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竟算盘打得很精。
崔氏也这样认为,所以她笑道:“会宾楼虽然不比醉仙楼,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但是在京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你父亲的意思是,这次先在会宾楼办酒席,等你殿试结果下来之后,再到醉仙楼办酒宴。”
顺带着,连下次的也给包圆了。
刘识觉得无奈,然而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刘诚就已经故意不满撒娇道:“父亲真是偏心!想当初,我请封袭爵时,他都只是在家里宴请了几桌,哪里有这样的排场!”
请封袭爵,确定继承人,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这当然是保障家族绵延的大事!
远非考中会元这样的事可以比拟。
但那只是对于一般情况而言,对于诚意伯府这样没落的末流勋贵来说,刘识考中会元,不知道要比确定刘诚为伯府继承人重要了多少倍!
尤其是在太熙帝有心提拔士人,打压勋贵的政治前景之下!
崔氏心里明白,但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你啊!”崔氏佯做无奈地虚空点了点刘诚,笑道,“这点醋你也吃,也不怕叔彦笑话!”
端的是一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欢乐场面。
刘识嘴角闪过一丝极为浅淡的嘲讽。
明明是合起伙来算计他,倒好似让他占尽了便宜!
嘴里说着对他怎么怎么地关心和爱护,可是对着刘诚时是一脸慈母的和蔼,对着他,就只剩下客气的微笑,佯装的慈祥和满满的算计。
可笑!
他们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样拙劣的演技就能够骗过他?
还是他们觉得,他依旧是那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缺爱的孩子,只要他们稍稍露出些许的善意,他就会像小时候一样感激涕零,任由他们摆布?
刘识心里又是冷嘲,又是喟叹,如同一团乱麻,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今日不同往日,他有了相守一生的妻子,她温柔善良,对他款款劝慰;还有了可爱娇软的孩子,似乎能带他领略世间一切的美好!
这就够了!
所以,刘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拱手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您和父亲为我们操持,我们只有感谢的道理!”
既然诚意伯府主动出银子来大操大办,那他就只管坐下来接受众人恭贺就好了!
反正当初他们抛弃三房时,借机吞下了原应属于三房的部分家产,此番,就当是他们还债了。
他那些朋友,也不是天真无知的幼儿,又有了他的提点在前,想来也不会被诚意伯府的诸人坑上一把的。
至于诚意伯府原本的人脉,他也不屑得接手或是抢夺?既然他们愿意像上回一样,“主动”分担,那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只是,彭瑾那边,得好好解释明白了,免得她误会,与自己生了罅隙,就不值得了。
月子里的妇人最是多愁善感,他可不希望彭瑾因为觉得心里委屈,而暗自伤心落泪。
至于女眷那边,到时候还得彭瑾提前安排一声。
內宅女眷不比男人,耳根子软,别被自己这群精于盘算的家人给算计了。
刘惠婚事至今还没有定下来,十八岁的姑娘,年龄已经不小了。若是今年亲事还定不下来,那明年刘惠说亲可就更难了。
想来,这时候她们应该都已经急坏了。到时候,若是借由会宾楼的宴会,再来一场和林家那样的糊涂官司,那可都是他们作为主人的错了。
刘识当然希望刘惠嫁得好了,但是他也不想坑了自己的好友。
对亲子尚且如此算计,更何况是对女婿呢……
崔氏见刘识爽快地应下了,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你们兄弟三人先应酬着前来道贺的客人,我带着你嫂子和妹妹们,去内院看看。”
说罢,崔氏语气一转,又埋怨刘识:“既然你媳妇昨夜就阵痛分娩了,那你为何不去伯府告知一声,我们也好赶来帮忙啊!这幸好是她们母女平安,否则,我们岂不是要愧疚自责坏了!”
刘识笑道:“当时事出突然又是头一个孩子,我们一时失了主张,没想到,还望母亲勿怪。”
崔氏很满意刘识的乖顺,大度地点点头,又仔细地嘱咐了几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话,这才领着王氏等人进了内院。
少不得,要将刘克竟到定酒席的事又说了一遍。
只是,不同于面对刘识时慈爱,对着彭瑾,崔氏自然而然地端起婆婆的架子,一副施恩的语气。
刘识早就快一步将消息传给了彭瑾,是以彭瑾早有心理准备,得体地应对道:“多谢父亲和母亲为我们操劳。”
崔氏见彭瑾面带微笑,脸上没有半分勉强,顿时觉得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又憋气,又无奈。
崔氏在被刘克竟一次又一次的甩脸子之后,深刻反思,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都是当初彭瑾危言耸听,鼓动分家造成的,所以此番便带了报复了的心思。
可是有什么比你气得跳脚,对方却依旧气定神闲的更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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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惊喜
崔氏觉得再待下去,她会被彭瑾这幅淡然微笑的模样气吐血的,所以脸色便淡了一分,站起身来,要去看看刚出生的孙女。
孩子一直就躺在彭瑾的身边,崔氏等人却在说了宴客的事之后才提看看孩子,可见这个孙女在她心目中,远没有权势重要。
至于她这个刚生产的儿媳妇,自然还要往后排了。所以直到现在,也没等到崔氏真心或是假意的关怀。
彭瑾早有预料,所以对此并不觉得失望,只是吩咐乳母将孩子抱起来,给众人瞧。
崔氏象征性地抱了抱,又递给了乳母,赞道:“眉目清秀,和叔彦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儿随爹嘛!”王氏等人笑着凑趣。
彭瑾也笑着,心里却很怀疑崔氏是否还记得刘识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看着就是一脸的福相!”王氏伸手碰了碰孩子的小手,笑赞道,“不然,怎么她刚一出生,三弟就中了会元!”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起来,就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话的刘惠和刘荷姊妹两个,也笑着送上了几句夸赞。
彭瑾冷笑,心想,当初刘识乡试落榜,这些人是怎么在背后嚼舌根的?
