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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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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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哪排房子,统一的都是坐东朝西。这便是长安居宅的统一定制——不可与坐北朝南的皇城摆向一致,否则便会冲突龙气是为不敬。
  秦慕白平缓呼吸收敛心神,稳步走上了正房的阶梯朝大堂走去。正好奇想要抬眼看一看堂中有哪里些,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朝自己压顶而来!
  “好凌厉的气息……这是真正在血海尸山里走趟过的人,身上才有的凶煞戾气吧?”这样的感觉秦慕白曾经有过,以前与几名特种兵教官相处时,隐约感受到过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这种“煞气”!
  眼睑略抬,秦慕白看到大堂的正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
  蓦然一怔,秦慕白不禁呆愣了一瞬。
  “老爸?!”
  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和他前世的军长父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的内敛沉寂岿然如山,同样的不怒而威眼神如刀!
  略有不同的是,眼前这人的年龄略显得年轻一点大约还不到五十岁,留了几绺长及腹部的飘逸美髯,脸色略显苍白隐约透出一股病态。
  “三郎还不快来跪拜父亲?”旁边传出一个透出欣喜的女声,秦慕白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在正堂的旁侧还侍立了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这让他再度惊讶!
  这个女人……居然和前世那个音乐教授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前世今生早已注定?!”
  一时间秦慕白有点心跳加快,但好在他作为一名射箭运动员经过无数特殊训练,心理素质一向过硬,很快镇定下来平缓了心情,上前拜倒在地。
  “不肖子秦亮,拜见父亲大人!”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一拜,秦慕白心安理得,心中还有些意外的惊喜与悸动,仿佛就看到了预想之中再也不会看到的父亲。
  “你也知道你不肖?”秦叔宝的声音却有些出乎秦慕白意料之外的冷淡,甚至还有些不悦和怒意,“说,你缘何被军队开除,莫不是又犯了什么过错丢人现眼?”
  秦慕白始料不及的心中略自一凉,当下也不想和父亲强嘴硬辩,实话实说道:“孩儿并没有犯错,只是突然接到一纸调令,自己也正迷惑和不解。”
  片刻的沉默。
  秦慕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一个封闭的气腔,将自己包裹于其中,隐约有些呼吸不畅。
  “谅你也不敢欺骗老夫。”
  “笃”的一声,秦叔宝拄着一根拐杖从坐榻上站了起来。旁边那名妇人急忙来扶,他摆手道:“你带他回去好生训诫。我累了,且去自行歇息。”
  说罢,秦叔宝拄着拐杖朝一旁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了正厅侧门边。
  秦慕白侧目看了一眼秦叔宝拄着拐杖有些蹒跚,但仍是挺拔的背影,心中隐隐想道:看来老爹的身体不是太好……原来“我”这个庶子在家里真的不太讨人喜欢,但是没关系,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三郎快起来罢!”那妇人却是一脸欢喜的上前来扶秦慕白,慈蔼的眼神将他上下的打量,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脑海中的记忆告诉秦慕白,秦叔宝的无配正妻已经亡故,眼前这位这便是秦叔宝的继室、他的生母刘氏。
  “娘,我回来了。”展颜一笑,秦慕白心中甚觉温馨和安宁。仿佛就见到了自己真正的母亲,那个溺爱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贤妻良母。
  “你离家从军都快三年了,现在回来了便好,娘高兴。”刘氏的眼中噙着泪花抓住秦慕白的双臂,不停的上下打量她声音有点哽咽道,“不错,我儿长高了长壮了生得和你父亲一样的仪表堂堂,也比以前更乖巧伶俐了。谁再敢说我儿不肖和痴傻,我断不饶他!”
  秦慕白呵呵一笑:“如果是父亲大人呢?”
