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立刻举起手来。唯行见他配合，慢慢松开一点，让他能够说话。法官小声问：“大哥。你朋友没来？”法官说的应该是电锯。看来这是他对自己记忆犹新的原因了。
“我只是有话想问你，如实回答我，我就保证你的安全。”
“李……唯，李唯行是。我一定如实回答。来，借一步说话。”法官左右看了看，主动拉唯行到墙边去。“最好别让其他人看到你，不然我会很麻烦。”
唯行相当诧异。这人的举动严重不合常理。“为什么？”
“哎呀老弟，你有所不知。我得罪了冯轻扬，院领导也不敢保我。为了不开罪他，只好罚我来扫地，做个反面教材。什么时候姓冯的气消了，我才能回去上班。你看，我都扫了一个月的地了。”
唯行问：“你不是他的人吗？怎么会得罪他？不要以为我是机器人就想骗我。”
法官苦笑着说：“我让你那个两把大枪的朋友吓得半死，回去跟姓冯的说我不干了，怕你们报复我。他很不高兴。后来我说：其实李应龙人还行，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结果第三天就被通知留岗查看，发配过来扫地了。一直扫到现在。”看了看唯行手上的豆浆油条，他咽了口唾沫，显得很有食yù。“咦？你们机器人也要吃饭的吗？”
唯行听他说完，静等了片刻。他一直在分析法官撒谎的动机和可能xìng，但相对来说概率比较低。“我不用吃饭。我买来做伪装的。你需要，送你好了。”
法官笑着接过去，不客气地吃起来。“不瞒你说。这帮人都不是好东西，就会落井下石，狠着呢。每天必须比其他人提前三十分钟到岗，害得我天天都没早饭吃。我明明一个文职，却每天被逼要干体力活儿，真是又累又饿啊。”
“你为什么会帮我爸爸说情？”唯行根本不管他怎么诉苦，还是一心想把事情弄清楚。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爸爸委屈呗。我们当法官的，又不是睁眼瞎，好坏人还看不出来吗？那么多人来诉讼打官司，什么谋财害命的，杀父争产的。真坏人我们见的多了。一开口就能听出他肚里有几条蛆。像你爸爸这样含冤定罪的人，不用明说也能心中有数儿。他本来可以跑的，可他没跑，还敢留下来。像他这样坦荡，肯为别人着想的人也能叛国？我去他妈了个Ｂ的，谁信？”法官用力咬了一口油条：“他要叛国，我们院里这些人，十个有九个都该拖出去放排枪了。……他当时要杀我易如反掌，可他放了我一马。我总要念他些恩德，要我再去**指证他组织越狱，暴力抗法，我实在干不了。所以……”
“原来冯轻扬想叫你指证爸爸，多判他几条罪。”
“是啊。他就是怕你爸爸死不了，担心被反扑。”法官吃喝完毕，打了个嗝儿。唯行又递来一包烟。法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叼了一根儿。唯行帮他点上，法官狠狠吸了一口。“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能跳过正常的司法程序，直接把你爸爸给毙了。按理说，你爸爸应该有机会向更高一级法院上诉。唉～，冯轻扬一见我没了利用价值，反手就是一记杀一儆百啊。太狠了。”
唯行看了看脸sè黑了很多的法官。不是每天风吹rì晒，纯靠化妆很难做出这么完美的肤sè。法官说实话的可能xìng很高。
法官笑着擦了擦鼻子。“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
“当然不是。我本来想找你报仇。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法官一愣，慢慢退了一步。“你不会是想要灭我的口？”
“不。我决定放过你。”唯行平静地说。“你有悔意，有善行。我想应该给你个机会重新来过。希望你以后别再帮冯轻扬做恶，能做个好法官。”
法官叼着烟，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连声道谢。“他这种人，我哪伺候得起？机器人大哥，你跟你爸一样都是大好人。就冲你们不念旧恶，将来只要还有机会，一定把这个人情还给你。”
“如果你骗我，后果很严重的。”
“不会不会。你不为难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怕你，还能不怕你朋友吗？唉～，且慢！你连我这种小角sè都要对付，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对付那个人了？”他是指冯轻扬。唯行能听懂。
“对。我想先试试通过法律途径。如果不行，我再用其他的办法。”
“我看你还是算了。”法官左右张望几下，表情紧张：“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看看我。我原来也是个堂堂的法官。扫地之前，我也有机会能定别人的生死。一句话说错了，我就被他弄这里扫地来了。这只能证明，法律治不了这种人。你要是通过其他途径，机会说不定还能多一点儿。相信我，有背景的人，咱真惹不起啊。”
唯行点头，此话不假，有血有泪。“奇怪？你为什么会帮我出主意？”
“我也希望你成功啊。你要是能让冯轻扬倒台，我复职的希望也多一点儿。好过在这扫地。你要有办法让他再也翻不了身，我在家给你起个长生牌位，当爹那么供都行啊！”