说是她这胎怀的定然是个女儿,只会将娘家的福气都带到别处,所以才还未出生,就连累刘识乡试落了榜!
现在倒是自掌嘴巴,说起她家小囡囡有福气的话来了!
见过孩子,自然是要送上各自的见面礼了。
崔氏等人之所以来得晚,就是因为没有想好该给刚出生的孩子送什么见面礼合适。
送轻了吧,怕刘识不悦;送重了吧,又怕自己身段放得太低。
真是为难极了。
直到这一刻,送上各自的见面礼之后,她们才恍然意识到,什么时候任由她们欺凌的三房,已经成了她们要费劲心思、不着痕迹地交好的贵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崔氏等人面上都有些讪讪。
彭瑾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神色微变,她只是对着眼前明晃晃、翠盈盈的各式项圈、镯子等见面礼,暗自好笑。
看得出来,崔氏等人这次是真的出了血了。
只是不知道,吐出这些东西,她们会不会心疼得跟割她们的肉似的。
其中有两份礼物,是替别人带的。
“祖母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今日便不方便亲自前来,特地嘱咐我们将这只赤金璎珞圈带来给小侄女!”王氏笑着解释道,“还有这只金镶玉的佛像玉坠,是萱妹出嫁之后,提前备好了留在翠竹轩的,也早就嘱托了我们来时带着。”
彭瑾便笑道:“我替囡囡谢谢祖母和萱妹了。”
崔氏一听,问:“怎么,名字还没有取好吗?”
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彭瑾赶紧打断道:“三爷已经取好了几个名字,只是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所以便先‘囡囡’‘囡囡’地浑叫着。”
崔氏一听,只得怏怏地打消了念头。
三房已经分了家,孩子的取名的事,让他们做主是孝敬,不让他们做主,也说的过去。
唉,真是悔不当初。
想到这里,崔氏对彭瑾的脸色便又淡了一分。
“孩子洗三礼的时候,你们这边也没个主持的人,还是我来操办吧。”崔氏直接做了决定,“还有宴会时的女眷,也不好再麻烦周夫人,也由我领着你嫂子妹妹们接待吧。”
正好,趁机会替刘惠相看优秀的青年才俊。
这段时间以来,崔氏找了好些个她觉得不错的人选的,拿给刘惠挑选。
可刘惠每次都把这些人和林允作比较,把他们的家世和林家作比较,不是觉得这里不合适,就是感觉那里不满意的。
这眼看着合适的人选越来越少,崔氏也急了,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女儿,总不能养成个老姑娘吧!
想到刘惠到现在都还似对林允念念不忘,崔氏只得另辟蹊径,想找个和林允各个方面都很相似的人来。
可是,对于诚意伯府这样没落的勋贵之家来说,这样的人找起来又谈何容易。
所以,崔氏便把主意打到了刘识和彭瑾的头上。
崔氏原本可以直接问刘识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的,或是彭瑾娘家有没有正当龄的青年才俊,但是又怕刘识和彭瑾不尽心,只能自己亲自出马,在三房的宴会上亲自挑选佳婿了。
上次是她失策,才让彭瑾抓住了话头,糊弄了过去。这次,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崔氏心里暗暗地想。
可是,彭瑾还没回答,云雾突然冲了进来,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回禀道:“奶奶,老爷、大爷和大奶奶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呢!”
众人都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云雾说的是谁,顿时个个都一脸的惊愕。
“亲家老爷过来了?!”崔氏失声道。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是故意要和他们争一争吗?!
先前她还可以以彭瑾娘家无人,强行揽过招待彭家亲戚的担子,现在看来,只怕难能如愿了。
“回太太的话,不但老爷来了,大爷和大奶奶也来了!”云雾挺直了腰杆,欢喜道。
有娘家人给奶奶撑腰做主了,看诚意伯府这群人还怎么敢欺负奶奶!
