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的话让方氏脸上有着被说中的心思的难堪,但她很快就嘴硬的顶了句:“谁说我瞎掰了?你没看见我大嫂刚刚一句话都没说吗?那就表示我说的她都赞同!”
“是吗?可杨三哥和我说的却不是这样,”林三娘边闪得离方氏远远的,边一字一句的说道:“杨三哥说方婶子想把娘家的亲戚说给他当媳妇儿,但他却和刘婶子说了不想要,还和刘婶子明说了心里只有我一人……”
林三娘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随后才慢吞吞的接着往下说道:“杨三个还说这辈子只会娶我当他的浑家,他说他一定会对我负责到底,绝不会让我受丁点委屈!”
“对你负责到底?!!”
林三娘这句话就像是突然投进平静湖水里的大石头般,让刘氏当下便跳了起来、和方氏异口同声的追问句。
“没错,”林三娘说着可怜兮兮的看着刘氏,语带委屈的说道:“刘婶子,我本是不想继续缠着杨三哥的,可眼下杨三哥已毁了我的闺誉,我若是不嫁给他就只能到庙里去当姑子了……”
刘氏见这林三娘不似再胡说八道,于是便慢慢的重视起此事来,一边把鱼儿喊了出来、一边让林三娘进了门。
待几人一起坐进了堂屋后,刘氏才沉着脸问道:“林三娘,你先前说我们家小三毁了你的闺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氏显然还在垂死挣扎,刘氏一说完她就绷着脸吓唬了林三娘一句:“你可别想胡说八道的蒙我们!我们可不是那么好蒙的!”
林三娘懒得理会方氏、径直冲刘氏说道:“刘婶子是这样的,那一日我和杨三哥一起上山打柴……”
原来杨大郎高中得官后,在林三娘的策划下、杨三郎和她私底下一直都有来往。尤其是林三娘编了个谎话把当年拒绝杨三郎那件事糊弄过去后,两人便算是已相互倾吐了心意、并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于是之后两人更是经常私会,相处得也还算是融洽和开心。不过杨三郎为人老实正直,因此即便他经常同林三娘呆在一块儿、也绝不会在没娶林三娘前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哪知杨三郎再小心翼翼行事、也经不住一次偶然的意外……
第六十章 古怪的规矩
原来这杨三郎和林三娘本来一直相处得好好的、两人也从没做越界的事,但有一回他们一起上山打柴却发生了一个意外———山上刚刚下过雨、路有些滑让林三娘不慎跌倒了。
杨三郎为了救林三娘自是顾及不了那么多、当下就伸手把林三娘给抱住了,这一抱杨三郎自是抱得小心翼翼的,但却也正是因为他的小心、反倒让他不小心触摸到了林三娘戴在腰间的银腰带!
而这小岞村虽然民风开发、男女之间相处的规矩不似城里人那般讲究,男女一起下地干活、上山打柴在小岞村也都属正常———只要不是二人偷偷去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就行,在人多的公共地方一起聊天干活什么的倒是都可以。
但小岞村虽然不似城里人那般讲规矩,可它却有着它自个儿特有的一些规矩———比如男子上至七十下至十三,都不能以任何借口触摸未婚小娘子绑在腰间的银腰带,若是有男子不慎触摸到了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那就必须娶那个小娘子为妻!
这个规矩里、小岞村未婚小娘子戴在腰间的银腰带,同别处小娘子绑的腰带可是大有不同,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腰带,只是形状似腰带、被未婚小娘子长期戴在腰间当装饰品的银质带子,也只有小岞村的惠安女会戴这样的银腰带。
之所以只有惠安女才戴这样的腰带,乃是因为惠安女那身露腰的独特衣裳,正是因为惠安女的衣短裤肥、往往会露出腰部,所以她们才会在腰间缠一层又一层的腰带,缠完才会戴上那银腰带来做装饰。
这惠安女喜欢打扮腰那个部位鱼儿是知道的,不过“银腰带不能随意摸”这个风俗习惯、鱼儿却是头一次听说,因此林三娘一说完鱼儿就满是好奇、只是因刘氏一心沉浸在林三娘带来的这个震撼消息中,所以鱼儿一直没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
待刘氏回过神来,又风风火火的拉着鱼儿出了门、把杨家的男人都寻了回来,而一直到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商杨三郎的事时,鱼儿才得以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三哥,也就是说你为了救不慎滑倒的林三娘、不小心触碰到了她戴在腰间的银腰带,于是这辈子你就必须非她不娶了?”
杨三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我摸了三娘腰间的银腰带、那就一定要娶她,否则她便只能到庙里去当姑子了……”
鱼儿一个穿越人士很难理解小岞村这个古怪的风俗———说得难听点,这杨三郎又不是撕了林三娘的衣服、或是扯了林三娘的裤头,更是连林三娘的半寸肌肤都没碰到,就因为摸了那个硬邦邦的银腰带一下、就得把林三娘娶回家来,这也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一想到这儿,鱼儿就忍不住嘀咕了句:“不就摸下腰带而已吗?又没扯破她的衣服裤子,为何就得娶她回来当媳妇儿?”
