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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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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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年,李白写信给好友王昌龄,想在安西谋一职,王昌龄毫无消息,不知道是没收到他的信,还是李庆安不给他机会,让李白心灰意冷,重游江南,并在江南隐居,直至被李璘三顾茅庐而请出。
  正因为体验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才使李白对李璘忠心耿耿,尽心辅佐。
  大帐内除了李白外,还有三名李璘的心腹谋士,薛镠、李台卿和蔡垧,这三人鼓动李璘登基,并替他制造天相,劝说地方官府支持,是李璘的得力助手,其中薛镠管钱粮,蔡垧管盐铁,而李台卿负责给他出谋划策,此时,三人见李璘忧心忡忡,便交换一下眼色,李台卿上前劝道:“殿下不必担忧,就算李庆安有南攻之心,但我们却有长江天险,又有雄兵十万,战船千艘,李庆安是北人,不悉水战,只要我们据守长江天险,战船游弋江中,李庆安也难有胜券。”
  旁边的薛镠也劝道:“河北战事未平,李庆安只能是趁冬季攻打江南,只要我们坚持到开春,河北战乱又起,李庆安只得退兵,殿下不必担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于李庆安,他仓促攻打江南,必败无疑。”
  虽然三人轮番劝说李璘,但李璘始终忧心难释,他长叹一声道:“夏天时我便有心倾全力攻打荆襄,皇兄也愿出兵相助,当时就是没有下定决心,若当时能狠下心去打,现在我便已和皇兄连为一片,可以西撤回蜀中,何必在这里担心受怕呢?”
  “父王说话好没志气!”
  大帐口忽然传来一个雄壮的声音,只见一名年轻英武的大将快步走进了大帐,此人便是李璘的儿子,襄城王李易,李易今年只有十九岁,长得身材魁梧雄壮,身高足有八尺,使一杆一百五十斤重的鎏金凤尾刀,一把六石穿云弓,百发百中,号称江南第一猛将。
  他身着金盔银甲,目光傲慢,对父亲后悔不拿下荆襄不屑一顾,他上前躬身施礼道:“父王若心惧北唐,不妨随从我江边看我演练一番,便可视北军为土鸡瓦狗,父王请随我去。”
  如果说,李璘还有什么依凭和北军一战的话,那就是他这个儿子了,李璘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甚至有点惧意,他最初起兵时,去润州要粮,却遭到润州太守阎敬之严厉拒绝,他恼羞成怒,派兵攻打,阎敬之率一千团练兵死守瓜洲,正是李璘的这个虎子,率三百人冲破防御,一把大刀杀透数百人的围阵,将阎敬之斩于旗下,威震江南诸军。
  李璘对儿子极为信任,加上他本人是一只跛腿,指挥军队不便,他便将军权逐渐转移给了儿子李易,在军事上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
  既然儿子要坚决抵御北军,李璘也惊惧之心渐去,便点点头笑道:“虎儿既然已有准备,我当移驾前去一观!”
  ……
  李璘登上了他由三百人扛抬的王辇,在三千近卫军的护卫下,带着一班文臣武将,浩浩荡荡向江边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长江边,只见波光浩淼,江面上风力强劲,几乎将李璘的金边大旗吹翻。
  只见大江之上战船如云,数百艘大船分两队一字排开,正在操演江中对抗,一方是大将李成式,另一方便是襄城王李易,只见鼓声如雷,双方船只渐渐靠拢,喊杀声震天,一艘旧楼船被装扮成李庆安的帅船,桅杆上方一面大旗猎猎飞扬,上书‘安西李’三个大字。
  只见十几艘快船迅速从四周将帅船包围,帅船见势不妙,调头要逃,最先一艘快船船头上,李易口中咬着一把横刀,手执硬弓,只见他抽出一支铲头箭,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箭去如流星,正中桅杆大绳,大绳被铲断了,船帆轰然落下,引来一片鼓声大作,连李璘也忍不住面露笑容,鼓起掌来,不错!虎子勇力,不愧为万人敌。
  李易傲然挺身,他再抽一支箭,一箭又射断了李庆安的帅旗,黑色大旗被风卷入空中,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他毅然下令道:“射石!”
