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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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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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国忠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脚大喊道:“速请令狐先生。”
  片刻,他的军师令狐飞匆匆赶来,他已经听说了南诏谋反一事,杨国忠连忙把军报递给他,哭丧着脸道:“我真是倒霉透顶,这节度使才做了半年多,便遇到了兵乱,我已心乱如麻,请先生教我。”
  令狐飞展开军报细细看了一遍,忽然拱手笑道:“恭喜使君,拜相就在眼前。”
  杨国忠愣住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先生不要开玩笑了,南诏造反,圣上要问罪于我,何谈拜相?”
  令狐飞摇摇头,笑道:“南诏造反是朝廷百年放纵导致,与使君何干?圣上也知道南诏可能会反,才把使君调来剑南,正是给使君机会建立功业,我正发愁没有借口攻打南诏呢?南诏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岂不是使君的机会?”
  杨国忠恍然大悟,但他又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击败南诏就能拜相,可我总觉得似乎太快了一点,毕竟我进京至今还三年不到。”
  “快!”令狐飞冷笑了一声,“那李庆安不也一样三年不到便做了节度使,别人怎么不说他快了,无非是他立有军功,而使君是堂堂国舅,又岂是他能比拟,昔日汉末何进,不过是杀猪屠夫,仗妹妹受宠,一夜之间便掌天下大权,自古亦然,今圣上独宠贵妃,杨家岂能不上位?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从杨家选出大才以取代李林甫,怎奈杨家除使君外皆是庸碌之辈,所以圣上才这样苦心栽培使君,使君做过县令,做过长史,做过御史中丞,现在又是剑南节度使,仕途圆满,下一步升使君为尚书,何人会有意见?”
  杨国忠慢慢坐了下来,他沉浸在一种透心的喜悦之中,拜相,他做梦也想不到之事,居然会落到他的头上么?他看见了自己加貂蝉、珮紫绶,头戴三梁冠,身着紫衫白袍,抬头挺胸,出入于中书门下之间。
  旁边的令狐飞又好气又好笑,还没打仗呢!便开始做美梦了,他连忙轻咳一声,道:“使君!”
  “什么?”杨国忠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先安排南诏之事。”
  杨国忠顿时醒悟,干笑一声,连忙道:“好!好!我这就派兵。”
  他想了想,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任节度府长史鲜于仲通为姚州都督、三军主帅,大将李晖、王知进为左右副将,调嶲、戎、泸、曲、嘉、渝等六州驻兵,计八万大军,进击南诏。”
  剑南的战争机器发动了,数以万计的士兵从剑南各地军府奔赴前线,一船船军用物资沿着岷江南下,八月中秋节前夜,大将李晖率一万唐军先锋抵达会川,与南诏大将王兵各的两万军相遇,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南诏军大败,唐军长驱直入,四天后唐军进入姚州,再败驻扎在姚州的三万南诏军。
  南诏军连战连败,举国上下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南诏都城太和城,阁逻凤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内走来走去,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眼睛熬得通红,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
  此刻,阁逻凤心中充满了懊悔,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咐,‘我南诏世代依附大唐,此乃国策,不可因为我不在而改变。’
  他这才明白父亲的深意,大唐的强大永远不是南诏所得比拟,南诏绝不可能和大唐平起平坐,唐军的锐利仿佛一盆冷水将狂躁的头脑泼冷了,现在,南诏将面临灭国之灾。
  阁逻凤呆呆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不!我一定要撑下去,就算做乞怜的狗我也要保住南诏,只要南诏还在,就有挺直腰的那一天。”
  他当即下令道:“命蒙赕和蒙初立刻来见我!”
