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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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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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神采奕奕。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里?”秦慕白问道。
  “呵呵,你应该就是这屋子的新主人,刘郎君吧?”老头抚髯而笑,说道,“惭愧得紧,是老夫鸠占鹊巢了。下午时分老夫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便入村投宿。不晓只有这一户人家有人居住。更巧的是,他们也正要背景离乡而去,还说将房屋转给了一位年轻的刘郎君,估计稍后便回。便是你吧?”
  “哦,路过借宿的。”秦慕白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十分谨慎的打量了那老头儿几眼,只见屋中燃着一炉火煮着一瓮茶,炉边放着一个蓝布包裹,估计就是这老者的行囊。
  看这老者的形态举止,倒是不像奸邪之辈,但他声如洪钟气度不凡,却也不似随处可见的寻常人物。
  本来就是,哪个寻常人物,谁会在这种时候,跑到大非川这种地方来?一般人避都犹恐不及。
  “天寒地冻的,刘郎君快请进来吧!”老者笑容可掬的说道,刚说完就抚掌而笑,“错了错了,倒是显得老夫是主人,刘郎君是客了!”
  “哈哈,老人家好生风趣!”秦慕白大笑了两声走进房内,反身掩上门,随手将响鞭往墙上一挂,便坐到了火炉边烤火取暖,随口念叨道,“这天,真冷。”
  老者也没搭言,只是脸上泛着和善的笑意,拿起土瓦瓮给秦慕白倒了一碗热茶,说道:“来,主人家,老夫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先行谢过你收留老夫了。”
  “多谢。”秦慕白双手捧过碗来拿在手里取暖,却没有喝的意思。
  “怎么,主人家,怕我下毒不成?”老者抚着白髯,呵呵的笑道。
  “老人家你这是什么话?”秦慕白心中一凛,面色却是不变,随意的笑了笑说道,“你我素昧平生,你因何害我?再者说了,我这破烂地方,就算是谋财害命也是无从说起啊!”
  “呵呵!”老者又笑了,“不错。整个村子都很穷。全村上下所有的宅屋加起来,估计也没有刘郎君的那匹宝马值钱哪!”
  秦慕白的表情顿时一冷,双目如电盯着那老者:“你什么意思?”
  “主人家不必紧张。我只是在称赞,你有一匹好马。”老者淡定如初,笑容可掬的说道。
  秦慕白将茶碗放到一边,凝眉看着这老者。老者也不回避,一直面带微笑目光淳淳的回视秦慕白,并无半点惊慌。
  “你是什么人?”秦慕白低沉喝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别绕弯子了!”
  “哈哈!”老者放声而笑,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并没有理会随时可能突施杀着的秦慕白,反而是从容的走到了窗边仰头看着外面风紧墨黑的夜空,悠然道,“贪狼拭獠妖星贯虹,太白驰于天驱!”
  “我听不懂。”秦慕白冷冷的答了一句,手已经伸到了坐榻下,握住了归义刀的刀柄。
  “此乃血光、大杀、天殇之灾相!”老者斗然回转身来,目光如炬的看着秦慕白,一字一顿道,“秦三郎,你即将造下无边杀孽了!”
  “咣——”
  一声龙吟,归义刀架在了老者的脖颈间。
  “说,你是什么人。或者,我割下你的人头。”秦慕白紧握刀柄冷冷道。
  “老夫,袁天罡。”
  第443章 枭雄半生,跋扈一世
  “你是袁——天——罡?”秦慕白不由得怔了一怔。
  “秦少帅若是不信,老夫包裹里有物件可以证明。”袁天罡不为所惧从容说道,“通关文牒,道观渡引,还有皇帝陛下赠赐的御书诗本一册,皆可证明。”
  秦慕白缓缓放下刀来,但仍旧没有放松警惕,说道:“袁天师不好好在道观炼丹,或在名山大川之中云游修行,跑到这里来作甚?”
