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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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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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忙道:“那你已知道了,何妨先告诉我咧。”

中凤又笑道:“你这话更是岂有此理,我如知道,焉有瞒你之理,我方才说的,也不过察言观色而已,我们不知道,说不定已有好几位老前辈为了此事赶来,在这几天当中,他们暗中已和贼人较量好多次咧。”

说着,便相携入睡,一宿无话,第二天清晨才一起来,众人梳洗方罢,想见店伙来报道:

“禀年大人,外面现有秦岭闻道爷要见大人有话面禀,见与不见,还请示下。”

羹尧略为一怔之下忙道:“既然秦岭有人来,焉有不见之理,你命他进来便了。”

那伙计答应一声,方欲退下,天雄忙道:“且慢,我还有话,等禀明大人再说。”

谢五娘在旁却笑道:“马爷不必过虑,此贼虽然心狠手辣,阴毒异常,但今日之事,却无庸戒惧,他此来不外约定在黄草坡动手,少时他来,公子只管答应,决无妨碍,便稍有不逊也无庸计较,否则反而落小家气了。”

说着向店伙道:“你不必耽搁,只管请他进来,只说大人有请便了。”

羹尧和天雄见五娘这等说法,忙也挥手令去,不一会便引了闻道玄进来,羹尧见他一身道装,竹笠芒鞋,虽然左臂大袖虚悬着,却一脸凶悍之色,连忙迎了出去,微笑道:“道爷乃是出家人,为何也在秦岭公然开山立柜,年某自在京之日,即多蒙贵寨遣人赐教,便这一路上,也迭有周旋,今日到此意欲何为,还请明说,年某虽蒙皇上钦点主考,又出身世族,但对江湖规矩还稍知一二,只道爷划出道儿来,我是无不遵命,如果藏头露尾,便反倒非本色了。”

闻道玄冷笑一声道:“姓年的,你能说这两句话倒不失为漂亮,今天我们是打开窗子说亮话,谁也不必瞒谁,我这趟来,可没有把你看成什么大人小人。说老实话,我秦岭门下,老少三辈,打从侯异丧命,向成被辱,和这一路以来的零碎细帐,全算在你头上,今天便到了我们结帐的时候,从这里下去二十来里,地名黄草坡,我们在那里恭候大驾,你要真按江湖规矩,不妨将所有高亲贵友全带去,彼此见个高下,否则你如打算倚官仗势,也不妨赶快向川陕调兵保护,我们是官私两便,只得你一句回话便行。”

羹尧不由哈哈大笑,声震屋瓦道:“好个官私两便,不过这话须分两面来说,道长既以江湖规矩来向年某见教,黄草坡自当赴约,决无再假官兵出力的道理,但是贵寨在这西北一带所行所为也决为天理国法人情之所难容,此番年某如果落在下风,自当由贵寨报仇雪恨,杀剐悉由尊便,如果万一年某幸能致胜,那便官私两面全由不得道长咧。”

接着又道:“道长此番前来,年某既不得不以客礼相待,自难得罪,但如在黄草坡一会之后,再行遇上那便难说,你既是世外之人,还望自爱才好。”

闻道玄连忙脸色一变冷笑道:“好,你既答应敢赴黄草坡之约,我们少时再见,贫道失陪了。”

说罢便退了出去,羹尧正略一欠身,说声:“恕不远送了。”

猛见从前进走进来一个孩子也冷笑道:“你这没胳膊少腿的废物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来现眼,须知这是人家客气,如果年大人是我,那便说不得,再替你留下点记号咧。”

闻道玄一瞪眼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竟敢出口伤人,须知你在这店里,我自不得不看在姓年的份上不加深究,只一出这店门那便不用怪我,要管教管教你咧。”

那孩子大笑道:“老杂毛,你别臭美,你仗着谁的势,打量我不知道吗?真要不服气,我也不会在这里宰你,我们且到外面试试,你就明白了。”

天雄在旁一看,正是昨天所见那牧羊孩子,忙道:“小朋友,他既约定在黄草坡相见,还是由他去吧,否则我们原不相识,他也许就又说不是江湖规矩咧。”