鱼儿以为刘氏一直都不喜欢林三娘,因此哪怕小岞村真的有这样的风俗、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觉得不以为然,甚至可能逼杨三郎不认账……
没想到这一次刘氏的面色却是十分严肃,正正经经的拉着杨三郎问道:“小三,你同阿母说实话,你真的摸了那林三娘的银腰带?你莫要因心里中意林三娘,就和林三娘一起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逼阿母答应你们的亲事!”
杨三郎一听刘氏这话当下就急了,以手指天的发誓道:“阿母,您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发誓我先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一句假话都没!”
杨三郎先是急急忙忙的发了誓,随后生怕刘氏依旧不相信他、赶忙又补了句:“我是阿母您的儿子,我是什么样的性子阿母您难道不清楚吗?我……我是那会说谎话骗长辈的人吗?我……我……”
鱼儿见杨三郎急得满脸通红,赶忙出声替他解围道:“三哥,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会说谎骗人的人,你说的那件事我们也都相信。”
虽然鱼儿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杨三郎还是有些焦急的看向刘氏,而刘氏眼下却因这个震惊的消息而蹙眉沉思,似乎正在思忖该如何解决这件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心思也都没放在杨三郎身上。
一旁的杨大柱见状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替刘氏答道:“小三,我和你阿母都相信你不会说谎,但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阿母自是要说些重话、让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好确认事情是不是真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杨大柱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杨三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孩儿让阿爹、阿母操心了,孩儿知道不该无意中摸了林三娘的银腰带,也知道阿母不中意林三娘……”
杨三郎说着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道:“可孩儿心里一直以来真的只有三娘一人,且事到如今孩儿也只能娶她了,否则三娘他爹要是把这件事闹大,今后也没小娘子愿意嫁到我们杨家来了,我不能因自己一人之事、害小四和小六今后娶不了媳妇儿。”
鱼儿一听这话顿时倍感不解,马上出声问道:“三哥,您娶林三娘和四哥、六哥的亲事有什么干系?我听你先前那番话的意思,似乎你若是不把林三娘娶回家来,将来四哥和六哥就娶不到媳妇儿?”
杨三郎还没来得及开口细细的同鱼儿解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的刘氏率先接上了话茬:“没错,我们小岞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有未婚的小子摸了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但却没娶那小娘子为妻,那那未婚小娘子家就能请村长来评理儿和主持公道……”
原来小岞村对未婚小子摸了未婚小娘子银腰带一事十分忌讳,可以说只要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被摸了,那她就只有嫁给摸她腰带的男人,否则双方今后都会被村里人看不起……
这村里人瞧不起女方,自是觉得她的闺誉受了损、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而村里人瞧不起男方,则是觉得这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是个孬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于是不但男方一人会被村里人看不起,连带着他的家人也会被村里人看不起,这样一来有闺女的人家也不愿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去,觉得嫁过去会丢脸、会让人跟着瞧不起,会一辈子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偏偏是小岞村村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因此只要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民,都很在意这个规矩也都会坚守这个规矩。
于是眼下摆在杨三郎面前的、还真是只有娶林三娘这一条路可选,否则不但杨三郎今后在小岞村里会被人看不起、今后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恐怕连杨四郎和杨六郎也会跟着被人指指点点,今后娶亲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于是刘氏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都想清楚后,最终只能逼自己接受了杨三郎只能娶林三娘这个事实。不过刘氏却不甘心就这样把林三娘娶进门来,于是她仔细斟酌过后对杨三郎说道:“小三,你去把林三娘叫到我们家来,她能不能当我们就家的媳妇儿,得等我和她谈过才知道……”
杨三郎见刘氏态度有所转变、愿意好好的同林三娘谈一谈,当下心中自是一片欣喜、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诶!好……我……阿母……”
杨三郎因太过激动而不得不暂且先停下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才接着说道:“阿母您等着,我这就去把三娘喊到我们家来!三娘知道您愿意好好的同她谈一谈,心里一定十分高兴!”
杨三郎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出门去,但刘氏却在此时突然改变主意、出声唤住了他:“等等!小三你先等等!”
杨三郎闻言赶忙收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阿母?”
刘氏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寻了话来敷衍杨三郎:“我突然记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你且先别把林三娘喊到我们家里来,等我先把这件事办妥了你再喊她来也不迟。”
杨三郎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满是失望,但还是孝顺的应了刘氏的话,把奔去林三娘家的冲动硬生生的忍住了,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回了原位。
而刘氏却已没心思再同杨三郎多说了,边拉着鱼儿进里屋、边随口叮嘱了杨三郎一句:“小三你先别急着把我改变态度一事告诉林三娘,等我再好好的想想,考虑清楚再说。”
杨三郎有些郁闷的答了句:“知道了阿母。”
而刘氏一把鱼儿拉到里屋就急忙忙的冲她说道:“阿妹,你一会儿拉上二妞上村头去做针线活,你们二人分头坐在不同的地方,趁着做针线活的机会好好的同我们村子里那些三姑六婆聊一聊!”
