就只有颖王雪念音带来的几名下属和安插在落凤城中搜集情报的一些人。
到了后来,在柳怜枫以鲜血羽化子蛊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为了避免一旦子蛊起飞无人可用,雪念音又从中抽掉了数名高手留守,所以能够派出去的人便又少了许多。
柳怜枫日渐消瘦。虽然饮食起居都越发的讲究,还有水寒每日来诊脉并且留下调理身体的方子,他还是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等贫血的症状也先后出现,甚至还曾一度昏厥。
虽然每日晚上来探他,看着他就这般的眼睁睁的消瘦下去都心生不忍,可是看他神情依旧决绝,水寒那劝他放弃的话每一次到了嘴边就又重新咽回去了。
尤其是到了最后,那漾在琉璃中的原本漆黑无比的子蛊身上开始泛起血一样艳红的光芒,仿若随时都会展翅高飞的时候,那话就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雪念音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莹碧在苍霄的事物全都是他一手在打理,还又有一个随时都会倒下去并有性命之忧的柳怜枫让他牵肠挂肚。
身边虽然有个可以完全信任的灵隐教教主凌九霄随时差遣……或者说是请求,没过多久,他的眼中还是起了丝丝的血线。
所以,除了被蓝煜软禁了的,有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两帝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道都是没日没夜,黑白颠倒,疲惫不堪。
度日如年这四个字早就不足以形容他们那时的心境和心情了。这些日子,无论是留在凌霄城的飞岚和莹碧的人马,都犹如做梦一般的透着股难言的焦躁,暧昧不明和不真实。直到数年后,各奔东西的几人机缘巧合之下再度重逢,想起在凌霄城的这一番经历,一个个的还都唏嘘不已。
就这般的,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推移,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两帝被软禁后第七天。
“第七天了,”苍霄煜亲王蓝煜端坐在御书房书案后的御座上,一手端了茶托,另一手端了茶盏嗪了一口茶,咽下后把茶盏放到御案上,才问身侧低垂了视线的黑衣男子,“本王让你查得事情怎样了?”
“回王爷,”听蓝煜这般问,那原本立于御案之前的男子便单膝跪地,垂了头,“还没有查到寒亲王的落脚地。”
“七天了。”双手扶在那御座的扶手上,蓝煜将身子向后倾了一倾,将后背靠到了御案的靠背上,“当年你从飞岚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跟本王说的?”
“属下……”跪在地上的男子听蓝煜忽然问起这件事,忙又低了低头,“属下说……”
“你说岚帝必为情所苦,你说飞岚的九皇子必定会成为他的软肋,你还说一个被捧在手心中养大的孩子必定会一无是处。”
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气,蓝煜那本已经靠在御座上厚实靠垫的身子猛的向前倾了一倾,“就是这么一个你口中一无是处的孩子,你找了七天却没找到他,卓强,是你太过无能了?还是说……”
拖长了声音,蓝煜缓缓的将微微向前倾的身子又重新靠回到御座上,见跪在地上的卓强额角上忽然冒上了些许汗水后,蓝煜才又接着说道,“你根本就未尽心竭力的替本王办事?”
“属下不敢……”听蓝煜竟然这般说,原本还单膝跪地的卓强身子一软,便双膝跪在了蓝煜面前,“回王爷,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了。只不过……他几次现身都被跟踪的人给追丢了,所以到现在还未查到他落脚之地。”
“听你这么说,这位飞岚的寒亲王的轻功该是不错了?”忽然想到那日费蓝驿站曾与自己交手的那白衣少年伶俐轻盈的身法,蓝煜若是有所思的问道。
“回王爷,就如王爷所猜想的一般,这位寒亲王的轻功千绝,少有人及,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
现在承认自己无能总强于被说是未尽心办差。若是无能尚且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给主子认作是未尽心办差,那性命多半就难以保全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见蓝煜脸上神情未变,卓强又低了低头接着说道,“独步天下。”
“独步天下……”脸上忽然现了一抹轻蔑的笑容,蓝煜冷冷的哼一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可以被说成是独步天下,卓强,我看你的人也太无能了吧!”
“是属下无能。”虽是依旧低了头,卓强却也听出蓝煜声线中那一丝轻蔑,忙又恭恭敬敬的回道。
“你们是在哪里看见他的?”卓强自认无能,蓝煜便不再追究,伸手又端了才刚放在御案上的茶盏,嗪了口茶后接着问道。
“这……”又是一番犹豫,卓强又重新低了头,“回王爷,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寒亲王出现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规律可以寻找。”若是有的话他早就该查出那个落脚的地点了,又怎会跪在这里承认自己无能。
没什么规律可循?眼眸微微眯起来,蓝煜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茶盏内那半盏翠色的茶汤,想了一想忽然笑道,“这该是在寻人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他在寻谁吧?”
“王爷您的意思是……”为蓝煜提点,桌前的眼睛一亮,人也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坐在御座上的人,“他在寻岚帝?”
