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秦弋阳的回答，萧林也不催促，跟他并肩靠在车头等他先走。
秦弋阳揉揉额头，无奈地说：“走吧。”
当初秦弋阳执意要搬出沈家，沈老爷子只得给他买了套复式公寓。他平常工作、休息都在楼上，就收拾好楼下卧室，让萧林住进去。
萧林简单看下房间，屋里的东西他在疗养院基本都见过，除了桌上放着的那个疑似超薄电视的东西外，没有不会用的。
秦弋阳带他到客厅，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扔给萧林，又给他倒了杯果汁，说：“我上去整理合同，你先随便看看。”
萧林抱着果汁，眼巴巴地看着秦弋阳。
秦弋阳：“怎么？”
“那个东西……还有么？”萧林咽了咽口水，问。
“什么东西？”秦弋阳不解地问。
萧林指了指桌上他带回来的抹茶冰淇淋包装盒。
秦弋阳都不知道萧林什么时候把包装盒带回来还放在桌上，还吃上瘾了。秦弋阳揉揉还在痛的额头，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感，面上却不无遗憾地说：“没有了。”
萧林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弋阳：“我还想吃。”
“这么想吃？” 秦弋阳体内潜藏的劣根性涌上来，调笑道：“以身相许怎么样？”
萧林自然明白秦弋阳的意思，点头欣然同意：“嗯！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为你工作！”
果然不该对这人的脑回路抱期望，秦弋阳无奈地说：“好了，你先看电视，想吃等下叫外卖”走到楼梯口，秦弋阳又扭头补充：“没见过的东西，你千万别乱动。”
萧林鼻子里“哼”了声。
电视这东西萧林在疗养院见过，并没有很稀奇，他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看古装剧。
看到女主的穿着簪饰，萧林心里腹诽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看到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溜出府，萧林心说姑娘你的教养呢；看到女主当街骂恶少，萧林再也忍不住，“吧唧”，换台。
萧林喝口果汁，觉得跟之前吃的那个没法比，嫌弃地放在茶几上。
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声响，还在夹杂着震动的“嗡嗡”声，萧林好奇地调低电视声音，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声音是从自己带回来的包里传出的。
萧林摸索着拉开背包拉链，摸出正在震动的迷你板砖。萧林在医院时见过这东西，知道它叫“手机”，也知道它能跟人联系，但不知道该怎么用。
疗养院的病人不允许携带通讯仪器，这手机连带这个背包都是萧林收拾东西要走时，护士小姐找出来还给他的。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最上面印着“林帆”两个字，下面一左一右分别有绿色、红色两个箭头，箭头上写的字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萧林也没工夫猜它是什么意思。他犹豫地顺着红色的方向滑过去，手机果然不响也不震动了。
萧林松口气，谁知没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萧林想了想，这次换个方向，顺着绿色的方向滑过去，手机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萧宁你终于接电话了！”
萧林猜出说话这人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朋友，犹豫着不敢说话，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被人瞧出他是借尸还魂的，再请些道士、和尚过来超度自己就麻烦了。
手机那头传来一连串的问话：“萧宁？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不来上课怎么也不跟学校请假？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我……没事，我之前没听到。”萧林犹豫着说。
那头完全没注意到讲电话人的不正常，又说：“没事就早点来学校吧，好好跟领导解释解释。”
萧林：“嗯。”
“萧宁？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你真的没事吗？”
“嗯，我没事。”萧林学着之前在车上秦弋阳接电话的语气，说：“我还有事，先这样。”对着电话说完，他也不知该怎么才能掐断双方的联系，就把手机塞进背包里，又把背包丢在桌子底下，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蹭来蹭去。
电话那头的林帆奇怪地看着手机显示屏，疑惑地想：明明萧宁都在那头说“先这样”了，怎么他还没挂电话？他试着“喂”了两声，却没等到回应，只好自己挂断电话。
秦弋阳在楼上修改好合约，下楼站在楼梯转弯的地方喊：“萧林！”
萧林身子一震，转头看向秦弋阳，神色带些不安。
“合约我修改了一遍，你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秦弋阳扒着栏杆楼梯的栏杆说。
萧林应声起身，路过桌子旁还心有余悸地瞟了眼桌底的背包，没听到什么声响，他赶紧快步上楼。
“怎么了？”秦弋阳注意到他的神情，问道。
“没。”萧林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说：“好像是我以前的朋友，可是我记不大清了，他就一直纠缠。”
