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来自深渊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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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来自深渊的呼唤-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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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儿子说了一句话,听得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令郎说了什么?」
  「他说搞不好日向子根本没失踪,只是被埋在三安的后院罢了。」
  由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太夸张了吧?」嘴巴上虽然立刻否定,静信内心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有可能。不对,这不是有没有可能性的问题。三安的搬迁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因素,令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像。
  走在回家路上的静信陷入长思。村子里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不知名的传染病,以及传染病所造成的连续而且密集的死亡。这才是静信调查的重点。可是一想到境松和三安的个案,却让静信怀疑真正的异常似乎不只是一连串的死亡事件。
  未知的事件正在村子蔓延,传染病只是其中一部份罢了。然而未知事件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一连串的死亡和不合理的迁移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5
  傍晚时分。敏夫接获行田悦子已经死亡的电话。等到敏夫赶到行田家的时候,悦子完全没有生命迹象。而且已经死亡好几个小时了。看来应该是在丈夫文吾到山里工作的这段期间死亡的。悦子的模样安详。衣衫也十分完整。走的时候应该还在睡梦中才对。敏夫二话不说,立刻在死亡证明书写下急性肾衰竭的字样。
  将证明书交出去之后,敏夫想替行田和悦子抽血。结果遭到拒绝。既然无法检查血液。敏夫也只能猜测悦子的死因,不过悦子的年纪虽大,身体倒是保养得不错,如果早点就医的话,就算无法治愈。至少也不会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想到这里。回到医院继续与接踵而来的病患搏斗的敏夫顿时感触良多。村子里的人平常一有什么小毛病就往医院跑,但身体真的出问题了。却反而很忌讳就医。或许身体不适的患者本来就不愿意出门。然而有些病是拖不得的,拖下去就会出问题。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生病的患者肯在第一时间前来就诊呢?就在敏夫思前想后的同时,门诊时间也跟着结束了。当他回到房间跟墙上的病历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静信刚好来访。
  「情况怎样?」
  才刚进门,静信就劈头丢出这个问题。苦笑不已的敏夫只能摇摇头,脸上带着几丝自暴自弃的神情。
  「初期症状果然是贫血没错,有些病例会出现轻微发烧的症状。一旦出现初期症状,三天之后病情就会急速恶化,造成多重内脏功能低下、轻微浮肿以及轻微黄疸、或者是免疫力下降所导致的局部发炎。抗生素的效用不大,所以应该不是细菌所引起的。」
  「有没有可能是耐性菌?」
  「连银色子弹都没用了,应该不是细菌感染才对。现在只知道如果在出现贫血症状的阶段立刻输血。好像可以延长患者的生命。除了贫血之外,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疤痕。每个疑似病例的表面血管附近都会有被虫子咬过的痕迹,而且多半都呈现蓄脓的状况,我敢确定这一定是媒介生物造成的,至于是哪种生物就不得而知了。以上就是我所掌握到的患者共通点。与患者的身体特征、生活习惯以及环境完全无关。也不是饮水、土壤或是食物污染所造成的,更不是中毒,而是一种感染症状。这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对了,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静信打开笔记本,将里面的便条纸交给敏夫。
  「目前还找不出患者之间的共通点,不过有件事倒是颇为耐人寻味,只是我不知道跟这种怪病有没有关系就是了。」
  静信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敏夫以手撑着脸颊,示意静信继续说下去。
  「山入的义五即出了一趟远门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
  「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静信以手势制止敏夫继续说下去。
)  「太田健治、广泽高俊、佐伯明、高岛靖夫、清水园艺的隆司、以及大川家的阿茂,这六个人都是在外地工作的通勤族。而且在死亡之前,六个人在死前都先跟公司辞职。」
  敏夫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他们在死亡之前都辞职了。而且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辞职的时候都没什么理由,广泽高俊甚至假装自己还在上班,到沟边町的小钢珠店厮混了好几天,最后死在那里。」