  片刻,清平官蒙赕和内算官蒙初匆匆赶来,阁逻凤先对蒙初道:“你速带黄金三千两赶赴姚州,恳求唐将李晖停战半个月,就说南诏疫病流行,南诏无力再战,决定向大唐请降。”
  阁逻凤回头又对清平官蒙赕道:“我金库内有金刚石三十颗以及极品祖母绿十颗,皆为物价之宝,我听说南诏节度使杨国忠好色,我决定再把白玉白洁姐妹献给他,你火速带金刚石和两姐妹赴成都,献给杨国忠,就说我是因为妻子被辱而一时糊涂,现得罪了大唐,我愿向皇帝陛下请罪,质子于长安。”
  他一旁的妻子白芙蓉急道:“凤郎,异儿才八岁,怎么能送去长安为质。”
  “妇人不准问国事!”
  阁逻凤冷冷地斥责她一句,又对蒙初道:“你从姚州回头后,再去一趟吐蕃,替我送一封亲笔信给吐蕃大相尚息东赞。”
  ……
  (历史上究竟有无张虔陀逼奸阁逻凤之妻一事,尚有争议,但姚州监视南诏却是不争的事实,另外南诏围攻姚州,杀死张虔陀是天宝九年,这里提前一年,历史上,南诏兵败求和被拒,便投降了吐蕃,吐蕃出兵,唐军大败,战死六万余人,本书中由于杨国忠急于入相,便答应了南诏求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杨钊入相
  剑南节度使杨国忠的捷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送到了长安,一大早,兴庆宫便传来了李隆基得意的大笑声。
  “好!做得好!”
  李隆基拿着杨国忠的战报在寝宫内走来走去,前些天他还因为南诏的突然造反而感到忧心忡忡,而仅仅一个月后,杨国忠便带来了最好的消息,唐军大败南诏军,南诏认罪。
  让李隆基兴奋的不仅是南诏之乱平息,而且杨国忠在这场战役中表现出的决断和能力让人刮目相看,有这场胜利为基础,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封杨国忠为尚书,进入相国集团,李林甫越来越老了,最近更是有点偏向太子,让他心中不喜。
  “三郎,怎么这样高兴?”
  杨玉环梳完头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李隆基大为兴奋,搂住她的香肩,重重在她粉脸上亲了一下,“娘子的内兄给朕带来了喜报。”
  “三郎!”杨玉环有些埋怨李隆基的失态,她连忙取出铜镜在脸上补了一下妆。这才问道:“是我三哥吗?他带了什么喜讯?”
  “他平息了南诏叛乱,朕要升为他为相国。”
  杨贵妃一怔,平息南诏固然可喜,但升为相国却似乎……
  她连忙跪下了下来,道:“陛下,请收回成命?”
  李隆基愣住了,“为什么?”
  “陛下,臣妾的三哥是什么人,臣妾非常清楚,陛下独宠杨家,给杨家荣华富贵,臣妾感激不尽,但相国乃国之栋梁,担负大唐的兴盛,非经纶治国之才不能胜任,杨家没有人能担任这个职位,臣妾绝不愿意陛下为了臣妾误了国事。”
  “谁说三哥不能担任相国!”
  门外忽然传来了杨花花的声音,她慢慢走了进来,道:“三哥过去或许有些放荡不羁,但那是因为他怀才不遇,可自从他进京为官后,兢兢业业为圣上做事,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圣上,圣上需要这样一个既能干又听话的相国,李林甫已老,三哥却正当盛年,难道不用三哥。还要再去找别人不成?”
  杨玉环有些不高兴,这可是自己的寝宫,三姐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进来了,她忍住心中的不悦道:“三姐,当相国不是听话就能做好,需要学问和经验,三哥这两样都缺乏,他若做不好,天下人会指着咱们杨家脊梁骨骂的。”
  杨花花毫不让步道:“不做做怎么知道做不好,李林甫不也一样没有什么才学吗?他却做了十几年相国,那李白和王维诗名动天下,满腹经纶,可他们又能为相处理国事吗?可见才学绝不是理由。”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不要争了。”
  李隆基把杨玉环扶起来道:“立不立杨国忠为相国,朕自会和大臣们商量着办,娘子就不要过问此事了,只要把后宫给朕管好就行了。”
  他又对杨花花笑道:“听说三姐的新宅造好了,莫非是要请我们去吃饭?”