秦弋阳似笑非笑：“女朋友？”
“啊？不是！”萧林忙摆手，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男朋友。”
“男朋友？”萧林顺着秦弋阳的话，没觉出什么不妥，秦弋阳却是想歪了，上下打量着萧林，揶揄地说：“嗬，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
萧林对上秦弋阳奇怪的视线，心里有点发毛，催促他：“你不是说看合约吗？在哪？”
萧林被秦弋阳按着坐在超薄的“电视”前，逐字逐句看上面拟好的劳务合同。那些都是简体字，他有些能看有些看不懂，好在也能猜出大致意思，看着没什么问题。
秦弋阳说：“既然没问题，回头我打印出来，咱把合同签了。”
萧林突然想起之前好像没提过他到底要工作多久，就问道：“对了，这上面写得是要工作多久？”
“一直到游戏前期制作结束。”秦弋阳又补充说，“如果后期投入运营，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可能还会麻烦你。”
萧林听不太懂投入运营之类的话，直接问：“到底是多久？”
“大概半年吧。”
萧林放下心。半年时间，足够他慢慢摸索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半年之后，就算秦弋阳用不到他，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措。
见秦弋阳在“微型电视”前鼓捣些什么，萧林不知该不该凑过去看，就想回去继续看电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秦弋阳把合同拷到U盘里，往兜里一揣，关了电脑，起身说：“走吧，冰箱里没东西了，去买点菜，再给你备些日用品。”
萧林眼前一亮：“那我要吃那个！”
“行。”秦弋阳心情明显很好，“不过要从你工资里面扣。”心情好是一回事，不过秦大资本家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萧林抗议：“你想违约？不是说你要负责我的食宿吗？”
秦弋阳说：“冰淇淋只能算零食，你要自己买单。”
“喔，原来那是冰淇淋。”萧林认真记下，暗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吃个够，随后又问：“对了秦先生，什么是买单？”
秦弋阳：“……”
萧林不依不饶：“秦先生，什么是买单？”
“得，别问了，我请你吃冰淇淋。”秦弋阳不耐地讨饶。
“可是，到底什么是买单？”想到只有半年时间适应这个时代，萧林只能抛开自己在萧府别院一直端着的姿态，锲而不舍地追问。
秦弋阳不耐地回道：“买单就是付账，就是花钱买东西。”
“这样啊。”萧林点头表示理解，没一会，又问道：“还有，你之前说叫外卖，什么是外卖？”萧林化身好奇宝宝，跟着秦弋阳边下楼梯边问。
秦弋阳整天叫外卖，可等到真问起来，他也解释不清，“就是”了两三次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好推说：“等回来再跟你解释。”
萧林这才安静下来。
秦弋阳住的公寓楼外就有一个大型超市，很方便，两人是一路走去的。
萧林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整个超市都挤着露胳膊露腿露胸的姑娘，搞得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只好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秦弋阳身后。
秦弋阳推着购物车到日用品的地方，奇怪地问一旁满脸红晕的萧林：“你怎么了？”
萧林一抬眼又瞥见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忙避开视线，说：“没什么。”
秦弋阳看萧林举止奇怪，也不知他是在羞涩什么，把购物车推到他面前：“这些东西，要用什么你自己挑吧。”
萧林哪知道什么好坏，随便看两眼，又怕瞧见刚才那姑娘，就捅了捅秦弋阳的胳膊：“那个，我不挑这些，跟你用一样的就行。”
秦弋阳：“……”你知道我用的都是珐国进口的吗？
萧林看秦弋阳神色不好，随手从旁边货架上挑个盒装的东西，丢进购物车：“喏，我挑好了。”
秦弋阳铁青着脸把萧林随手挑的润滑液放回去，拽起他胳膊就走。
带萧林来逛超市真是他秦弋阳今天最失误的事没有之一！他都看见售货员飘过来的暧昧视线了好么！
萧林不知道秦弋阳又生哪门子气，奇怪地问：“你又怎么了？”
秦弋阳咬牙切齿：“还不是你挑的好东西！”
萧林一脸无辜：“我挑的……不好吗？都说我不挑剔的。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你就要我挑？”
“我想，你的男朋友会很乐意告诉你那是什么！”秦弋阳特意加重“男朋友”三个字的读音。
看出萧林是真不会挑东西，秦弋阳索性一手包办，很快代他挑齐一应生活用品，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去。
萧林跟在秦弋阳身后，看他从钱包里掏出红红绿绿的纸张，知道这应该就是陆医生口中的“人民币”，认真记下面值。
秦弋阳拎着大袋小袋出了超市，挑一袋最轻的往萧林手里送，萧林不接，皱眉问：“你干嘛？”
“你的东西，自己拿着！”
萧林瞥了眼袋子里的牙膏、牙刷之类，犹豫半晌，最后一扭头，凭着记忆径自往左边走去。
秦弋阳疾走两步追上萧林，把三个袋子并到右手上，腾出左手拉住他：“你往哪去？我家又不在这边！”
萧林迷糊地四下看看，还是觉得到处一个样，走那边都没差。
秦弋阳无语，这神经病当真是又懒又蠢，怕是没得救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合同打印出来。”
