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嘴巴。这样配合肢体动作，看起来就更像人了。”鱼线坐起来，从唯行那里拿过装水果的塑料盘和牙签，交给应龙。唯行看了一眼，又开始双手托腮地看电视。应龙一边喂鱼线，一边自己也吃。鱼线盘着腿，很有兴趣地说：“你看，我总觉得唯行不像个人，因为他没表情。尤其是没有嘴，影响很大，很多时候都没法配合我们，跟我们的生活脱节！我们笑的时候他不笑，我们吃东西他看着，我打呵欠他都学不了。要是有了嘴，说话时能配个口形，吃东西什么的跟咱们一起吧嗒嘴，那多有意思。好过我们吃他看吧。”
“学你打呵欠没什么用吧？他吧嗒嘴我们就看他这么吧嗒？你好意思自己塞得满满的，看他空着嘴跟你吧嗒？他笑也是假笑，根本连‘情绪模块’都还没有呢。”
鱼线想想：“话不能这么说。先有再好是王道啊。很快就该做情绪模块了吧。做了也不算白做，有了嘴可以表达很多情绪。这点儿小活儿，那对大块儿来说，根本小ＡＥ。你不是又怕花钱吧？”
应龙吃了几块水果：“好吧，那先做个简单的。面部表情什么的太麻烦了，先不做。等将来唯行的智能提高到需要更多表情时，再做更好的面部的配套设备好了。”
鱼线高兴地跳起来，拉着唯行的双手说：“唯行，你要像叔一样，有嘴了。到时候，叔带你一起吃水果。好不好？”
“好。”唯行的声音平静，一点也没情绪。
鱼线托着下巴半天不作声，突然问：“龙哥，你说做好了情绪模块，是不是得把动作和声音一起改一改？改得像Ｒ３那样，声情并茂一点儿。明明很高兴一件事，让他一说完，怎么我心都凉透了？不出去看看还觉得他挺好的，一回来，觉得好些地方得改啊。”
“好啊，到时改改程序，再好好教教，很容易嘛。”应龙往嘴里塞着水果。
鱼线走过来，一把拿走水果盘，放到长几上。“龙哥龙哥，能不能先把情绪模块的思路说来听听，我等不到明天了，越想心里越痒痒啊。”
“我下班了，我正看电视呢。明天吧，不差这一会儿。线儿，线儿，哎呀好好好，有话好说，我说我说。”鱼线作势要关电视，一看应龙答应，赶紧在沙发上坐好，静等下文。
“情绪模块，在现阶段，只能做个伪值控制一下，表达最基本的好恶感。就是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东西感觉一般，不好不坏。”
“然后呢？”
“喜欢与讨厌的权值（计分值），我们可以等他遇到事情分析后，自己进行权值的更新。一开始的值都是０。如果遇到对他来说好是的评价，根据评价值的权值进行计算，加上去。否则就减分。总之加加减减，让他自己更新这些好恶感的统计数据。相当于他对事物有一个自己的喜好，相当于人类对于事物的好印象坏印象什么的。这些数据最好能统一到记忆数据里去。”
鱼线一直很认真地听。
“当然，这些工作不会放在大脑系统里，必须新建一个‘心理感受系统’，专门用于情绪的管理。如果有必要，将来再合并到大脑系统里。还有……”应龙抓抓头，露出一个痛苦的神sè来。
鱼线大感有趣。只要龙哥觉得痛苦的东西，难度系数必定有看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大脑系统的‘自我认知模块’建立后，他只能识别什么是‘与我相关的’，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对‘与我相关的’事物一定要抱有特殊印象和感情。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让他对‘与我相关的’事物建立更多的好感，而且要让他清楚，这种好感是不可降低的。还要让他持续对‘与我相关的’事物保持关注。”
“这就不太容易用程序解决了吧？人为什么要特别喜欢与自己相关的事物呢？总得有点道理可讲才对吧。”
“人关注与自己相关的事物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人对自己身边的事物都不关心，他要怎么在世界中生存下来？人的情绪，是由自己身边的事物所诱发的。凡是对自己有利的，就会产生正面的情绪，诸如喜悦、满足、兴趣、惊奇。对自己不利的，就会产生各种负面情绪，诸如恐惧、痛苦、厌恶、愤怒、悲伤等等。有科学证据表明，一个３岁左右大小的儿童，他可以表现出来的情绪已经与成年人相当了。按照进化论的的说法，人类的成长就是一部进化史的重现。越早得到的能力，就是越早在进化中学会的。也就是说，人类的情绪在人类进化的初期就已经非常完善了。不过情绪这东西，在唯行身上，好像就很难说出道理来了。他和我们不一样，没有敌害不用担心食物。要给他建立这些概念很困难。他完全没有情绪的诱因啊。”
“诱因？”
“就是为什么会有情绪。比如，我无原无故给了你一巴掌，你是不是会生气啊？”
“废话！”
“这一巴掌就是你生气（愤怒）情绪的诱因了。你让我给唯行一巴掌，他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关心你是不是伤害了。你叫他生气，生得起来吗？”
“噢。这样啊。你说也怪，人为什么要有情绪呢？没有就好了，这样造唯行还容易点儿。”