  「这就奇怪了……」
  「死亡的村民当中,光是到外地上班的通勤族就占了六名,他们在死前都先限公司辞职……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我哪知道。」敏夫回了一句。「不过应该跟传染病无关,这又不是症状。」
  敏夫虽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过内心却感到十分纳闷。这算是巧合吗?不过六个人在死前都做了同样的事情,说是巧合也未免有点牵强。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村子里的人口愈来愈少了。这点你有没有注意到?」
  「我当然知道人口愈来愈少,那些死亡证明开假的不成?」
  「我不是指死亡的病患,而是指搬家或是突然失踪的村民愈来愈多了。他们在离开之前都不会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而且都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搬走的,就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说到这里,静信将一份影印的资料交给敏夫。这份资料不是静信的。上面总共写了二十二个名字,看起来像是老人家的字迹。名单的最下方写着「安森(三安)——中外场」,这行字一看就知道是静信写的。
  「搬家当时的情况也很诡异。」
  静信将境松和三安的例子重新叙述一遍。听完之后,敏夫不由得皱起双眉。静信说的没错,当时的情况的确十分诡异。不过除非能够证明那些人是察觉到传染病的存在,所以才急着逃离这里,否则村民的搬迁还是跟传染病无关。
  「我请石田核对户籍变动的资料。结果他说从八月份一直到现在,办事处都没接到户籍迁移的申请。」
  「连一户也没有?」
  「没错,连高见警官家里也没提出申请。」
  「这就奇怪了。」
  敏夫打量着手中的纸条,却没有因此对静信提出的问题感到兴趣。这很明显的跟传染病无关,不管村子里有多少人搬走,都不是敏夫关心的地方。
  「听说图书馆的柚木和小学的校长也突然辞职,总觉得这其中透露出莫名的古怪。」
  「或许吧。」敏夫将纸条丢在桌上。「说古怪也的确有点古怪,不过跟传染病一点关系也没有。」
  静信很认真的点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就是觉得无法释怀,总觉得村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传染病只是其中的一部份而已。」
  「你想太多了。」
  敏夫直接否定静信的看法,这种武断的态度让静信有点不以为然。
  「或许真是我想大多了,不过你自己看看这份名单。可能会进出山入的村民一个都不剩,不是病死了就是突然搬走。这不是我自己的推测。而是定市先生提出来的想法。住在山入的居民死了,可能从其他地区进入山入的人也都消失了,也就是说山入已经成为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不觉得山入好像大有问题吗?」
  敏夫叹了口气。
  「推理不是这样玩的。还是一句老话,你想大多了。」
  「但是…」
  「没错,山入的居民死了,许多村民突然搬走也是事实,我承认这种情况的确不太寻常。然而这跟传染病又有什么关系?」
  静信顿时为之语塞。
!  「调查这些事情相当不容易,我知道你费了不少苦心。不过这些事情跟我们无关,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传染病的真面目。这才是刻不容缓的一件大事。做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你了解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知道……」
  「我觉得你根本就弄错了调查的目的。现在我们必须设法证明这一连串的死亡的确是传染病造成的,然后归纳出传染病的种类,找到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偏偏这种传染病的初期症状十分轻微,当周遭的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患者多半已经回天乏术了。」
  说到这里,敏夫重重的叹了口气。刚刚的那番话又刺中了内心的痛处,让他感到焦躁不已。
  「我们需要临床病例,村子里的人却非得等到病情恶化了才肯就医,要不就是说什么睡一觉就好了,要不就是服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偏方。等到发现情况不对劲了,才连忙把患者送进医院,这样子根本无法观察病情的进展,而且拖到那个时候根本无药可医。这是一种感染症,可能是透过媒介生物来传染。我目前所掌握的就只有这些而已,连感染症到底是怎么引起的都不知道。没错,我不是感染科的专业医生,也不是什么研究人员,只是乡下地方的小医生而已。我承认我所了解的知识的确十分有限,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对抗这种不知名的传染病。可是愈是化验患者的检体。就愈觉得这些症状根本不可能出现。造血过程没有异常。骨髓细胞也没有异样。患者体内没有内出血的症状,唯一的可能就是溶血出了问题,偏偏患者也没出现溶血反应。也就是说患者出现了根本不该出现的贫血,而且还会在短时间之内致人于死。现在找所能掌握的临床病例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从发病到死亡之间的阶段充满了矛盾,根本无法整合在一起。」
  敏夫拍拍身旁堆积如山的病历表。
  「偏偏患者总是要拖到最后一刻,才肯乖乖的来找我。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天天来报到,最近医院里面挤满了没病也要来看医生的村民。大家每天都忙得快累翻了。」!?
