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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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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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他听见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三娘,这边,这边有礁石,很方便!”
  李庆安一激灵,一股咸水呛进了他的鼻腔,他一下子潜进水中,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隐隐看见两个女人端着盆向这边走来。
  “翠儿,就在这里吧!”
  李庆安听出了她们的声音,一个叫施三娘,一个叫苗翠儿,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妇人,她们蹲下来,将盆中之物倒进了水中。
  李庆安有些憋不住了,他连忙在水下一转身,躲在一块礁石后面,慢慢浮出了水面,他不由暗暗叫苦,这两个女人就蹲在他放衣服的礁石旁边浣洗纱布。
  ‘怎么办?从旁边潜过去?’
  ‘不行!’李庆安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水太清了,会被她们看见,堂堂的中郎将将军光着屁股在海里游泳,传出去太丢面子了,李庆安转了无数个念头都觉得不妥,他泡在海水一筹莫展。
  “你看,这里的水多清澈啊!”
  “是啊!这水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口小河里洗衣服。”
  “三娘,你真不打算回去吗?”
  “不想回去了,家也没有了,孩子也死了,说不定哪天吐蕃人又打来把我抓走,还不如跟他们去安西,将来在军中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掉。”
  “要嫁就嫁给老荔吧!”
  荔非元礼负责巡视海岛,刚才他无意中发现了两个女人,忍不住旧疾复发,他笑眯眯走了过来,两个女子连忙站起身,笑着给他施礼道:“荔非将军!”
  “呵呵!你们在洗纱布啊!”
  荔非元礼忽然一捂肚子,“哎哟!痛死我了。”
  “荔非将军,你哪里痛了?”
  荔非元礼指指小腹,痛苦万状道:“我其实中了一箭,因为没射进去,所以没放在心上,可刚才,我发现伤口化脓了。”
  “啊!这可不得了,已经好几天了。”
  施三娘急道:“快让我看看,伤口在哪里?”
  “在这里。”
  荔非元礼解开裤带,他忽然抓住施三娘的手,一把塞进了裤裆,哈哈大笑道:“摸到伤口没有?”
  施三娘羞得满脸通红,把手抽出来啐了他一口,又抓起木盆,将盆里的水向他泼去,荔非元礼大笑着,抱头逃远了。
  “三娘,这个荔非将军,好不正经!” 苗翠儿有些愤愤道。
  “算了,他就喜欢这样,人倒不坏。”
  施三娘叹了口气,一回头却看见礁石上的衣服,她不由惊讶道:“咦!这是谁的衣服。”
  她拾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却没看见任何人,苗翠儿笑道:“可能是刚才那个家伙想拿给你洗,忘在这里了。”
  “嗯!这衣服确实有点不干净了,我就给他洗洗吧!”
  说着她把衣服放进盆里便要舀水,李庆安大急,他再也顾不得丢面子,低声喊道:“别洗!那是我的衣服。”
  两个女人呆住,她们顺着声音找去,这才发现躲在礁石背后的李庆安,两人不由失声喊道:“李将军!”
  “嘘!别喊,把衣服给我。”
  “是!”施三娘慌忙把衣服递给李庆安,李庆安伸手接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避一避,让我穿衣服。”
  两个女人明白过来了,顿时脸变得通红,“李将军,你居然……”
  她们连忙放下盆子,远远走开了。
  李庆安从水里出来,也顾不得擦干身子,湿漉漉地便将衣服往身上套,弄了半天才整理好。
  他重重咳嗽一声,对远处笑道:“我好了,你们过来吧!”