第三章 二流机器人？！
（） “嗯，有这么一种说法。说从生物学上讲，情绪本质在生物演化史初期，就是一种趋利避害行为。正是因为这种行为，使得生物从单细胞生物得以继续繁衍生息演化成更为复杂的多细胞生物。随着神经系统的出现这种行为更是得到了强化。情绪是一种帮助生存的本能。人类大脑新皮层因为有着更为复杂的认知能力，还把这种基本本能扩展出了更为丰富的情感。没有情绪（本能）的帮助，我们人类就不能成功进化到现在，早就在进化中被别的物种给消灭了。还有，情绪也是情感的基础。没有情绪，就没有更高级别的情感。我们想要做的，是能做人类般思考的机器人，所以就要尽量让他拥有人类的情绪、情感。这样，将来他要理解人类的行为，也许会更容易些。”
“不对啊。你刚说过的情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只做喜欢和讨厌这两种呢？”
“大哥，我不想做得更好吗？现在还不能做得太复杂。等我们能建立好最基础的好恶感，在此基础上细分，就可以将正负面的情绪都慢慢体现出来了。你就当先做一点基础建设吧。”“那你说的让他对自己更喜欢更关注，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嗯，这个我也一直在想。现在想到的办法，就是为他再建立三个模块，用于促成这种效果。分别是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模块，简称‘三观模块’。”
“我去～，常说的‘三观尽毁’就是指这三观吗？”
“没错。只要把唯行的三观之一设定成‘自己最重要’，估计唯行就会在情绪的更新判断上，给予跟自己相关的事物更多的权值。这样对‘与我相关的’事物，产生的好恶感会更强烈一些。”
“世界观是指什么？”鱼线抓抓头。他没上过学，对于哲学和政治的印象也不好，很不喜欢。所以这些名词对他来说，就比较难理解。
“这个……”，应龙想了想，“就是你对这世界的看法。”
“比如？”
“比如，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你觉得这世界按照什么样的法则在运行。纯粹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就是自己的世界观了。也许你认为的并不是正确的，但那是你自己的。他会随着你对世界的认知，不断变化、改进。”
“人生观？”
“就是你对自己人生的看法。也是会变的。”
“照你这么说，价值观就是自己对价值的看法？”
“不是。价值观是指一个人对周围的客观事物的意义、重要xìng的总评价和总看法。比如我们把赢来的钱分给大家这件事，你觉得值不值？这取决于你的价值观。也就是你觉得分他们多少你觉得是应该的，实际上有个量的概念在里面。我觉得值，觉得分多少值得，分多少就不值得了，全靠我的价值观来评判。这个观念也是会变化的。你今天觉得值，可能明天发生点儿事，你又觉得不值了。这都是正常的。”
“懂了。一个量化的评估标准，标准线是可变更的。这个变化由自己遇到的事情来影响。”
应龙鼓掌，他觉得鱼线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你刚才说的这些，大体明白了。建立好恶的基本情绪控制，是为了让唯行能够像人一样拥有趋利避害的能力。要实现他对整个世界、人生、衡量标准有概念，三观具备。也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有好感，更关心自己。这样‘我’意识就会被建立起来，是这样吧？”
“正解！”
“嗯。这几个模块确实不太容易写。但龙哥你一说，我突然就有想法了。也许我已经想到这些东西该怎么写了。我们能让黄金准则生效，这三观也不过就稍难一些。算是个可根据输入自动变更的准则而已。那个好恶感的权值判断，既要接受三观的影响，还要有积累、有变化，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做。我有把握做得出来。我只是好奇一件事，真的把这几个模块、系统建立出来，他就能有‘我’的概念了吗？”
“不一定。所以才要做做看啊。如果我们真的把唯行‘我’意识塑造成功了，嗯……，唯行将会变得越来越像人。那唯行就离真正的‘世界第一机器人’更近一步了。”
“咦？唯行不已经是‘世界第一机器人’了吗？为什么要说更近一步？”
“哎～，实际上，本届世界机器人大赛，各国派去的都是二流或三流机器人。唯行虽然得了第一，却离实际的第一还有相当差距。”
“什～嘛～～！！！二流～！！！”鱼线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像要吃人一样。他无法接受唯行被称为二三流机器人。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老谭从其他部门弄来的情报。前两天发给我的邮件里写的。里面说到最新的调查结果：除了ＲＢ的松下，其他国家派来的，包括我们的唯行和郑吉的ＺＪ９，都不是最好的。在这些机器人之上，各国真正的‘硬货’，都没舍得亮出来让人知道。很多的参赛代表，都是民间人士申请，再由各国zhèng ；fǔ批准。”