  “专为秦少帅而来。”袁天罡直言不讳道。
  秦慕白斜眼瞟了他几眼,走到火炉边坐下,“那就请袁天师,坐下说话吧!”
  “谢秦少帅。”袁天罡抚了抚衣襟,复又走到火炉边坐下,笑道,“这茶,少帅若是再不喝,可就凉了。”
  “有事你就说事,我现在没有功夫与你闲聊。”秦慕白冷冷道,“我知道,皇帝陛下也尊你为师,对你言听计从。放着是往日,我秦某人也会对你礼敬有佳。但今天,不行。”
  “这个老夫自然明白。”袁天罡抚髯微然一笑,说道,“秦少帅非比凡夫俗子,不必拘于俗礼。而且,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老夫的确是出现得有些冒昧了。”
  “那你来干什么?”
  “给少帅相面。”
  “不需要。”秦慕白斩钉截铁的道,“如果没事,你吃饱睡下,天亮了就走。关于我的事情你若敢泄露半句,便是卖国之奸贼,后果你自然知道。”
  “呵呵,少帅何必紧张!”袁天罡笑道,“其实,老夫已经给少帅相完面了。莫非,少帅就不想听一听?”
  “不想。”秦慕白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江湖术士,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若清闲无事,尚有闲心听你胡天胡地的瞎扯一番打发时光。现在,我没心情。”
  “看来,将军是对我等颇有成见哪!”袁天罡不以为意的呵呵笑道,“莫非,正是因为此前我那淳风师弟一番言语相继应验了,伤了少帅?”
  秦慕白心中莫名的刺痛了一记,咬牙恨道:“袁天师,打人尚且不打脸,你这可就有失长者之风了!”
  “少帅恕罪!老夫并非有意揭起少帅的伤疤。”袁天罡稽首了一记,说道,“老夫只是好奇,少帅……是如何知道《推背图》一事的?”
  “无可奉告。”秦慕白冷冷的回道。
  “那六年前,少帅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突然判若两人的?原本一个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的世家公子哥儿,突然就变得七窍玲珑文成武就了?”
  “那是我此前低调谨慎!”秦慕白没好气的答道。
  “巧得很,正是那一天,妖星降于帝都之西北望,从此天数逆转不可预知,连《推背图》都变成一纸荒唐言。秦少帅,你能给老夫解释一下,此番种种,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袁天罡倒是耐得住性子。
  “你的错觉,或者是你的无能。随便怎么解释都行。”秦慕白有点恼火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老夫就是想问,秦少帅究竟是何方神圣,从何而来,来此何干?”袁天罡的一双老眼之中,终于迸出精冽的光芒,直杵杵的逼视着秦慕白。
  “这问题,你不是应该去问我娘亲吗?”秦慕白冷笑不迭的道,“袁天师,我真想送你一句话,就怕有辱斯文也对你太过不敬。”
  “呵呵,少帅想骂人,那便骂吧!”袁天罡倒是笑得很自然。
  “你老人家,真是闲得蛋疼!”秦慕白咬牙切齿的就骂了。
  “!……”袁天罡的表情瞬间凝滞,随即苦笑道,“看来,老夫的确是多管闲事了。”
  “事实如此,完全正确。”
  “其实老夫,一则是出于好奇,二则也是一番好意。”袁天罡不死心的道。
  “好吧,看在你不远万里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我的份上,我就再听你老人家说一通废话。”秦慕白无可奈何的摇头而笑,说道,“说吧,袁天师。但关于你好奇的东西就不必问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对我有何好意?”
  “近半年来,老夫与李师弟夜观天相,于是夜夜心惊。”袁天罡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妖星贯虹,天枢不定;太白临凡,杀伐不断——这几句,想必少帅是听得懂的吧?”