  两个女人从礁石背后慢慢探出头,见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这才走出来,施三娘难为情道:“将军,刚才我们不知道你在水里,对不起了。”
  李庆安干笑一声,“没什么,我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的老泥至少有三十斤,便躲在这里洗个澡,对了,那个荔非元礼,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李将军,不用了,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
  “嗯!那小子就是这个德性,喜欢调戏女人,邪念倒是没有,以后谁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告诉我。”
  “多谢李将军,大伙儿对我们都很好,没人欺负我们。”
  “那就好,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转了一个弯,来到一片海滩前,忽然,他听见一声欢呼,只见一大群赤条条的士兵向海里冲来,士兵们猛地看了李庆安,都吓得一下子定住脚。
  “将军,我们……”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去吧!好好洗个澡。”
  士兵们欢呼着向海里冲去,俨如一群光屁股鸭子在水里扑腾,李庆安不由摇摇头,自言自语笑骂道:“他娘的,他们可以自由自在,为什么老子就不行?”
  ……
  注1:青海湖唐朝叫青海,是海的概念。
  注2:海心山驻兵虽然荒谬,却是史实,天宝八年初,哥舒翰在龙驹岛(即海心山)修建应龙堡,驻军二千人,本书就由李庆安在龙驹岛上建应龙城堡。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短兵相接
  当天夜里,三艘船借着西风出海了。李庆安留下荔非兄弟守岛,他和白元光率领两百名士兵前往西海郡。
  次日中午,大船渐渐驶近了青海的东北岸,这一带便是汉时的西海郡所在,西北是大通山余脉,东南是赤岭的起端,两座大山岭在这里呈八字形汇合,中间有一片宽约百里的高原草场,湟水从中流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三艘大船开进一条小支流,留下十几名唐军看守船只,其余唐军们纷纷牵马上岸了。
  这一带是高原草甸地形,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大通山脉,大片的森林从低缓的山麓延绵而下,在森林之间则是厚厚草甸,一条条小溪从山间流下,汇成大河,最终形成了湟水,这里便是湟水的发源地。
  李庆安举目四望,秋意浓厚,到处是一片金黄之色。这一带人迹罕至,森林、草甸基本上都是原始状态。
  “大家原地休息,等候斥候的消息。”
  他刚下命令,便听见马蹄声向这边疾奔而来,马蹄声显得异常紧张,李庆安立刻令道:“等一下!不准懈怠。”
  所有人都向马蹄声处望去,只见他们派出的两名斥候挥鞭猛抽战马,神情异常焦急,李庆安将弓摘了下来,他们的斥候刚刚才派出去,说明附近有情况发生了。
  “将军!”
  斥候远远高声喊道:“有吐蕃军……”
  唐军们大惊,纷纷张弓拔刀,如临大敌。
  “不要急!”
  李庆安大吼一声,他回头吩咐贺严明道:“你速去通知船不要开远,随时接应。”
  贺严明调头向河口奔去,李庆安催马迎了上前,厉声问斥候道:“有多少吐蕃军?”
  不等斥候兵开口,远方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支骑兵队正向这边疾奔而来。
  “将军,这是唐军巡哨,约三百吐蕃人在后面追赶。”
  李庆安反应极快,他一指数十步外的树林,令道:“所有人进树林,准备伏击敌人。”
  唐军霎时间冲进树林,李庆安向远方奔来的唐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跑,这是一支二十人的唐军游哨。为首是一名级别较高的将军,三十余岁,他看见一支唐军张弓搭箭躲进了树林,立刻明白了他们用意,回头喊道:“加快速度,不要停留。”