唯行实在搞不清牌位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不过爹和爸爸是一个意思。在唯行心里，爸爸是个非常崇高的称呼。肯拿自己当爹看，对方诚意满满呢。唯行见他支持自己向冯轻扬寻仇，心里竟然有些喜欢他。
“你的意见很好，我会考虑。”唯行想了想，再没其他事要做了，该离开了。“别跟任何人说起我的事。我们今天从没见过面。你从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这机器人可以随意行走在你们中间。”唯行指着他的鼻子，一句一停地jǐng告他。
法官眼珠儿一转，指着另一侧大声说：“这位老兄，厕所在那边。没事我先忙了。”说完一笑，把唯行给的烟塞进衣袋，拖着扫把回去继续扫地了。
唯行愣在原地。人类的聪明真是让机器人惊讶。才一说完，他就完全切换成新场景了，反应好快。快的让自己这机器人都非常不适应。唯行学着爸爸那样抓了抓头，笑了笑，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
目前为止，唯思提出的第四计划（向冯轻扬复仇）的几个行动方案，都只围绕冯的周边进行动作，目的只在分化瓦解冯的力量。比如找小若谈判，让她离开冯轻扬；搜集法官的证据，让法官陷入被动；甚至是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取消的，对付jǐng察局长李刚的行动。之所以一直未曾制定出直接对冯轻扬出手的行动，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黄金准则的限制。
因为冯的身份和人际关系，用对付张受涵的那套方法基本没有意义了。投靠本方的法官已经确证，想用法律途径主持正义只是图劳，还会暴露己方的行动目的，让冯提高戒备。剩下的也就只有诉诸武力一条路可走了。虽说是武力报复，以唯行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可能杀人，最多也就是海扁姓冯的一顿。而按李应龙的想法，暴力行为最好永远不要在机器人身上出现。因此他参照三定律制定出了黄金准则，限制了机器人的行动。
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伤害，本来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重要准则。现在却死死地困住了唯行等人，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大恶人冯轻扬逍遥自在而无可奈何。就算他们想对冯饱以老拳也做不到。大脑系统会在第一时间终止每一个能对其造成伤害的动作。更糟糕的是，如果冯轻扬在他们面前遭人痛欧，他们还会因为黄金准则影响，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及时救下冯轻扬！要是真的要他们去救下冯轻扬，唯行宁可亲手拔掉电源。
另外的选择就是由人类介入参与行动。大块儿等人虽然也痛恨冯的作为，但要对他痛下杀手却也做不出来。如果只是为了打他一顿出出气的话，让人类亲友们参与计划的实施，无疑就是拖他们下水。冯轻扬若要报复，他们根本无力反击。这样没有实际意义又引火烧身的行动方案根本不值得采用。那还不如由机器人动手，至少免去了法律问题。可机器人偏偏又无法出手。
所以唯行、２号、唯思的复仇行动，完全被逼入无法使用暴力的死角。爸爸留下的黄金准则，像一道枷锁般，严重地制约了唯行等人的复仇行动。就连唯思那聪明的头脑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行动方案。除非有可以与冯抗衡的人类介入行动，即替唯行等人出手，又不怕冯的报复。
整个复仇计划因此陷入僵局。针对冯的行动方案也就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拖延到现在。
唯思曾经的提案是，想办法让叔提供一套方案，使三人能够规避或者撤消黄金准则的约束。叔是他们目前知道的，唯一有能力实现这一提案的人类。照唯思的推算，只要说明是为了替爸爸报仇，叔一定会全力支持。但要叔在少管所远程提供配合，又实在没条件。鱼线是因计算机犯罪而被收押，在押期间不可能接触任何形式的电子设备。毕竟在普通人眼里，黑客都是些三头六臂，一接触电子产品就能马上就变身的怪物。即便鱼线在牢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玩儿个单机版的电脑游戏也是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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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法比安的礼物
（） 大块儿去探视时，鱼线扔了一条烟给看守。之后两人就不受任何限制地畅聊了好久。
他对唯行利用舆论击败张受涵一伙儿的行动非常感兴趣，也因此知道了２号和唯思的存在。听了营救电锯的事情，更是大呼过瘾。对唯行等人赞不绝口，恨不能当时自己也和唯行一起行动。
大块儿替唯思转达了撤消黄金准则的提议。
