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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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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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口音,分明是单辰无疑,一面扶着,一面低声道:“单兄真是一位热肠奇士,前日小弟倒不免失言了。”

单辰忙道:“小弟谋事无状,致累年老弟和马兄这次受惊,实深惭愧,但所以如此做法,实有不得已苦衷,容待事完,当再奉告,此时贼党遍地,实属防不胜防,还望不必张扬。”

说着,梁刚已将小刀伤药收好,一面向何湘云笑道:“你知道什么?我所以留这老贼活口,便是因为他这双鬼手在铁砂掌之外,自成一家,下手更极有分寸,适才那一掌,虽然打在大腿肉厚之处,不是要穴也未伤及内脏,但如阴劲入骨,也极讨厌,打算连激带将,逼出他一句话来才好放心,否则方才手下略重,还能容他活到现在吗?”何湘云忙又笑道:“你休得说嘴,我们的差事是接应他两位开路,直到黄草坡为止,如今两位已经伤了一位,并且那个三眼天王廖树声和一个女贼藏在路上,我们竟未看见,也算丢人到家了,前面还有一段路呢!难道就停在这里,等人家年老弟来,再仗胆子结伴同行吗?”

梁刚笑道:“你休激我,人虽丢了,这开路之责,焉有中途放下之理,他两位虽然伤了一位,我们便只好前队做后队咧。”

那穿紫花标褂裤的蒙面人,正是方兆雄,忙道:“单贤弟虽然受伤,小弟自信还可独负开路之责,如今还由小弟先行,二位接应便了,至于单贤弟,只好托马兄照料了。”

说着向天雄略一拱手,一手提了巴大魁人头,一手仗剑,径向石梁上大踏步而去,梁刚忙也上了白骡,向天雄和单辰说声行再相见,便也跟着冲过石梁,那何湘云也上了黑骡,一面道:“单叔叔保重,少时再见。”又向天雄福了一福,便也赶过石梁,穿过一丛树林一闪而没,这里天雄扶了单辰道:“单兄不妨稍为在崖上小坐,只车仗一来,便可在车中歇息咧。”

说着又问费虎羹尧遇刺经过,费虎忙将详情说了。原来羹尧自出村口,便迭据周再兴和费虎不断回报,虽未料定方单二人代为开路,却已知道自己这一面已经有人代为布置,心下更觉安然,一路前进,等到了那埋伏弩箭火弹的崖上,一见那烧痕血迹,和一地兵刃弩匣,正想着,如非有人事前代为开路也许就非伤人不可,忽见那峭壁顶上有人厉声喝道:“武当门下小辈休走,这里便是尔等绝命之地了。”

说着,只见一个长大黑影,竟从那五七丈高的峭壁上面直扑下来,便似一只大鸟凌空向羹尧头上罩下,接着又见那峭壁上老松丛中,白影一闪,一点寒星也向中凤咽喉打到,两人虽然猝不及防,那两匹龙马却灵异非常,竟双双霍的一声纵出老远,那片长大黑影倏就空中一翻,又大喝道:“姓年的小子待向哪里走,我三眼天王今天要不在这里将你活毙了,也枉自出来这一趟。”

说着人已落地,却是一个秃顶无须,一身黄麻衣衫的赤红脸老者,那白影也从松树背后一个石洞之中一纵而下,抡刀在手大喝道:“云中凤贱妇,今天你须还我丈夫命来。”

众人一看,却是那李元豹之妻林琼仙,中凤正在准备答话,那老者,猛分双掌,又待向羹尧扑到,这时谢五娘在马上连忙一声清叱道:“你这老鬼两次幸逃不死,竟敢又来找死,待我谢五娘来成全你便了。”

