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带- 第10部分

　　孟振荣、梁聪、方智平、王友正和秦董事长一行五人在花园酒店要了一个单间，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商讨事情。秦董事长面带无奈地说：“本来新生产线是按照新的配方生产的，但由于销售价格要增加13％，使的客户一时无法接受，从而影响了产品的销路。但改为生产普通饲料的话，市场竞争激烈不说，利润也要被大为的摊薄。”孟振荣问道：“新配方的饲料为什么要增加百分之十三的销售价格呢？”秦董事长解释：“新配方的饲料在里面添加了一种生长素的添加剂，可以有效减少动物的脂肪，增加瘦肉率，自然影响了生产成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也是左右为难。再这样下去的话，今年的业绩必将受到极大的影响。”孟振荣说：“这市场变化也是正常的嘛。我们也经常说，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做好应对的措施就是了。”秦董事长在一旁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孟振荣接着说：“我们下午想出了一个应急的办法，想请秦董事长参谋，参谋。”秦董事长客气地说：“哪里谈得上什么参谋啊，洗耳恭听，洗耳恭听。”孟振荣接着说：“由我们找一家贸易公司，将贵公司新生产线按新配方生产的饲料全面包销，你看怎么样？”秦董事长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样好，这样甚好。这样一来，产品的销路不但打开了，上市公司的经营业绩也有了可靠的保障。哈，哈。好，好！”孟振荣见董事长欣然同意，也就不再客气：“既然董事长已经同意了，那我们先弄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来，然后再立即通知你。”秦董事长高兴地回答：“行啊！”梁聪笑嘻嘻地说：“秦董事长，晚上我带你到一家特别棒的酒吧去，那里的姑娘绝对一流。”秦董事长乐呵呵地说：“是吗，那我们就一块去试试？”方智平此时也为之一振：“秦董事长，到时你看中哪位‘小姐’，我帮你叫。”孟振荣说：“阿平，别望了赶紧将方案搞出来。”方智平不假思索地说：“荣哥，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今晚就是不睡觉，也保证明天一早给你拿出来。”

　　孟振荣和王友正都没兴趣去酒吧，于是在门口与梁聪、方智平和秦董事长在酒店门口分手。孟振荣从停车场开车出来，见王友正正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于是将车停了下来：“老王，上车吧，我送你一程。”王友正也没客气，坐进了车里：“这有车真是不一样，起码方便很多。”孟振荣说：“那到是。哎，我说老王。你对股市这么看好，也该拿点钱进来才是嘛。赚了钱以后，也可以弄辆车方便一下呀。”王友正说：“不瞒你说，我也弄了十万块钱进来。”孟振荣不解：“怎么才十万，上次提成奖，我们每人不是都得了二十万吗？”王友正接着说：“嘿，你不知道，我老婆是死活不让碰股市。她认为股市风险太大了，还是把钱存在银行里稳妥实惠，所以把钱都投在了国库券上了。这十万块钱还是我平时悄悄截留下来的，根本没敢让她知道。”孟振荣笑着说：“哈，哈，没想到你老王，平常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居然也会背着老婆存私房钱啊。”王友正有点无奈地说：“嘿，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嘛。大老爷们的，总得有点儿应急之需吧。一点主动权都没有，每次都要打报告申请，且不说那给与不给的，就是对你审来审去的，也要让你不堪其烦而受不了啊。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孟振荣表示理解：“是啊，这管得太死了，就会产生物极必反的效果。哎，对了，买了什么股票啊？”王友正说：“我很看好深科技这只股票，在元的价位上一共买了23000股。”孟振荣若无其事地说：“现在的价位好象是十来块钱，抛了至少也能赚个二十多万了。”王友正郑重其事地说：“我啊，准备向美国的巴菲特学习，决定长期持有了。”孟振荣一脸疑云：“谁是巴菲特？”王友正说：“哦，是美国的一个投资专家，靠投资者股票跻身进了世界顶级富豪的行列。他1988年买入了可口可乐的股票，差不多十年了，至今也没有抛售。后来还有吉列啊什么的，他都准备在他有生之年一直持有下去。”孟振荣不以为然地说：“老王，你也别太教条了，你说的那些都是老牌资本主义加成熟市场经济里的产物。我们国家的企业能像他们那样吗，说不定过几年就倒闭关门了。再说了，我们的股市可是一个政策市，受政策的影响太大。股价波动的幅度也大，所以里面的差价也大。资金得来回不停地滚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最大的效益嘛。”王友正态度坚决地说：“你说的都没错，但我觉得我不适合做那种整天进进出出倒腾的活儿，一是太累人，二是太难把握市场的节奏和热点。弄不好反而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上次我去深圳调研时，公私兼顾也跑到深科技那里实际看了一下。整体印象还不错，又是搞高科技的，我想错不了。”孟振荣见王友正的态度毅然决然，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暗渡陈仓（2）
回到家以后，孟振荣见妻子正坐在沙发上打毛衣：“老婆，这么晚了还没睡呢？”肖雅媛被吓了一跳：“嘿，原来是你啊，吓我一大跳。怎么进门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吓死我啊？”孟振荣笑嘻嘻地说：“嘿，那我还不是怕吵着你和倩倩了嘛，早知道你还没有睡，我也就不必像贼那样，偷偷摸摸的。让人家见了，还以为我要干什么坏事呐。”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肖雅媛忽然想起了要紧事：“行了，行了，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正经。哎，对了，我们公司正准备分房，你说我申请不申请？”孟振荣心不在焉说：“房子地点在哪啊？”肖雅媛说：“地点也算可以，在江南西路。”孟振荣说：“唉，那还叫不错啊，都过了河对岸了。再说你的职务分又不高，也分不到多大面积的房子，顶多八十平米就撑死了。”肖雅媛有点不高兴地说：“这有总比那没要强吧。”孟振荣接着说：“我看我们还是再等等，等我们公司的算了。”肖雅媛略带讥讽地说：“你们公司，这房子连影子都没见着，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孟振荣接着说：“看你，一点发展的眼光都没有。我敢说，不出一年半载，我们公司就会在天河区买房。以我现在的职务，起码也有个一百多平米的吧。”肖雅媛显然也无所谓地说：“那感情好，这回还是看你的。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到时可别吃那后悔的药。”孟振荣信心十足地说：“看你，你老公我什么时候吃过后悔药了。听我的，绝对错不了。”说完走进洗手间冲凉去了。