  杨花花小嘴一撅道:“臣妾家里穷得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哪里还请得起陛下和贵妃吃饭,除非陛下替我摆几桌酒宴,我倒是可以请大家去热闹一下。”
  “三姐!不要再要钱了。”
  杨玉环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不满了,为修这栋宅子。三郎已经先后赏了她三次,近二十万贯,现在又跑来要钱,真是太过分了。
  “哼!”杨花花哼了一声,道:“我又没要你的钱,你急什么?”
  她又转头对李隆基娇声央求道:“我的好妹夫,好皇上,你总不能让你的三姨娘连买米的钱都没有吧!”
  李隆基有些尴尬,他连忙道:“这样吧!朕就不赏你钱了,你新宅落成的宴会,就由朕来帮你举办,让你风风光光地住进新宅,如何?”
  杨花花欢喜地给他瞟了个媚眼,其实她要的就是这个,皇帝来替她摆乔迁宴,那贺礼钱还不会滚滚而来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宦官的禀报:“陛下,李相国求见!”
  “朕也正要找他呢!让他去御书房。”
  他回头对二人笑道:“你们两姐妹就好好聊一聊天吧!朕去处理一下公务,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背手走出了寝宫。
  “陛下移驾御书房!”
  ……
  大同殿内,李林甫背着手忧心忡忡地来回走着,他也得到了杨国忠在南诏大胜的消息,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杨国忠极可能会因为此事入相。
  一切都顺理成章,圣上想用杨国忠取代自己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李林甫望着殿外的天空长叹一声,他也有点力不从心了,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繁重的国事,从年初以来他已经病倒了三次。虽然圣上每次都会派高力士来探望他,说国事离不开他,可事实上他知道,他每病一次,圣上换他的决心便又加深一分。
  “圣上驾到!”
  远方宦官一声高喝,李林甫连忙收敛心神,垂手而立,片刻,精神抖擞的李隆基快步走来。
  “臣参见陛下!”
  “相国不必多礼,请到房内详谈。”
  李隆基走进了书房,书房里已经收拾好了,干净整洁,空气十分清爽,他满意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给相国也铺个位子。”
  “臣谢陛下。”
  两名宦官抬来一只小木榻,又铺上席子,李林甫也坐下,他立刻道:“臣是为了南诏之事来见陛下。”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笑道:“爱卿有什么建议,请说?”
  “陛下,臣不赞成与南诏讲和,臣以为南诏坐大已成为我大唐严重的威胁,这次南诏谋反看似因为张虔陀辱阁逻凤之妻所致。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但臣相信,阁逻凤早有谋反之心,陛下,除恶务尽,我们应趁此机会彻底解决南诏坐大。”
  “相国,这件事朕和你的想法就不同了,南诏坐大固然令大唐烦心,但吐蕃才是大唐真正的威胁,南诏不过是边陲小国罢了,它的存在还能替大唐抵御吐蕃东扩。可谓有失必有得,只要把它控制好,让它老老实实替朕守边陲,也是可以,而且杨国忠在军报中也说了,若把南诏逼迫太甚,一旦它投向吐蕃,那就得不偿失了,相国,杨国忠这次可比你看得深啊!”
  李林甫听圣上贬自己而褒杨国忠,他心中忿然,便道:“陛下,臣仔细看了军报,唐军在姚州大败南诏军,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进击洱海,这个时候,南诏还来不及向吐蕃求援,可是唐军却在姚州停驻了半个月,以致丧失战机,臣以为其中必有原因,臣建议派御史前去彻查此事……”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相国想得太多了,打仗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军报也说了,南诏瘴气遍布,疫病流行,所以才驻兵不发,这是有原因,大将在外打仗不易,不要动不动就派御史去查,再说安禄山、哥舒翰在外打仗,朕也没见你说要派御史去查,为何偏偏对朕的国舅这么苛刻?莫非你有什么私心?”