说着,就马背上一提真气,斜掠了过去,两下还相隔二丈来远,便似闪电也似的声随人至,落在羹尧马前,右手一起一个丹凤朝阳架式,迎着那老者扑来之势,当头劈下,双方全来得极快,而且掌出各带劲风,那老者也是一个猝不及防,又全神都贯注在羹尧一人身上,用足潜力,贯在两掌上面,原打算将羹尧立毙掌下,却不料谢五娘自斜掠过来,只因轻敌过甚,又想一下成功,把招用老,在空中急切间,竟闹了不容转身收招,虽然使了一个神龙掉尾,勉强避过头颅,那一掌却好扫中左肩,他虽功力精纯,那一掌又被卸去七成力量,但五娘那掌也是用足全力,不由叫声啊呀,二次又落在地上,偏那马小香因为心系羹尧安危,竟将生平练而未用的五毒梅花针,取了五根也同时打出,那针细如牛毛,不用针筒机簧,全凭内功真力打出,七步以内,人畜遇上决难闪避,老者人方站定,这五针全打在左边肩臂之上,这一来,便铁石人也受不得,立刻厉吼一声,向林琼仙大喝一声走,竟单伸右臂一把挟了,从那崖上向山下小径,纵了下去,众人一见他身带两次重伤,竟能挟了一个人,从那高悬崖上窜了下去,也不禁为之骇然,再向崖下一看,那老头已经落在小径之上,只回头向崖上狞笑一声,便携了林琼仙径去,这虽是一刹那间的事,羹尧却不禁摇首咋舌道:“江湖之上真是艺无止境,这老贼较之那侯威卞太婆等人功夫又高多了,今天如非谢老前辈随行,我辈却真无人能敌咧。”

五娘也摇头道:“方才我也侥幸出其不意,才勉强打了他一掌,如非小香打他一把五毒梅花针,却也未必便能制他,看来此人不除,却恐从此更多事了。”

马小香忙道:“我那梅花针也全曾喂毒,对人虽然未曾用过,但是飞鸟野兽只打中一根,从无一活,难道这老贼是铜筋铁骨吗?”

五娘又摇头道:“这老贼昔年便是专用毒药暗器的著名淫贼,又有一身横练功夫,虽然曾经一位老前辈放血破去,但这数十年来他未必无法再练,也未必便无解毒之法,你不见他负伤之后,仍能挟人飞遁吗?”

说着,不由寿眉微耸,似有隐忧,羹尧忙命周再兴将那崖上又仔细查看了一会,又命费虎前行,以防前面出事,天雄也遇不测,又恐后面车仗遭人截击,便索性稍停等二罗来到再走,费虎说罢,天雄忙命回报,不一会羹尧也飞马赶到,一见单辰受伤,连忙翻身下马,拜伏在地道:“为了小弟一人致劳二位师兄如此出力,已是不当,更使单师兄受此重伤,却教小弟如何心安。”

说着又详问伤势,单辰含笑撑持答礼,一面道:“此乃恩师和诸长老所命,并非只为老弟一人,愚兄稍尽绵薄,亦系应尽之责,何必挂齿,只我学艺不精,又百密一疏,致令贤弟受惊,自己也被那老贼打了一掌,却未免丢人咧。”

说罢又笑道:“我这伤势虽也险恶,但那梁兄颇为内行,医治又快,如今也已无妨,只是此番出力,却非只我和方师兄,还有几位老前辈数千里奔驰而来,无非为了未来大计,贤弟日后行事还须善体此意才好。”

羹尧忙也慨然道:“师兄放心,小弟自蒙恩师训诲,即誓以身许国,今后更当仍本夙志做去,决不会便因富贵而改行。”

接着又问来者是哪几位师伯叔?单辰一看四面丛林密着,又道:“贼人狡诈异常,这一条路上几乎遍地全有暗桩埋伏,贤弟说话千万留意,那几位老前辈便在前面,少时定必现身相见,此时却无庸问得。”

说着中凤小香谢五娘也到,一问情形之下,五娘略看伤处便笑道:“这老贼虽然手黑,但所练却和那侯威不同,这一掌又是斜劈而下,阴劲卸却不少,既未伤骨,瘀血一去,便与寻常伤势无异,却无须过虑咧。”

羹尧忙又问道:“单兄此伤,老前辈那归元散能用吗?”