  每艘战船上都装有一部小型射石机,只见听一片‘砰砰!’巨响,顷刻之间,李庆安的帅船被打得千创百孔,江水汹涌而入,大船挣扎了几下,便沉入江中,船上的十几名敌军也被水军俘虏。
  这时,江中爆发出一片呐喊声:“李庆安已命丧江底,北军何不早降?”
  只见北军战船仓皇而逃,南军大获全胜……
  片刻,李易得意洋洋上了岸,向李璘躬身施礼,笑道:“父王,看了如何?”
  “不错,你们的快船确实很犀利。只怕李庆安的北军也没有这么弱吧!”
  “父王有所不知,在岸上,我承认他的军队确实厉害,可到了水中,他的安西精锐都变成了旱虫,他所依仗的扬州水军,都不过是新募之军,缺乏训练,安能和我们的水军对抗,他们必败无疑!”
  这时,李白在一旁担忧道:“如果李庆安的军队走海路,抄我们后路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李璘,他连忙道:“是啊!我们不可大意。”
  李易却一阵仰天大笑,“父王真是糊涂了,江北哪里有海船?那些漕船入海,还不是去喂龙王吗?”
  第六百一十九章 勇烈不足
  和河北安禄山一样,南唐也在长安拥有大量的情报人员,而且比安禄山更加有利的是,很多中低级官员都自觉不自觉地扮演了传递情报的角色,或许在他们看来,南唐和北唐不过是分了家的兄弟罢了,而且南唐那边有很多故吏亲朋,谁都难免会透露一点点消息出去。
  李庆安在政事堂扩大会议上公开宣布了进军江南的决定,这个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朝廷内外,很自然,数只振动着翅膀的鸽子,将这个重大情报送去了南唐。
  在李庆安做出进军江南决定后的第三天,一份标有绝密重大字样的情报便摆上了李亨的御案,这对刚刚稳定了军权的李亨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随着李亨被迫将高仙芝释放回北唐后,南唐的军权便渐渐地稳定下来,大部分军队都由太子李系接管,而高仙芝的几名心腹也被分化了,贾崇瓘投降了李亨,带走了两万精兵,而席元庆和赵崇玼两人不肯和李亨妥协,赵崇玼接到其弟,安西军中郎赵崇节的招降信,两人最终率一万军从归州借道房州进入了汉中,投靠了北唐军。
  虽然贾崇瓘投降了李亨,却不得重用,李亨将贾崇瓘调到南诏为太守,远离蜀中重镇,夺走他的两万精兵,这样李亨便完全将十八万剑南军的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加上江南那边的十二万军队,李亨实际上已经拥有了三十万大军,基本上具备了和北唐及安禄山抗衡的资本。
  就在李亨志得意满,准备将精力放在内政财税上时,李庆安即将进攻江南的情报便传到了他的面前。
  整整一天,李亨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谁也不见,直到黄昏时分,他才命人去将太子和相国崔圆请来。
  李亨明显有些疲惫了,眼袋浮肿,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他坐在御案后,缓缓地,用他那种白开水似的语气说道:“朕考虑了一天……对李庆安进攻江南,朕做出了决定。”
  太子李系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是的,李庆安的主力去了河东和河南,长安兵力本来就已经不多了,他还再带数万军前往江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父皇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他愿为主将,率军直捣长安,恢复他们的正统之位。
  李系的急不可耐和李亨的慢慢吞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亨话音刚落,李系便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解忧,率军进攻汉中,从而夺取长安。”
  李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然用那种略带嘶哑的,白开水一般的语气道:“朕说了要进攻长安吗?”
