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家儿女,都得明湛器重。还,还,还有他家那倒霉的准女婿,还得指望着君王为范家平反呢。若是换了凤景乾重新上位,凤景乾如何肯理会范家的官司呢?
故此,徐叁绝对是正经的明湛党。
不论任何时候,当然不能说太上皇的不是。如今,善棋侯弄出事来,自然是善棋侯的不是了。
对徐叁此言,兵部尚书顾岳山极是认同,“善棋侯不得当,不仅是令镇南王府误会朝廷,若是两位圣人因此生出嫌隙,当如何是好呢。要依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善棋侯去。”
当初,当初善棋侯串连宗室要迎太上皇回帝都,也没看你姓顾的说话呢。欧阳恪有些不满顾岳山附和徐叁,道,“不论如何,宁国长公主不过一介女流,竟然妄想指点帝位,实在太过了。”
刑部尚书简涛生就一副富态的模样,额上出了热汗,一面擦汗,一面和气的劝欧阳恪道,“老大人哪,宁国长公主那可不是一般的女流。陛下登基时,镇南王没到,还是宁国长公主代表镇南王府来朝庆贺的。那是陛下的龙凤胎姐姐呢。”什么都甭说了,唐时武则天称帝,满朝文武哪个不是男人,谁敢站出来放个屁呢。
李平舟公允道,“还是听陛下的处置吧。”
就是李平舟亦私下对明湛表白一句,“宁国长公主对朝廷或许颇多误会,臣等忠于陛下,绝无不敬之意。”
明湛叹口气,脸色落寞,并未说话。李平舟又道,“陛下自登基以来,颇多建树。陛下在位,臣等适逢明君,也想着跟随陛下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陛下与太上皇关系之亲密,不是父子,更胜于父子。”李平舟正色道,“陛下,若是太上皇有别的意思,根本不会去云贵。如今江山太平,偶有小人作祟,陛下切莫误信小人,误会了太上皇。”李平舟与凤景乾君臣相得,自然不愿看到凤景乾与明湛交恶,故此,一腔怒火,全撂在了善棋侯头上。
都是这老东西惹出的事儿!
还,还有襄仪太长公主,老太太这个年纪,还闹腾个啥?你以为你是宁国长公主呢?
就是宁国长公主,李平舟也没啥好印象。
再想到前些天犯事儿的西宁侯,李平舟忍不住道,”陛下,宗室享国家供享,却不知收敛,妄干朝政。陛下身为天下之主,当训以导之。“
如今这一团乱麻,皆是宗室之过!
明湛笑一笑,心下满意道,“朕知道李相之意了,李相放心吧,朕与父皇的情谊似海深,不是请想挑拨就能挑拨的动的。倒是李相,真难得跟朕说这样贴心的话哪。”
李平舟向来不是柔和的性子,听明湛这样调侃,竟一时有些尴尬起来,明湛立时调戏老头儿道,“哟,李相脸都红了。”
人家李平舟啥年纪了,几十年的阅历,吃的盐比明湛吃的米都多,过的桥比明湛走的路都多,尴尬是真的,哪里会脸红呢。可不知怎么的,被明湛这小不正经的一调戏,老脸竟然真的红了一遭。
明湛哈哈大笑,李平舟脑羞成怒:好不正经的君王哦,我干嘛要多嘴劝他哦。
撒娇李红着老脸,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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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湛明白;朝臣归心的日子已在眼前了。明淇比他想像中的更加能干哪;这年头;小妞儿们也惹不起啊。明湛为了表现他对于明淇的感激赞美之情,肉麻兮兮的写了封感谢的信回去。
日后;明淇接到明湛的信,恶心的一天没吃饭。
当然;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如今,只说眼前。
明淇为明湛做的;自然不仅仅是一封试探朝臣、离间宗室的奏章。
善棋侯于宗室中素有贤名儿,就是凤景乾在位时,面子工程做的再好不过,对于淮扬一系,向来恩典有加。善棋侯到了南宫,见到凤景乾,那真是未语泪先流,激动的哽咽不已。
凤景乾微笑,“这是怎么了?见到朕倒先哭上一鼻子。”
善棋侯长长的做了下深呼吸,平复好情绪,再长叹一声,恭谨的行礼,叩首道,“老臣久不见陛下,老臣失仪了。”
“莫要如此,起来吧,坐。”凤景乾笑容不变,指了指边儿上的椅子。
善棋侯拭一把老泪,屈身坐了,凤景乾笑问,“帝都还都好吗?”