萧林不安地看向秦弋阳，纠结一会，趁秦弋阳转身走之前拉住他衣摆：“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很快的。”
萧林扯住秦弋阳衣摆不松手，最后妥协：“那我帮你提东西。”
秦弋阳觑他一眼，揶揄：“怎么，良心发现了？”
“我帮你拿东西，让我跟你一起去。”萧林可怜兮兮地看向秦弋阳，生怕他不同意，还扳开他的手，要提最轻那个塑料袋。
秦弋阳看萧林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一时也没了脾气。他突然想起之前带母亲看病时陆泽说，精神病人潜意识里都会感到不安。现在萧林的模样，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小狗。
“走吧。”秦弋阳有些心软，拨开萧林的手，带他一起往复印店去。
从超市回来，秦弋阳直接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兀自去厨房煮饭，萧林捧着合同寻思自己究竟该怎么握笔，该签谁的名字。
饭菜端上桌，萧林还伏在茶几上翻看合同。秦弋阳凑过去看，见他还没签名，就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萧林摇头说：“合同没问题。”这些文字他有一半都看不懂，有问题也看不出来。他纠结地问：“我是不是要签萧宁的名字？”
“你不就是萧宁么。”秦弋阳说。
“可是……”萧林皱眉，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借尸还魂的萧林吧？只怕这位秦先生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要喊人来捉鬼。
秦弋阳指了指乙方签名处，说：“我知道你是萧林，但这里要填萧宁的名字，好吗？”
萧林心下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萧林？”
秦弋阳知道对精神病人要哄着惯着，就说：“是啊，你不就是萧林吗？”
萧林想从秦弋阳眼中看出些什么，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什么都看不出。萧林疑惑地问：“你……不怕我吗？”
“放心，我不怕。”秦弋阳心说这人还真难聊，又哄他：“快签好字过来吃饭吧。”
萧林握着秦弋阳签合同时那支钢笔，用执毛笔的手势捏着，扭扭曲曲地签下繁体“萧宁”两个字，中途还有几次险些划破纸张。
萧林签字时，秦弋阳去盛饭，没看到这场景。等回来收合同时，就看到萧林签下的繁体字，不禁笑说：“那天我就想问，你是宝岛来的吧？”
萧林问：“谁是宝岛？”
“宝岛就是台湾，台湾就是宝岛。”终于搞定一个挑大梁的画手，秦弋阳心情不错，难得很有耐心地跟萧林解释。
“哦。”萧林点头，旋即又问：“为什么是‘抬弯’？为什么不是‘抬直’？”
“你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秦弋阳边说边收好合同，往餐桌去。
萧林跟过去，锲而不舍地追问：“百度又是什么？”
秦弋阳把筷子递给萧林，说：“吃过饭我教你。”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万恶的资本家，秦弋阳特意炒了一荤两素三个菜，可萧林却毫不领情，居然只夹根青菜就嫌弃地放下筷子，细嚼慢咽地开始喝粥。
秦弋阳自认厨艺还算过得去，竟被萧林如此嫌弃，忍不住问：“很难吃？”
萧林翻起眼皮撩秦弋阳一眼，咽下嘴巴里的粥，继续埋头吃饭。
秦弋阳端着饭碗等好一阵，都没听到萧林的回答，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吃饭。
萧林一直没夹青菜和炒肉，只偶尔夹几粒四季豆的豆子，就着白米粥显得无比凄惨。
萧林喝完粥，才抱怨地说：“你们这里的人都不认识青菜吗？怎么把菜杆也一起煮了？”
秦弋阳愣了会，才想起他这是在答自己之前的话，心说他反应也太慢了吧？瞥眼无辜的青菜杆，秦弋阳好笑地问：“怎么，你们那里的人都只吃菜叶？”
萧林没说话，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秦弋阳：“你说要请我吃冰淇淋的。”
“你等一下。”秦弋阳咽下最后一口粥，去桌上拿手机，打哈根达斯的外卖电话。
“对了，你过来。”挂断电话，秦弋阳冲着萧林招手说，“我教你上网。”
萧林对这东西还挺好奇，虽然对秦弋阳的语气颇有不满，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认真地记下他戳了什么地方。
两人离得很近，只是谁都没觉出什么不妥。
萧林学得很快，秦弋阳只示范一次他就懂了，只是轮到他的时候，对着默认的拼音输入法键盘还是手足无措。
秦弋阳任萧林托着手机，划来划去切换为手写全屏，教萧林在屏幕上写字。
萧林试了几次，不少繁体字在手机上显示得很奇怪，只好又求助地看向秦弋阳。
秦弋阳又把手机输入法调成繁体字输出，萧林这才能打出字，也不管秦弋阳在旁边看着，直接输入“借尸还魂”，百度一下。
“好了。”秦弋阳不等他点开百科的页面，就抽走手机搁在桌子上，说：“用你自己手机玩吧。”
萧林又从桌子底下躺着的背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鼓捣好久都弄不出刚才的网页，只好把手机捧在手里跑去厨房找洗碗的秦弋阳：“秦先生，你帮我弄一下那种字。”
秦弋阳直接帮他联网，又调好输入法和繁体字。
再接到手机时，萧林已经放下借尸还魂那码事；迫不及待地开始搜索“怎样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小林子兴致勃勃地搜索“怎样打电话”，看到刷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