鱼儿先是点头应下了刘氏的嘱咐,随后问道:“阿母,您想让鱼儿同她们聊什么?”
第六十一章 另一面
刘氏一字一句的叮嘱道:“阿母想让你们去同那些三姑六婆聊林三娘!”
鱼儿闻言微微有些不解,问道:“林三娘?阿母是想让我们去打探消息吗?”
“没错,阿妹你好好的去打听、打听林三娘的为人,以及她过往的那些风流事儿,最好是打听清楚她曾经同什么人有染、染到什么样的程度,”刘氏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叮嘱鱼儿:“虽说村里人都说这林三娘生性风骚泼辣、胆子极大,且不但同长辈说话没大没小,还经常同村子里的小子调笑,一点未婚小娘子的样子都没……”
“不过这些事儿大多是你传我、我传你传出来的,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事儿我们以前也只当玩笑话听、没有仔细的打听过。但既然眼下林三娘很可能要嫁到我们家来,那我们自是要费些心好好的打听清楚她的事了。”
鱼儿听完刘氏这番话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必刘氏已经决定妥协、答应杨三郎和林三娘的亲事,但却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先前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杨三郎把林三娘喊到家里来了。想必刘氏是想先四下打听清楚林三娘的真正品性,再做打算……
而刘氏既然已经让步了,那这林三娘只要人品不要差得太过分,以前也没同哪个小子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那刘氏基本上是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了。毕竟事情已经到了很可能会影响杨四郎和杨六郎亲事的地步了,刘氏心里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明白刘氏的心思后,鱼儿马上善解人意的说道:“我晓得了,阿母是希望我们仔细的打探过后,能够弄清楚这林三娘是不是真的像外头传的那般差劲……”
刘氏一边赞许的看了鱼儿一眼、一边连连点头说道:“没错,阿母就是这样想的!且除了让你和二妞去从那些三姑六婆嘴里挖话外,阿母也会想法子找几个相熟的人仔细打听一副,等我们事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再定夺小三的婚事也不迟。”
“阿母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鱼儿说着便回到屋里端上了装着针线、剪子的小簸箕,随后到海边把李二妞喊下船,把自个儿家里眼下面临的情况、仔细的同李二妞一一说明。这李二妞可是鱼儿最好的姐妹,因此一听鱼儿家里用得上她,当下就拍着胸脯连连保证把事儿办好。
于是鱼儿等李二妞把做针线活的小簸箕一端,两人便结伴往村头的老槐树走去,远远的看到老槐树下像往日那般围坐了一圈三姑六婆,鱼儿同李二妞相视一笑后便兵分两路,各自找了处人多的地方坐下来做针线活计。
这鱼儿选择坐到了一群聊得正热闹的人边上,坐下边穿针引线、边竖着耳朵听那些三姑六婆闲聊。不过这事情也没那么赶巧,鱼儿不可能过去一坐、这些三姑六婆就如她所愿的谈论起林三娘来,于是鱼儿只能边注意听三姑六婆眼下谈论的话题,边等待机会把话题往林三娘身上引……
于是鱼儿足足听了半个时辰,听到她都快把手上的帕子绣好了,才听到一个姓丁的妇人正巧说起了城里的一件趣事———大体意思是说城里有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十分风骚,不但天天像乡下小娘子般抛头露面,还故意一遇到年少的俊哥儿就冲人甩媚眼儿,几年下来可是把她住的那条街的大小男子都勾得神魂颠倒,比窑子里的窑姐还厉害几分。
鱼儿一听这件事儿自个儿可以利用,马上就搁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去,故意装出一副既好奇又八卦的样子问道:“丁婶子,您先前说的那件事是您吹牛的吧?我听说这城里的小娘子可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可能把一整条街的男子的魂儿都勾了去?”
鱼儿一发出质问,先前喷着唾沫星子八卦此事的丁桂花马上就不乐意了,叉着腰反驳了鱼儿一句:“哟,杨家八娘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我先前说的那件事儿、可是我住在城里的亲戚亲口告诉我的!我那亲戚就是那小娘子的邻居,天天见到那小娘子打她家门前经过,更是亲眼见到过那小娘子是如何勾引男人的!”
鱼儿故意冲丁桂花撇了撇嘴,道:“我还是不信。”
这丁桂花生平最恨别人说她吹牛了,于是她一听鱼儿这话马上就急了起来:“你怎么就不信呢?那个像狐媚子似的小娘子就住在城里西边的荷花里,你若是不信下回进城时亲自去荷花里问一问,问问那里的街坊四邻有没有这么一个风骚的小娘子!”
鱼儿见那丁桂花已被自己说得着急起来了,才不紧不慢的问出了早就在心里拟好的话语:“就算城里西边的荷花里真有这么一个风骚的小娘子,那她一定也没丁婶子您说的那般夸张,咱村里不也有个被村里人称作‘狐媚子’的林三娘吗?那林三娘天天被人骂风骚,可我也没见她多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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