  “基本懂吧!”秦慕白笑了笑说道,“妖星就是说我吧?北斗乃是帝星,说天枢不定,意思是皇帝陛下一直难于立储,大唐王朝东宫不定未来难测;太白金星我知道,主杀伐的,这不,兰州这里真是刀兵四起一片水深火热的。”
  “一切变数,皆从六年前妖星降世时开始。”袁天罡凝视着秦慕白,说道,“这颗妖星,改变了大唐的国运气数,也改变了华夏未来千年的一切天数。秦少帅,你休要以为我等只会装神弄鬼诓骗世人。袁某与师弟,并非那等乞骗江湖的庸碌术士。诸如天衍、紫微、术数、命理、风水、根骨、面相,世代传承历经古今智愚的千锤百炼,可不全是虚妄之言。实不瞒少帅,老夫与李师弟一起合演的《推背图》,将我华夏的历史推演到了一千五百多年后,绝无半点差错!因恐泄露天机惨遭天谴,才未在图中道明真相,只用图画与歌谶以警示世人。”
  “吹牛。就算你们真的推演出来了,那也不是警示,纯粹是显摆自己的道行罢了!”秦慕白眉梢一扬,说道,“否则,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都推算出了一些什么?——哦,不是说天理运数都改变了嘛,那也就不算泄露天机了。你就说吧,一千年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袁天罡抚着亮白的须髯,呵呵的轻笑了两声,说道:“少帅执意要听,老夫便说上一句。哪怕是遭个天谴,便也认了——大约在一千两百年后,华夏自毁基业社稷轮于胡昧之手,九州气数一度沦落;诸夷敌寇有如天外邪魔或从陆来、或于天降、或涉滨海而至,径相来犯,对我华夏蝉食鲸吞烧杀掳掠。这是今后一千多年,我九州华夏最大之劫数!”
  秦慕白的心里,顿时凉嗖嗖的,暗忖道:这老神棍,真是名不虚传!他这是说1000多年后的鸦片战争,八国联军入侵中国!——的确是厉害!早在前世,我就久闻《推背图》之名,他把从唐代起到今后一两千年的大事,全都推算了个精准明确。只不过,这东西在历朝历代都被和谐封杀得很厉害,于是知道《推背图》这个名字的,都不多……
  “少帅,还要接着听故事吗?”袁天罡的声音,打断了秦慕白的思绪。
  “不听了。反正你说的是真是假,也无从应验,随你瞎编了。”秦慕白耍赖似的讥讽道,“我又不是成精了的乌龟,能活上个一两千年,等看你的话应验。”
  “那说说眼前的。”袁天罡依旧面带微笑,抚着长髯。
  “好,长夜漫漫闲来无事,便听你讲讲故事。”秦慕白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并无所谓的架势,还从厨间取来了麦饼、干肉与奶酒,一边大吃海嚼,一边张起耳朵来听。
  “几年前,我淳风师弟嘴不关风矢口乱言,对少帅说过一席话,少帅还记得么?”袁天罡说道。
  秦慕白的动作滞了一滞,“记得一点。”
  “那的确不是什么良言吉兆,少帅心中耿耿于怀,也是人之常情。”袁天罡说道,“但当时,我师弟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就如同老夫今日一般。”
  “哦,你们是想提醒我,告诉我灾厄不远,让我先有心理准备,是吧?”秦慕白淡淡道。
  “只有凡夫俗子才会问灾厄而求祈禳,少帅不必。”袁天罡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字一顿道,“少帅,都能够改天命而逆气数,还有什么是不可斡旋的?”
  秦慕白先是一怔,随即便笑了,“袁天师,你比你师弟会说话。他呢,只跟我说我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除非有至亲至爱至情至纯之人,为我挡去灾厄,从此我便百无禁忌一飞冲天。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我。相比之下,我宁愿不要什么百无禁忌一飞冲天,也不愿失去‘至亲至爱至情至纯’。”
  “人生面相,老夫相信少帅方才言语,乃是发自肺腑。”袁天罡叹息了一声,说道,“少帅表面看来玩世不恭,实则感情深沉。话说回来,若非妖儿姑娘与令尊翼国公叔宝……少帅现今如何,还当真未可知也!”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活得更有负罪感吗?”秦慕白眉眼微沉,语气之中有了一丝冷意。
  “这话是不好听,但老夫若是只为取悦少帅而来,也大可不必如此直言相告。”袁天罡倒是不慌不忙。
  “说了半天,好像尽是废话。”秦慕白说道,“袁天师,你就直言相告吧,你想让秦某,怎么做?”