  李系愣住了,难道不是吗?他小心翼翼道:“父皇,儿臣以为,进攻长安是最好的围魏救赵之计,只有这样,才可能迫使李庆安不敢兵下江南,父皇,不要犹豫了。”
  李亨没有理睬他,却转头问崔圆道:“相国,你的想法呢?”
  崔圆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做出决定,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更详细的情报,比如李庆安出兵多少,留守长安多少军队等等,才能做出一个理解正确的决定。”
  崔圆的话有理有据,也冠冕堂皇,让人无懈可击,李系却暗骂一声老油条,说了就像没说一样,他又道:“父皇,且不管李庆安出兵多少,但有一点是事实,他要亲率大军下江南,这样就等于是两线同时开战,儿臣以为,就算我们不打长安,但也要趁此机会拿下汉中,兵指长安,这是敲山震虎,李庆安也同样不敢再下江南,可救江南十万军,父皇,不能再犹豫了,决定吧!”
  “是的,朕已经决定了。”
  李亨叹了口气,但他又用一种坚定而不可抗拒的语气对二人道:“朕决定兵出夷陵,拿下荆州,给江南军打开一条西撤通道,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
  李系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他想说点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崔圆却暗暗一叹,他想到了一句话:‘困兽犹斗,但勇烈不足。’
  三天后,李亨命太子监国,崔圆、王珙等一班大臣辅佐,他自己则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夷陵,夷陵守将张归正整顿战船、修建行宫,等候南唐皇帝李亨的到来,二十天后,李亨率大军抵达了夷陵。
  ……
  扬州,李庆安率三万安西军精锐经历了近一个月的行军,在徐州和荔非守瑜的五万军汇合后,一共八万人沿漕河集结南下,七天后,八万大军抵达了江都城北十里外。
  时隔八年,李庆安又一次来到了扬州,那一年他是作为中郎将来扬州练兵,带走了五百精兵,经过多年征战后,这五百精兵只剩下不足两成,尤其石堡城一战,扬州的五百精兵死伤超过三百人,而剩下的七十四人,现在都成了安西军的栋梁,南霁云是千牛卫大将军,拓枝城都督赵志云、吐火罗副都督罗盛、北庭都兵马使丁展昭等等,这些个个能独挡一方的大将,都是当年他从扬州带出来的士兵。
  李庆安骑在马上望着远方江淮平原上萧瑟的情形,大地是灰色的,天空也是灰色的,就仿佛一场大风刮过,天地间呈现出一派混沌沌的景象,河水在过了淮河后便没有结冰了,一队队满载着干草的平底船在几近干涸的河面上缓缓而行,而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片巨大的仓库群,那里便是扬州的中转大仓库。
  李庆安不由又想起了八年前他初次抵达扬州时的情形了,那时,他还很年轻,充满了朝气,充满了理想,现在他已经三十四岁了,开始进入一个男人最黄金的年岁。
  “守瑜,还记得当年我们俩奉命来扬州练兵的事吗?”李庆安的嘴角露出一丝追忆的笑容。
  荔非守瑜点点头笑道:“怎么不记得呢!为了这次练兵,咱们最后一场马球大赛也没有能参加上,好在安西军最后赢了范阳军,否则你这个安西第一得分手岂不要遗憾终生?”
  李庆安呵呵笑道:“遗憾终生倒不至于,不过可以让安禄山不抱憾终生,他还可以说,当年我可是把李庆安击败了,可谁知道是马球呢?可惜,他连这点机会都没有。”
  周围亲兵听李庆安说得有趣,都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数里外的前军停了下来,一名军官骑马飞奔前来禀报,“禀报大将军,前军已到军营!”