　　第二天一早，方智平两眼泛红地走进了专户室，将手上的一份东西交给了孟振荣：“你自己看吧。唉，可把我给困死了，昨晚为了赶这份东西，愣是一宿没睡。我得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再说。”大家都仔细看了方智平设计的方案，然后七嘴八舌议论了一番，在这个基础上，作了一定的修改。最后形成的方案要点是：由一家叫“通达贸易公司”的企业，将上市公司新生产线按新配方生产的饲料全部包销，合同期到年底为止。上市公司的销售货款先以应收账款的形式列账，待全部货物销售完成后，再行结账，最迟不超过1997年的6月份。如果有客户购买，上市公司也可以销售被包销的饲料，剩余的产品先存放在上市公司的仓库，待通达贸易公司今后一次处理。

　　孟振荣见方案基本没有异议以后：“我看，梁聪这个名字人们比较熟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新公司法定代表人最好由阿平来担任。另外，从现在起，大家要竭尽全力将所有的关系动用起来，将包销的饲料想办法给弄出去。阿平，你再给测算一下，如果以八折的优惠，我们将要为此支付多少的费用？”方智平测算了一下：“大盖需要五千三百万元。”梁聪有点担忧地说：“五千三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师兄。”王友正也神情慎重地说：“阿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慎重。”孟振荣到是神情若定地说：“哎，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小搏大，这才是商业领域里出奇制胜的不二法宝。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的问题是，到时这账应该如何个走法？”　方智平立即接过话题：“这还不好办吗，就让证券公司帮我们转出一笔钱到阿聪公司的账上，然后再通过阿聪公司的户头转出去不就得啦。”孟振荣接过话题：“阿聪，你看怎么样？”梁聪十分爽快地说：“没问题啊！”王友正提醒道：“这么多的钱从我们的账上悄悄地转移出去了，要是被公司知道了，那可是要犯大事的。”孟振荣不假思索地说：“我们也没有将这笔钱揣进自己的腰包。这也完全是从公司的利益角度出发的，要是董事长真得知道了，我看他也不会反对的。不过，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的好，关键是这时间拖不起，我先自作主张做了再说。如果到时候真是出了事，就由我一个人兜着好了，我去向董事长负荆请罪。”王友正说：“那哪能这样啊，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们一块跟你扛着。”方智平也附和地说：“那是，我们一块跟你扛着。”梁聪也慷慨激昂地说：“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就将我的公司关了，把钱弄出来帮你还账。”孟振荣摆了摆手，将过于凝重的气氛缓解下来：“也没这么玄乎吧，好像我们就要去慷慨就义似的。我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也起码有九成的把握呀。只要是上市公司业绩上去了，我们就一定可以在这只股票上大捞上一笔。放心好了，各位哥们。哎，对了，如果没有其他的意见，阿聪，你赶紧把这份方案给秦董事长传过去，让他积极配合。”

　　梁聪按照整个计划的基调和步骤，有节奏地推出司达尔起死回生，经营业绩逐渐好转的投资分析报告。认为该公司通过积极的整改和一系列的重大经营举措，使经营状况在去年大幅滑坡的局面得到了彻底的根本性扭转。该上市公司出现了一个自上市以来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来公司购货的客户更是络绎不绝，销售业绩逐月攀升，经营业绩大幅增长。仅上半年，估计该上市公司的经营业绩就可以大大超过去年全年的经营业绩。敬请投资者密切关注该上市公司。

