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闻言怔怔的反问了刘氏一句:“阿母,您想知道什么?”
此时的刘氏,双眼燃烧着那种常出现在媒婆眼里的熊熊火焰,只见鱼儿话音才落、刘氏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阿母想知道这秦家小哥娶妻生子没?”
“没有。”鱼儿一时没能弄清楚刘氏的意图,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
刘氏一听脸上一喜,马上就加重语气再问了句:“那他同人定过亲没?”
“我在秦家时没听人提起过,应该……”
鱼儿想起秦衡临曾经对她表露过心意,心想既然他敢向她表明心意、那就证明他应该是还没同人定亲,于是鱼儿略微迟疑了下才把话说完:“应该还没有同人定亲。”
刘氏一听鱼儿这话,脸上的笑意立马又多了几分,也顾不上让鱼儿喝水吃点心了,一个劲的拽着鱼儿追问秦衡临的其他事:“那他家里是做什么买卖的?有没有宅子田地?”
鱼儿答道:“有宅有地,家业看着还蛮大的,应该是他们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大地主!那有那些田产在,他们一家人肯定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刘氏语气中满是满意,随后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那他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他排行第几?”
“秦大哥上有三个姐一兄,下有一弟一妹,且他父亲除去娶了他母亲外,还纳了一、两房妾室。”
刘氏问了鱼儿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个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鱼儿要是再不明白自家母亲打的是什么心思,那就太愚笨了!
因此鱼儿刻意把秦衡临家有纳妾习惯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不忘再浇刘氏一盆冷水:“这秦大哥的母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家里的那些姨娘也个个都有几分本事,我在他们家时……”
鱼儿一五一十的把当初钱匣子被偷一事说给了刘氏知道,刘氏说完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眼底也没了那当媒婆打探人家家里状况的热情,很快就一脸鄙夷的说道:“没想到秦家小哥的母亲竟是那样的人!他们家既不缺出也不缺穿,更不缺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银钱,她非要把你的银钱占去做什么?”
这刘氏一对甘氏表示不屑,连带着对秦衡临的好感也少了几分,马上就闭了嘴不再拉着鱼儿追问和秦衡临有关的事。
鱼儿把刘氏的态度看在眼底后,不知道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把秦衡临对她说过的那些秦家的陈年旧事都告诉了刘氏,不但点明甘氏替桂姨娘圆谎的用心,连秦衡临发誓将来只娶妻不纳妾一事,鱼儿也都一一对刘氏说了。
而刘氏听完鱼儿的话后、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一片凝重,慢慢的还将眉头拧在一起、并陷入了沉思……
刘氏沉思了一番后,最终语重心长的拉着鱼儿说道:“阿妹,眼看着你也快及笄了,是时候替你相门好亲事了,否则阿母可就要把你留成老姑娘了!”
刘氏说着顿了顿,把心里的思绪再理了理、才慢慢的说道:“阿母本是想着你和那秦家小哥相识一回、缘分也不算浅,心想若是那秦家小哥是个可靠之人,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好相与,便想法子把你们凑成一对儿……”
“眼下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个念头怕是得打消了,”刘氏和鱼儿乃是至亲之人,因此说话也无需避讳,只见她很快就压低嗓音说了句:“若是秦家小哥没了那个品德欠佳的娘,那我们倒还是能考虑一二,不过我们也不能为了自个儿的亲事就诅咒人家娘不好……”
刘氏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就当阿母什么也没问过你,也没同你提过什么,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刘氏说这话时,脸上有了下定决心要把秦衡临这个女婿人选剔除的神色,且刘氏的顾虑和鱼儿先前的顾虑一模一样,因此鱼儿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鱼儿一切都听阿母的。”
说完鱼儿就低了小脑袋不再出声,心里更是忍不住把刘氏先前说的话琢磨了一遍,这一琢磨鱼儿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刘氏就算想要替她挑门好亲事、物色合适的人选当相公,那也应该先从小拴子开始挑才是,怎么就舍近求远了呢?
鱼儿一想到这儿,就下意识的想问刘氏、她不在的这一年多里小栓子过得如何,于是便开口问道:“阿母,小栓子……”
“阿妹!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哪知鱼儿才开口起了个话头,就被一声焦急带着丝丝激动的询问给打破了,鱼儿循声望去、见杨七娘正红着眼眶站在门口,一见鱼儿转过身来、马上就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很快鱼儿和杨七娘这对分别一年多的姐妹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阿姐!”鱼儿红着眼眶,声音里出来久别重逢的欣喜外,好多了几分撒娇。
而杨七娘虽然也红着眼眶,但脸上却有着欣慰的神色:“阿妹,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你可知道你被人拐了去后,阿爹和阿母愁得好长一段时日都吃不下、睡不着……”
杨七娘话还没说完,大门处就传来了杨三郎洪亮的声音:“我的好阿妹,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久别的兄长,鱼儿也是一脸激动、情绪激动的重重喊了声:“三哥!”
