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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掌柜,”蹇老五问道,“你昨儿个不是说胡德全家的三闺女和牛二板有一腿吗?到底咋回事,你说说。”?
“牛二板的事你们问二斗子,他最清楚!”?
“二斗子,快说说!”许多人都撺掇着说。?
“我不知道。”?
显然二斗子不愿意揭自己师父的丑底。?
“这有甚,”蹇老五说,“谁家的锅底还能没有黑?你说吧,没事儿!你师父不会知道的。”? “你说说,那次你到牛二板屋里耍,后来累了就在牛二板的炕上睡着了。半夜醒来的时候你看见甚啦?”刁三万很耐心地启发二斗子。?
“看见甚,我看见人摞着人。”?
“那女人是不是胡家三闺女?”?
“还能是谁。”?
“二斗子,看清楚没有,牛二板和胡家三闺女哪个在上哪个在下?”?
“蹇老五,你倒问了个仔细,你又不是没老婆,你什么不知道。”?
“不是的,我听说胡德全那三闺女可是不一般,骚劲儿大着哩,做那事她总好在上边儿,骑着牛二板干!”?
“不能吧?天下竟有这样的女人?”?
“怎么不能,不信你们问二斗子。”?
于是众人又逼着二斗子说。?
二斗子被搞得很窘。他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可在性的问题上知道得还很少,还非常幼稚。他清楚说出这些事对牛二板不好,可是他拗不过大伙儿,这些粗野的驼夫都被关于牛二板和胡德全三闺女的秘闻撩起了兴致,一个个眼睛都发亮了。兴致勃勃的刁三万光顾着听故事,连烟也忘了抽,结果半截烟灰掉在了他的胳膊上。被烟头烫了的刁三万猛地在被窝里蹿了一下,怪叫着“呜哇哇”把光胳膊拼命甩着。?
出了怪相的刁三万又在房子里引发出一阵大笑。?
“快说吧,二斗子。”蹇老五督促着二斗子,“你看看大家都等着呢。你要不说就怕是今天的觉也睡不成了。”?
二斗子终于说了:“是三闺女在上边。”?
“呜啊啊,真是这么回事呢!”?
“啧啧啧……”有人像吃到了什么香东西似的感叹着。?
“看不出来,胡家的三闺女还真能弄出些新花样来呢!”?
……?
“睡吧!明天还赶路呢。”王锅头的话里有了埋怨的意思。?
得到了满足的驼夫们不再闹了,都蜷缩着身子把被窝掖紧睡了。
在各种不同声调的鼾声伴奏下,海九年睡得很香甜。
驼队走了近两个月。白茫茫的雪原,无边无际,不停地走。早已经不知道脚下是草原还是戈壁,生命的全部内容都归结成了一个字,就是走。海九年的感觉简直就是如梦如幻。这是一种与商界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是属于社会底层人民的简单生活。驼夫们的这种粗糙、豪野的生活改变着海九年。不知不觉间海九年心中郁结的硬块开始化解,他感到自己的生活还是有指望的。长途跋涉的劳累和风险磨练着他的意志,也消耗着他的旺盛的精力。每到程头把货驮子卸下吃过饭倒头就睡。劳累也不允许他去想很多事情,很快就睡着了。生活的现实是要求他尽快恢复体力,不然就无法完成第二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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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恰克图闭市(5)
黄昏起程,凌晨休息。日复一日,日子就像双胞胎,看不出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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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队整整走了五十八个程头也就是五十八天!海九年在心里头一天一天数着呢。第五十八天的中午,驼队被一个骑骆驼的人截下了。正是下午,驼队上的人刚刚吃完饭准备起货驮子呢。王锅头叮叮当当地拆卸房子。是王锅头第一个发现了异常情况,他指着雪原上的一个方向喊道:“牛领房!胡驮头!你们看!”
所有的人都顺着王锅头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那骆驼一路狂奔着迎面朝驼队跑过来!雪块被骆驼的四只蹄子抛起来向四外飞舞,沉闷的蹄踏声听的清清楚楚。驼队的护卫狗就像是获得一项命令似的刚一看到骑骆驼的人出现在雪岗子上,二十多条狗就一起狂吠包抄过去!
还隔着大概有三十丈,骑驼人被迫地把骆驼勒住了。
“请问那么是哪里来的驼队?”
“你是什么人?”牛二板策马向前拿鞭子指着来人问道。
“我是从恰克图来的,”骑骆驼的人扯开嗓门喊道,“你们是贴蔑儿拜兴的驼队吗?”
“我们是贴蔑儿拜兴的驼队,”牛二板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天义德商号的伙计,我姓李。是我们掌柜派我了传话……”
群狗扑着叫着,牛领房没听清对方的话追问道:“你说你是哪个字号的伙计?”
“天义德商号!”来人喊道。
“是归化总号来的吗?”