  静信依然低头保持沉默。
  「爱搬出去就搬出去吧,我管他们为什么要搬出去干嘛?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而且你谁不好打听,居然跑去跟定市说这些,这岂不是昭告全村的人说村子里出问题了吗?就算定市不说出去,村民也不是傻瓜。看到你每天问东问西的,就算是白痴也嗅得出其中的不对劲。堂堂副住持亲自出马探听消息,这件事万一被其他村民知道的话,不就等于是替原本就感到不安的村民火上加油?」
  敏夫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的发泄出来。静信原本想要反驳。却又打消了念头,望着敏夫的眼神透露出几许的同情。敏夫应该是压力太大加上过度疲劳,才会出现这么失常的反应。然而静信同情的眼神却又引发了敏夫的怒火。
  「既然有空到处探听消息,不如多替我注意一下来往佛寺的信众,看看有没有脸色不好的人吧。就算是偷听信众之间的谈话。注意信众的家人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也比你现在到处打听消息要来得有用多了。」
  静信依然没有加以反驳,只回答一声「我知道了」而已,然后轻轻的点了个头。
注:(1)银色子弹——Van∞myC,n,抗生素的一种。
  6
  点燃油灯之后,静信才发现每当自己感到沮丧的时候,就会跑到教堂来静一静。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佛寺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不管是待在办公室或是房间里面,都不必担心会被闲杂人等打扰。如果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庙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很好的选择,然而静信却宁可大老远的跑到这座荒废已久的教堂,除了想在这里寻求某种心灵的慰藉之外,实在很难为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找出其他的理由。
  若只是把这里当成单纯的废墟,静信实在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访,看来这里曾经是间教堂的事实似乎对静信产生了某种意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这里是基督教或是天主教的正统教堂,静信也很怀疑自己是否还会流连忘返。抬头看着眼前的祭坛,如果上面供奉着一个信仰的象征,或许自己也不会如此执着于这里了。这里很明显的是座教堂,一座没有信仰象征的教堂,或许静信就是喜欢这点也说不定。
  废墟之中的静信觉得另一个自我正从心中觉醒,就像前几次造访这里的时候。自从点亮油灯之后,静信就无意识的竖起耳朵倾听周遭的声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秋虫停止了呜叫。只剩下风声偶而覆盖在废墟之上。寂静了片刻之后。水门的倾轧声传人静信的耳中。
  「晚安。」
  静信举起手来,对着正从水门踏着轻巧的脚步溜进废墟的少女招呼。
  「天气变得凉爽多了。」
  「嗯。」沙子点点头。「夜晚的气味不一样了。颇有秋天的气息。」
  「没错。」
  「之后有什么进展么?」
  沙子挑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只看到静信对她摇摇头,脸色十分无奈。
  「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了。你一定觉得很沮丧吧?」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静信很老实的点点头。
  「我一直很想为这个村子做什么事,事实上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我却只能在一旁干焦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空虚吗?」
  「我也不知道。若真是空虚,我想敏夫应该比我更有这种感觉。毕竟他是个医生,肩负着拯救患者的义务,然而却无法如愿。眼看着患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难怪他会感到无比的焦虑。强大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来,更让他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而且一发就是不可收拾。」
  「真是令人同情。」
  「嗯。的确。」
  静信叹了口气。没错,他觉得自己能够体会敏夫现在的心情。也很同情敏夫现在的处境。见到朋友有难的时候,静信当然想伸出援手。偏偏这件事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我个人是很想拉敏夫一把,事实上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反而还让他火气上升。」
  「就因为你帮不上忙吗?这样子根本就是乱发脾气嘛。」
  「或许吧。不过我倒觉得他不是气我帮不上忙,而是气他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再怎么说,敏夫也不是那种会随便迁怒他人的人,每次碰到事情总是一个人扛下来,看在我眼里更是替他觉得不舍。」
  沙子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十分疑惑。静信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露出微笑。
  静信很想助敏夫一臂之力。他很了解敏夫的个性。也明白现在的敏夫是多么的自责。所以他才会以自己的方式从旁协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过敏夫似乎并不觉得静信的方式有多管用,甚至还责怪他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凭良心讲,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静信并没有特别沮丧。他知道敏夫生气的原因,然而敏夫却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是让静信感到十分难过的地方。静信了解敏夫的焦虑,也想替敏夫减轻压力,所以才自动自发的四处探听消息,想不到敏夫居然无法体会他的这份苦心,静信才会感到如此沮丧。或许敏夫早就知道静信的苦心,然而内心的自责却迫使他不得不把胸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出在静信的身上。他骂的是自己,不是静信。一想到这里,静信实在不忍心责怪敏夫的乱发脾气。同时也对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会更加厌恶自己的敏夫感到无比的同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我想找了解你现在的心情。」
?「真的吗?」
  沙子点点头。
  「你们两个的心灵没有产生共鸣。不,应该说尾崎院长因为焦虑和压力的关系,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才对。所以收不到你所发出的讯息,这才是让你感到难过的地方吧?对方不了解你的苦心倒还算是其次,最令人难过的是对方将心灵封闭起来。压根就不想接收你所发出的讯息。人类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变得愈来愈孤独。我猜得对不对?」
  静信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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