那孩子猛翻怪眼道:“你知道什么,这些下三滥不要脸的毛贼,本来自知本领不济,暗算又没成功,已经打算像软盖子王八一样爬回老巢咧,只因昨夜又赶来了两三个该死没死的老贼,所以又仗着胆来约地叫阵,如果就这样让他回去,那太便宜他,又由得他说嘴咧。”

说着又道:“这是桥归桥路归路的事,用不着你们管,我就是看在他侄儿份上,也非要他翻上三五个跟斗才放他回去咧。”

说罢,又向闻道玄道:“你不是要到外面去动手吗?咱们先去试试看,到底是谁管教谁。”

羹尧方欲唤那孩子问明来历,再加劝阻,忽听小香在房中低声道:“此事二爷不必管得,还请准备启程上路才对。”

说着,那闻道玄和孩子已经双双纵了出来,一路到店外,闻道玄单掌一起,便待动手,孩子却笑道:“你急什么,这里是人家店东的买卖,咱们可别让客人进出不便,索性到村外再动手不好吗?”

闻道玄不由怒道:“那也好,只你这小杂种,不打算逃走便行咧。”

那孩子一面向前蹦跳着,一面又笑道:“你这老杂种别骂人,我平白又逃什么,小爷爷惯耍猴儿,你还有一阵跟斗没翻咧。”

那村门离开高升栈本没多远,两人脚程又快,只一转眼便到,一到村外,闻道玄又待动手,那孩子忙又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闻道玄怒道:“现在已到村外,你不动手还有什么话说,打算只耍嘴皮子,道爷却不答应咧。”

那孩子笑道:“你这大年纪,怎么火气还不退,我要说的话是为你好,你只有一条胳膊,又不亮兵刃怎么动手咧,万一输了,岂不又说我欺你年老残废,我才不落那个声名咧。”

说着一抖手,从腰间呛啷啷连响,扯出一条烂银也似的索鞭来大笑道:“你只一只右手,我凭这条索鞭也只用一只右手赢你,如动左手便算我输,还不快亮兵刃吗?”

闻道玄怒极阴恻恻一笑道:“这可是你逼出来的,刀枪无眼,你却不能说死得太冤咧。”

说着霍的一声,也抽出盘在腰间的那把缅刀又道:“这一来,你这野种没话说咧。”

那孩子手下一抖,那条软鞭便似一条游龙,直向他腰间缠来,口中一面说道:“只你不让人说我欺你残废,自然没话说咧。”

闻道玄冷不防他说动手索鞭就到,还真几被缠上,忙也纵过一边举刀相迎,一老一小两下杀在一处,如论功夫,闻道玄原本曾得真传,在秦岭五毒之中,算是第一能手,无如年老气血已衰,又新受重伤,断去一条胳膊已和鱼翠娘比斗时差得太远,加之那孩子寄父母均是身兼诸家之长的隐名大侠,自一以留便以秘诀相授,从小练成一身童子功,那条索鞭又是一件刚柔兼施极其露巧的兵刃,所以一上来便打成平手,时间稍长,闻道玄反呈不支,连拆数十招,渐渐动作迟缓,气浮带喘,那孩子见状,越发紧逼过来,把一条索鞭使了个风雨不透,呼呼直响,嘴里还不断的说便宜话道:“老杂毛,你别害怕,小爷爷早说过了,决不会把你宰了,至多只着你翻上两三个跟斗便算完了,你如自知不行,只实话实说,我也不过管教管教你便行咧,这也犯得着硬撑下去吗?”

闻道玄心中愈怒刀法越乱,一下几被索鞭缠着,这时店中车马已经上路,仍旧是天雄一马当先,那孩子一见天雄跃马而来,连忙呛啷一声收鞭,跳出圈子喝道:“老杂毛,现在谁行谁不行,你总该自己明白咧,如不打算当场出彩,翻上几个跟斗便好好乘此收篷回去,否则却不用怪我不留你这副老脸咧。”

闻道玄正在看看就要现眼丢人,一见孩子这等说法,又见天雄已到,羹尧等人一定启程,忙也一抹额汗收刀勉强喝道:“道爷尚有正事在身,不耐烦再和你纠缠下去,我们前面再见。”

便直向岭下走去,孩子也不追赶,收好索鞭,转头向天雄道:“你快通知后面,无论如何要在辰牌以前赶到黄草坡,也许可以省掉不少的事,否则虽也无碍,却须大费手脚了。”