鱼线双手虚抓在身前，慢慢颤抖着握紧，两眼圆瞪。“他妈的，我就知道大黑脸找上我们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他也是才知道。而且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他只受命带我们去，真正有决定权的其实是高层。因为我们去不去，高层们并不确定。所以为了保证一定有人代表国家出赛，他们又找上了郑吉，让他带着ＺＪ９也去参赛。这就是为什么咱们会有两只代表队。好在我们拿到了最好的成绩，这让上面非常高兴。老谭说，就凭这个冠军，也让安安回来的指望大了不少。”应龙说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憧憬。
鱼线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还在想着“二流”这个问题。“妈Ｂ，除了松下？松下很不了起吗？难道他是一流的？整个比赛看完，最他妈恶心的就是那个小ＲＢ的机器人。什么本事没有，还他妈跑去找踹。凭什么他就是一流的了？给唯行提鞋都不配。”
应龙苦笑了一下：“这个嘛，你还真别说。我和斯芬克斯都认为松下的智能很强大。要是他能代表ＲＢ的一流机器人的话，那我倒挺高兴的。”
“嗯～？龙哥你脑子进水了吗？他有什么强大的，你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松下的智力，我和斯芬克斯都很看好。因为，他在不接受cāo控的情况下，自己找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有，你别看他找踹了，但他这个决策，却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最有利？”鱼线开始回忆，沉思。
“对。你想想，以他的体力，他能赢艾米丽吗？”
鱼线没说话。
“他明明赢不了，为什么去找踹？”
鱼线还是没说话。
“情况１：艾米丽踹了他，艾米丽有机会被判违规。情况２：踹伤了他，他出局，艾米丽也躲不开出局。情况３：不踹他，他就能故技重施。情况４：什么都不做，或者他按正常的方式进行比赛，他会输。前三种情况，最差的可能是他和艾米丽平手，否则全都对他有利。他为什么不做？人类做决策，不也是选最有利的方案吗？他做到了，凭着自己的思考。你不觉得他很强大吗？斯芬克斯也是看到这一点，才赞赏他的。这下明白了吗？”
“那为什么松下代表了ＲＢ一流机器人水平，你还高兴呢？”
“我们二流都赢他了，为什么不高兴？将来唯行智力有提高时，我们就心中有数了。跟人家比还差多少，或者强了多少。咱们唯行再努力一段时间，应该能够追得上他的智力水平。我们有超越他的潜力。你要是我，你高不高兴？”
鱼线听罢好像轻松不少，重新坐下来。“那么，国队长和史密斯先生，也都是二流机器人喽。我们是不是该担心了呢？一文一武，都不太好对付啊。如果还有比他们更强大的机器人存在，那得强大到什么地步啊。”
“嗯，这是个问题。我一直怀疑，他们的机器人都是分开来研究的。史密斯先生那种，是专门用于研究如何提高机器人智能水平的。而国队长那种，应该是专门研究出来用于军事作战的。反正将来研究到一定程度，他们完全可以把两种款式的机器人，合二为一。”
鱼线打了个冷战。“，国队长已经这么强了，要是再长了颗史密斯先生的脑袋……”
应龙点头：“也许他们一流的机器人，已经是二合一版的了。或者是两款机器人，各自还有更高段位的机型，没舍得拿出来。现在我也只是猜，不清楚底细。”
“那奥丁呢？那么厉害，还他妈才二流。一流得厉害成什么样？我想都没法想了。核电池、高物抗的铠甲、自主意识。这都只能算二流？天理合在？”
“也许还有更灵动、更聪明、更强劲的机器人存在吧。我也不清楚。”
“Ｒ３！Ｒ３看来不错，也是二流？”
应龙静默了好一阵子：“我也想不出来，Ｒ３都是二流的话，那边还有什么样的机器人敢称一流。Ｒ３看起来棒极了，智力水平也高过唯行。竟然才被分到二线阵营，连我都有种看不下去的感觉了。或者……他们也有类似国队长那种强大的军用机器人存在。再或者，吉姆在此之前一直没什么名声，也少有人关注，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吉姆的Ｒ３有多好吧。”
第四章 好与恶
（） “他妈！”鱼线低骂一声，落地穿鞋，乒乒乓乓跑回自己卧室去了。
应龙一愣，把剩下的水果几口吃完，跑去看鱼线。只见屋里头点了台灯，鱼线正趴在书桌上双手飞舞。他在拼命地制作程序的设计。应龙抓抓头，鱼线这小子平时懒得像条蛆，今晚竟然在工作？太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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