  李林甫吓得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臣绝没什么私心,只是南诏之事陛下忧心了几十年。这次终于等来了机会,臣想一举解决南诏之患。”
  李隆基脸色稍霁,便摆摆手道:“相国处处替朕考虑,朕心领了,近来相国的身体不太好,朕想可能是国事太重的缘故,朕考虑再添加两三名相国,替相国分担点国事,相国以为如何?”
  李林甫心中一惊,终于来了,他连忙道:“陛下,臣倒有个想法,不如让太子也参与一些国事的决断,让太子多积累一些从政经验,为将来大唐的持续繁荣打下基础,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林甫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没有看见李隆基的表情,但旁边的高力士却看得清清楚楚,李隆基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细微的杀机,他心中大急,这个李林甫怎么糊涂一时,竟让太子处政,难道不知这是圣上的大忌吗?
  李隆基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他淡淡一笑道:“朕也想过让太子替朕分忧,只是朕知道太子身体羸弱,不宜劳累,所以朕才不提此事,就让他好好再将养两年,把身体养好再说。”
  “是!臣遵旨。”
  李林甫暗暗长叹一声,看来用太子来对付杨国忠不是那么容易。
  这时,李隆基又从御案上取过一本折子,笑道:“这是高仙芝上的奏折,吐火罗朅师国勾结吐蕃,断了个失密到小勃律的粮道,高仙芝欲打朅师国,彻底将吐蕃势力赶出吐火罗,正好南诏叛乱平息,朕没有了后顾之忧,朕已决定批准高仙芝的请求,兵发吐火罗,另外,李庆安那边也要催促他尽快备战。”
  “臣遵旨!”
  ……
  李林甫走了,李隆基坐在御书房里阴沉着脸,这个李林甫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提太子监国,和太子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他最后变了性子?枉费自己对他一番期望,看来这条狗真的老了,打虎还看亲兄弟,这话不错,还是国舅靠得住啊!
  李隆基提起笔在高仙芝的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忽然,他一用劲,‘咔嚓!’朱笔在他手中折成了两段。
  高力士吓了一大跳,他一句话不敢多言,有的事他可以进谏,但现在不能,现在一颗小小的火星都能让圣上燃起滔天怒火。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杨花花娇媚的声音,“陛下在吗?”
  高力士一颗心蓦地松了,她来得太及时了,简直比甘霖还宝贵,果然,杨花花的声音传来,李隆基的凝重地眉头顿时散开了,透出了一丝喜色,高力士心领神会,立刻跑出去道:“陛下在,夫人请进。”
  杨花花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瞟向李隆基,娇嗔道:“妾身家里没有米下锅了,家里人饿得面黄肌瘦,我眼巴巴来求你,你却只管我一顿,你说,我以后怎么办?”
  李隆基连忙举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刚才不是贵妃在吗?有些话不好说。”
  杨花花柳眉一挑,不悦道:“哼!你心中只有她,我算什么?”
  高力士连忙摆摆手,将两名左右服侍的小宦官叫出书房,他也悄悄退下,把门轻轻关上了。
  ……
  马车粼粼而行,李林甫疲惫地躺在马车里,脑海里在思量着对策,可是不管他怎么想,他都无法阻止杨国忠入相,今天圣上甚至连和他商量的意思都没有,要提拔两三名相国,这里面必有杨国忠了,怎么办?让太子对付杨国忠是最好的办法,让他们两败俱伤,可自己提此事似乎会触犯圣上大忌。
  李林甫闭上了眼睛,他在重新整理思路,当初定下缓和太子矛盾,引发东宫和杨家对抗,应该说策略完全正确,但太子的力量似乎太弱了一点,一个小小的韦涣案都应付不了,如果杨国忠为相,他就更不是对手了,忽然,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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