  二十名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唐军的埋伏地飞驰而过,随即急促的马蹄声又从后面传来,只见一群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在后面奋力追赶,渐渐驶近了,已经可以听见他们大呼小叫,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他们戴着铁盔,身上披挂着灰色的锁子甲。
  李庆安抽出一支透甲毒箭,那细长尖锐的箭头在一缕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青绿光芒,这就是根据张平伯的建议而改造的新箭,也不知它的效果如何,正好今天可以用它试验一下,李庆安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将箭搭在黑弓之上,左眼微眯,黑弓渐渐拉成了满月。细尖的箭头瞄准了为首的吐蕃军官。
  在他两边,所有的唐军都张弓搭箭,各自瞄准了目标,树林离吐蕃军必经之地约五十步,吐蕃骑兵越来越近了,个个面目漆黑,眼睛兴奋得冒光,就仿佛一群黑色的野狼。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当吐蕃军刚刚进入六十步的范围,李庆安的弦松了,一支透甲箭闪电般向为首的吐蕃千夫长扑去,箭只在空中一闪,便射进了千夫长的头颅,这一箭的力道是如此强劲,从眉心射入,后脑透出,刺穿了头盔,千夫长从马上仰面栽下,李庆安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应该是射他的锁子甲才对,他摇摇头,又抽出一支箭。
  李庆安的一箭便是命令,树林中顿时箭如雨发,第一轮二百支箭呼啸着扑向吐蕃军,不等他们奔出十步,第二轮箭再一次射到,短短十五步内唐军便已三轮箭射完。
  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马长嘶,吐蕃军纷纷从马上坠落,霎时间马背上便少掉一半。不少战马也中箭倒下,最先的几匹马拼命仰蹄不肯奔跑,堵住了去路,吐蕃骑兵乱成一团。
  唐军从树林中冲出,他们箭如疾雨,精准而毒辣,没有半点滞涩,一轮又一轮行云流水般的箭追向吐蕃士兵,惨叫声不绝,三百人的吐蕃骑兵队最后只剩下十几人还在马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停!”
  李庆安一摆手,唐军立刻不在追赶,这时唐军们的表情都极为急切,但李庆安不开口,他们谁也不敢动。
  李庆安搭上一支箭,将地上一名还在爬动的吐蕃军一箭钉死,笑道:“可以了!”
  唐军争先恐后地跳下马,拔出横刀,将地上吐蕃军的人头一刀剁下,血淋淋地塞进请功袋中,片刻,三百名吐蕃军都成了无头尸体。
  “将军。你看这锁子甲。”
  一名士兵将一副锁子甲递给李庆安,李庆安将它展开来,果然在锁子甲的里面衬了一道细网,网孔很密,改进过的透甲箭头恰好能插入,但箭杆却进不去了。
  李庆安取过一支箭,尝试了一下,还好,基本上两石以上的弓箭都可以刺破,他立刻令道:“把所有的锁子甲都给我扒下带走。”
  这时,二十名唐军巡哨调头返回了。为首大将向李庆安拱手谢道:“在下神威军兵马使王难得,多谢将军相救,请问恩公大名?”
  李庆安回礼笑道:“我是安西李庆安,久仰王将军勇力过人。”
  “你就是李庆安?”
  王难得愕然,他不明白安西李庆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莫非李将军是从大通谷地过来?”
  “非也!我是乘船横渡青海而来。”
  “海路!”
  王难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还能从海路过来?
  “李将军,正好哥舒大帅就在附近,请随我前往。”
  “好!我这就去。”
  李庆安回头对手下挥手道:“大家跟上,出发了。”
  众唐军纷纷上马,跟随着李庆安向东而去。
  李庆安和王难得并驾而行,他笑问道:“哥舒大帅不是在鄯州吗?怎么会在附近?”
  王难得笑道:“李将军可能不知道,两个月前,唐军在赤岭下修筑了神威城,并驻军三千人,大帅任命我为神威军兵马使。”
  “那吐蕃人是什么反应?”