五娘笑道:“我那归元散专治脏腑气血受伤亏损,他还用不着,只将休息几天便可无虑了。”

羹尧闻言,连忙命人匀出一辆车来,收拾好了,亲自扶着单辰上车,这才又前进,仍由天雄先行,周再兴费虎来往策应报讯,但除中凤和羹尧所乘二马而外,牲口均须蒙上双目,才能牵过去,那车辆更非抬过石梁不可,因此费了不少时间,天雄先过石梁一连走过去三五里,虽然小径极为崎岖,也未见厮杀痕迹,又下去七八里,日色已经傍午,那山势渐开又转平衍,走了一程,忽见道旁一处新搭松棚,上面用红纸大书着,钦点四川大主考年行馆,棚外雁翅也似的,站着十二名身穿青布大衫的壮汉,一见天雄马到,一齐躬身道:“小人等现奉雍王爷之命,在此伺候年大人打尖,还请马老爷转请大人就此歇马,稍用酒饭再为上路。”

天雄不由十分诧异,再一细看,却又一个也不认得,连忙控马问道:“诸位既奉王爷所差,在此迎接,是哪位差官在此,有王爷书信谕帖吗?”那站得最近的一人笑道:“马爷放心,小人等决无说谎欺瞒之理,且请松棚落座,少时,自然有人陈明一切。”

天雄闻言愈加狐疑,再下马向棚内一看,虽然仓猝搭成,极其简朴,却居然用席棚子隔有房间,几案坐具无一不备,两边小厨灶马圈也分得井然,正在迟疑,忽见梁刚缓步而出笑道:“马兄怎么忽又犹豫起来,前面只不过三里便是黄草坡,贼人不特颇有能者,而且兼藏毒计,如不设法聚歼,决难通行,在胜负未决之前,这车仗从人,更不可随行,前面虽然尚有一二小市集,但均为匪类盘踞,所以几位前辈再三筹划才在此间开一暂时驻足之所,还请不必迟疑,火速通知年老弟,来此略进饮食后再定破贼之计才好。”

天雄笑道:“小弟因为棚外各人均非素识,却言雍王所命,诚恐匪徒有意设阱,这才不免犹豫,既然梁爷在此,又出诸位老前辈筹划那便万无一失了,但不知何以又伪托雍王之命,难道也有用意吗?”

梁刚连忙笑道:“此次用人极多,大抵均系方兄镖局伙友,和秦陇一带义民,还有一小部乃系天山丁真人子弟,如果不假官方之名,人数一多,究竟不妥,而且秦岭群贼已经公然打着六八两王旗号,这些当官强盗,又与附近各衙门捕役,驻防营混,均已打成一片,我们如不也将王府旗号打了出来,一个过路学政,哪里镇慑得住,那便事前事后均难料理,所以才实逼处置,这却不是存心狐假虎威冒充字号蒙事咧。”

接着又笑道:“其实就说是那鞑王所差也差不离好多,少时等年老弟一来,你就明白了。”

说罢,左右已经献上茶来,天雄忙道:“既然如此,小弟恕不多延,这便须去告诉年双峰,也好让他放心咧。”

说着正待起身,周再兴已经赶到,一问所以忙道:“马爷不必再回去,待我禀明二爷便了。”说着匆匆回报,羹尧闻言,忙命二罗押解车辆,自己携了周再兴疾驰而来,等到松棚,便听那棚里有人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道:“年老弟,你这一趟却把我害苦咧,别项不说,这大太阳底下,赶路却真不易,没有什么说的,只等事完之后,我们还须好好喝上一场才对。”

羹尧一看,只见个秃顶葛服老人,一手捋着颔下一部银色虬髯,一手把一顶大马连坡草帽,当扇子摇着,迎了出来,再细看时,却是那秃顶神鹰,老回回沙元亮,虽然一脸风尘之色,却精神奕奕,笑容满面,连忙拜伏在地道:“你老人家,怎么是这等称呼,小侄却决不敢当咧。”老回回又扶着大笑道:“我们订交之初,便是这等说法,至于你娶我内侄女儿,那又是一回事,等你们入川以后,正了名份再改口也还不迟,不过我终以为与其认那绕了弯子的亲戚,转不如叫你一声老弟来得痛快。”

接着又道:“我们且不谈那些没要紧的事,实不相欺,我和你路叔早来咧,本来一来到宝鸡,便想去寻你,偏那丁老道和路老头儿,却说碍得那个,又碍着这个,一定不肯答应,所以我只有憋着闷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方才说是可以露面,我便再也耐不得他们那套如此如此,所以你一来,便立刻赶出来咧。”

说罢又大笑道:“那侯威是老夫前世的冤家对头,他那一双鬼手,便是我再遇上也不易制,想不到老弟你虽然挨了他一下,竟将那鬼爪子踢断一只,这也教我痛快一下,更不枉我交下你这样一个忘年之友。”

正说着,忽听路民瞻笑道:“你这老回回怎样老是这个火爆脾气,竟赶在门外叙阔起来,这里还有好多人他全没见过,等他进来,先让他见见,再为细说不好吗?”