“不!我是恰克图分庄的伙计!”
“天义德商号的什么掌柜派你来的?”
“恰克图分庄的段掌柜!”
“告诉我段掌柜的名和姓。”
“段掌柜名叫段靖娃!”
“好,你说对了。”
牛领房把两根手指头伸到嘴里大了一个呼哨,正在围着李伙计的群狗立即停止了吠叫。再听一声唿哨,所有的狗全都折返回来,一齐聚在驼队的周围。
李伙计驱赶着骆驼走向驼队。胡德全迎着骑驼人走过去,他皱着眉头打量着来人:由于长途奔跑来人连人带驼全都被霜雪包裹着,跟本看不出他的什么面目。胡德全客气地招呼道:“请下驼来暖和暖和吧。”
“哨格——”
骆驼在李伙计的命令下跪下前腿卧倒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李伙计说出段靖娃名字的时候,一旁的海九年出现强烈反应。也没等胡德全命令他就扑过去,主动从李伙计接过骆驼缰绳,说:“把骆驼给我!我看出来它是跑乏了,得给它好好喂些料!”
“好吧……”
走进毡房的时候李伙计一边回头望着牵驼走开的海九年,一边对胡德全说:“真是个机灵的伙计!”
“不是伙计,是驼夫!”
“对,真是个机灵的驼夫!有眼力劲儿。”
胡德全把客人让进毡房里,问:“请问段掌柜带来什么要紧的话?”
李伙计从王锅头手里接过一茶碗,一边喝着茶一边和胡德全说话。
“段掌柜让我告诉你们,要驼队就地停下!”
胡德全问:“怎么回事?”
“恰克图出事了,”李伙计解释说。“买卖城闭市了。咱们这批货不往恰克图运了。”
“他妈的,是谁让闭的市?”胡德全骂起来。“把我们的驼队搁在半道上……”
“别骂了!”李伙计急忙阻止胡德全,“是皇上!”
“是皇上的命令?”
“不是命令,是圣旨!”
“为什么?”
“我们怎么办?!”二斗子喊叫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李伙计说:“大伙儿别着急,就地休息。段掌柜说了,先让驼队就地停下,往哪去再等段掌柜的话。”
海九年走回到毡房,悄悄地在李伙计身边坐下。
众人一听立刻乱了,嚷嚷起来:“这可怎么办?冰天雪地的……”
“我们和货主是有合同的,迟到了要赔款的。”
“我们贴蔑儿拜兴的驼队从来没有失过约。”
“有个信誉问题!”
“不能坏了我们的信誉!”
“这不怪你们,”李伙计解释说,“是外界的原因。恰克图出事故由我们字号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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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恰克图闭市(6)
“没人管了?”
李伙计说:“我和大伙儿待在一起,等掌柜的话。”
“好!李伙计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大伙儿就不用再吵吵了!”胡德全摆摆手,大家安静下来了,胡德全命令王锅头:“扎房子!”
王锅头笑了:“本来房子就没来得及拆,倒省事了。”
李伙计看看坐在身边的海九年,问:“我骑的那峰骆驼你安顿妥了吗?”
“放心吧,小掌柜!”海九年说,“我给它解了缰绳上了绊现在正在吃草呢。”
胡德全说:“行了,李伙计!咱们安下心来喝茶。”
王锅头边忙乱着准备给大家熬茶,边发表感想:“正走的腿也软了心也乏了!巴不得歇息歇息呢。”
驼夫和驼户掌柜倒没什么,这些人思想都非常单纯,既然货主发话了,没有他们什么责任,就地休息没什么不好。大伙儿重新把刚刚搭在骆驼背上的货驮卸下来。把骆驼放开,返回到房子里歇息。房子内是一片轻松活跃的气氛。很短暂的时间里就有几个驼夫凑在一起玩起了编棍的游戏。这是一种简单的赌博的游戏,只需要四根小木棍就能玩起来。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响起来了。
李伙计看着玩遍棍的驼夫无忧无虑的样子很是感慨:“他们倒是活的轻松啊!”
“你奇怪吗?”陪着李伙计的胡德全说,“这些人即便是死到临头,掉脑袋之前还是高兴的。”
“可是买卖人就不一样了,做买卖一旦发生变故,说不定就是几万几十万的赔累,有的商号就怕是会倾家荡产了,商人把买卖看得比命重要,买卖没了,比要了命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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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做甚也有做甚的难处。”
“是啊。”
“唉!不瞒你胡驮头说。”李伙计愁眉苦脸地说,“恰克图闭市三天,我们段掌柜就三天三夜没合眼!”
“啊!是这样……茶好了,来,喝茶!”
海九年瞅个空子低声问李伙计:“小掌柜,你家的段靖娃……段掌柜他人可好?”
“你是问我们天义德的段掌柜吗?”