  军营是李璘军的北大营,距离江都城约五里,都是砖木结构,一排排的营房一眼望不见边,大得难以想象的操练场足以容纳万余骑兵纵马奔驰,占地足有近千亩,靠河边还有一座巨大的码头,码头旁是数十座仓库,这座北大营至少可以驻扎至少十万大军。
  李庆安点点头便下令道:“大军可进营驻扎,按照安西军的规则防御。”
  安西军一般是在野地扎营,四周有巨大的营栅,每个五十步必然有一座哨塔,另外在大营前后左右三百步外还有四座哨塔,防御十分严密。
  而这座北大营虽然有围墙,却没有哨塔,用的是运河水而不是开凿井水,很显然,李璘军队的防御意识还比较薄弱,或者认为这里靠近江都城,便不需那么严密了,但对于安西军,无论在哪里驻营,都是一样的防御严密,一丝不芶。
  士兵迅速进入营房安顿了,三千余名工事兵在大营墙边开始搭建哨塔,将已经废弃的营外壕沟疏通,把运河水引了进来,大门安上了营栅,一个时辰后,江都的北大营便焕然一新,严整有度,再无从前的慵懒混乱之状。
  这时,刚刚从江阳县赶来的李抱真飞驰来到大营前,百步外他下马高声喊道:“淮南都兵马使李抱真,求见大将军!”
  片刻,营门开启,当值巡哨官出来道:“李将军,大将军有请!”
  李抱真交了兵器马匹,跟随着巡哨官一路向帅帐而去,尽管军营内都有现成营房,但议事房间太过于狭小,李庆安的巨大沙盘放不进去,他便下令依然搭建帅帐和四顶行军帐篷,专门放置沙盘。
  帅帐四周足有千余名虎贲军卫兵提枪执盾环护左右,戒备森严,巡哨官领着李抱真来到营帐前,高声禀报道:“大将军,李抱真将军已到!”
  “令他进来!”
  李抱真整理一下军服,大步走进了营帐,营帐内放置着两架巨大的沙盘,李庆安一手拿着木棒,正和荔非守瑜、赵崇节、田乾真、贺娄余润等一班大将说着什么?
  李抱真上前一步,半跪施军礼道:“属下李抱真,参见大将军!”
  “你来得正好!”
  李庆安笑着让他起身,道:“过来吧!我们正有事向你请教。”
  “属下不敢,请大将军尽管吩咐。”
  李庆安用木棍一指盐港问道:“我们最关心的是盐港码头,可以停得下五千石的海船吗?”
  李抱真夺取盐港只是奉李庆安的命令出兵,为什么要夺下盐港他却不知道,他听到五千石的海船,不由吃了一惊,扬州最大的战船才五百石,还是俘获元景曜军的十条旧船,超过五百石的船都被李璘驶到对岸去了,哪里有五千石的大船?
  心中虽吃惊,但他还是立刻回答道:“回禀大将军,听降卒说,从前李璘都是用三千石的海船运盐北上,海港水极深,码头上可以同时停好几艘三千石以上的大船,能不能停五千石船,属下着实不知。”
  李庆安点点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虽然看似可以,但还要确认清楚,你立刻派人去明确这件事,五千石的满载大船,是否能停得下。”
  “是!属下这就去派人。”
  李抱真转身要走,李庆安又叫住了他,笑道:“不用你本人去,我派名亲兵替你传令就是了,我还有事情问你。”
  李抱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属下太性急了。”
  “我再来问你。”
  李庆安用木棍指了指胡逗岛一带的水域道:“我命令你不仅要占领盐港,还要控制住胡逗岛北部一带的水域,不准对岸哨船进入,你做得如何了?”
  “禀报大将军,目前胡逗岛由扬州司马李铣率两千水军驻扎,每天二十条战船巡逻胡逗岛北部水域,绝对没有对岸哨船进入。”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不错!你能夺取盐港,并收了五千降卒,我记下你的首功,若你能再立一功,便是五功在案了,可以升为将军,李将军,我先恭喜你了。”
  李抱真眼中露出期盼之色,他抱拳道:“恳求大将军再给我立功的机会。”
  旁边几名大将见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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