接着天雄也赶了出来道:“现在除路沙两位老前辈早由京城赶到而外,还有天山丁真人祖孙三辈,和梁家夫妇双侠,以及振远镖局几位知名镖头,全在里面,最可敬的是哥老会首刘谦,刘让老哥儿两个,竟不避与秦岭群贼结下生死冤家,点了七百多弟兄,前来听候调遣,这一路之上伺候的,差不多全是这些义民,您还不赶快进去拜见谢谢这些老前辈吗?”

羹尧闻言,连忙赶进松棚一看,只见上首椅子上,端坐着一位清癯老道,头戴犀角道冠,身披云白鹤氅,左手执着一柄铁如意,右手轻挥尘尾,看去真有神仙之概人,下面空着一座,便是两位铁面银髯老者,一式青布大衫,白布紧腰,各持着一根纯钢打就短烟袋,在吸着旱烟,再下面便是路民瞻,那下首一排椅子上,第一位是一个白衣中年书生,第二位是一个三十有余四十不足的黑衣妇人,第三却是一个一身道服的中年人,再以下便是一位彪形大汉,和方兆雄,此外高高矮矮,还站着十来位,心料那道装老者必是丁真人,正待下拜,路民瞻已经站了起来,笑道:“此番虽是为了匡复大计,不得不乘此先将秦岭群贼除去,但实际乃是由你一人而起,以致劳动各位前辈,和秦陇一带义民,还不赶快一一拜见吗?”

说着指着那道装老者道:“这位乃是秦陇群侠之首,天山派掌门人丁大冲丁真人,此次策划一切和前后调动布置,均由丁真人主持其事,你还不赶快拜谢。”

羹尧连忙拜了下去,丁真人一面扶着还了半礼,一面将羹尧上下一看大笑道:“年贤侄,你别听他的,我那小徒无知,一切诸承照拂,论理我已应先向你道谢才是,何况一到这里,我便算是地主,我既养痈遗患,令秦岭群贼坐大作恶于前,又不能制止芟除于后,致令贤侄中途几遭不测,此举不过补过而已,你再谢我不令我更增惭愧吗?”

接着又指着那两位铁面银髯的老者道:“这两位老前辈,一名刘谦,一名刘让,昔年全是拒流寇,抗清兵的宿将,此次为你竟然裹粮携械,将自己的子弟兵调了出来帮这大忙,你却真非谢谢人家不可咧。”

羹尧忙又拜了下去,二刘忙也一边一个扶着大笑道:“老道长,你又错咧,我们老哥儿两个,此次所以把这些孩子带出来,一则是为了秦岭这些猴儿崽子,实在是把这一带老百姓给害苦了,不容再坐视下去,二则也是为了这位年老弟是太阳庵公主派出来,为了恢复大明天下的,才不得不来这一趟,却不是谁帮谁的忙咧。”

接着又道:“我们全住在这附近,原算不得什么,人家沙老英雄和路大侠大远道从北京赶来,不也就为了这事吗?要谢还须着这位年老弟先谢谢他们两个才是。”

正说着,沙老回回不等羹尧见礼便拦着道:“路老头儿是你师叔,原该磕上两个头才是,这可没有我的事。”

羹尧却仍旧叩拜下去,这才又向路民瞻施礼,接着,路民瞻又指着那白衣中年书生和黑衣妇人道:“这两位算是你同门师兄师姐,一名梁刚,一名湘云,他两个虽然是南边人,却早在这一带落户开有买卖,又是振远镖局的实际主人,你以师兄之礼相见便了。”等相互施礼之后,又指着那穿道服中年人道:“这是丁真人长公子丁光华,你也不妨以平辈之礼相见,他还有几个兄弟子侄全差在外面,那只好等事完再见面了。”

丁光华连忙先把手一拱道:“小儿无知日昨多多冒犯,还望恕罪。”

羹尧才知道他乃是昨日所见那孩子的父亲,忙也作了一揖笑道:“令郎端的身手敏捷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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