  “他呀……他就是这外冷内热的性子,你做了他十八九年的儿子还不知道么?你别怪他,其实他心里也高兴呢,只是嘴硬要面子的不肯说出来……唔,不说了。快,为娘给你安顿了接风宴,你快来!”说罢,刘氏欢天喜地的拉着秦慕白的手便出了正居大宅,往跨院走去。
  继妾便只能住跨院侧房,“侧室”一词名符其实。虽然秦家的主母正妻已亡去多年,刘氏这个没有扶正的妾室平常也只能住在侧房。
  入乡且先随俗,秦慕白暂时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心中感觉到些许的别扭。而且刚才与父亲秦叔宝那堪称‘惊鸿一瞥’的短暂会面,也让他感觉到自己和母亲在这秦家,仿佛并没有什么超然的地位。
  “没关系,以后会好的。”对此,秦慕白只是微然一笑。
  他深信血浓于水,再加上自己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肖纨绔子弟,总有一天要改变父亲对待自己的态度,以及他和母亲在家中的地位。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秦慕白还是跪坐在了食几前,看着母亲指挥下人将一盘盘的珍馐美食摆了上来。
  一席宴,异常丰富。南鱼北羊,唐时不兴吃猪肉。摆上桌的,无不是制作精美的羊肉与鱼菜,还有几片撒了黑芝麻散着蜂蜜香味的烤饼。
  异香扑鼻,秦慕白食指大动。
  “白沙龙、鱼干脍、巨胜奴……三郎,全是你最爱吃的长安名菜哦!”刘氏自己没有置席,而是坐在了食几侧旁给秦慕白倒上了一杯酒递上来,“喝吧儿子,你父亲珍藏的西域三勒浆,特意让我拿来给你接风洗尘的!”
  秦慕白凝视了母亲一眼,展颜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虽淡,情却浓。
  “好酒!”
  “那便多喝几杯!”
  “我来给母亲斟酒!”秦慕白拿过酒壶却发现桌上只有一个杯子,正要起身去取杯盏,刘氏将他拉住,微笑道:“傻孩子,为娘一介女流怎么能和你同桌饮宴?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饱食饮吧。你吃得越多,为娘便越开心,便比自己吃了这一顿还要暖心肠。”
  想必这也是大唐的风俗了,分桌饮食,男女不可同席……秦慕白也没有坚持免得让母亲为难,自己开始大口大嚼桌几上的美食,脑海里不禁迸出一个句子——哥吃的不是饭,是亲情!
  “来啦、来啦!天下第一大厨亲手特制的‘小天酥’登场喽!”突然一记清脆的女声从侧门传来,很快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冲着秦慕白嘻嘻的笑,与刘氏长得极像,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儿。
  “三哥,欢迎你回来哦!小妹亲自下厨做了这道长安名菜来慰劳你呢!”
  刘氏呵呵的长笑:“顽皮的四丫儿,快先过来给你哥哥见礼才是!”
  “小妹就免了这些俗礼吧!”秦慕白婉尔一笑:这就是我同母的亲妹妹、秦家唯一的丫头、最小的老四——秦霜儿了。
  蛮漂亮的,貌似还很可爱!
  第5章 将门虎子
  凭空多了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曾是独生子女的秦慕白心里自然高兴。看这小丫头活泼机灵喜乐无忧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就泛起一股保护她、爱护她的冲动。
  “三哥,快尝尝小妹亲手做的小天酥,嘻嘻!”秦霜儿欢快的跑过来跪坐在桌几的另一侧,将一碟儿饭团似的东西放了下来,欣喜又自豪的说道,“快尝尝嘛,我做了好久呢!”
  刘氏在一旁笑得眼睛眯起眼角多出几条鱼尾纹来,说道:“三郎啊,四妹听说你要回来,连夜跟府里的厨子学的手艺……唔,你快试试!”
  “连夜学的?”秦慕白一笑,举著夹起一块“饭团”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好像是某些肉类剁碎了再和米饭混蒸而成的;在鼻间闻了闻,仿佛有鸡肉的清香味,却带有一些……羊肉的腥臊。
  不是那么好闻……
  “快吃嘛,嘻嘻!”秦霜儿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比期待的看着秦慕白。
  不好抚了妹妹的一番心意,秦慕白微然一笑将肉团子放进嘴里。刚入口,就感觉到一股难堪的怪味,羊肉的腥臊气更加呛人,大好的食欲瞬间化作乌有,眉头也皱了起来几乎就有一股当场吐出来的冲动。
  这恐怕是……两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
  “哇,你这是什么表情嘛,真是的!”秦霜儿生气了,鼓着腮帮子瞪圆眼睛抗议道,“很难吃吗?很难吃吗?”