鱼儿话音才落,杨三郎已快步走到鱼儿面前,伸手将她和杨七娘一起揽在了怀里,一脸笑容、一个劲的说道:“你回来了就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鱼儿不愿看到大家为了自己而伤感,于是赶忙寻了个话题、引开大家的注意力:“阿爹和小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鱼儿说着故意撅起了小嘴儿,像以前那般撒娇道:“难不成我回来了,他们不即刻赶回来同我相见?他们这般不紧张我,我可要不高兴了哦!”
第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
刘氏闻言赶忙开口解释道:“你不见了后我们一家人都十分着急,大家伙儿在城里找了几圈没找着你后,便往相邻的城镇找去了。你大哥和四哥得了消息后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来,说这些拐子一向拐了人就会往相反的方向蹿逃,且通常会把人给卖得远远的、好叫他们回不来……”
“阿妹你不见了、老大和老四也都十分着急,不过他们都有公务在身赶不回来,因此便写信让我们往北边去寻寻看,”刘氏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你阿爹觉得你两位哥哥说的有理,于是上城里报了官后,便带着你小哥一路往北的寻你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鱼儿闻言心里一片感动,连声催道:“阿母,那你赶紧给阿爹和小哥捎个口信,说我已经平安到家了,让他们赶紧回来!”
“你阿爹前儿来信说已打探到一些你的消息,眼下正和你小哥一起往建州赶去,没想到他们还没找到建州你就先回来了,看来你们是在路上不巧错过了……”
刘氏说着脸上有这可惜的神色,但很快她便又出声安抚了鱼儿几句:“不过阿妹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阿爹说他们到了建州安顿好后,就会写信给我们报平安,届时我在回信让他们不用找了即刻启程回来就成。”
鱼儿听了刘氏这话心里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阿爹他们从哪里打探到消息的,竟真能找到我住了一年多的建州城去?”
这秦家所在的白石村属瓯宁县管辖,而瓯宁县则属于建州城(府)管辖,因此杨大柱能一路从惠安城寻到建州城,已算是把寻找鱼儿所在的大概范围给找出来了。只是鱼儿被拐后,一直没机会给家里捎信,因此眼下才会对杨大柱竟能找到建州城而感到吃惊。
而刘氏听了鱼儿的疑问后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鱼儿:“阿妹,阿母也不再瞒你了,除了你阿爹和小哥北上寻你外,还有一人也同他们一起前去寻你了……”
“还有谁一起去了?”鱼儿好奇的问道。
而刘氏的脸色突然有了几分不悦,似乎不愿在鱼儿面前提起那个人般,一直到鱼儿又催问了她一句、才慢吞吞的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赵家那个小子!那小子一听说你阿爹和小哥要北上寻你,就厚着脸皮非要跟着一起去,我们家又不是没人、谁稀罕他一起去!”
鱼儿一听小栓子也跟着杨大柱一起北上寻他去了,心里很快就多了一股暖流,心想她总算没和小栓子白白相识一场,他对她也还算是有情有义。
只是刘氏的态度却让鱼儿觉得有些奇怪———刘氏以前不是挺喜欢小栓子的吗?怎么才一年没见,她就不待见小栓子了,且一提起小栓子话里话外、脸上心里都有着一丝鄙夷之色?
心里有了疑问鱼儿自然要问个清楚了,于是鱼儿马上亲昵的挽住刘氏的胳膊,撒娇道:“阿母这好端端的您怎么生这般大的气?可是我不在时,小栓子惹您不快了?阿母您先消消气,待小栓子回来了、我一定替您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刘氏见鱼儿一脸笑意、话里话外更是一副“一定会吃定小栓子”的语气,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也得他眼下心里还有你,还能听你的话、受你的劝,把你看得比他亲娘重才行!否则你就是把嘴皮子给磨破了,我看他也不见得会听你的!”
这刘氏越说越火,说到最后竟还骂起了小栓子来:“那小子真不是个好物事,阿妹你一不在他就彻头彻尾的变了!还假惺惺的非要跟着你阿爹他们去寻你,我看他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
一旁的杨三郎见刘氏似乎数落小栓子数落得越来越起劲,赶忙出言插了句话:“阿母,您就别再数落小栓子了,这阿爹他们北上后够打探到阿妹被拐到建州一带去,也全都是小栓子的功劳,这一点我们得老老实实承认才是。”
鱼儿听了杨三郎的话心思一动,问道:“三哥,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你快仔细的同我说说!”
鱼儿一追问、老实的杨三郎顿时犯起难来了,脸上也有了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说了几个字:“这……这……我……”
这杨三郎说话越是吞吞吐吐,鱼儿就越是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且还笃定这件不对劲的事一定和小栓子有关,于是越发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三哥,你不是连我这个亲妹妹都想瞒吧?好啊,我才离家一年、你就不疼我了!”