“我是问段掌柜……”
“你认识段掌柜还是怎么的?”
“是老乡……”
“你和段掌柜是一个村的吗?你也是小南顺村的人吗?”
“不不……,我是阳坡村的人。”海九年躲躲闪闪地解释说,“两个村子离得很近,人很熟!很熟……”
“哦,俗话说的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的幸事啊!”
“段靖娃小时侯就很聪明……”
“是啊,段掌柜更好了!”李伙计说,“聪明能干,运气也好。还是在学徒的时候就被郭大掌柜看上了,那时侯就被派到买卖城!如今已经是顶着五厘身股的掌柜了!在买卖城管货物的进出。”
“哦!”
“段掌柜是有福的人啊,三年前回乡探亲,第二年就得了一个男娃。”
“好哇……”海九年兀自叹息着。“得了一个男娃。”
在毡房里坐卧不安,一会跑出去看看。跑出去三趟的时候胡德全发话了:“海九年你做甚呢,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看看我的货。”
“看又怎样,不看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胡德全说,“你那点货充其量不过是十二两银子。”
李伙计问:“是这位伙计自己的货?”
“一个拉骆驼的受苦人自己捎的一点货,挣俩小钱。”
“什么货?”
“是哈利。”胡德全替海九年回答,“不怕冻不怕捂的,着什么急?”
“也不能这么说,”李伙计说,“胡驮头你不做买卖不知道,经商自带三分险!货多货少是一个道理。按说哈利这种东西在恰克图是畅销货,什么时候都缺。只是买卖城一关闭就麻烦大了!”
“是好货还怕吗?”
“任你什么好货都是白搭!就地封存不让动。你一动就是犯了走私罪!”
“走私我知道!被官府抓住不是杀头就是罚款,倾家荡产……我见多了。”
李伙计说:“我们字号在恰克图还压着三万斤哈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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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恰克图闭市(7)
“啧啧啧……海九年,这一下你崴泥了吧?”胡德全嘲讽地说道,言语间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态度。
海九年嘴角紧绷着不话。
胡德全越说越来劲儿:“卖苦力的就老老实实卖苦力,拉你的骆驼。玩什么买卖!你看赔了吧。”
“胡驮头不用说了,”李伙计说,“天有不测风云,做生意赔赚都是常有的事。就跟打仗一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可是你得赔得起才成。”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李掌柜说,“你若是赔累不起,三两银子的买卖也把你打倒。”
海九年嘴角紧绷着不说话。
可是海九年的心事却不是那样轻松,晚上毡房里响起一片鼾声,他却是大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反复闪现的是段靖娃的身影!是小时候和段靖娃、杰娃在一起玩耍时候的情形。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过的还有杏儿、父亲和母亲的身影,非常的清晰!
过了三天天义德恰克图分庄段掌柜派的第二个伙计到了。他也是骑着骆驼赶来的,传段掌柜的话:贴蔑儿拜兴的驼队改道去乌里雅苏台!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一次恰克图闭市,光是归化前往恰克图的驼队在半道更改路线的就有十八支呢!有的去了库仑,有的去了多伦,有的干脆原路返回。商家损失很大。受损的不只是归化的商户,中国其他的商人,俄罗斯的商人也一样!甚至程度更甚一筹。俄罗斯商人计划输往中国的小麦、药材、牲畜、皮毛等等货物大量积压在恰克图的仓库内。货物积压,资本积压,苦不堪言!有许多货物还是从俄罗斯西部长途运来的。
驼队到达乌里雅苏台。远远看见那一片熟悉的建筑海九年的心就咚咚跳起来,这里曾经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这里的城市和草原的每一个地方差不多都印着他的脚印。一种亲切的温暖的回忆在他的心里荡漾。乌里雅苏台与他在的时候相比这里已经是面目全非,许多中国人开设的店铺消失了,街市上俄罗斯商人开的店铺已经占了绝大多数。这片草原的新主人如今是色棱王爷。
驼队穿越乌里雅苏台城,在当地向导引导下走进乌里雅苏台城东北的一座大院,海九年闭着眼睛都能认出这是天义德商号的分庄!贴蔑尔拜兴的驼队就地卸驮歇息。
晚饭的时候海九年听到一个惊天消息:不久前就在这里,大盛魁乌里雅苏台分庄与俄商巴达玛耶夫公司因为争夺商业地盘发生冲突,导致双方发生械斗,大盛魁铺伙死亡八人!俄罗斯商人和当地牧民也有八个人死在了这场械斗中。商业的活动被蒙上了血腥的气氛,这件事不但震惊了草原,也震惊了千里之外的大清朝廷。库伦办事大臣乃至北京的理藩院都过问了乌里雅苏台事件,就连慈禧太后都被惊动了。于是盛怒之下的大清皇帝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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