  秦慕白苦笑的看了母亲一眼,摇摇头示意“不难吃”,视死如归的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马上抓起一杯酒咽吞了下来盖住了嘴里的异味,他展颜一笑道:“四妹的手艺果真不错,味道很好。”
  “哈哈,我就知道嘛!我可是咱们秦家的天才少女、未来的天下第一大厨!”秦霜儿欢天喜地的扬着粉拳欢呼,然后亲自动手夹起一整块肉团放到秦慕白的碗里,笑嘻嘻又很温馨的柔声道,“三哥快把这些都吃了,你离家三年我和母亲都想死你了。从军肯定很苦吧?回家了多补补哦——以后小妹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呃……”秦慕白表情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只好点头。
  “好了小妹,看你一身油污快去清洗一番,为娘陪着你三哥吃饭就可以了。”刘氏来给秦慕白解围了。
  “好呀!”秦霜儿爬起身来就往外跑,出了门又探回头来笑嘻嘻的道,“三哥,晚上小妹再给你做点心哦!”
  “好、好……”秦慕白看着小妹的背影一阵发笑,心里感觉一阵暖意。
  “好啦三郎,这小天酥就别吃了,领了四丫儿这份心意就好。”刘氏微笑道,“回来了,就安心住段时间。你父亲的身体日渐消瘦赢弱,你这做儿子的也该在他病榻前多尽孝心才是。”
  秦慕白点了点头,问道:“娘,父亲大人立马横枪纵横天下,英雄一世威名赫赫,怎么才四五十岁就落下这副身子骨?”
  “哎……”刘氏轻叹一声,面露忧色摇摇头道,“你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男儿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因此打起仗来总是身先士卒。他十几岁投身戎武,马背上刀山火海的走过了二十多年,四处征伐历经千百战,光数算得出来的恶战就有二百余阵,全身上下几乎没了一处完好无损的肌肤,流血断骨更是家常便饭。人嘛,伤筋动骨坏了精气神,老来哪能不害病?再加上你父亲心气孤高天生一副傲气雄骨,不服输、不认老,身体越差他心情也就越差……唉,真是一言难尽!”
  “娘,你也不必太担心。”看到母亲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秦慕白心里不是那么好过,劝慰了一阵,好歹让她转忧为安。
  “看到你现在这么孝顺懂事了,为娘高兴,你父亲心中定然也是欣慰的。”刘氏抹着淡淡的泪花,如此说道。
  饭后,刘氏和秦霜儿陪着秦慕白在自家府里转了转,闲话家常别有一番滋味。父亲秦叔宝一直没有再现身,秦慕白也不好去扰了他的清静。至于那两个嫡长的异母哥哥,也一直没回来。
  听母亲说两位兄长都已经成家了就住在长安,长兄秦通现任左监门卫翊府正五品左郎将,戍卫皇城禁宫;二哥秦斌从文,现任弘文馆学士负责编修典籍,实际也就是皇帝智囊团的一员。
  两位兄长隔三差五都会来看望父亲,到时可以相聚。
  秦慕白心忖道,看来嫡庶之间的差别真的很大。按照大唐朝廷现在的习惯是“长子袭爵次子尚主”,也就是说秦氏勋门嫡出的大哥秦通,将来要袭承秦家的爵位,而且他现在自己就是御林军五品郎将了,官职虽然不是太高,但仍然年轻可谓前途无量;二哥秦斌已经成了家,因为成亲较早所以才没有和皇室结下姻亲迎娶某位公主郡主。秦家的家业,未来也将由两名嫡子来分割。
  至于秦慕白和以后要出嫁的四妹……好像轮不到什么。
  想到此处,秦慕白不以为意的微然一笑——知足者常乐!