“托陛下庇佑,帝都一切安好。”善棋侯一脸关切道,“老臣听说陛下身子不适,前来云贵休养。如今看陛下龙威不减当年,老臣总算能放心了。”
凤景乾点头,“这就好。”
出乎善棋侯的意料之外,凤景乾并没有问其他的事情,譬如鞑靼之战。
其实真的是善棋侯想得太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凤家兄弟自然比他更为关心江山社稷。鞑靼之战,人家早弄的一清二楚,哪里会在离鞑靼之战后的小半年儿再提及此事。至于其他的,凤景乾自有手段,也不必通过善棋侯的嘴来问。
善棋侯毕竟是宗室,哪怕凤景乾对宗室向来优待。不过,皇室与宗室之间,向来是互相倚恃又互有防备。当年,凤家兄弟在扬州地盘儿上出事儿,虽然是着了那贱人的道儿,不过其间有没有仪王一系从中作梗,凤景乾就不知道了。
所以,问了些大面儿上话儿,关怀了一下太皇太后与明湛的身体健康,凤景乾就露出疲惫的神色来。善棋侯最擅察颜观色,自然识时务的告退,再想别法儿来忽悠凤景乾回帝都。
倒是郑开浚,说的话儿极外令凤景乾欢喜。
郑开浚年轻,探花儿出身,人也生的俊俏。并不说什么鞑靼之战啊啥的,而是说了些宗室里的事儿,譬如淑玉长公主诞下一子,淑贤长公主也有了身孕。
譬如,战后朝廷如何安抚百姓的。
再譬如,皇上如何厉行节俭,省下银子来修桥铺路,如今帝都里道路平整,一直铺到了郊外村庄。还在,内务府做出来了一种三个轮子的车子。
凤景乾听着好奇,向来马车皆是两个轮子,三轮车,听都没听说过,细细问了郑开浚一回,晚上还与凤景南提了一嘴。
凤景南琢磨了一会儿,“既有这样稀罕的玩意儿,该弄两辆来给咱们瞧瞧才是。”三个轮子的车,什么时候小子长出三条腿儿来,他都不会奇怪了。
郑开浚既然特意在凤景乾跟前儿说了这稀罕物儿,自然是带了来的。并且,郑开浚抽空给凤家兄弟亲自做了演示,请冯诚坐车厢里。然后,郑开浚亲自骑了一段儿路,着实令人称奇。甚至冯诚连连告罪,“奴才有劳郑大人了。”郑开浚亲自驾车,这不是给他当了回车夫么。虽说冯诚在凤景乾身边儿日久,别人也都给他三分面子。不过,冯诚素来谨慎,礼数不敢差半分的。
与现代的三轮车比,自然是笨重的很,不过,木匠手法儿细致,外面打磨光润,再上了一层清漆。不用骡子马,一人就可以骑了,后面还能放东西。
凤景南笑着瞅一眼,轻描淡写道,“这东西倒不赖,什么时候让明湛派两个匠人下来,也教给内务司的匠人学上一学。”其实凤景南内心深处清楚,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多方便,关键是省了骡子马啊。
郑开浚脸露艰难之意,觑了个空,悄声与凤景南道,“陛下说了,这叫知识产权,王爷,学的话,要收银子的。”
凤景南险些把脸气歪,就个小破三轮车,还要收银子,收个屁!
凤景南在为明湛的小家子气来火,而凤景乾则为善棋侯的纠缠不清头疼。
善棋侯的来意,凤景乾一清二楚,哪怕他有意回避,善棋侯执意要说,那简直是泪流满面,泣血忠心。就听善棋侯凄声道,“老臣不敢说陛下哪里不妥当,只是若万岁回帝都,凡事帮着陛下把把关掌眼,老臣以为,鞑靼人兵临帝都城一事是断然不会发生的啊。万岁啊,陛下如今年纪,尚未至弱冠之年,担此江山重担,难免有力有不逮不处啊。万岁于陛下,爱之惜之,何不回帝都亲手教导陛下为君之道、理政之道、驭下之道、圣明之道呢?”