“阿妹,我不是不疼你了,而是我……”
这杨三郎依然一脸为难、似乎不知该这么回答鱼儿的话,一旁的林氏见了只能无奈的往前站了一步,笑着替杨三郎找了个台阶下:“三郎,阿妹既然想知道,你就把小栓子用了什么法子找到阿妹所在之地,一五一十的告诉阿妹吧!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反正阿妹早晚都会知道。”
这林氏故意把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让人很容易听出她最后一句话有语带双关的意思。鱼儿还发觉到刘氏和杨三郎听了后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杨三郎更是反应迟了一拍、没能领会林氏的意思,让一旁的林氏只能悄悄的扯了杨三郎一把,示意他照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杨三郎被林氏这么一扯才反应过来,随后有些笨拙的顺着林氏的话往下说道:“你三嫂说的没错,这事阿妹你的确是该知道一下,等小栓子回来你也好上门向他道谢!当日阿爹、小六和小栓子离开惠安北上寻你时,初始一直都没找对寻你的方向,只能拿着你的画像四下找人追问……”
原来鱼儿一被拐走,杨家人先是发动亲朋好友在惠安、以及同惠安相邻的几个城镇搜寻了大半年。但众人四下搜寻了大半年、一直都没能找到鱼儿,这样的情形让杨大柱最终决心北上,在北边的大小城镇继续寻找鱼儿。
杨大柱决定带着杨六郎北上的消息一传出去,小栓子就二话不说的带了包袱来到杨家、表示愿意和杨大柱一同北上寻找鱼儿。
杨大郎说到这儿特意停了停,先是不安的看了刘氏一眼、随后才硬着头皮说道:“听说小栓子为了离家和阿爹一起去找阿妹你,把林婶子气得病倒在床上,不过即便如此小栓子还是坚持要去寻你……”
“好了,别说歪了!还是继续说他们是怎么找到建州去的吧!”
这杨三郎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刘氏就不客气的出声打断,杨三郎无奈、只能把话题转了回去:“虽然阿爹他们一共去了三个人,可阿妹你究竟被那起拐子拐去哪里,我们心里也都没数,因此这找起来也一直都不太顺利……”
人海茫茫、加上杨大柱等人又是一点头绪都没,因此他们北上后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对法子,依旧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拿着鱼儿的画像,沿着大街小巷的找人询问,但他们三人起早贪黑的问了大半个月、却依旧一直没找到见过鱼儿的人。
后来是小栓子见找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仔细的分析了他们眼前面临的情形,再细细的琢磨了一番鱼儿本身的状况,最终重新拟定了搜寻的方案、建议杨大柱采用别的法子来找鱼儿。
这前去寻找鱼儿的三人当中,杨大柱只识得寥寥无几的几个大字,杨六郎也是早早的就辍学跟着年师傅学手艺去了,因此也就只有小栓子一人是饱读诗书、还考上了举人,于是小栓子也比杨大柱和杨六郎多了几分见识。
这几分见识让小栓子很快就提出、他们三人不该这样毫无头绪的四下找人追问,而是应该沿路到各大绣铺和影雕行打探,因为出色的绣功和雕刻影画的功夫,是鱼儿身上最能拿出来赚钱的两样本事,且鱼儿也只能用这两样本事来赚钱。
这小栓子才把心里的想法提了出来,一向机灵的杨六郎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鱼儿必须靠最拿手的两样本事来赚钱糊口、和存归乡的盘缠,那她一定就会想办法把亲手绣的绣品、和亲手雕刻的影雕卖到各大铺子里去。
而这些铺子里的物事有的会被人单独买走,有的则会被那些走南闯北的货郎买去、换个地儿再转卖给别人,也可能有的会从大的铺子流传到小的铺子、从在城里的铺子出售辗转到小乡镇的铺子出售……
总之一句话,就是鱼儿卖给各大铺子的物事总是会流动,会从鱼儿原本所在的地方,往邻近的、甚至更远的地方流动。因此杨大柱几人只要每到一个地方,就留心四下搜寻鱼儿卖出去的物事,那哪怕他们只找到一件、也可以根据它的出处找到鱼儿所在之处!
第五十章 通房丫鬟
杨六郎一把小栓子的意思想明白,再简单的同杨大柱说了一遍,杨大柱当下便拍板决定用小栓子提的这个法子,并暗暗的对小栓子刮目相看……
杨三郎说到这儿,对整件事的了解没杨三郎清楚的杨七娘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可阿爹、小哥以及小栓子都是不懂绣功的男人,又怎能分辨出那些绣品是不是阿妹绣的?还有,阿妹雕刻的影雕看着和瘸腿婆婆雕的也没什么两样,阿爹他们又是如何分辨出来?”
这点不用杨三郎回答、已经想通这其中关系的鱼儿便开口答道:“以前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做针线活时,小栓子经常陪在我身边同我闲聊,聊多了他也就知道了我的一个小习惯———无论是我绣的绣品还是我雕刻的影雕,我都会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或是绣上一尾小小的金鱼儿、或是雕刻上一尾寻常的鱼儿,小栓子对我的这个习惯和我常做的标记都十分熟悉,自是能轻易分辨出我做的物事了。”
杨三郎闻言点头附和了句:“没错,小栓子正是这样和阿爹说的,随后他们三人便是靠着这个法子,找到了一幅鱼儿亲手雕刻的影雕!阿爹他们一打探清楚这幅影雕是从建州一带流传过来的,当下就动身前往建州、打算着重在那儿找一找阿妹……”
听了杨三郎这番话、大家心里的疑惑才得以解除,鱼儿更是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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