  万一我穿越成阿猫阿狗或是乡野残废呢?现在这个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好歹有老爹秦叔宝的光环笼罩。
  “路在脚下,自己去走。”
  ——秦慕白一向信奉这样的座右铭。至于那种大宅门似的内斗纷争、谋夺家产的龌龊无聊事,就让它们见鬼去好了。
  三天过去了。
  秦慕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晨昏定省——就是每天早晚的例行拜礼,其他的大多数时候秦叔宝都不见人。相互之间的交流,也是机械化与程式化的寥寥数语。好在有刘氏与四妹霜儿相伴,否则秦慕白会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家。
  这天晚上,两位嫡长的哥哥相约一起回家探望病父了。他们父子三人在内堂叙了话,便一起来到了后院的马球场,却没有叫上秦慕白。
  “三哥快来!爹爹要考校二位兄长的武艺了!”四妹霜儿拉着秦慕白不由分说的往马球场去。
  秦慕白也没有在意和计较,欣然和四妹一起来到了后院。
  秦府的后院很大,和诸多豪门大院一样有个时下游行的马球场,但秦家的却更像是个校武场。一排箭剁一排马厩,十八般兵器琳琅满目。
  秦叔宝半坐半躺在一张宽大的皮褥椅中,须发轻飘眼睛微眯,略带青灰的脸上泛着浑然天成的凛然威风。
  虎老,威不倒!
  校武场上,两名身着劲装的青年男子在策马疾奔练习马术,身姿潇洒干脆利落,扬溢着奔放的武者风流。
  “想不到从文的二哥也有这样一手好骑术,当真是将门虎子!”秦慕白心中暗道。
  看到秦慕白和秦霜儿到来,秦叔宝微抬了一下眼睑依旧无动于衷。秦霜儿欢快的跑到了他身边清脆如莺的唤了声“爹爹”,然后跪在他身边给他轻轻捶着腿。
  “四丫儿乖。”秦叔宝难得的微然一笑,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秦霜儿的头,又缩回了厚实的皮裘中。
  秦慕白上前拜了礼,便立于一旁静观二位兄长的骑术。
  “三郎,你从军三年可有长劲?”蓦然,秦叔宝说出了这句。
  秦慕白心中微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几天来父亲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回父亲话,孩儿从军后努力修脾改性苦学武艺,也算略有所得。”秦慕白拱手回道。
  “唔……四丫儿,将你二位兄长唤来。”
  秦霜儿跑去叫人,没多久秦通和秦斌都策马而回,一起来到秦叔宝面前拜礼。秦慕白细眼看了一回两个异母哥哥,长兄秦通身裁极为高大健硕几乎与宇文洪泰不相上下,凛然一副天生武者的风范;二哥秦斌虽是从文,也练就得一副好身板,健壮均匀挺立如枪。
  兄弟三人也打过了招呼,大唐最重孝悌,长兄如父,身为弟弟的秦慕白面对两位兄长就必须如同对待长辈一样,礼数不得有半点疏忽。
  反而,两个已经成家立业了的嫡长兄,对秦慕白这个庶出的异母弟似乎不那么热忱,虽是客气,隐约却有一股拒人于外的生硬和看不上眼的小视。
  “我秦家乃是将门。不管你们将来做什么,武艺不可丢。”秦叔宝平缓的语调中透出无限威仪,让三子一女都不敢吭大气,淡淡道,“为父三门绝技,分别传授给了你们兄弟三个。大郎学锏,二郎学拳,三郎学枪。唯独箭术,是你们三人都从小就修炼了的。我大唐尚武,不光是兵家将门练箭,天下仕子文人也必修箭艺,是为六艺之一,就连许多妇孺都能骑马射箭。”
  秦霜儿轻轻的捶着秦叔宝的腿,嘻嘻低笑道:“爹爹,孩儿也能开弓射箭呢,将来能做将军吗?”
  “不要胡闹。”秦叔宝浅然一笑抚了抚她的头,丹凤长眼微然一眯说道,“难得你们兄弟三人齐聚一堂,今日,为父就考较你们的箭艺。”
  “是,父亲大人!”兄弟三人一起抱拳应诺。
  秦慕白分明感觉到,父亲、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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