“万岁正当盛年,朝中百官,及臣等,无不盼着万岁重回朝纲哪。”善棋侯几乎是涕泪横流,苦口相劝。
今日阴雨绵绵,草上湿滑,自然不能狩猎。凤景乾在宫室之中休息,养精蓄锐,善棋侯上赶着来哭诉表忠心。
见到善棋侯这番形容,凤景乾却是大为皱眉,他平生最见不得人哭哭嘀嘀,没个样子。其实明湛也很喜欢哭,那小子嚎起来,能把屋顶震塌。不过,那小子嚎哭,可不是如善棋侯哭的这样恶心,凄凄切切,倒如妇人一般,哪里还有半分宗室侯爵的体面尊荣可言。
明湛初掌朝纲,有问题是一定的。当年,就是凤景乾刚刚登基,那会儿仁宗皇帝还是死了的,遇到的种种不为人知的难处无数。如今明湛甫登基一年,就可以盐课改制,建天津港,修桥铺路,搞一搞帝都建设,与自己那会儿比,已极是难得。
关键是,明湛手里有银子。
而且,现在国库里的银子并非是凤景乾留下的,而是人家明湛自己想法子弄来的。做皇帝的人,没一个嫌银子有铜臭味儿的。
虽有鞑靼之战,只是明湛运气不好罢了。何况,明湛保住了帝都城。
当初,凤景乾能干脆的禅位给明湛,一是来自阮鸿飞的威胁;二则,亦是基于对明湛的信任;三则,亦是为了江山大局考虑。
如今,明湛做皇帝做的有模有样。凤景乾了解明湛,那小子虽是讨人喜欢,不过那一肚子的小心眼儿,若是他现在回去,面儿上不说,心里不定咋想呢。还有那贱人……
罢了罢了。
凤景乾正欲回绝善棋侯之提议,就见善棋侯两眼通红,凄声道,“老臣知道,万岁是受了奸人的威胁,无奈退位。只要万岁振臂一呼,天下皆当随万岁而起。就是陛下,如今为奸人迷惑,万岁怎忍心陛下受奸人所害呢。”
凤景乾神色一动,面露不悦的问善棋侯道,“奸人?谁是奸人?朕留给明湛的,皆是贤臣良将,哪个是奸人的?”当然,说这话凤景乾完全没想到,当初叛国的杨宇同,也是他留给明湛的“良将”呢,结果却是狠狠的坑了明湛一头。
善棋侯听到凤景乾有问,顿时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道,“臣得到机密消息,如今常伴于陛下身侧的杜若国主,就是先北威侯之嫡长子阮鸿飞所扮。当初,阮鸿飞陷圣驾于危处。现在此人又扮作杜苦国主,迷惑君王。万岁,您若不回去,陛下若是为奸人所害,当如何是好?”
“胡言乱语,杜若国主明明是海外岛主,愿意与我朝百世修好,如今长驻帝都,是因为杜若国主倾慕我天朝文明,流连难舍而已。”凤景乾正色斥道,“善棋侯不可胡言,你这话若是传出去给杜若国主知道,影响两国邦交,就是大过。”
善棋侯见凤景乾不信,急忙道,“万岁,当初阮鸿飞去西北,随平阳侯学了一手缩骨功。如今江湖中有一种人皮面具,戴上去,完全变个人儿一般。万岁是见过阮鸿飞的,杜若国主的真实身份,只待万岁回了帝都,一验既知。不想,陛下如今年轻,待人执诚,未有丝毫防人之心,却为人所乘,日日有奸人伴于君侧。若有万一,如何是好?”