“他既然是在寻人就好办了。”合了茶盏的盖子,将之又放回到御案上后,蓝煜道,“既然寻不到他的落脚之地,想办法诱他出现便是了。”
“王爷,您的意思是?”卓强的眼眸忽然闪了一闪。
“他想要什么,你们给他什么,他又岂有不咬钩之理?”
“属下明白了。”将双膝跪地改为单膝,卓强嘴角上忽然现了一抹笑意,“既是这样,属下即刻去办。”
“嗯。”点了点头后蓝煜便随手拿了御案上摞在一起的奏折后不再理他。
“属下告退。”恭恭敬敬的向蓝煜施了一礼后卓强便向殿外退去。
“三天。”待他人退到殿口,蓝煜的声音忽然在殿内响起。
“王爷……”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望向坐在御案后的蓝煜,卓强犹豫了一下问道,“您的意思是……”
“本王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或者是你带了寒亲王来见本王,亦或是你提头来见。”
“是。”身子先是僵了一僵,紧接着卓强便再度单膝跪地,“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不再理跪在殿门口的卓强,微低了头看摊在面前奏折的蓝煜伸手从笔架上提起了一管狼毫。
见蓝煜不再理他,卓强站起身来悄悄的退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立在殿门口的人出了大殿,蓝煜便将手中的毛笔重新放回笔架,身子重新靠回到御座的靠背上。
轩辕水寒……果然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啊!有多久未对一个人如此执着了呢?记得上一次让他这般执着的人该是他的静儿吧!轩辕静,轩辕水寒,飞岚的皇室倒是同自己很有缘分啊!
缓缓的合了眼眸,蓝煜的头也一道靠上了御座的靠背。
定天下 第五十二章 逃遁
“已经是第七天了。”晚膳后,与轩辕亦对坐在摆在正厅中间棋案边上的雪无痕若忽然转过头,若有所思的望向那半开的窗子。从那里,可以看到悬在半空中,与几日之前相较之更为丰腴的月亮。
第七天了,也就是说,若是日夜兼程的话,无论是飞岚还是莹碧的使团都应该早就出了苍霄的边境了。
转头透过窗子瞟了一眼高天上那弯半圆的月亮,轩辕亦抬手便将夹在指间中那颗黑色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随后微微眯了凤目,嘴角轻轻扬起,“你又输了。”
又输了?噙在嘴角上的似有若无的笑意骤然收敛,雪无痕的视线落在棋盘之上,片刻,一张阴冷的脸上便现了抹郁气,“又是半目……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都下了三盘了,你才发现?剑眉轻挑,轩辕亦的凤目闪了一闪后便撩了身上长袍的前摆,站起身来,随手理了理身上天青色窄袖长袍。
“你要去哪里?不下了?”瞟了眼理完了身上长袍后又动手紧了一紧窄袖长袍外袖口处护腕的轩辕亦,雪无痕问道。
“去哪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装作在看棋盘其实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雪无痕,轩辕亦低声道,“自然是要离开这里。”
“离开?”忽然抬起头状似不经意,实则意有所指的望了望立在殿内的那几名太监和殿门口的几名侍卫,雪无痕道,“你觉得他们会让你离开吗?”
“让不让朕走可不是他们说的算的了。”视线随着雪无痕的目光落到殿内那几个支了耳朵听他二人说话的太监和宫女轩辕亦随口说道,“你不想走?朕若猜的不错的话,你再不回去你的那位太子可就要篡夺朝政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莹碧早晚都要交到他手中。”一边将棋盘上混在一处的黑白两色的棋子分拣开,雪无痕一边无所谓的说道,“又何况,这皇位朕也早就做够了。他若真有这个胆子,莹碧朕送人他便是。”
雪无痕说的这般轻巧,轩辕亦便不再理他,在浑身上下都收拾停当后,转身径自往殿门口而去。
“等一等,你走了,朕怎么办?”见轩辕亦竟真的往殿门口而去,雪无痕忙站起身来追问。
“你不会自己走?”身形稍顿,轩辕亦的凤目再度眯了一眯。
“……轩辕亦,你也该是习武之人,这七天的散功散……”
竟然拿散功散说事?未待雪无痕说完,轩辕亦微微眯起来的眼眸中霎时闪过一道寒光。身形一转,垂于右侧的手便抬起来,一道掌风直奔站在棋案旁边的雪无痕而去。
见轩辕亦话都未说,挥手便送了一道掌风过来,雪无痕本想侧身闪过,可那掌风竟如一张网一般罩过来,让他根本无法侧身闪过。情急之下,雪无痕忙双脚点地,借了点地的反弹之力飞快的向后退去。
见雪无痕的身子飞快的向后退去,轩辕亦便收了左手负在身后,转头微微眯了凤目后向雪无痕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七天的散功散的效果?”
“呃……”见情急之中露了底,雪无痕便有些尴尬的笑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那日随手便将那几枚棋子揉成了齑粉朕便知道你根本就未中这散功散的毒。嘴角微微扬起,轩辕亦的俊脸上现了抹嘲讽的笑容后身子骤然掠起,两纵之下便从守在殿门口的那几名太监和侍卫身边掠过,伸手便抓了一个正慌慌张张往正门而去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