说罢,从一株小树下面,取出一个小竹笼提在手中放出一只带哨鸽子,直向岭下飞去,天雄方待要问,孩子跟着也飞跃而去,恰好周再兴已飞马赶到,忙将所见一说,着他回报羹尧和众人,自己又策马前进,那段山径是绕岭盘旋而下,形势非常险峻,有些地方不但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行,而且好几处全是断崖千尺,下临绝壑,稍一失足立刻粉身碎骨,也不过才下去五六里,便发现好几处,均有残骸血迹,显见得不久以前曾有人厮拼过,不由心下惴惴不安。正在惊疑不定,遥闻前面一片叱咤,夹以兵刃相接之声,只因路转峰回,却看不见是什么人相搏,连忙策马转身过去一看,只见一片危岩上面,四个人正在捉对儿厮杀,两个壮汉全在三十有余,四十不足,一式青布褂裤,青布缠头,一个是一条虎尾三节棍,一个是一口朴刀,另两个一个是一身紫花标褂裤,颇似近处山民,一个是上身青绸短褂,下面玄色湖皱夹裤,全是用一幅青纱把脸蒙着,一人一口短剑在和那两个青衣汉子斗着,那使三节棍的一面拼命相搏,一面喝道:“你两个既然有种,愿意替姓年的卖命,为什么把脸蒙着,连姓名全不敢说,这也是江湖规矩,能算英雄好汉吗?”

那穿青绸短褂的哈哈大笑道:“你大太爷只知杀你们这些淫贼为民除害,却说不上替谁卖命,要论通名道姓,你两个还有些不配,少时取下你的脑袋,少不得会告诉你们的头子我是谁。”

说罢,趁着来人一棍打空,平地窜起丈余大喝道:“大哥,我们是开路前锋,前面还有好几处埋伏,却耽误不得咧。”

说着,一剑向那使棍汉子当头盖下,更不容还手,便刺中右肩头,那汉子惨叫一声,撒手扔棍倒了下去,那蒙面人更来得利落,趋势身子一翻,两脚落地,一下便将脑袋斫下,提在手中,飞起一腿,将尸骸踢落崖下,向前赶去,那另一个穿索花标布褂裤的人,也将敌人逼到崖边,闻言大笑道:“贤弟放心,我这也就快咧,难道还能让来客见笑自己动手吗?”

那使扑刀汉子一见使三节棍的丧命,不由心下一惊,正待夺路逃走,那穿紫花标褂裤的蒙面人大喝道:“老爷已经查得明明白白,今天一共要六十三颗人头才够给孟三婆婆缴数,你打算走那是妄想。”

喝罢,手中短剑一紧,一下便将来人扑刀荡开,飞起一腿踢倒在地,也取了首级,将尸首踢下崖去,跟上前面那人而去,天雄一见,才知贼人沿途均有埋伏,自己这一方面也有布置,并已有人在前开路,连忙大叫道:“两位朋友如此高谊,马某心感已极,但一路偏劳未免不当,还请少息,稍通姓名,一同前进如何?”那两人却不回答,一路使开燕子飞云纵工夫,疾趋而去。恰好后面费虎又到,忙又命飞报回去。一面加上一鞭,赶向前面,只才不到里许,便赶上前面那两个蒙面人,下面小径也略为空阔,身侧峭壁却有四五株老松,便似虬龙一样,盘结其上,有一株更一枝斜出在官路上,约莫二丈来高,倏听一声呐喊,那树上忽然连弩齐发,便似和箭雨一般,向两人射下,还夹着几枚五毒烈火弹,只打得遍地火光,毒烟四布,那声势之盛,饶得天雄久经大敌,猝不及防,也为之骇然,猛见二人双双向后窜出丈余,避开弩箭烟火,各自把手一扬大喝道:“无知贼奴,竟敢拦路伤人,还不与我全滚了下来。”

接着似乎各自打出了一种极小暗器,只听那树上一阵惨叫,立刻落下好几个人来,那两个蒙面人乘着弩弹稍停,便又一齐挺剑窜上树去,一连劈下数人,哈哈大笑道:“贼奴伎俩也不过如此,只是却教朋友费事了。”