鱼线长时间沉默之后，还是拒绝了。鱼线非常严肃地说：“黄金准则就像一道锁链，虽然束缚了唯行他们的行动，却同时保护着人类与机器人双方的安全。如果破坏了这道禁制，机器人的行为很可能会失去控制。你知道龙哥看问题，一向比我看得远。他曾说过唯行在获得自主控制的智能之后，可以逐步削除制约。但当他看到最新版的唯行，却只字未提删除黄金准则的事。以龙哥对唯行的疼爱，可以给他的，他能不明说？如果他都没说要解除黄金准则，我就不敢乱动。虽然我也很想让唯行替他报仇。但我也相信，龙哥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机器人孩子，为了自己变得暴力、好战。那不是龙哥想要的。实在不行，就再等上几年，等我变得更强壮，我亲自去解决姓冯的。唯行做不了的，我替他完成，也是一样。大不了就是再进来一趟。我不想看到唯行再出现任何jīng神或者心理方面的问题。龙哥才走了几天？要是我把他的心肝宝贝儿给教坏了，那我和扼杀他梦想的那帮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将来到了那个世界，我怎么见他？”泪水轻流，竟然哽咽。
大块儿听罢，也是不胜唏嘘。
鱼线见大块儿难过起来，赶紧话锋一转，又说了个好消息：“我很快要被释放了。上面特别为了我的事情开了个会，已经通知我两天之后可以离开这里。但必须留在小楼待命。等新命令一下达，必须即rì起程，赶赴指定的地方接受相关处分。在新命令下达之前，可能会有一到两天的时间，应该能和唯行团聚一阵子。”
鱼线对处分的事不太在意。无非就是多多劳动将功折罪，或者关起来继续受教育。他对能够回家看唯行更感高兴。
＊＊＊
大块站在唯思的交流设备面前，尽量原汁原味地描述了跟鱼线的对话。唯思听了，沉默良久，竟然提出了第四计划的最新行动方案——绑架冯轻扬。
眼看叔已经否决了解除黄金准则的提议，那就只能在受黄金准则约束的基础上，寻找可能的行动方案。唯思整合了鱼线的态度和反应，将一切计算在内，提出如下方案：
在鱼线出狱前，唯行和２号利用可以脱离电源的新技能外出，绑架冯轻扬，再藏身在安全地点。鱼线出狱后，与二人在该地点会合。唯行和２号尽速脱离，避免因为黄金准则的影响，救助冯轻扬。剩下的报复行动全部交给鱼线进行。有需要的话，鱼线可以手机联络，呼叫退守安全距离的两位援军。
叔是国安部的人，地位超然，年龄不足十八周岁。真要做了些出格的事情，法律上制裁相对较轻。他是可以痛欧冯轻扬而难以被追究的人。冯轻扬再有背景，也动不了国安部的人。不过叔可能会因此遭受更重的惩罚。
唯行惊讶于唯思为什么会出这种坑害自己人的馊主意。爸爸不在了，叔和大块儿伯伯就是最亲的人了。为了复仇，把叔也搭进去。有必要吗？
唯思的回答是：叔愿意替我们做这件事，他有明确表态。能痛欧冯轻扬，至少比看着他逍遥要好。叔未必会杀死他，后果相对较轻，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另外，复仇的时间拖得越久，冯的准备就越充分，他的地位有可能越来越高。到他身居高位时再行动，对我方就会大大不利。
２号已经拥有了和唯行相同的内脏，在想象力方面也已不再无知。他认为唯思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有唯行不同意。唯行认为这会让叔承担过多的风险。唯思说：“让叔自己决定。大块儿伯伯可以先争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此行动方案立即取消。机会总会有，只是错过了这次，很难知道下一次要再等多少年。”
＊＊＊
鱼线一拍桌子：“干了！不用等那么久，就能替龙哥出出这口恶气。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大不了多背几条伤人的罪名，我怕他个鸟！小爷我什么没见过？先打了再说。”
大块儿正举着开了免提的手机，面向着鱼线。
＊＊＊
唯思：“叔已经同意了。再有白头雕配合作战，要跟踪冯轻扬并jīng确定位，根本不是难事。只要按计划执行，活捉冯轻扬易如反掌。你们想为爸爸复仇吗？”
２号：“想！”
唯行沉默片刻：“把全套的行动方案给我！”
唯思问：“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准备时间并不充分，突发状况可能很多。成功率不足……”
唯行大吼打断：“成功率０％我也敢去！我什么都不怕！”
唯思：“太急躁了。这样不利于行动，你需要调整情绪。”
唯行反问：“连爸爸去世这种事我都挨过来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做心理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和叔一样，是个人类。那我就再也不用受黄金准则的约束。我渴望能像他那样，为父亲而战，手刃仇敌。”
唯思叹息：“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请你记住，情绪会干扰行动。另外，我们只是去绑票，不是去杀人。Ｋ？”
＊＊＊
２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腹甲，又摸了摸后背。觉得很神奇。
老谭伯伯一共带来两块电池，都交给了唯行。他的本意应该是让唯行同时拥有两块蓄电池，可以保证脱离电源线大约小时。但现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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