　　梁聪在吹捧司达尔的同时，孟振荣则在逐步推高司达尔的股价，这也引起了其他分析师和媒体的关注。一时间，对该股票正面评价的股评也渐渐多了起来，引起了更多投资者的热烈追捧。一些认识孟振荣他们的大户也开始纷纷向孟振荣推荐这只股票，让他们也买点试试。还纷纷传说，这只股票很有可能成为中国股票市场上第一只突破100元的股票，现在的股票价格还不到40元。今后的上升空间无可限量，十分巨大。

暗度陈仓（3）
司达尔的半年报于1996年7月18日隆重登场。正如梁聪分析的那样，经营业绩突飞猛进，每股净利润居然达到了元，比上一年度的每股元整整高出了。孟振荣借着这股东风，一举将司达尔的股价推上了50元的价位。此时的孟振荣，还真有点飘飘然起来了，简直可以说达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加上大盘一直呈现出大涨小回的运行态势，使孟振荣对于自己的判断也越来越充满了自信，盈利目标也变得越来越大了。他想，真得由他来率先开辟一项创中国证券市场历史记录的先河，将司达尔推高成为全中国第一只上百元的股票。要将外界那个无端而莫须有的传说，演变成为他孟振荣创造历史奇迹的一个神话。并将这一神话般的奇迹转变成为证券市场由发现价值到创造价值的一个经典案例，实现自己长期被压抑在内心深处那孜孜以就的梦想和目标。不过这一并非完全是异想天开的梦想，却被一记突如其来而又迅雷不及掩耳的事件猛然拍醒，并深刻地教训了一下孟振荣。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太张扬了。枪打出头鸟；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无非是在告诫人们，事情做过了头，就会走向反面，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

　　司达尔公司翻天覆地而骤然变化的经营业绩，引起了一位叫顺风草的独立财务分析人士的注意，并很快在网上登出了一份对该上市公司半年报几点质疑的分析文章。文章认为，上市公司的经营业绩增长存在着相当的不稳定因素，大量的应收账款及匮乏的现金流量使该上市公司的业绩犹如空中楼阁，缺乏可靠的业绩保障基础。其次，上市公司的销售利润比同行的平均水平高出近20％，与同行最好成绩的销售利润相比也要高出9％，令人难以置信。再次，上一年度被大幅计提的各项费用，实际上才是今年管理和经营费用大幅减少的直接原因，还有一部分在今年通过变财务魔术的方式被调整了回来，也在某种程度上直接导致了该公司经营业绩的大幅增长。还有一个最为令人不解的问题是，该上市公司的大量交易是通过一家新成立不久的通达贸易公司完成得，尽管没有任何的证据说明该上市公司与通达贸易公司有任何的关联关系。但作者为此曾亲自到通达贸易公司的注册地进行了实地调研，发现通达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空无一人，大门紧锁，附近的邻居也从未见过有人来该办公地点上班。更令人困惑不解的是，通达贸易公司的所在地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的现代化饲料生产厂，生产饲料的品质与上市公司生产的不相上下，但为什么通达贸易公司偏要舍近求远、不远万里，还要以高出13％的价格向上市公司购买饲料呢？

　　这篇直击上市公司软肋的分析文章一经面世，立刻引起市场的广泛关注，股票价格也一度应声而跌，好在孟振荣手头的资金充裕，加上随机应变的良好素质，很快令股票价格稳定在38元附近。这篇文章也引起监管部门了的注意，找上市公司秦董事长前往质询。不过秦董事长镇定自若，巧言善辩，把整件事情解释的天衣无缝，未引起监管部门进一步的怀疑，轻松蒙混过了关。不过秦董事长走出监管部门的办公大楼后还是大大地吸了一口凉气，脊梁骨也是冷汗直冒。赶紧打电话给孟振荣，将此事先说了个大概，随之立即赶往广州面议。要孟振荣赶紧拿出一个万全之策，以免整件事情被戳穿而败露。不过，对于整个过程他也做了一定的夸张，其背后当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孟振荣在接到秦董事长的电话以后，自己也是心有余悸。深感事态的严重性，一旦处理不好，必将前功尽弃。心里想：“眼见这个已经是胜利在望，大功告成的事情，却偏偏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弄得是急转直下，漏洞百出。中国真是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世间能人智者确实是藏龙卧虎，想这样偷鸡摸狗蒙混过关看来弄不好反而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时大家都已经下班回家去了，孟振荣只好打电话，认他们赶紧一起到花园酒店，有要紧事情商谈。

　　一行人来到花园酒店，聚集在秦董事长的房间，秦董事长将下午的质询情况作了详细的解释。孟振荣听后觉得问题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秦董事长，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应该都合情合理啊。你看，新生产线的饲料价格高百分之十三，是因为新生产线生产的饲料里面增加了一种生长素的添加剂。成本增加了，比普通饲料的附加值也增加了，销售价格水涨船高，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对于应收账款的问题，我们也在合同里作了约定，最迟在明年上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