  “在他们眼皮子下筑城,他们当然不爽,不过大规模的进攻没有,只有零星骚扰,多在三四百人,刚才李将军伏击的吐蕃军,便是其中一支。”
  两人加快了速度,约奔行一个时辰后,他们靠近了地势险峻的赤岭,赤岭就是今天的日月山,巍峨高耸,延绵数百里,它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唐蕃古道上,吐蕃军从青藏高原东来,在赤岭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进则席卷河陇,退则扼守山岭,以致数十年来,在河湟的争夺中,吐蕃始终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唐军被动挨打。
  赤岭又以石堡城为唯一越岭之道,因此石堡城的战略地位牵动着整个唐蕃之战的大局,天宝二十九年,河西、陇右节度使盖嘉运大意失守石堡城,引起李隆基震怒,将其罢官,从此便消失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
  这次河湟战役其实就是赤岭争夺战,哥舒翰深知吐蕃以倾国之军布防于大非川及赤岭,石堡城难以攻下,他便绕道侧面,深入海西郡建城,以图从赤岭的起端,绕到其背后寻找破敌之机。
  李庆安一行转过一道山坳,远远地,一座城堡赫然出现,城堡是修筑在一座山岭之上,与巍峨的赤岭遥遥相对,在离城堡还有十几里,远方忽然黄尘滚滚,一队军马飞驰而来。
  “是大帅来了!”
  王难得老远便看见了帅旗,激动得大喊一声,催马迎了上去。
  大队唐军转眼呼啸而至,数十步外停止了前进,哥舒翰从军中飞驰而出,扬鞭大喊道:“王将军,本帅正要去援你!”
  “大帅,末将被吐蕃军追赶,亏得安西李将军救援,这才得以幸免。”
  哥舒翰早就看见了李庆安,心中暗暗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是从大通谷过来,不可能,大通谷地防卫严密,吐蕃人又筑城拦截,他怎么能过得来?
  哥舒翰心中暗暗惊疑,他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庆安催马上前抱拳道:“哥舒大帅,末将受高帅之派前来协助作战,未能及早赶来,请大帅见谅。”
  “哪里!李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哥舒翰看了看李庆安的兵马,竟只有两百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李将军是从海西过来的吗?”
  “正是,卑职在海西夜袭伏俟城得手,焚毁吐蕃三十万石粮食,歼灭敌军三千人,夺吐蕃船只渡海而来,目前大队人马都在龙驹岛暂驻,卑职前来向大帅禀报。”
  “原来如此!。”
  哥舒翰狠狠一拍大腿,激动道:“去探查大通谷的斥候禀报伏俟城火光冲天,我正说老天长眼了,原来是李将军干的,漂亮!焚毁三十万石粮食,影响战局啊!”
  哥舒翰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前几天圣上派中使来询问战役进展,虽然没有明说是对他不满,但哥舒翰听得出来,长安米价暴涨,圣上的压力很大,肯定是对他有所不满,他正愁没有交代,所以昨天赶来神威堡,企图造点战绩出来,可吐蕃却不接战,令人他一筹莫展,现在李庆安告之火烧伏俟城吐蕃军粮,歼灭三千人,这可是重大战绩,怎么不令他欣喜若狂。
  他连忙抓住李庆安的胳膊,亲热道:“来!来!来!李将军快随我进城中一叙。”
  ……
  神威城是用巨石砌成,十分坚固宽大,可容纳数千人,从今天三月开始,哥舒翰便派大军在此筑城了,目前城内驻扎三千士兵,分别由大将王难得和卑将杨景晖任正副兵马使。
  在城中一间石室里,李庆安挂了几幅图,向哥舒翰汇报海西的战况,“卑职射杀尚息德赞,又伪装其军骗开伏俟城,当夜,吐蕃军大半在梦中未醒,被卑职率兵夜袭得手,城内一千吐蕃军和一千吐谷浑军皆被斩杀殆尽,纵火烧毁了吐蕃军粮,卑职又派校尉南霁云率二百人,袭击吐蕃军的运粮码头,夺下三十条粮船,得以从海西撤出。”
  李庆安又挂上了海中地图,他指着龙驹岛道:“大帅,这座岛宽两里,长约六七里,岛上地势平坦,可以驻军,而且它位于海心,可以奇兵插入大非川的腹地,断吐蕃人的粮道,大帅,卑职建议在龙驹岛上驻兵,可成为插在吐蕃人后背的一把尖刀。”
  哥舒翰仔细看了看地图,又沉思良久道:“李将军,你有没有考虑到青海结冰时的危险?”
  “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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