说着,手抛、脚踢,将那些已死未死的贼人,全从山坡上弄了下去,一霎时,便似稻草人一般,飞舞成一片,转眼全尽,天雄不由看得呆了,等用布卷堵上鼻子,再赶前去一看,二人又走了,只剩下一地血迹和弩匣兵刃,此外还留下两三粒精铁所铸菩提子,再向那山坡下面看时,却另有一条山径,直通向前面,那山径上停着三五匹马,另有三五个人也用青纱蒙面,正动手就抛下去尸首割取人头,向麻袋里装着,但是山坡极陡上下相距也有十来丈高下,却无法下去,正在发怔,周再兴又已赶到,一问情形,再一看那两枚菩提子,忙道:

“这是我了因大师伯的独门暗器,难道那两位蒙面人便是方兆雄和单辰两位师兄吗?照这样看来,他两个竟未置身事外也参与其中了。”

说罢忙又取了菩提子回报,天雄仍向前面赶去,又走了一程,那条小径更转陡窄,遥见一处断崖,中间用石梁连着,水声便如奔雷一般怒吼,那石梁上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白发老人拦住去路。正和两个蒙面人似在争论,等走得较近一看,只见那个女的正是前次被谢五娘惊走的夜叉婆卞太婆,那男的一个,身穿一件青布大褂,却生得枯瘠异常,加之又是一个狭长脸,再配上一副吊客白眉两只绿眼珠,便似一具活僵尸一般,一望而知便是一个难缠角色,那两个蒙面人也似有戒惧不敢大意,两下相距也不过三五尺远近,卞太婆手中是一根镔铁齐眉棍,那一个男的老人却空着两手正喝道:“我老人家本已久不出世,也懒得与你们这些无名后辈较量,今日之事,实是尔等欺人太甚,所以不容我活无常巴大魁不出来,你两个既不肯通名道姓,只赢得我这一双追魂手,那我便听你们的,否则此处便是尔葬身之地了。”

那卞太婆却阴恻恻一笑道:“巴老前辈,你老人家先别这么说,今天所以请你老人家出来,本是为了专对付哪几个老不死的东西,这两个小子那值得你动手,你容我先上,等我不行,你再来不好吗?”

说着一抡铁棍大喝道:“我不管你两个是什么东西变的,既敢替那年小子一死,还不快来纳命。”

那身穿紫花标褂裤的蒙面人大笑道:“我不过因为他昔年虽在流寇之中杀人如麻,近来却颇知悔过,已经安份守己多年,才稍存客气,你当我们便怕谁不成,既如此说,我先宰你也是一样。”

说着挺剑便上,卞太婆也举棍相迎,杀在一处,天雄一听,那老头儿竟是昔年在流寇中横行甘陕的悍目活无常追魂手巴大魁,不由大吃一惊。暗想这老鬼不但内外功夫均臻化境,便那一双鬼手,也有七步追魂,从无活口之称,如果那两个真是方单二人,却恐难抵敌,人家这次不避艰险为友尽力,如果让他二人稍有闪失,却如何是好,想着,正待翻身下马,先赶过去一拼,那巴大魁已经哈哈笑道:“卞赛珠,你不必如此,他两个既然如此目中无人,哪会把我这老头子放在眼中,你我二人正好一对一个,也让他两个先见识见识不好吗?”

说着,略一提气,竟似一个纸人一般,越过卞太婆,直奔那穿青绸短褂的蒙面人而来,一面又道:“你这小子既敢如此出言不逊,还不赶快动手,老夫只凭一双肉掌,斗你这口宝剑便了。”

那蒙面人初似趑趄不前,一闻此言,倏将短剑向腰下一插,大喝道:“无知老贼休得逞强,我等不过因念你洗手多年还能安份,才用好言相劝,当真还能怕你不成,你既仗这鬼手成名,我便也以双掌奉陪便了。”

说着双掌一分,右掌一个推窗望月,当胸按去,那巴大魁冷笑一声,便如枭鸣鬼叫道:

“这一来,你就死得更快了。”

说着更不闪避,猛伸右手,便来刁他手腕,那蒙面人倏一收掌,左手一并二指,便向巴大魁关元气海之间点到,巴大魁也左手一沉,切了下去,那蒙面人一收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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