  “少造杀孽,多积福祉。”袁天罡说道,“一句老话,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并非没有道理。就算有生之年未有果报,也必然应验于子孙后代。”
  秦慕白拧眉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这倒是句大实话。岂不说什么因果报应,我这辈子活得如何干了些什么,势必影响到我的子孙后代。我会考虑。”
  “仅仅是考虑?”
  “那你认为,我还能怎样?”秦慕白剑眉疾扬,眼中精光毕露,“天师若当真有大慈悲之心而非妇人之仁,应知‘以杀止杀’、‘怀大慈悲行杀伐事’的道理。我不杀人,人要杀我;两相对比,还是我活下去的好。我心中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哎!……秦少帅,注定枭雄半生,跋扈一世。此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天罡摇了摇头,似感慨似无奈的笑了一笑,说道,“连天运气数都能被你扭转,老夫何德何能,要来劝你改弦易张?”
  “袁天师既然深明此理,又何苦多此一举?”秦慕白淡淡一笑,说道,“其实,与其说‘我意已决’;还不如说——我已没有选择!”
  “……”听完此语,袁天罡半晌无语,沉默以对。
  秦慕白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的坐着,喝些热茶,吃些干粮,坐了半宿。
  直到天快亮时,袁天罡走到窗边仰头看着灰蒙蒙天际的一缕鱼肚白,说道:“老夫思忖了半夜,总算略有参悟。这天运气数,要如何改如何变,也仍是天运气数。我等凡夫俗子,但可顺天应命,何苦要杞人忧天的去揣摩它、推衍它?……秦少帅,你多多保重吧!你与我等不同,你命在你,不在天。老夫,此生不再相面衍命——告辞了!”
  第444章 如煎如熬
  秦慕白,终究是压住了心中的那一丝戾气,没有对袁天罡“杀人灭口”。
  这一次的大计划中,知道实情的只有寥寥几人:澹台丹丹,苏怜清,秦拾,鲁有海,以及兰州的家人。就连侯君集,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上数人,秦慕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他们是自己真正的心腹,会严守机密。澹台姐妹与苏怜清,她们的一切都是秦慕白赐予的,而且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再造次背叛或是出卖,尤其是苏怜清。秦拾就不必说了,如果这天下还有一个人值得秦慕白信任,那这个人都不是秦慕白自己,而是“犬奴”秦拾。鲁有海,他不在军旅不在官场,与任何人都无往来瓜葛,他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为秦慕白效力。
  侯君集,表面看来这个人老奸巨滑城府极深,就如同一匹狡黠刁钻的独狼最不值得信任。但恰恰相反,秦慕白觉得他是所有将军中最靠得住的人。原因很简单,连他最敬重最依赖的皇帝李世民都抛弃他了,只有秦慕白收留他、提携他、重用他并信任他,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和必要么?
  并非是其他人就不值得信任。而是越少人知道实情,这条铤而走险诓骗天下的毒计,成功的机率才会稍高一点。
  因此,对于袁天罡,秦慕白当真是动了杀机。虽然这与他一贯的做人风格大相径庭,但非常事循非常法,秦慕白根本不惜做一次毒丈夫!
  这一战,秦慕白已经押光了所有赌本,他不想出现任何闪失!
  是袁天罡的最后一句话,救了他自己的性命——“老夫,此生不再相面衍命”。
  秦慕白当场就想到,如果哪一天,我心甘情愿的脱下战袍、放弃兵权从此不再理会任何军政之事,会不会有人,像我今天放过袁天罡这样的,放过我?
  “你我,同病相怜。”秦慕白在袁天罡身后说了这一句话,将握刀的手松下了。
  当时袁天罡回头,意味深长的对秦慕白笑了一笑,背起行囊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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