崔氏如何不明白云雾话里的暗示,顿时踌躇起来,不知道彭家那护短的父子俩,知道三房分家的前因后果,会不会打上门来。
看来,要想从彭家那边挑一个俊俏才子配刘惠,是不容易了。
崔氏暗叹可惜。
一屋子人都在暗自思量彭家父子的归来会带来什么什么风雨时,只有彭瑾一个人呆呆地半靠在床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彭家的人回来了,那她这个西贝货会不会穿帮?
直到打帘子的小丫鬟恭谨的问安声传来:
“见过彭大奶奶,大奶奶里面请。”
彭瑾才蓦地回过神来,抬头往门口看去时,就见一个云髻华服的****款款而至,二十出头,眉目温婉,隐约有几分周夫人的模样。
这就是大嫂周淑仪吧。
彭瑾比自己想象中更自然亲切,激动高兴地招呼道:“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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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表白
崔氏等人,到底还是在午饭之前,怏怏地离开了。
原因无他,崔氏原本想先声夺人,凭借长辈的身份强压周淑仪一头,可谁知道周淑仪不仅颇有乃母风范,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番温谦有礼说辞,绵里藏针地将崔氏的不慈控诉了个遍,偏偏还让崔氏寻不到一个错处。
果然读书人家的女儿,说话就是刁钻!
崔氏等人愤愤地想,却忘了她们之中也有出身书香官宦门第的。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在诚意伯府久了,她们也渐染上了自私自利、精于算计的习性。
西厢里,彭瑾笑道:“多谢大嫂。”
周淑仪不以为然,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母亲早早地走了,你有什么委屈不方便向父亲和你大哥倾诉,怎么不找我来说?让人家以为我们娘家没人,白白地受她们欺负!”
以前彭瑾少有的几次回娘家,也从来不说诚意伯府的诸人有何不好,又和刘识两人相敬如宾的,所以彭家父子俩,包括周淑仪在内,非但没有多想,还以为彭瑾婚后夫妻和美,在婆家过得很舒心呢!
当时他们还感叹,虽然诚意伯府在外头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是对一家人应该还是不错的!
谁知道,那些人竟然自私到罔顾亲生儿子的性命,为了自保,直接把刘识和彭瑾给撵了出来!
要知道,彭瑾当时还怀着身孕呢!
当初乍一得到这个消息,他们都气坏了,恨不得立即打上门去,为彭瑾讨回公道才好!
幸好,彭瑾有心,又有周夫人和彭槐从旁相助,三房顺顺当当地搬了出来,否极泰来,日子越过越好,先是刘识连中解元、会元,如今更是连孩子也平安出生了。
想到孩子,周淑仪仔细地看了看躺在彭瑾身边的小囡囡,笑道:“粉雕玉琢的,真是可爱!虽说大体上像妹婿多一些,但是眼睛却像极了你,明亮而有神!”
彭瑾掩唇笑道:“还小着呢,哪里就看出来明亮有神了,大嫂莫要太夸她!”
“你别说,这副水润迷蒙的神态,与你更像!”周淑仪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一不开心,也总是这副模样。”
或许今日的彭瑾太过不同,和她之间亲昵不少,所以周淑仪说话也不自觉地随意了一些。
彭瑾却想到早先原主看周淑仪不顺眼,总是故意找茬的事来,好似每一次闹到彭永新和彭瑜面前,原主都是这副眼眸水润迷蒙,贝齿轻咬下唇的姿态,似乎是在周淑仪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每每此时,都是周淑仪率先道歉服软,而彭家父子明知道原主是借机找茬,却因为心疼原主幼时的遭遇,不好出言苛责,只能在事后补偿周淑仪。
想来周淑仪能够忍下原主一次又一次地挑衅,还隐瞒着娘家,跟彭家父子的明理通达也有很大的关系。
周淑仪说她在诚意伯府受了委屈,总是忍着不告诉娘家人,找娘家人为她主持公道,其实周淑仪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若不是周淑仪这些年来从中周旋,当初周翯和周夫人也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和刘识吧!
彭瑾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眼窝有点热热的,又是感动,又是惭愧的。
或许是月子里的产妇感情敏感充沛,所以,彭瑾携了周淑仪的手,认真地道歉:“大嫂,往日都是我的错。还请你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往后,我定然不会再那么愚蠢无知,被人唆使摆布了!”
说到底,原主欺负周淑仪,怎么看周淑仪都不顺眼,都是受了碧螺的唆使。
周淑仪正在逗弄小囡囡,没提防彭瑾有这一出,顿时愣愣了。
碧螺的事,周淑仪也在周妈妈的来信中听说了,当时她还对彭永新感叹说,彭瑾总算是擦亮了眼睛,将身边为祸的小人给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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