话到此处,善棋侯深深的叩下头去,哀求道,“请万岁回帝都,救陛下于危难,还江山以太平,除奸去恶,重振朝纲。如此,万岁一片爱子之心,陛下尊敬您如同亲生父亲一般,定会对万岁的关怀感激备至。”连给凤景乾回去的理由都找好了,他就不信,凤景乾被阮鸿飞迫于退位,远来西南,能不怨能不恨的!只要凤景乾回去,与凤明湛两相争执,他就有法子令他们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凤景乾不知善棋侯是哪里得了这信儿的。其实世上相似之人多矣,哪怕像阮鸿飞那样俊俏的鲜少以见,不过,先前阮鸿飞江洋大盗一样的人物儿,如今再以杜若国主的身份出现。再加上那贱人面嫩,偏若二十许人一般,哪怕貌有相似,还真没有人敢对他的身份提出异议。
如今善棋侯有此结论,却是让凤景乾为了难,只得虚应,“此事非同小可,朕会派人详查。善棋侯头一遭来云贵,好生歇息几日吧。”
凤景乾不知道善棋侯从哪儿得知阮鸿飞的事,不过,这可是不妙。
哪怕凤景乾恨不能阮鸿飞顷刻死了,但是,他却不想为善棋侯所利用。只要他回帝都,想动阮鸿飞,就得先动明湛。那小子对贱人简直是神魂颠倒,打老鼠伤玉瓶儿,可不是凤景乾的行事准则。
凤景乾一时为难,禁不住对窗怅然。
正赶明淇经过,笑道,“皇伯父有心事?”
先时,凤景乾对于弟弟把女儿当儿子养,还养的这样野心勃勃,自有些意见。不过,在云贵住的时日愈久,凤景乾越发明白明礼的平凡,以及明淇的出众。这丫头有着极敏锐的心思,手段凌厉,颇见城府,但是同样的,明淇闻一知十,闻弦歌知雅意,许多事,你一个眼神甚至一个暗示,她立时心有灵犀的为你办了。
这样的人,定不会惹人厌的。
凤景乾一见明淇,顿时有了主意,温声唤道,“淇儿过来,我这里有好茶。”
明淇人生的高挑儿,长腿几步就进了屋儿,冯诚识时务的退下安排茶点。
凤景乾也不来什么虚头儿巴脑儿的东西,笑道,“如今我有一事,踟蹰不能办,淇儿可愿与我分忧?”
“要看什么事了?”
凤景乾低语对明淇说了,明淇一笑,“再简单不过。”
史书记载:善棋侯于镇南王府,出大不敬语,宁国长公主怒而击之。善棋侯立毙当场。
这是对善棋侯死亡的官方记载。
其实,有许多事情在后人看来是模糊不清的。譬如,凤景南之后,宁国长公主掌控镇南王府的时间达四十年之久,善棋侯有什么理由,特地的跑到镇南王府去,对宁国长公主出不敬之语呢。善棋侯又不是傻的,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再者,镇南王府虽割据云贵,不过,从未直接干涉过帝都政事,哪怕有人对镇南王府大不敬,也是向来由帝都出面惩处。宁国长公主不顾双方默契,杀了善棋侯,这绝对是不可想像的事。
后人想求解,大多人是自《宁国长公主致武皇帝书》中寻求线索。大史学家曾韵以为:当时善棋侯去云贵意欲迎已退位的景皇帝回宫,主持政事。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冒犯了武皇帝的利益,武皇帝出身镇南王府,与宁国长公主为同胞姐弟。甚至在许多时候,这对姐弟在政事上相互依恃,让镇南王府与帝都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若干年后,宁国长公主最终夺得云贵大权,这里面,武皇帝于背后的支持给了宁国长公主极大的帮助。所以,在某此方面,武皇帝的利益,代表的同样是宁国长公主的利益。
而善棋侯在武皇帝登基刚刚一年时,意图借助景皇帝重回帝都之事来动摇武皇帝的统治。从而,彻底惹翻了脾气不大好的宁国长公主,最终,善棋侯命丧宁国长公主之手,就在情理之中了。
史学家的分析在一些层面上而言是准确的。首先,明淇帮明湛,不仅仅是出自姐弟之情,亦是出身对自身地位的稳固。
明淇自凤景乾的宫院出去,第二日天气大晴,狩猎的好日子。
善棋侯是个谨慎的人,自不敢下场狩猎,亦不肯让儿子下场,倒是郑开浚心底无私,跟着去转了一圈儿,小有收获。
在郑开浚回来时发现行宫微有乱象,有镇南王府的御医在善棋侯父子的院中进进出出。镇南王府给出的理由是:猎场误伤。
郑开浚自然知道,善棋侯父子根本没有下场狩猎。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一场心知肚明的谋杀。
明淇站在善棋侯父子的院落中,依旧是一身紫衣,一头青丝梳成俐落无比的巾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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